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春日陽光剛剛好。暖和,明亮。人們躲了一個寒冬,待得春日正濃的此時紛紛出得家門。


    街頭巷尾許多孩子吵吵鬧鬧稚嫩的童音隨處可聞,街道兩側偶爾有懶懶的野貓曬著太陽。


    白舟楫架著馬車緩慢的穿行,宋杳趴在車窗邊饒有興致的看著街景,這熱鬧的光景衝淡了她剛剛的情緒。


    不多時到了周婆子家,周婆子親自開門,引兩人進廳入座,催促著小丫頭上了茶。


    “孟娘子,昨日我說的幾家嫂子均打聽了,卻是隻有盧家有賣宅子的打算,不過要等京中來信,定下了官職,再做最終定奪。”


    “是在梅裏胡同?”宋杳想了想問。


    周嫂子連忙誇讚,“孟娘子好記性!卻是梅裏胡同最裏麵那一家。”


    宋杳將自己當作真的孟娘子一般認真問:“他們何時會做決定?”


    “說是下月初。孟娘子若是等不及,嫂子我再給你們多找找,保準給你找到合心的!”


    “嫂子我別的不敢說,這陽城媒婆裏嫂子名聲可是響當當!沒人比我更熟悉!”做媒婆的,永遠不忘自誇。


    宋杳聽著周婆子舌燦蓮花,溫溫柔柔的接道:“周家嫂子,我自是信任你的,此事便全托付你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收好,還要再麻煩你了。”


    說著遞過去一個荷包,雖說他們找房子是假,可銀子可是真的。不好叫人家白忙活一場。


    周嫂子捏了捏荷包,笑的更真切了,“好,你們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宋杳笑的文雅,又不經意說起了另外話題。


    “嫂子,我還想與你打聽些事。”


    周嫂子一拍手,爽快道:“隻管說!”


    “我們來了這兩日裏聽說城裏許多人家會給公子小姐請琴師教導琴藝,可有此事?”


    “確然!”周嫂子頷首。


    宋杳接著問:“我家小姑年紀尚小,夫君與我也想著給小姑請個琴師。便想跟嫂子打聽打聽。”


    “孟娘子當真賢惠!你家小姑子享福嘍!孟公子你娶個好娘子!”


    周嫂子煞有介事的向白舟楫豎起大拇指。


    白舟楫神色疏離之氣散了幾分,“確然!”


    宋杳不好意思的垂下了頭。


    “兩位著實般配!說到請琴師,我們陽城近幾年有些產業的都要給子女請琴師,當今陛下喜琴,撫琴談書視為最風雅之事。”


    周婆子煞有介事,“我們陽城之前出了一名琴談的很好的舉人,聽說他有次撫琴被陛下聽了去。陛下誇他心懷悲憫,卻不爛善,後來這位舉人得陛下重用,如今已官拜三品。”


    宋杳聽著聽著,有些不對勁呢,這怎的讓她想到一人!不會是?


    “敢問周嫂子,此人可是孫詹士?”


    “確然,孟娘子知曉孫大人?”


    我與孫大人神交已久。


    “最近他家好像出了點事,略有聽說。”宋杳隱晦的道。


    周婆子一臉我懂的表情,小娘子臉皮薄,說人八卦不大好意思嘍!不過,誰人不愛八卦,今日她周嫂子便做把好人,且給她講講。


    周嫂子吩咐小丫頭上盤蜜瓜,擺好開講架勢。


    “孫大人是有大能耐的,他家老孫大人更是官拜二品,致士時陛下特賜禦筆:名臣。別提多風光了!”


    周嫂子畫風一轉,驕傲神色秒變惋惜,卻隱約有些幸災樂禍。


    “未曾想他一共三子一女,竟出了一根歹竹,便是這孫家六公子孫德州!孫六公子在京城可給他爹丟盡了臉麵。迴了陽城,有孫老太太庇護,更無法無天,若不是有孫老大人在,他手上占人命都是有可能的!”


    “大家恨的牙癢癢!卻無計可施。要說蒼天饒過誰!哎呦!這不便遭報應了!話說這位何姑娘當真勇敢無畏,聰慧機敏!在堂上那麽一站,自己都搖搖欲墜了,硬是半分不讓,將孫六送入了大牢!”


    宋杳眼睛眨啊眨的,聽八卦聽到自己身上,當真有些……難為情。這感覺怎的說呢?咳……樂不可言?哈哈哈……


    周嫂子惋惜歎氣,這迴是真惋惜。宋杳不明所以。


    “不過上天是公平的,何姑娘身體不大好,聽說天生患有心疾,被孫六嚇了一場,病的更重了!哎!可惜了她的絕世容顏,七竅玲瓏心!”


    宋杳未想到竟有如此轉折!所以,他們是連她得的是何病都編好了,不會就此診斷她命不久已吧……


    宋杳剛剛想到這裏,周嫂子便接道:“何姑娘怕是命不久矣!”


