“那天夜裏……”白衣女鬼微微想了想,皺眉道,“我遇到了一個道行與我相當的鬼,女鬼。”


    女鬼自言名為安昔時,死後被吸附在那塊奇特玉佩之上,這幾百年間從未害過他人,還經常助人,得以修至鬼仙。後來玉佩偶然落入了元子羨手中,這一守護,便是十幾年。她平時是不會露麵的,隻有在元子羨受到危險的時候出現。


    “那個和你道行相當的,也是鬼仙?她在井中?”無名問道,如果當夜那黑影是怨鬼來謀害元子羨,而安昔時為了救他擋下了冤鬼的攻擊,那安昔時是不是看清了當時的狀況?


    “她在不在井中,我不是很清楚。因為那間院子很古怪,裏麵似乎有什麽陣法之類的,我在裏麵覺得渾身受限,發揮不出什麽力氣,所以也隻能盡力抵擋了那一擊。元子羨昏了過去後,我見到井邊坐著一個男人,他墜了下去。


    “雖然不清楚他是怎麽下去的,但我能確定的是,那個人墜井之前,就已經被吸走了魂魄。”安昔時道,她迴憶起那段處於劣勢的交鋒,還是皺了皺眉頭,顯得更加蒼白滲人。


    “井邊的人,應該是趙謙禮……他是被吸走魂魄而死的……嘶……那豈不是並非謝長約害他,而是那女鬼殺的他?可為什麽人證將矛頭指向了元子羨呢……一個鬼還能去收買人?”


    無名摸著下巴思考,這其中為什麽必要關聯啊,厲鬼害命,頂多傳出去說元府不吉利,也不至於害得元子羨到如此。而且那一個厲鬼,難道就因為索命不成,就用人類的法子陷害元子羨?這……怎麽想怎麽奇怪啊……


    安昔時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哎哎地招唿了無名好幾聲,見人不理她,皺著眉飄到了無名麵前,“喂!”


    無名一抬眼皮,大片黑色頭發遮下來,看起來還是挺滲人的。尤其撲在了他臉上,又癢又看不清。他抬手幫安昔時撥了撥頭發,問道:“怎麽了?”


    安昔時被無名的舉動下了一跳,嗖地就飄迴了元子羨身邊,都快躲到人後麵去了,“其實……元子羨還遇到過一次危險。”


    “什麽危險?什麽時候?”


    “有人下咒,具體是什麽時候記不清了,人太多了……好像是……宮殿?”安昔時躲在元子羨後麵,黑漆漆的頭發裹著瑟瑟發抖的元子羨。


    “宮殿……殿試?!”無名一驚,竟有人膽敢在殿試之上對元子羨下手?難道這才是陷害元子羨的真正原因?“是什麽咒?你能感覺到是什麽人針對元子羨嗎?”


    安昔時搖了搖頭,“我對這些知道的不多,僅能為他化去災難,不過並非什麽惡毒的咒術,而是類似將他人的氣運,聚集到別人身上去。我破了那咒術,但有什麽後果,就不清楚了。”


    “咒術……咒術……”無名摸著下巴,那井中女鬼還沒查明,現在又扯到咒術上麵去了,真是詭異得緊。咒術乃是西南異族一支秘傳之術,與道法有些相似,隻不過道法借助符咒,他們借助生物的力量,比如人類、牲畜等等。


    “咒術……咒術?”素和燚聽著無名的自言自語,似乎想起了什麽,“無名!跟我來!”


    “喂?你們就這麽走了啊?到底怎麽迴事啊?!無名兄!玉佩你不帶走啊!無名兄!六王爺!”元子羨縮在角落裏沒敢動,生怕再欄杆旁邊那玉佩中冒出什麽對自己不利,卻不知道自己整個人都被裹在其中。


    “無名,你還記得,元子羨的宅子是賜的,對吧?”素和燚帶著無名去了戶部,有他在,查什麽都非常快速。不過一會兒,便有一部戶籍放在了二人麵前。


    戶籍上名,帝京城西王家。


    “王家,王思歸,京中有人傳聞,他會咒術。這個人,便是元府之前的主人。他是告老還鄉離開的,雖然大家都不說,但卻知道他離開是因為他女兒。兩年前,他的女兒死了。”素和燚一抖卷宗,文字平鋪開來。


    案宗記載,王思歸有個女兒,名字不可考。其女與外人有染,珠胎暗結。王家顧忌顏麵將她鎖於家中,卻沒想到,女兒投井而死。而後,王思歸日漸恍惚,後借身體有恙,告老還鄉。宅院沒落充公,再無啟用。


    無名皺著眉搖頭道:“你是懷疑那井中鬼是王思歸的女兒?不可能的。那女鬼為鬼仙道行,即便害人無數,不修得百年以上也是做不到的……”


    說到一半,無名頓了下,其實也不是不可能。


    “怎麽了?”素和燚先是見無名否定,而後又見他突然想起什麽,難道是想到了什麽?


