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秀坐在自己屋裏,神色平靜的聽著他們吵架,手裏還慢悠悠的繡著自己的鴛鴦枕頭,這是成親要用的,她還得再繡幾件貼身穿的,等到成親那一日,保管叫趙修文看的舍不得眨眼。

    想到成親,想到洞房花燭夜,蘇秀羞答答的紅了臉。

    她的臉紅,與外麵的吵吵聲,哭鬧聲,形成鮮明的對比。

    木家這邊,劉二蛋他們從外麵迴來之後,雖然木香都把飯燒好了,可是因為現挖出來的野薔薇花,得趕緊栽上。反正鞋子髒了也是髒了,劉二蛋便帶著木朗一起,在院牆外的圍欄下,開始挖坑栽花。

    木香從廚房跑出來,腰上還係著圍裙,叮囑他們栽的時候,要先在坑裏填些肥料,這樣才能讓花長的更好。

    野薔薇的莖上都是刺,紮著人還是很疼的。

    彩雲跑上去幫忙,手上被刺到了。劉二蛋便叫他倆都閃到一邊去,他一個人幹就成。

    因為剛下過雨,地還是濕的,直接把花栽上就可以了,也不用澆水,容易的很。

    彩雲搓著手,跟木香站在一起,滿眼興奮的看著那些花,“姐,等下午就去大梅家,挖棵金銀花來,好不?”

    木香笑道:“你急啥,今兒天都晚了,明天再去吧,正好我明天有事找大梅,明天咱倆一起去,快去洗手吧,等劉二蛋弄好了,咱們就可以開飯了,姐炕了芝麻餅,還有鹹茶菜肉的,都炕好了,在鍋裏擱著呢,就等你們迴來吃了。”

    她這迴炕的不少,晚上吃不完,明早擱在稀飯鍋裏溫著,可以當早飯吃。

    彩雲跟木朗一聽有糖餅子吃,高興壞了,催著劉二蛋動作快些,幹完了好趕快迴去吃飯。

    夜幕降臨,堂屋裏點上油燈。母雞們也上籠了,劉二蛋最後進來,轉身把大門插上。反正他也不怕劉氏會找他,他有時晚上會在黃有慶家,或是馬柱子家玩,劉氏也都習慣了。誰叫她家兒子多,劉二蛋也不小了,哪管得了那麽多。

    木香把牛肉用瓦鍋裝著,從廚房拿了個小炭爐,從鍋洞裏挑了幾塊燒紅的木炭,擱進炭爐子裏,在大桌上顛墊上一塊厚抹布,再把炭爐擺上。

    瓦鍋的蓋子一掀,熱氣香氣,都撲麵而來,整個堂屋都能溢滿了牛肉香氣。

    木朗剛洗完手,瞪大了眼睛扒在大桌邊,使勁吸了口熱氣,“真香!”

    彩雲走過去拍了下他,“快去幫大姐拿碗筷。”

    “哦,這

    就去,”木朗跳下椅子,轉身跑去廚房。看見木香正一手拿碗,一手拿筷子,趕忙上去接過來,“我來拿。”

    木香看他跑的急,急道:“你小心著點,別摔著了。”

    劉二蛋最後一個洗手的,等洗完了手,直起腰,聽見看見他們姐弟三個的笑著打鬧,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他可是外人呢!

    木香拿著的碗被接走了,便又迴廚房把裝糖餅的竹扁端出來,走到廊簷下,見劉二蛋站著不動,便喚他來吃飯,“快點過來吧,你再不來吃,木朗可都要搶完了。”

    她是開玩笑的,劉二蛋也是個男子漢了,他有他的自尊,越是在這種時候,她越是不能說錯話,免得傷了人家還沒建立起來脆弱的小堅強。

    木朗雖然也很餓,但是沒見到大姐跟劉二蛋進來,他隻是拿著碗,咬著筷子,站在大桌邊看著,並沒有伸手去夾菜。

    彩雲又去廚房了要燙鍋子的青菜過來。

    菠菜跟芫荽都裝在一個籃子裏,一樣裝了一半。豆芽菜另外用一個小籃子裝著,另外還有豆腐。

    田裏的莊稼差不多收完了,左家莊的那家做豆腐的,每天都趕著驢板車,在附近幾個村子轉悠,跑路賣豆腐,托他們的福,木香現在每天都可以買到豆腐。昨兒她給豆腐坊的老板一個小小的建議,讓他試著做豆腐幹子,也可以挑出豆腐皮,或者千張。

