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幾乎撕裂喉嚨,汩汩黑血從血肉裏滲出來,散發出難聞的腥臭味。


    冷幽皺眉,“閉嘴!”


    他手撫上她喉嚨,摸到喉骨,剔剝開後,才發現喉嚨裏塞的竟是塊塊木炭!


    十年過去,木炭碎成渣滓,混雜在腐肉黑血中,隨著她的唿吸每時每刻都在磨礫著嫩肉,是以她有口不能言。


    “木炭灌喉,”冷幽將木炭渣除盡,嘖嘖稱奇,“這麽做的人,是想你這輩子都再說不出半個字,比拔舌還徹底。”


    豈止是不能說話,根本是想她再不能隨琴聲唱喏半句曲子!


    八音抓緊身下被褥,已經分不清身上流的是血還是汗,她睜大了眸子,盯著冷幽,感受著鋒銳刀片劃過皮肉的觸感。


    痛!痛!痛!


    但至少這樣,她才真切感受到自己真的是又迴來了!


    這般的折磨曆經三天三夜,宛如煉獄,讓人從生到死,又從死到生,就像是墜入不見天日的深淵,除了感知到痛,還是痛。


    冷幽竹屋外,紫衣少女木挽聽了三天的慘叫,更多的時候,是像野獸一樣的嘶吼。


    最後一處,恰在胸口,冷幽去了腐肉,破開血肉,他驀地道,“入萬劫穀,萬劫不複,生死皆在殿主,今日之後,我與你種上蠱,你便再無退路。”


    聞言,八音一勾唇,卻是無聲笑了,“殿主是八音的神,八音是殿主的鬼。”


    冷幽看著她,忽而問,“你何以落到這般地步?”


    八音臉上並無好肉,不太看得出表情,隻聽她說,“嫉妒成性,惑亂人倫,殺夫弑子,殘害手足,通女幹閹人,顛覆朝綱。”


    她的口吻很淡,淡的仿佛是在說話本裏的故事。


    冷幽訝然,跟著他冷笑一聲,麵生鄙夷,“十惡五逆之罪,不得往生,活該你人不人鬼不鬼!”


    話音方落,他手落八音胸口,八音就感覺到排山倒海的劇烈疼痛,仿佛有什麽正要鑽進她心裏,啃噬心髒。


    “你的心,我喂蠱了,”冷幽丟下這句話,打開竹屋門,對外頭道,“將人弄走,這般自甘下賤的貨色,別讓我治第二個!”


    木挽和水泱進來,起先的話,兩人在門外也聽到了。


    木挽鄙薄道,“不要臉!”


    水泱搖著撥浪鼓近前,幼童眸子黑亮如葡萄,他看了八音一會,突然咧嘴笑道,“你既然這麽壞,就把臉給我吧。”


    冷幽冷哼,“說的對,這種罄竹難書的十惡不赦之徒,臉就該和心肝一樣醜陋!”


    八音無所謂,“可,我要你的撥浪鼓。”


    水泱拍手稱好,他將撥浪鼓塞八音手裏,仰頭就跟冷幽說,“冷幽,給她一張最醜的臉。”


    冷幽無異議,他指尖轉著寒光森森的刀片,睥睨八音,“自然。”


    如此,八音又在冷幽的竹樓多呆了一天,隔日,不等她皮肉長好,渾身還裹著密不透風的白布,就讓木挽拖出了竹樓。


    木挽大步在前,八音被拖的踉踉蹌蹌,她渾身上下疼的厲害,每走一步,就有豔紅的血滲透白布,不多時,但凡是她走過的地方,就留下串串血腳印。


    木挽譏誚,“活該!”


    八音沉默不語,她本就是該下黃泉地獄的惡鬼,不得救贖超脫。


    九重殿萬劫穀,坐落在半圓形幽穀中,穀中豔色草木葳蕤茂盛,卻是每一種都帶劇毒。


    “往後你就住這裏,”木挽拂袖,她斜了八音一眼,警告道,“你若膽敢勾引冷幽,我定讓你不得好死!”


    八音微微勾嘴角,這木挽原是心悅鬼醫冷幽,所以格外看她不順眼,領她入穀,但不給她安排住處和日常物什,分明是刻意刁難她。


    一眼望到底,穀內隻有一座扇形的木樓精舍,房間不多,越是往裏,房間就越是寬敞舒適。


    這會見有新人來,便有人從房間裏出來。


    木挽冷著臉道,“萬劫穀,共計十八人,到月底,隻會留下十五人,勝者生,敗著,死!”