    “一般的人,死去一兩年是不可能修成鬼仙的。但若是如傳聞所說,王家的人會咒術,那就有可能了。讓一個鬼快速變成鬼仙,隻有養鬼一途。”無名皺了眉,養鬼,這對於酆都來說,是一個禁忌。他雖非酆都之人,但多年在北陰大帝手下做事,對此也是非常了解的。


    “養鬼,顧名思義將鬼魂豢養起來,一般由活著的人類或者妖類來進行。提供給鬼魂以精氣,幫助鬼魂修煉,然後,利用成長後的鬼,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而這一邪魅術法,便是由咒術一門中衍生出來的。隻是兩年的時間不可能這麽快就養成鬼仙,除非他獻祭了非常多的生靈。”


    無名點著案宗,假如王思歸真的會咒術,還將他女兒養成了鬼仙,那麽已有多少人會受害,想一想都覺得可怖。


    “但是……王思歸告老還鄉,為什麽沒有將他女兒帶走?”素和燚問道。


    “有兩種可能,一是他養鬼被反噬,落荒而逃;二則是那鬼不是他養的,而是本就存在的,或者別的原因。但是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這個女鬼害死了趙謙禮,並且陷害給元子羨。”


    “可是……一個鬼為什麽要這麽做?害人我能理解,但陷害別人,這……”素和燚被繞得更暈了,有的時候,線索越多,反而會讓人更加看不清其中關聯。


    無名搖頭,他也不知道其中原因,不過想到趙謙禮執著狀元一事,以及殿試之上的咒術,想來這和那“狀元郎”之名,會有些牽連。剛要開口,就見一身影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


    “哥!不好啦!無名哥哥!出事啦!”杳杳拎著裙擺就衝了進來,平日裏本就消磨的差不多的帝姬風範,此刻已經消失殆盡了。


    “怎麽了?慢慢說。”素和燚伸手扶了一下杳杳,但最終目的還是為了製止她撲進無名懷裏。


    “鬧鬼!鬧鬼了!元家的鬼跑出來了!現在整個帝京的人都知道了,動靜可大了!”杳杳氣兒都喘不上,卻還是拉著無名的袖子往外走,希望他能夠幫忙。


    素和燚與無名對視一眼,飛快地跑了出去。


    酉時剛過,天色已黑,西京之上火光燎天,照得人眼睛生疼。往來的禁軍都扛著水,不斷撲滅起火的地方。路上的人喊著奔逃,雖然雜亂,卻還是能從其中聽到“有鬼”“走水”“快逃”等字眼。


    “怎麽會這樣!”素和燚趕到,見到了正在指揮的鬱歸,控製著怒氣,額上的青筋卻還是暴露了他此刻的憤怒。


    鬱歸擦著臉上的灰和汗,“六王爺,不用擔心,人群已經疏散了。除去元府,其他地方火勢不大,隻是之前的動亂鬧的。”


    素和燚一揮袖,卻也沒再說什麽,而是讓他先處理,而後再找他算賬。


    待火勢平穩,安撫完百姓後,已是第二日卯時了。幾人站在焦黑的元府麵前,夜風一吹,還能帶走一片灰。


    “六王爺,是這樣的。”鬱歸麵上都是擔憂,但這件事他也有責任,不得不交代。


    因為元府井中惡鬼的事情,底下的禁軍都非常害怕,還未入夜,便在門口點上了無名給的香。那香耐燒得很,而且前日夜裏也沒有再發生怪事,禁軍們便放下了心。


    鬱歸放心之下,也沒有再加強戒備。結果那香不知道什麽時候滅了,天色剛擦黑,一陣陰風便從門中襲出,街邊走動的百姓被驚動,立刻造成了恐慌。禁衛軍們出動去安撫民眾,而元府卻突然走水,火勢迅猛,而且邪風突襲,火種隨風分散,更是鬧得人心恐慌。


    更令人心驚的是,陰風中夾雜著類似人類的哭嚎,這讓老百姓們更加揣測。原本這邊就有過不小的傳言,加之元府這幾日的戒備,不知什麽時候,鬧鬼就從中傳了出去。


    不過一個時辰,西京地區大亂,而元府,也在眾人眼前,燒作灰燼。


    “是下官失職……下官願負起全責。”鬱歸跪在一旁,但他知道,造成這般恐慌,恐怕不是他能擔得起的責任。


    素和燚麵上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別說西京混亂之責,就是元府被燒,證據殆盡這一條,就足夠治你!”


    鬱歸隻得跪地聽著,他實在沒有辦法推卸責任。但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不過一個時辰,就發生了這樣的突變。而今,關於元府的證據都沒了,新科狀元恐怕……


    “這樣連屍體都找不到了,那元子羨豈不是……”現在敢把擔憂說出口的,恐怕也就隻有杳杳了。小丫頭見眾人麵色不愉,連忙捂了嘴。


    “這元府是燒沒了,可沒人說,屍體也被燒沒了啊。”這時,無名開口了。


    “什麽意思?”素和燚聲音冷硬,他現在還在氣頭上。


    “其實,我很好奇一點。為什麽在得知元府燒光後,你們都會覺得所有的證據都沒了,屍體也沒了。”無名這樣一問,眾人反而一頭霧水。


    “這……元府都這樣了……還能剩下什麽啊?”杳杳睜著一雙大眼睛提溜一圈兒,除了焦炭就是破石頭,燒得可真徹底。


    “那屍體掉在井中,就算地上的燒沒了,可底下的還在。不過你們會出現這樣的想法並不奇怪,因為這可能就是縱火人的主要目的——讓你們認為找不到屍體,從而放鬆警惕。”無名指了指院中被燒得破敗了一半的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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