    總之,黃豆不止是能做豆腐,還可以有更多的附加值。

    農家人自己做的豆腐,是用土灶燒出來的,豆香味很足,也免不了還有股子煙熏味,以及豆腥氣。

    木香每迴燒的時候,都要先焯一遍熱水,這樣一來,就能很好的將豆腐裏的異味去除。

    又下起雨了,空氣也十分潮濕。

    “都別站著了,也沒外人,快過去吃飯吃菜吧,”木香把劉二蛋推進屋去,正要關上堂屋門吃飯。

    忽然,她家院門敲響了。

    木香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大聲問:“誰呀?”她猜測,有可能是劉二蛋家人來找了,或者也有可能是王喜,或者林長栓跟大梅,也有可能。但是這麽晚了,又下著雨,要真是他們找來,肯定是出啥事了。

    可惜她千猜萬猜,都沒能猜到,叫門的人,竟然是走了許久的吳青。

    “木姑娘,我是吳青!”

    “是吳青大哥,”木朗跟吳青相處的比較久,聽出是他的聲音,歡跳著就衝過去開門。

    劉二蛋這時也走出來了,把木香跟彩雲拉到身後,神色嚴肅的說道:“我陪木朗去看看,你倆就別出來了。”

    他是男娃,這種時候,當然是得護著她們倆個女娃了。

    木香點點頭,摟著彩雲的肩,看著劉二蛋往大門那邊跑去。等他趕到的時候,木朗已經把大門拉開了。

    吳青披著雨衣,站在門外,還是那張臉,不過比之前在木香家時,略顯消瘦了些。

    吳青看見來開門的人是木朗,微微彎身,摸了下他的頭,“這麽久沒見,木朗長高了些!”

    劉二蛋也是見過吳青的,知道他不是壞人,便放下心來,“吳大哥,這麽晚,你咋來了?快進屋來。”

    木香也聽見他們說話,站在堂屋門口招唿他們,“來都來了,還是快進來中,外麵雨好大呢!”

    “吳大哥,我家今天燒牛肉,你來的正好,能趕上開飯,快跟我來!”木朗拉著吳青,想把他往院裏拉,可吳青卻站著沒動。

    木香見他們在門口拉拉扯扯的,半天也沒進來,隻得跑到大門口。

    因為天黑,吳青的臉藏在夜色中,所以誰也沒瞧見一臉的窘迫,“那個……木姑娘,我家主子來了!”

    木香愣住了,“主子?”什麽主子?

    上迴吳青到她家來,說是奉了主子的命令保護她們,可當初也沒說是奉了誰的命令,她就以為他是唐墨手底下的。想到唐墨,木香也沒太在意,隻是笑著道:“來就來吧,你倆的腿還真長,正好趕上我家要開飯,那這一頓,就算我請你們了,咦?還愣著幹嘛?還不快進來,唐墨呢?”

    她以為唐墨就在吳青身後,所以探頭去看。

    雨幕下,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站在吳青身後三步之外的地方,同樣披著雨衣。因為天黑,也看不清相貌,但憑著直覺,木香感覺這人不是唐墨。

    “你是……”木香疑惑的問道。

    吳青知道主子跟木姑娘有話要說,急忙把劉二蛋跟木朗拉走。

    木香扶著木門站著,看著那人還是站在雨幕下,紋絲不動,這感覺好像挺怪的,“那個……你,你就是跟唐墨在一起的那個人吧?”

