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阡陌認真想了想,搖頭道:“這是我頭一次出門,一路都坐馬車,京城的路我是認不得的。”轉頭去問居嬤嬤,“嬤嬤你是常出門的,你還記得嗎?”


    居嬤嬤心裏爆了個粗口,臉上卻是迷茫的神色,“咱們從北城經過,大大小小的早集有幾十個,那哪能記得。”


    季玄麵露失望之色。


    宋氏說:“這好辦,反正馬車走過的就是那些路,待明日有了早集,駕車再重走一遍就是了。”


    “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季玄同意。


    “那咱們用了齋飯,先歇一宿吧,”韋棋畫凝望宇文曇,關懷地勸說,“王爺你別發愁了,左右都打碎了,還能怎麽樣呢。”


    季玄想了想,計議道:“為今之計也隻有先鎖拿了小販,揪出幕後黑手再做打算。扳指已毀,倘若不擒獲此人,王府就有護寶不利之罪。”


    宋氏卻記起什麽,麵露喜色地說:“一提集市我倒想起來,城西的古玩街上有一家店能修補玉器,聽說手藝非常了得,沒有什麽東西是他們修不了的。”


    宇文曇頷首同意,匯總眾議,“那明日一早兩路並行,季玄你隨王妃、舅母、四表妹去城北尋找售玉小販,季青你去城西修扳指。還有就是扳指已毀的事,在場諸位要嚴守秘密,不得外泄。”


    眾人一齊應是,於是開始用膳。


    董阡陌暫時洗脫了通匪的罪名,也添得一雙筷子。本來韋棋畫想將她叫來,和宇文曇他們一桌,但見董阡陌眼巴巴看著奶娘、小荔那一桌,韋棋畫索性拉著她的手,坐到了奶娘旁邊。


    “沒想到阡陌你這麽喜歡小孩子,將來一定能當一個好娘親。”韋棋畫和董阡陌說著悄悄話。


    董阡陌靜靜瞧著小荔,輕聲道:“我隻是羨慕小荔,有表嫂你這麽好的人當母親,日日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長大,多好。”


    “是啊,他是我的小寶貝兒,隻要看一眼他的小臉兒,我就什麽憂愁都沒了。”


    “表嫂有什麽可發愁的事呢,能講給阡陌聽聽嗎?”


    “唉,左不過一些家長裏短,鍋碗瓢盆的事,瑣碎的很,也沒人幫我。”一雙翦水眼瞳,直勾勾盯住董阡陌。


    “表嫂不是有韋媽媽嗎?”


    “韋媽媽?她哪有你知心?哪有你靈巧?”韋棋畫的柔荑慢慢滑過素色布料,一把摟住了董阡陌的纖腰,附在耳邊,低語調笑,“也沒你這樣的水靈秀氣,我見猶憐……阡陌妹妹,我越來越喜歡你了怎麽辦。”


    董阡陌小巧的耳垂色澤粉紅,悶頭不語。


    雖然這桌上隻有她們兩個,說的又是女子間的悄悄話,但淨室太靜,其他人又不聾。


    旁邊一桌上,宋氏還沒吃兩口,眼見韋棋畫眼含秋水,倚姣作媚,明目張膽的引誘著董阡陌,心頭不禁大為光火,連飯也咽不下了。


    韋棋畫正是要氣宋氏,氣死才好。


    餘光掠過宋氏,韋棋畫當下拉著董阡陌的小手,笑嘻嘻地提議:“既然你這麽喜歡我家小荔,不如就認他當個幹兒子吧,我也多你這個好妹妹。”


    董阡陌訥訥道:“這怎麽敢當,表侄兒是王府的小世子,而我……”


    “敢當、敢當,”韋棋畫連連點頭,笑得眉眼彎彎,“算命先生說小荔四月出生,八字太輕壓不住他的身份,命裏缺水,就得認個命裏帶水的幹娘,當他的庶母。”


    當小荔的庶母,可不就是宇文曇的側妃?


    很顯然,韋棋畫又開始舊事重提了,這一次還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尤其還當著宇文曇的麵。


    一聞此言,董阡陌像一隻受驚的小鹿,連忙要躲開,韋棋畫哪裏肯放人。


    柔荑一扣,腰上摟得更緊,人稱“京城第一美人”的韋棋畫端的是國色風流,吹氣如蘭,恨不得能一口吞了董阡陌才好。


    韋棋畫貼著董阡陌的耳朵,聲音軟得幾乎能掐出水來,“我早就認準是你了,四妹妹,第一次瞧見你水靈靈的小模樣,我就打從心裏喜歡,當時就想——這位妹妹以後就是我兒子的幹娘了,就是她了!”


    宋氏一口丁香豆腐沒咽下去,差點要背氣過去,王嬤嬤急忙放下筷子,給她順氣。


    更遠的那一桌上,宇文曇和季青、季玄雖然耳力過人,聽得曆曆在耳,可他們的定力也和耳力一樣絕佳,絲毫不受影響。


    王妃當著他們的麵,公然勾引董家小妹妹,說的話、做的事比人販子還顛倒黑白,簡直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不過那三人依然麵色如常,背脊依然挺拔如鬆,用膳的姿勢依然優雅,連勺子碰碟子的聲響都不聞一下。


