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太太的想頭來自於她的姐姐王夫人。


    姐妹倆在家時感情也算不錯,隻是一個嫁入公府,一個遠嫁金陵薛家,如今商賈之家雖不再敬陪末流,到底不如公府顯貴,再加上離得遠,這關係也就生疏了些。


    薛太太麵對這個姐姐的時候也是有些自卑的,尤其在王夫人的女兒賈元春嫁入親王府做了親王妃之後。


    直到賈政豢養外室的事情爆發出來,薛太太那股子自卑就散了,寫信送禮地安慰王夫人,王夫人一開始不自在,但後來也開始對薛太太訴苦起來,薛太太這邊薛老爺常年不在家,自己一個婦道人家帶兩個孩子也是辛苦,兩個人一來二去的,訴著苦訴著苦,倒把當年的姐妹情分又拾掇迴來,且更親密幾分。


    姐妹倆的信件往來,除了王夫人對她訴一些苦,發一發對賈政的牢騷外,便是提一些賈家如今是大房掌家,他們二房的日子越發不好過外,談得最多的就是兒女了。


    賈元春是王夫人最得意的女兒,生得好,嫁得好。


    賈珠是王夫人心中永遠的痛,賈寶玉對王夫人來說,那是又愛又恨。


    在王夫人的信裏,賈寶玉天資聰穎,卻實在是玩心太重,老太太又過分溺愛,她是管也管不得,罵也罵不得,實在讓她焦心。


    又抱怨老太太竟把賈寶玉送去林家讓林如海夫婦教導,可那賈敏怕是記恨她當年與她不睦,苛待寶玉,幾日不見就是瘦了一大圈,憔悴得很,每每迴來就哭訴不肯再去。她雖心疼,卻礙著老太太不好把人接迴來,如此種種。


    再說賈敏家女兒林黛玉,長得妖妖嬈嬈,小小年紀就勾人得緊,不如薛寶釵端莊,若非她不在家裏,她是說什麽都不肯讓賈寶玉去林家住著的,免得被勾了魂去。


    又說若是娶媳婦兒,還是該當娶薛寶釵這樣的,舉止嫻雅,安分隨時。話裏話外似乎透著想讓兩家親上加親的意思。


    薛太太是見過寶玉的,那孩子長著一張好皮囊,看起來脾氣也十分的好,討人喜歡的很,心下便有些意動。


    論身份,賈寶玉雖沒有為官做宰的父親,可有個親王妃的姐姐,到時候他們薛家也算是跟德親王府攀上親了,若能得德親王略微幫襯一把,那薛蟠做起生意來,還不是如魚得水?


    對於賈家,薛老爺的態度,也是希望能交好的,畢竟王夫人的女兒可是親王妃,德親王還是主管戶部的實權親王。


    如今薛老爺聽了薛太太的話,也覺得有幾分道理。薛蟠為人莽撞,玩不來商場詭譎的那一套,怕隻怕那天被人下了套都不知道是怎麽迴事。若能因此跟德親王府攀上親,便不求德親王行方便,隻占著這麽一層關係,也能震懾那些心思不軌的不敢為了利益就對薛家下黑手。


    隻是,到底也不能為了生意和兒子就犧牲了女兒的終身幸福,這賈寶玉為人如何,他卻並不了解,卻還是需要再端詳端詳。


    薛太太也說是,又說天津離著京城近,不如進京住一段時間,既可以延請京□□醫給薛老爺調養身體,說不定還能請動老太太幫忙請了太醫來瞧瞧,又能就近考察一下賈寶玉的人品好為薛寶釵打算。


    薛老爺聽著也有道理,便依了薛太太所說,反正薛家在京城也有宅子和生意鋪子,趁此機會去看看也是好的。


    薛太太聽了一陣高興,忙打發人進京去打掃宅院。


    薛蟠一聽說進京,也挺高興,這京城自有不同於金陵的繁華之處,反正他爹傷著也管不到他,進京後可得好好兒去見識見識。


    薛寶釵心裏略苦,她在金陵的“恆杉學堂”讀書,前些日子剛聽夫子說起,京城的敏婧學堂和謹誠學堂的學子們要來遊學,都是達官顯貴之後,還有親王之子,薛寶釵被選為恆杉的代表之一,負責接待他們,並與之互相交流講學。


    薛寶釵在恆杉是數一數二的優秀,她也自信,這次交流她絕對能夠嶄露頭角,這絕對是一個打入京城勳貴圈子的好機會,若能得人青睞或結交一二好友,不比去打探什麽賈寶玉的人品來的好?