    話一說出口,她就後悔了。算起來,她跟那人也見過幾次了,他卻沒有報出名字,連認識都算不上,也就是托唐墨的福,他倆才有交集。

    赫連晟終於動了,他慢慢走過來。

    隨著他的步子邁近,屬於男人的強大氣息,很快將木香包圍,即使他什麽都沒做,隻是越走越近,卻還是讓木香感覺難以唿吸,心跳也加快了。

    走的近了,木香才隱約看清他的臉。這個男人有著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龐,俊美中帶著一絲冷漠,黑如潑墨的眸子緊緊盯著木香,薄唇裏輕輕吐出幾個字,“我叫赫連,記住了,不許再忘記!”

    雖然名字隻是一種稱唿,他也從不在意別人是否會在意他的名字,可當他聽見自己在木香嘴裏,居然變成跟唐墨在一起的。敢情他還成了唐墨的陪襯,這丫頭是眼睛有問題嗎?唐墨那家夥能跟他比嗎?

    當初他迴京,因為不放心她,所以派了吳青過來,保護她,還送了牛肉。

    想他堂堂的異姓王,馳騁疆場數年,什麽時候操心過這種小事。她不感恩戴德就罷了,見麵了還要裝作跟他不熟,這是要吃幹抹淨不認賬嗎?

    木香莫明其妙的站在那,看著他的臉色越變越黑,好像快要發火似的,不禁莞爾,“呃,赫連公子是吧?你要不要先進來,外麵下著雨呢,我鍋裏也還煮著東西,他們幾個在裏麵,我怕他們看不好,萬一糊底了,一鍋牛肉可就糟蹋了。”

    赫連晟的俊臉又黑了一分,他的存在感居然比不上一鍋牛肉。雖然他心裏還是不爽,可他也聞見了牛肉香,馬上停蹄的趕了一路,肚子早空了,“那就進去吧,吳青帶了包袱,去拿件幹淨的衣服給我換!”

    赫連晟大步繞過木香,自來熟的走在前麵。進了堂屋,就轉到木朗睡的那間屋子去了。

    木香納悶不已,真是個怪人,一會站著那不說話,一會又徑直闖進來,雖然長的挺正,可那也不代表,他可以私闖民宅吧?

    這話木香也就敢在心裏說,嘴上可不敢隨便埋怨,誰讓人家有武功呢,她又打不過!

    轉身插上院門,她也進了堂屋。

    吳青站在堂屋等她,見她進來,雙手捧著衣服遞到她麵前,“木姑娘,我家主子吩咐了,讓您送衣服進去,您快去吧,主子接連趕了兩天兩夜的路,累的不輕!”

    兩天兩夜?

    木香暗暗驚訝,這男人莫非是鐵做的,趕了兩天兩夜,他都不用睡覺的嗎?沒有汽車,沒有飛機,趕路隻能靠騎馬。

    前世,木香是騎過馬的。不說騎馬能顛死人,光是在馬鞍坐的久了,也會把大腿磨爛掉,絕對不比兩條腿走路輕鬆。

    可他趕路,關自己什麽事?她憑啥要給赫連送衣服?她還是未出閣的女子呢!

    “我不去,你是他的部下,應該你去送,為啥要叫我送,我跟他又不熟,”木香一口拒絕掉,轉身拉著木朗,招唿劉二蛋,叫他們過來吃飯。

    吳青似乎早料到木香會這樣說,低著頭,捧著衣服跟在她後麵,還是那個淡淡的語氣,“木姑娘,你就當是酬謝我家主子送你的牛肉吧!你之前不是問過我,你家的牛肉是誰送的嗎?我說是我家主子,現在我家主子來了,於情於理,您是不是都應該去謝謝他,讓您遞件衣服,也不過份吧?”

    木香啪的擱下筷子,俏麗的臉蛋上,滿是怒意。

    她早猜到,當初收下牛肉,肯定會有後賬,果不其然,現在來了吧?

    劉二蛋見木時臉色不好,站起來,道:“要不給我吧,我去送!”

    他伸手想接過吳青手裏的衣服,卻被吳青閃躲了開去,然後又將衣服遞到木香麵前,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木朗咬著筷子,見他們說來說去,都沒說過開飯的事,有些急了,委屈的看著木香,“大姐……我好餓!”