    隻因為這樣的王妃,他們早已習以為常了。其中的情由曲折,季玄基本都了解。


    ********


    半月前,王妃被太後傳進宮去,還留宿了幾日。而恰恰在那留宿的幾日裏,太後宮裏選出的五六個嬌柔美貌,身披輕紗的宮娥,就從王府後門被送進毓王的書房去了。


    太後還語重心長的,諄諄告誡王妃韋棋畫,作為正室要端慧賢淑,要體諒毓王他朝事辛苦,照顧好他的起居,多給他安排姬妾,廣散枝葉。


    當著太後的麵,韋棋畫當然是有一應一,有十應十,唯恐自己表現的不夠賢惠。


    出了宮來,季玄奉毓王之命,在宮門口等王妃。


    見到韋棋畫,季玄問:“王妃上車嗎?還是乘軟轎?”毓王對韋棋畫的溫存體現在每一件小事上麵,連接她迴家都備齊車、轎兩種,憑她挑選。


    但不管毓王對她多麽專心一意,也架不住外來的千嬌百媚的侵襲。太後對毓王納妾的事已然上了心,一定會一管到底,不斷不斷地塞女人給宇文曇。宮女隻是第一步,接下來可能還有親貴之女。


    韋棋畫心裏窩著一股火,一聲冷哼,媚然迴眸,掃了一眼剛剛送她出宮的小宮女月嬌離去的背影,雖然隻是一個種樹澆花的雜務宮女,卻是身姿綽約,別有一番美態。


    “季玄,本王妃有件事要你做。”韋棋畫神思遠遊,慢慢說道。


    “請王妃示下。”季玄恭敬。


    “你去……”韋棋畫用唇形,無聲地說完下麵的話。


    季玄頓時神色一滯。


    “怎麽?有問題嗎?”韋棋畫問。


    “……沒有,屬下這就去辦。”季玄低頭,轉身而去。


    行轎三裏,韋棋畫讓八抬軟轎停在郊外的野地上,靜靜等候。半柱香後,季玄從官道盡頭策馬而來,馬上吊了一個麻布袋子。


    打開麻布袋子,赫然映入眼簾的就是暈厥的月嬌,太後宮中的宮女。這是韋棋畫吩咐季玄綁來的,而且是待月嬌迴宮迴稟太後,她已送毓王妃出宮之後。這樣月嬌的離奇失蹤,別人也不會疑到韋棋畫的頭上。


    能在宮禁森嚴,高手如雲的皇宮裏,無聲無息的綁走一個宮女,季玄也是個實力大於名氣的存在。


    “王妃要如何處置她?”季玄問。


    “我要騎馬!就騎你那匹馬!”韋棋畫任性地說。


    季玄迴頭看一眼自己的坐騎,勸阻道:“白爵雖然不忌生人,可它比千裏馬的腳程還快,怕王妃禁不住顛簸。”


    “綁上東西,它就跑慢了。”韋棋畫迴頭看向月嬌,目光中熱焰跳躍,能把月嬌燒穿兩個洞。


    “這……王妃三思,她畢竟是太後的宮人。”


    “太後的宮人?哼,”韋棋畫挑眉,“你綁都綁來了,這會兒又充什麽好人?難道你綁走她之前,還曾有打算毫發無損的將她送迴去?”


    “屬下不敢,隻怕傳到殿下耳中,多生事端。”


    “這裏除了你,全都是我的人,”韋棋畫迴頭看看八名轎夫,又看向季玄,“如果殿下知道了,那就是你傳的,到時我不過被他說兩句,下不為例雲雲,可你跟我從此就結下梁子了。你瞧著辦吧,季將軍!”


    “……屬下遵命。”


    季玄從馬革袋中找出一條麻繩,將月嬌的雙手捆了,另一端拴在馬鞍子上。


    月嬌恰在此時醒來,見此情形登時嚇蒙了,又哭、又叫、又告饒。季玄正要點了穴道,讓她再睡過去,韋棋畫卻一聲阻止了,“等等,別動她!就是要這樣讓她醒著才好玩,一個暈過去的人和死人有什麽區別,還不如鞭屍有趣。”


    “王妃小心,白爵容易受驚。”季玄沉聲提醒。


    韋棋畫馬術高明,翻身上馬,沒費多大力氣就駕馭了季玄的坐騎白爵,“駕——駕——”


    兩下揮鞭,馬兒四蹄濺土,慢慢地跑起來。


    後麵拖著的宮女終於明白眼下發生的事,隨著馬兒加速奔跑,她驚叫連連,不斷嚷著,“王妃饒命,奴婢不想死,奴婢家裏還有六十歲的母親和十三歲的弟弟,奴婢不想死啊,王妃饒命!你讓奴婢做什麽都可以,不要殺我呀!”


    季玄聽得略有不忍,偏頭不看。


    韋棋畫在馬上咯咯地笑,覺得在太後宮中受的悶氣一掃而空,心情豁然開朗。


    前方是一片小樹林,韋棋畫一扯韁繩,就要策馬入林。


    季玄暗道不好,一旦在樹林裏拖著人跑起來,繩上的人很容易撞樹,那小宮女的性命便立刻了賬。


    他心念一動,用秘法傳音坐騎:不許入林。


    好在這匹叫白爵的馬兒極通人性,真的沒有跑進樹林,不管韋棋畫怎麽扯動韁繩,怎麽揮鞭趕馬,馬兒就是不進樹林,還漸漸停下來,一步都不肯走了。


    韋棋畫大感無趣,跳下馬來,鳳眼一眯,斜睨著地上血痕遍布臉和全身,出氣多進氣少的月嬌。


    “你剛才說你不想死,想求我饒了你?”韋棋畫問。


    “王妃饒命……”月嬌艱難動唇。


    “你說隻要我不殺你,讓你做什麽都可以?”韋棋畫又問。


    “王妃饒命……”


    韋棋畫冷哼一聲,迴頭下命令給季玄,“將這個小賤人丟進妓院,掙銀子養她弟弟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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