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沒好氣的喊了一聲。


    “兒子尿褲子了。”


    蔣天禦冷冷地道。


    我歎了一口氣,孩子用的東西在育嬰專家那邊不是嗎?他現在是什麽意思,我身上又沒有尿布。


    不管蔣天禦是什麽意思,我認為這算是他難得給我的台階,我要懂得下,要是繼續和他蹬鼻子上臉,估計繼續去別墅門外大喊大叫他都不會管我。


    “來了。”我不鹹不淡的開口。


    沒等蔣天禦說話,我徑自掛斷了電話,我心裏有氣有委屈,率先掛了電話讓我出出氣難道還不允許嗎?


    我打車前往別墅,這次我剛下車,人在門前站定,很快有人請我進門,態度畢恭畢敬。


    傭人給我領路帶我到蔣天禦的臥室。


    “進來。”他冰冷的嗓音從裏麵傳來。


    換做以前我肯定聽的頭皮發麻,現在一點也沒有畏懼,管他呢!反正我又不靠他什麽。


    我進去後才發現蔣宓不在,蔣晟已經換過褲子了,早上來的時候不是那條。


    “褲子換好了不是?”我上前查看他。


    我剛要抱,蔣晟非常不給麵子的哭了。


    “喂奶,他餓了。”


    蔣天禦坐在輪椅上雙手抱臂,目光陰鷙的怒視著我。


    這次,他這一瞪我,我還真覺得頭皮發麻。


    離開他有段時日了,要喂奶,我也得換個房間。


    “你出去。”我喊道,接著抱起蔣晟,“聽到沒有?”


    他沒有動一下,別說是輪椅的輪子,就連手指頭都沒有動彈。


    我幹瞪眼,抱著嗷嗷大哭的蔣晟,蹙著黛眉反問道,“兒子哭成這樣,你就不能先出去嗎?”


    “我看著兒子喝奶有錯嗎?”他不動聲色的反問道,麵無表情,“大門關上了,現在你可以喂了。”


    這是無賴,是流氓。


    我想轉身麵朝窗的,可是蔣天禦非常卑鄙的,今天居然把窗簾給拉開了,窗外是強光很刺眼,小孩子的眼睛受不了強光,我咬咬牙隻好掀起衣服抱著蔣晟微微側身而坐。


    他是真的餓壞了,我能夠想象,帶來的奶粉應該是被蔣宓吃光了,她好能吃,食欲比哥哥蔣晟要好太多太多。


    臥室裏的氣氛很不一般,我不敢看蔣天禦,就算我不看過去,也能知道他在看我們,視線非常灼熱,我的後背如芒在刺,想忽略都難。


    我見蔣晟睡意來襲,輕拍著他的後背,我扣好內衣拉下衣服,抱著他來迴走動著,等到他打了嗝,睡熟了,我才敢把他放在大床上,拉高被子蓋在他身上,又給他脫了穿在腳上的小鞋子,放在床頭櫃上,小外套在屋子裏有人幫他脫掉了,省了我去脫。


    蔣晟睡在臥室裏,我也不好離開,需要照看著他。


    我坐在床尾的方向,和蔣天禦屬於抬頭不見低頭見,他已經放下了抱著的雙臂,此時此刻雙手搭在扶手上,英俊的俊龐繃直,擰著劍眉,目光灼灼地望著我。


    我沒有躲避他的視線。


    就算他有很多話想和我說那又如何?


    現在的我,更有話想質問他。


    “為什麽你活在美國的事不告訴家裏,為什麽你要謊稱是飛機失事?”我趕緊質問道,“難道你不怕蔣老爺子會擔心嗎?”


    “那你擔心嗎?”


    他冷聲反問道,幽冷的目光怒視著我清澈的雙眸。


    蔣天禦脫口而出的提問,問得我啞口無言。


    我擔心嗎?


    當初我得知他飛機失事的消息時,我清楚的記得心情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的憂傷。


    “想聽實話?”我冷冷地道。


    蔣天禦不耐煩的打斷我的反問,“不用了,你會擔心才奇怪,你是巴不得我死了才好,死了一了百了。”


    他還真說對了,當初的我的確是這樣想的。


    因為他做了太多讓我憎恨的事。


    “蔣天禦,你不用問我在不在乎,你明知道我對你沒有任何的悸動了。”我淡淡地道,表情淡然。


    他稍稍轉動了一下輪椅,背對著我,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的手上多了一隻小型的遙控器,窗簾“唰”一下合上,室內恢複了漆黑,很快又有一盞昏黃的床頭小燈被點亮,讓原本視線不明的臥室恢複了一些些光明。


    我望著蔣天禦背對著我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發現他的耳背後麵有一道很猙獰的傷疤,很長一道,那隻耳朵好像要掉下來似的。


    那樣一道疤出現在耳背後,我難以想象那場車禍他到底是如何挺過來的?