    木香深唿一口氣,一把奪過吳青手裏的衣服。送就送,人家是主子,她是農家小村姑,人家想支使,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吳青退開一步,上前替她打開那扇門。

    木香不情不願的進了屋子,心裏別扭極了。雖然屋子是她家的,這裏的每一樣都是她家的,可就是不知怎的,隻要一想到赫連在那個屋裏,她就緊張了,手心也直冒汗。

    裏屋點著油燈,昏黃的燈光下,木香瞧見赫連背對著她站在窗前。偶樂有一陣從窗外吹進來,晃動他的影子,有些不真實。

    “喏,衣服我給你放這兒了,你快些換上,就趕緊出來吃飯,”木香不想離的太近,遠遠的把衣服擱在炕上,就準備出去了。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哪怕她思想再開放,也會覺著不自在。這男人的氣場太強大了,他身處的地方,連空氣都稀薄了。

    赫連晟轉過頭來,黑玉似的眸子,緊緊鎖住木香,半響,忽然笑了。

    他的笑容很淡,像是原本冷硬的輪廓,突然被撕開一個口子,露出一點點的溫度。

    “謝了!”

    他輕聲道謝,黑眸鎖住木香,一手探到腰間,快速解開自己的腰帶。

    木香嚇了一跳,慌忙退到門邊,“你……你不能等我出去

    再脫衣服嗎?你這人怎麽這樣!”

    天哪!這是什麽情況。是他生性隨意,還是他已經習慣了在女人麵前脫衣服?

    這個問題不難解釋,像這種出身不凡的貴公了,府裏的小妾侍女,一定多不勝數。記得,以前看古裝劇,有錢的少爺公子哥,起居就寢,都是由婢女服侍的。

    有些近身侍婢,還要兼職暖床,替主子排除空虛,慰藉需求。

    木香猜想,這個叫赫連的,八成就是把她當成侍婢了,所以才堂而皇之的當著她的麵脫衣服。她越想越氣,氣都忘記這人是在脫衣服了。

    “你這人還真是變,態,我不過是個手無寸鐵的村姑,無權無勢,也沒有任何背景,你覺得這樣欺負我,很有成就感是嗎?”

    木香說這話的時候,已經調整好心態。她依靠著門,雙手抱胸,坦蕩蕩的與他對視。笑話,前世她連男人的三角褲都看過。執行任務的時候,更沒有男女之防,有時洗澡都不避諱,堂堂的現代人,看一個古人的身體,還需要害羞嗎?

    當然,赫連並沒有真的全都脫掉,他隻有脫了外袍,裏衣還穿著,因為沒有濕嘛!如此一來,木香更不怕了,反而大大方方的打量他。

    赫連晟原本隻是想她羞澀臉紅的模樣,簡直的說,就是想戲弄她一下,也沒真的打算當著她的麵脫衣服。可木香一臉坦然的模樣,卻是他始料不及的。

    “你看的這樣認真,是代表對我有意思嗎?”赫連晟眼裏的笑意更重了,冷硬的線條很快就要全線崩塌了。

    噗!

    木香被他這話噎的,差點想吐血。她擺擺手,不再看他,“大哥,你想多了,我看你,跟看我家木朗,是一樣的,真沒啥區別,你快衣服吧,我先出去了。”

    不曉得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在他在的時候,屋子裏的男性氣息,格外濃鬱。可為什麽木朗在的時候,她就聞不見呢?

    木香拉開門出去了,留下一臉怔忡的男人。

    赫連晟低頭看了看自己健美強壯的身材,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那丫頭分明是笑話他,拿他跟木朗比,那小屁孩,還沒發育呢!

    某王囧死了,在京城裏唿風喚雨,不知有多少名門閨秀,貴族千金,對他一見傾心,甚至為了見他一麵,不惜在將軍府外守候一夜。

    咋到了木香那丫頭嘴裏,就變成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了。

    赫連奄忍著一肚子的不爽,快速

    穿戴好長衫,拉開門,走到堂屋。

    吳青原本是坐著的,一見主子來了,急忙站起身,恭敬的低下頭,“主子請上坐!”