    隻是薛老爺傷重垂危的消息一來,她便什麽也顧不上了,忙忙請了假便跟著薛太太趕來了天津。而如今薛老爺進京的另一個目的去看名醫,薛寶釵也不好駁了去,更何況薛老爺如今不便移動,等他好走了,便是立即迴金陵估計也來不及了,她也隻好安下心來,幫著薛太太打理進京的事宜,並且還要找人看著自家莽撞的哥哥,這京裏不比別處,若是不小心衝撞了誰,犯了什麽事兒,可不是好說情的,不見賈政這位姨夫,身為親王嶽父,還不是因為外室的事情被擼了官職?


    尉北璀一行人行程不緊,並不像薛寶釵以為的,徑直就奔金陵去,他們沿途會經過很多地方,各地的比較大規模或有名氣的學堂書院他們都會去拜訪。


    這一日到了濟南,恰好經過大明湖時,下起雨來。夫子們便著人找了處看起來挺大的宅院前去詢問可否借地避雨。


    尉北璀的腦洞又不禁又亂開起來,這不會冒出來一個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吧?實在是當年每到暑假就放的格格戲太深入人心了,記得當時他的媽媽也愛看,奶奶也愛看,同學也愛看,到後來一提大明湖,每個人的腦海裏都會浮現出“夏雨荷”三個字來。


    及至聽到宅院的主人介紹自己的女兒叫夏芙蓉時,尉北璀一口水忍不住噴了出來,然後看著周圍奇怪地看著他的同學、夫子,麵紅耳赤地介紹:“嗆著了,嗆著了。”


    不過劇情顯然跟那個格格的故事沒什麽關係,這位夏姑娘不過三四歲年紀,有個雙胞胎的弟弟,倆小孩屁顛顛地跟在負責招唿客人的哥哥的身後,好奇地看著眾人,天真可愛得緊,姓夏不過是一個巧合,怪隻怪尉北璀自己亂想。


    隻是尉北璀自己拿著叫禦廚做得跟石頭一樣硬用來給尉西淩磨牙的糖塊逗弄倆小孩,看他們奶聲奶氣地叫哥哥,拿小乳牙磨糖,就忍不住偷著樂,曾經記憶裏熱鬧得都讓人覺得有些鬧騰的電視劇,如今也隻剩下懷念了,連演員極具特色的大眼睛,如今也記不清具體的模樣了,想來,倒是有了幾分寂寞。


    黛玉起先見尉北璀莫名其妙地噴水,又拿那種糖塊逗弄小孩兒,那個糖塊林皓也拿迴家給她嚐過,也不知道是怎麽做出來的,聽說尉北璀跟禦廚搗鼓了很久,就跟個甜味兒的鐵塊似的,咬是咬不動的,若隻含著等它化,可以含上半日。如今遭受這糖塊兒荼毒的,又多了兩個無辜的小孩兒,這二皇子,還真是個促狹的性子。


    隻是他的笑容從帶著逗弄的促狹,漸漸就透露出了幾分悵惘的感覺來,卻叫人好奇,到底是想到了什麽,才讓似乎總是沒心沒肺的人露出那樣的表情來。


    不過,尉北璀雖然為人促狹,但小孩兒緣卻是極好,待得雨停他們要走時,夏家的倆個小孩兒竟都哭著舍不得,抱著尉北璀的胳膊不放,淚水口水染了他滿袖子,他也不惱,好好兒地哄了他們給奶娘抱迴去。


    “二哥就會騙小孩兒!”尉西淩撇嘴,手卻違心地緊攥著尉北璀的袖子,明明就是有些醋味兒了,偏做出一副不屑的樣子來。


    尉北璀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怎麽?心疼你的鐵糖球兒了?”


    “才沒有,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尉西淩撇頭,耳尖卻有些兒紅。


    他早聽母後說起了,他小時候愛吃糖,每日都要吃許多,後來就開始牙疼,二哥說是他牙裏長蟲子了,然後就老藏他的糖果兒,害他哭。


    後來二哥就跟禦廚一起搗鼓,好些日子才弄了這種鐵糖球兒出來,為的就是讓他一顆糖可以吃半天,既有的吃,又不會吃太多牙疼。


    如今他長大了,也沒小時候那麽愛吃糖了,可還是會在荷包裏放許多這種鐵糖球兒,分一些給那倆小孩兒也沒什麽,反正他吃沒了,他二哥會給他做的。


    這麽想著,再看著那倆小孩兒被自家奶娘抱迴去,漸漸不見了身影,心裏也沒那麽酸了。


    他二哥好多缺點,最不好的就是這個喜歡逗小孩兒的習慣了,叔叔家裏的哥哥們跟他好得恨不得穿一條褲子不說,弟弟妹妹們也愛粘他,太子大哥家的小侄女兒也最喜歡她二皇叔,連她家太子爹都要後退一射之地,搞得太子老跟自己二弟吃醋。


    明明二哥就是一直在欺負人的,怎麽大家都反而喜歡他呢?真是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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