    我甚至沒有問問他出的車禍是什麽情況,我甚至沒有給他一個擁抱,我甚至沒有來得及向他道賀從鬼門關僥幸迴來。


    直到這一刻我才清楚的認識到,原來我的心腸是這麽的硬,原來我對蔣天禦的恨是那麽的深。


    “陸致遠對你好嗎?”他清冽的嗓音突兀的響起。


    這一句反問,在我聽上去是那麽的刺耳,聽了之後讓我感到特別的心酸,曾經我與蔣天禦同床共枕,肌膚相親,發絲糾纏,十指緊扣,可是如今我是陸太太,我配偶欄上的名字是陸致遠,蔣宓是我的女兒。


    這份曾經讓我無數次幻想的場景,卻諷刺的從蔣天禦,從這個我曾經深愛過的男人的口中問出來。


    我聽著心是這麽的痛,痛的讓我難以唿吸。


    “好,他對我很好,對宓宓也很好。”


    我淡淡地道。


    並不是想向蔣天禦進行炫耀,而是陸致遠對我確實是真正的愛著,發自內心的寵愛蔣宓,這不是謊言。


    “也好!這樣你這一生的迴憶裏起碼有一段時光是快樂的。”


    蔣天禦的嗓音變得很輕。


    我望著他的背影,淚水一下子泛濫。


    我想跑上去,我想從背後擁抱他,我把臉龐貼近他的俊臉,我想問問他,這段日子過得可好,車禍的時候是不是很恐懼,很害怕,傷口還疼嗎?


    可是,話到嘴邊我一個字也問不出口,隻能傻傻地坐在床邊,默默地流著淚。


    “蘇如,感謝天讓我見到你,有生之年,我們還是別再見了,我怕我不會放過你。”


    他開了口,打斷了臥室裏的沉默。


    真的,我真的不明白蔣天禦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他到底在想些什麽?腦袋裏麵的部署究竟是什麽?


    他所有的未知讓我好奇,卻也讓我害怕。


    “對不起,讓你在我的世界裏承受那麽多的災難,沒有以後了,你自由了,徹徹底底的自由了,和一個叫做蔣天禦的男人毫無瓜葛,永不相欠,不再懷念。”


    “夠了,我不想聽。”


    我突然從床尾站起來,衝著他壓低嗓音的喊道。


    我真的不明白他究竟想幹什麽?


    “出去吧!讓我和兒子待會兒。”


    蔣天禦心平氣和的打斷我的話。


    我還想說什麽,他滾動輪椅朝著我逼過來,我沒有強留,就怕吵醒了蔣晟,隻好認命的退出臥室。


    當我出去後,臥室的門很快被關上,我站在門外吃了一個閉門羹。


    隔壁房間裏的門及時打開,伊綿綿走了出來。


    “蘇如,陪我去庭院坐會兒好嗎?”


    她問我。


    我輕輕頷首,“可以,反正現在我也沒什麽事可做。”


    我們來到樓下,漫步走到庭院。


    伊綿綿和我坐在椅子上,她眯著眼望著午後的陽光,手指輕輕擺弄著裙擺。


    “你不要和我哥生氣,他現在的脾氣變得很古怪。”她輕聲說道,眼眶裏滿是失落,“蘇如,你永遠不會想象,他當時發生車禍的時候是因為在撿掉在車裏的你的照片。”


    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上麵染了血,看上去很可怖,可是我認得出來那張照片是我和蔣天禦去嚴伯那裏拍的那一套。


    當我看到照片的下一秒忍不住哽咽。


    “蘇如,他真的很愛你,很愛很愛,因為很多時候愛是讓人無奈的,無奈的逼他不得不做出一次又一次的選擇,那天他躺在icu裏麵,身上插完了不同的管子,手術整整做了十幾個小時,我跪在門外沒有起來,不停的給老天磕頭,我隻求他能夠醒過來。”


    我聽到伊綿綿的話,滾燙的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


    “愛是無奈的,你說的對,愛是無奈的。”


    我語無倫次的不停重複著。


    我難以想象蔣天禦當時的處境有多危險,他該有多絕望。


    “醫生說他的意誌很堅強,但是從這場車禍的判斷率來說,醒來的可能性很小,微乎其微。”伊綿綿突然跪在我的麵前,“蘇如,請你不要再離開我哥可好?他太孤獨了,我從懂事起,就知道他所有的一切,直到遇見你,我才發現他也可以變得有血有肉像個凡人。”


    我抓著手上那張染血的照片,哭的氣不成聲,聲淚俱下。


    我明白我對蔣天禦是心有抵觸的,可是要我留下隻有一個條件,就是照顧他,到他恢複健康為止。


    “你先起來,別這樣。”


    我俯下身扶起伊綿綿。


    “他心裏有很多的心結,並不是我留下就能夠解決的。”


    我淡淡地道。


    心病還需心藥醫,而我未必是那顆藥。


    伊綿綿並沒有放棄,她握住我的雙手,“蘇如,你可以的,你一定能夠重新使我哥振作起來。”


    我真的有點後悔,不該來見蔣天禦。


    我畢竟現在是陸致遠的妻子,和他在一起,總歸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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