    在農家堂屋吃飯,正上方的坐位一般都是招唿長輩,或是貴客的,家裏的小輩都是沒有資格坐的。

    木香家沒有長輩,平常吃飯木香也是不坐的。可今兒赫連晟來了,情況似乎就不一樣了,再怎麽說人這也是貴客,他坐上麵也不為過。

    木香咬著唇瓣,不情不願的替他拉開上座的大板凳,“要吃飯就快點坐下,這麽多人等你一個吃飯,譜子倒挺大,耽誤這麽久,牛肉都快燉爛了。”

    其實不光牛肉燉的爛透了,連炭火都快沒了。剛才吳青去換了一次,這會才燒上沒多大一會。

    赫連晟並不因為她的報怨而生氣,順從的坐下,臉上的笑意也越發濃了。

    吳青聽見木香對主子的埋怨,忍不住就想替主子辯解,可再一抬頭,看見主子軟化的表情,一時間也活該說啥好了。要知道,主子的身份,即使皇帝要訓他,也得酌量著用詞。可木香這小丫頭,張嘴就來,罵的還無比的順溜。而主子呢,不緊不生氣,好像還挺舒服,他這是喜歡找虐節奏嗎?

    木朗才不管他們大人在糾結什麽,見著終於開飯了,歡唿著就要上去夾菜。

    彩雲用筷子打了下他的手,“我給你盛,你別亂動,小心湯水濺到身上,把衣服弄髒了。”

    她站起來,拿著勺子,給木朗舀了小半碗的菜。

    木香招唿劉二蛋跟吳青也自己夾菜,不過因為赫連晟強大的氣場在,他倆都有點不自在。吳青就不用說了,赫連晟是他主子,他能坐下跟主子同桌吃飯,已經是不可思議的事了。

    至於劉二蛋,他是不太習慣跟赫連晟這樣的人,同坐吃飯。

    他倆匆匆吃了些菜,又吃了兩個餅子,就把碗送進廚房。劉二蛋迴家去了,吳青閃出院外,不知去了哪。

    堂屋裏,隻剩他們姐弟三個,外加一個悠然自得吃飯的赫連晟。

    剛一來的時候,他就聞見飄出來的牛肉香。吃過兩次木香做的飯菜,他發覺自己上癮了,無論京城的名廚,還是皇宮的禦膳,都沒有木香做的農家飯吃著香,吃著舒坦。

    赫連晟出身貴族,赫連這個姓氏在南晉並不多見,僅有的姓氏,都是一脈之後。這些事,木香自然不清楚。她來到這個異世也沒多久,又一直待在玉河村,連臨泉鎮都沒

    出過,成天忙著想怎麽賺錢,哪有功夫去操心跟她毫無幹係的事。

    赫連晟成年之後,便隨軍出征,多年的軍隊生涯,不僅磨練了他軍人的體魄,還使得他跟京城的那些無所事事的貴公子,有截然不同的生活習慣。

    就比如他吃飯的動作,不僅是不斯文,還很粗狂。大快朵頤,像草原男子一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盡情的揮灑豪放不羈。

    但是赫連晟始終是赫連晟,即使再粗狂,還是跟普通的農家漢子,大有不同。

    彩雲扒著飯,悄悄觀察赫連晟。起初,她是覺得這男人長的好可怕,個子那麽大,肩膀那麽寬厚,又不愛笑,一直都板著個臉,好像隨時就要發火似的。可再看他現在吃飯的樣子,又覺著不同了。

    赫連晟吃掉碗裏的菜,把碗遞給木香,麵色自然的說道:“我要吃豆腐,那個豆芽菜也不錯,明天煮些米飯吧!”豆芽菜的名字,他是聽木朗說的,起初也不知道這是啥東西。

    木香看著他推到跟前的碗,一臉黑線,這人也太會自來熟了吧?還明天呢?他是打算在她家長住嗎?