    末了,她又大聲道,“你這樣的放浪蕩婦,下賤貨色,也隻配與這群畜生為伍。”


    話畢,轉身離去。


    八音緩步往穀內走,她視那些打量的視線為無物,徑直挑選了最靠外的房間。


    那房間四麵透風,破破爛爛,唯有廊簷能稍微遮擋風雨。


    八音一身疼的厲害,她現在最需要的是好生休養,故而她不想惹事。


    但,萬劫穀這樣的地方,不惹事不代表事不惹你。


    “喲,果然是個娘們。”惡意下流的嗓音傳來,跟著就是晦暗的陰影當頭罩下。


    八音本是躺在廊簷,她還沒來得及睜眼,就感覺到頭皮一陣扯疼。


    “嘿嘿,蕩婦賤人,我們最喜歡了。”說這話的人嗓音尖利,像是毒蛇,陰寒的讓人不寒而粟。


    八音睜眼,抓她頭發的,是一對麵容相似的雙生兄弟,最駭人的,是這對雙生子手臂相連,有三隻臂膀,根本分不開。


    “這馬蚤娘們迫不及待了,果真賤,放心,我們兄弟二人,一定喂飽你。”其中一人隔著白布,就捏上了八音的胸口。


    八音疼的差點沒喘上氣,腐肉去了,一身皮肉都是鮮活的,還沒長好,正是最敏感的時候,經不得任何碰觸。


    這對連體兄弟拽著八音的頭發,就將她往自己的房間扯。


    穀裏其他人,沒人肯站出來,畢竟到月底,隻能活十五個人,如果這時候就死幾個,那再好不過。


    連體雙生子的房間,即便是在外圍,可也一應俱全的。


    八音蜷縮在地上,那兩人欺身而上,一人跨坐在她身上,另一人則開始扯她身上的白布。


    “嘖,醜八怪一個,不過這副身子還堪受用。”兩兄弟對八音評頭論足。


    濃烈的血腥味從八音身上蔓延出來,反而叫這兩人越發亢奮。


    八音抓緊撥浪鼓,用力搖晃。


    “咚”的一聲,鼓聲醇厚蒼涼。


    連體雙生子動作一滯,臉上出現恍惚神色。


    “咚,咚”接連兩聲,雙生兄弟搖搖晃晃站起身,仿佛是被控製了神智的傀儡。


    八音爬起來,散落的白布夾雜著浸染的猩紅血色,宛如大雪紅梅,觸目驚心。


    她艱難上榻躺好,手上的撥浪鼓一直以一種奇異的節奏晃動。


    “咚咚咚”鼓點忽然急湊,好似耳邊驚雷。


    “大哥?”連體雙生子猛然清醒,老二驚疑不定地盯著八音。


    “裝神弄鬼,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麽手段!”兩人之中的老大麵帶橫肉,眉目兇色,大掌一揮,就朝八音抓來。


    “哼,”八音冷笑,嘶啞如破風箱的聲音從她腹部冒出來,“屠一,殺二!”


    雙生子一凜,殺二身上殺意陡升,“你是誰?”


    靜默沉黑的眼瞳寂然幽深,狠厲如冰的陰寒攀援而起,在八音眼尾凝結成霜,她看著這兩人,仿佛又迴到十年前被封棺之時——


    “誰能想到,豔絕天下的琴七弦,會像條狗一樣,在我等賤民麵前搖尾乞憐!”


    “聽聞琴七弦歌舞雙絕,大哥咱們就讓她跳一段……”


    “好主意,不過得先用繩子將她手腳吊起來。”


    八音抬手,三道猩紅細線從她手腕彈射而出,纏在軟榻扶手,她指尖一撥,靡靡琴音如三月清溪流淌,脆聲空靈。


    “有曲無舞,不若跳一段?”她啞著嗓音輕聲道。


    隨著八音的話,屠一和殺二兩人驚悚地發現自己無法控製身體,雖然神智很清楚。


    於是,兩人隻能跟隨八音的琴聲變化,眼睜睜看著身體朝兩個相反方向奔扯。


    “噗!”一聲悶想,鮮血飛濺,肉塊橫飛,相連的臂膀撕裂扯斷,連體雙生子,徹底分開。


    “啊,我們的胳膊!”兩人慘叫出聲。


    八音眯眼,黑瞳色濃的像深淵,照不進半點日月點光。


    琴聲倏地拔高,屠一和殺二踩著自個的鮮血,同手同腳地比劃起來,生生撕裂的斷臂,鮮血汩汩,不肖片刻,整個屋子裏,遍地豔紅,腥味重的讓人作嘔。


    “嗡”琴弦一顫,音色突然尖銳,鏗鏘調子,入耳肅殺厚重,就似沙場點兵般的殺氣騰騰。


    “這……”屠一驚疑不定,恐懼從他眼底流露出來,“破陣曲,這是破陣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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