    咳……咳咳……


    “孟娘子,你怎的了這是?我給你順順氣。”


    宋杳一頓猛咳之後,擺著手說:“無事無事!嗆到了!”


    白舟楫遞給她一方帕子,“如何便這般激動!想來何姑娘身體無恙,這隻是坊間謠傳!”


    周婆子連忙接下話茬,“是是是……若不是聽說三皇子已帶了禦醫向陽城趕來!我便要親自給她做媒了!”


    啥?關三皇子何事?


    白舟楫聽罷,退迴座位上,臉色一冷再冷!


    宋杳緩過氣,喝了口茶。默默念叨。媒便不勞煩你做了,您真是何時也不忘做媒,敬業福頒給你!


    她要收迴剛剛的話!聽到自己八卦什麽的絕不是樂不可言,而是……太酸爽了!


    “周嫂子,此事關三皇子何事?難不成他是來幫孫六翻案的?”


    宋杳坐直身子認真聆聽,畢竟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來一個皇子捏一個皇子麵人!看他們哪個皇子還敢來!


    周嫂子揮著帕子一頓晃,“哎呦哎呦!孟娘子啊,你想哪去了!咱們這位三皇子最是個沒正事兒的,不愛江山,隻愛美人!這是要來給何姑娘看病,恐是存了金屋藏嬌的心!現今陽城都傳開了,賭坊都開了賭局,賭何姑娘會否會跟了三皇子。”


    宋杳呆呆的看著周婆子,“啊?!”


    半晌,她捋順表情,淡定端起茶杯繼續吃茶。


    無妨,便將三皇子捏成女麵人吧!


    聽了關於自己的賭約,宋杳興奮的睜大眼睛,“現在何姑娘賠率如何?”宋杳眸光閃閃的問。


    “一賠五。賭她不從的多!”


    有眼光!等下她也去下一注!


    宋杳言歸正傳,“周嫂子,你給我講講琴師吧!”


    “好,好。這一打岔說遠了。最出名的琴師是柳先生,曹先生,吳先生,王先生。柳先生是女子,擅長五弦琴,曹先生擅長箏,吳先生最出名的是七弦琴,王先生琵琶最好。”


    “這四人曹先生最不好請,性情怪僻,現下隻聽說給城守家和北城秦家的公子小姐授課。餘下三人好說話些,不過卻要看你家小姑資質如何了。”


    宋杳不著痕跡的快速撇向白舟楫,兩人對視一眼,白舟楫不疾不徐的插話:“可是城北石街的秦宅?”


    “正是!公子識得秦家?”


    “並不認識。昨日聽說他家是做糧油生意,正巧在下原也是做糧油生意的,便留心了些。”


    “原來如此。”


    宋杳笑著又問:“我家小姑最喜愛箏,若是能得曹先生指教,再好不過。不知曹先生家住何處?是個怎樣的人?”


    周嫂子一臉不讚同,神秘兮兮的道:“孟娘子,我勸你啊打消這念想,這個曹先生性格很是古怪。他家就在盧家後麵兩條街,其實也不是他家,是張府。


    前幾年張家生意做的很大,他家將原有的張宅左右相鄰幾家都買了過來擴進了張府,兩年前張府街對麵的一戶人家死了人,還鬧了鬼,左右鄰裏害怕都搬走了。


    張老爺嫌晦氣,索性一家搬到了京中。後來他遠方親戚劉醒來陽城謀生,就把宅子的西院借與他住了。


    聽說來陽城的路上劉醒遭了難,曹先生幸好路過救了他,他便將西院劃出一進宅子給曹先生住。


    再後來曹先生得了城守大人的看重,許多人家便去請他做先生,未曾想都被他趕了出來。


    如今已無人再去他那碰一鼻子灰了。你們也莫去了。”


    宋杳越聽越激動,她按耐住情緒有些八卦的道:“這張家生意做的這般好,這宅子想必很大,便是單單西院也有幾進吧!”


    周嫂子附和:“可不是,嫂子我從前給他家說過媒,要說西院有四進大小,不過比東院還是要小上一些。


    東院才是亭台樓閣,精致巧妙,聽說西院也要重新修繕的,可出了鬧鬼的事,一家子就搬走了!孟娘子,你不會是想買他家宅子吧?可買不得!”


    宋杳隱隱覺得張宅便是關丙生他們的宅子了。足夠隱蔽,前後無人,去了曹先生的一進宅院,可不便是三進麽!


    她裝作晦氣的連連擺手,“不買不買,嫂子,我膽子小!其實琴師這事不急,還是要先把宅子定下來,需您多多費心。


    今日叨擾這許久,我們便先走了,過幾日再來。”


    周嫂子忙站起來送他們出了門,“哎,好,孟娘子你就等我好信!”


    兩人從周婆子家出來,便上了馬車,今日收獲頗豐,她心中思緒翻滾,倒是忘了要下注之事,直接迴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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