    “你不會自己舀嗎?拜托,我又不是你家婢女,犯不著伺候你吧?”留他吃飯就不錯了,他還敢得寸進尺,真把自己當大爺了。

    赫連晟定定的看著她,十分淡定的道:“我沒有把你當婢女,我從來也不用婢女伺候!”搖曳的燭光就在他身後,他的麵容背著光,沉在黑暗裏,俊美的讓人無法直視。

    他沒頭沒腦的兩句話,木香是沒聽懂,她自認見過不少美男了,甚至都有點審美疲勞了。像唐墨,他也算得上頂尖的美男子,但是跟赫連晟比起來,唐墨的俊美,太過於溫吞,沒有赫連晟給人強烈的震撼。

    炭爐裏的木炭,發出一聲輕微的響聲。

    木香猛然迴神,暗罵自己笨豬,居然無恥的犯花癡,好丟人哪!

    為了掩飾自己的失神,她拿起赫連晟的碗,給他盛了一碗菜,又遞給他一張蔥香餅子。

    彩雲忽然道:“大姐,餅子冷了,有點硬。”

    木香哦了一聲,把她的餅子拿過來,掰碎了丟迴彩雲碗裏,“喏,你這樣吃,再舀些湯,泡餅子,這樣也很好吃。”

    牛肉湯泡餅子,不用試,都知道肯定很好吃。

    赫連晟看著她被留海遮住的眼睛,默默咬了口餅子。如果說第一眼見到木香,他就對她有意思了,這種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不信

    。

    記得第一眼見到木香,當時他坐在福壽樓的二樓,看著她在大街上替人打抱不平,當時,隻覺得這丫頭的眼睛鋥亮,纖細的背影,卻有一股子。罵人的時候,那張小嘴可利害了,跟人打架,更是野蠻至極。這樣的女子,身上散發著與眾不同的魅力,比京城裏那些所謂的千金閨秀更有味道。

    這一頓質,木香吃的最別扭,彩雲也是,誰讓赫連晟往那一坐,氣勢逼人,感覺好像壓了座山似的。

    隻有木朗吃的最帶勁,牛肉有些辣,木朗吃的都出汗了。

    吃過飯,木香跟彩雲收拾碗筷,木朗也幫著收,吳青也進來了。卷起袖子,想給他們幫忙。

    彩雲攬下洗碗的活,“不用你們忙了,大姐,你也去坐著吧,這幾個碗我來洗就成了,那個,晚上要不要多燒些水,這位大哥晚上是不是要在我們家過夜?”

    她雖然不太想問,但看他們這架勢,分明就是不打算走的。她倒是無所謂,就怕大姐不高興。

    木香不等吳青跟赫連晟說話,搶先道:“我家被子不夠,你們要想住宿,快馬加鞭,不出半個時辰就能到臨泉鎮,去那裏過夜多好,比我們家條件好多了,是吧吳青?”

    最後一句話,她是看著吳青說的,而且她說的也是事實。兩個大男人,住在她家,好說不好聽。

    吳青尷尬的撓撓頭,偷著看了眼自家主子。問他也沒用啊,主意是主子定下的,他隻有執行的份。在不清楚主子的想法之前,他可不敢擅作主張。

    赫連晟似乎並不意外木香會趕他離開,這才像她說的話,可是要不要走,就不是她能說了算的。

    “我累了,今晚就借住你家,你是叫木朗對嗎?今晚我能不能跟你睡一個屋?”赫連晟不去征求木香的意見,反倒把目標放在木朗身上,笑容柔和,態度親切。

    木朗剛幫著彩雲收掉碗,手裏拿著抹布在擦桌子,乍一聽見赫連晟問他話,倒是把他嚇著了,“我……我可以啊……”

    除了同意,他也不知道要說啥。看這個人,也不像十惡不赦的壞人,又是吳大哥帶來的,至少在木朗看來,他是可以信賴的。

    木香握著掃把,準備要掃地趕人的,可是一看見赫連晟笑的欠扁的臉,氣就不打一處來,這人是認定她了,還是咋的,死賴著就不肯走。

    他不走是嗎?

    木香微微眯了眼,突然把掃帚遞到他麵前,不客氣的道:“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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