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醒是在陸致遠的別墅裏,他守在我的床前。


    “發生了什麽事嗎?”我反問道。


    陸致遠起身,俯身向前抱住我,雙臂的動作尤其用力,我可以感受到。


    “蘇如,你突然暈倒嚇死我了。”他擔心的說道。


    我暈倒了?


    好端端地怎麽會暈倒?


    我想起來了,好像在暈過去之前陸毅然告訴我蔣天禦飛機失事,生死未卜,航空公司和蔣家再三確定過,生還的幾率微乎其微。


    “陸致遠,陸毅然說的那件事不是真的對嗎?”我握住他的胳膊反問道。


    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坐在床邊望著我。


    我開口,“你為什麽不說話,是真的還是假的,一句話就能表達清楚,隻要你說一句我都願意相信,不管是什麽樣的答案。”


    陸致遠抱住我,他的大手拍著我的背,“蘇如,這件事不如你想象中來的那麽輕巧,畢竟一架飛機上所有的人都出了事,蔣天禦沒有辦法幸免其中。”


    我聽到他的話並沒有做出任何的情緒表達。


    “嗬嗬,就這樣死了,他居然就這樣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我一邊說,一邊冷笑。


    蔣天禦,你居然就這麽死了,你死了就死了,為什麽要拋棄孩子,為什麽要拋棄我?就算我們不能在一起,我也沒有準許你死,你憑什麽去死,憑什麽……


    我靠著床頭,雙眼空洞而無神,淡淡地道,“陸致遠,先幫我照顧一天宓宓,我需要好好想些事情,批準嗎?”


    “蘇如,你難過可以哭出來我不會追究,要是不死心的話,我也可以陪你去蔣家詢問蔣天禦的情況。”


    他握住我的雙手安慰道。


    此時此刻我很慶幸嫁了這麽一個開明的老公,而不是和我鬧脾氣,鑽牛角尖,吃醋。


    “陸致遠,謝謝你,謝謝你的包容。”我眼眶泛紅向他道謝。


    他反握住我的雙手,輕描淡寫的笑了笑,“傻瓜,你是我老婆,老婆說什麽就是什麽,我不會有意見。”


    我望著他清澈的雙眸,再聽到這句肺腑之言心裏是感歎萬千。


    “陸致遠,他的生死已經與我無關了,我和你結了婚就該對你,對我們的婚姻負責。”


    我淡淡地道。


    也許剛開始陸毅然告訴我,蔣天禦死的消息,經過陸致遠這短短的一番話,我反而明白了一個道理。


    無論如何,我和蔣天禦是過去式了,我們不會再有迴到當初的可能性。


    “你確定嗎?”陸致遠問我。


    我輕輕頷首,“嗯,我確定。”


    找蔣天禦的事,會有人去安排,我出現算什麽呢?什麽身份也不是,過去也是閑雜人等。


    “蘇如,你大可不必勉強。”他說道,清澈的黑眸望著我。


    我明白陸致遠的心思,他是認為我在苦撐。


    “沒有,我坦白告訴你,要說我心情上沒有感觸那是自欺欺人的,但是你剛才說的那句話使我徹底清醒了,我是個結婚的女人,有老公的,所以,除了你有事,其他人不管發生什麽事與我無關。”


    我握住陸致遠的手,向他坦白我的內心感受。


    有些人,愛過就好了,我總不能次次栽在蔣天禦的手裏,摔跤摔多了也該心疼身上的傷口,該適當的學會保護自己。


    “你想通了就好,我不會勉強你,還是那句話,你的快樂才是我的快樂。”


    陸致遠抱住我。


    我沒有抗拒他的擁抱,一個人堅強的太久也會累,他抱著我也挺好的,累的時候能夠讓我靠一靠。


    這一夜,我洗了澡躺在床上,心裏湧上萬千愁緒,唯獨沒有任何的遺憾,蔣天禦是生是死,與我已經毫無幹係。


    我能夠做的就是好好撫養蔣宓,至於蔣晟,有蔣老爺子和蔣夫人在,不會虧待了他,蔣天禦死了,他就會成為蔣家最重視的男丁。


    當然,他們願意把兒子交給我,我也非常樂意撫養。


    那也是我的骨肉,我沒有道理要了妹妹,不要哥哥。


    錢,可以賺,我相信憑我的雙手和努力,不會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


    一宿,我沒有睡著,腦子裏非常淩亂,在想以後的生活,也在想蔣晟到底該如何?


    我最大的恐懼是,為什麽宋漪瀾會和蔣天禦在同一天告訴我所有事情的真相,他們就好像約好了似的。


    並不是我存有僥幸的心理,而是我認為所有的事太湊巧,巧合的就好像是一場人為編的劇本,而我僅僅是被人設定好了角色以及劇本,照本宣科的進行表演而已。


    問題症結在哪裏,我始終想不出來,也找不到。


    翌日,陸致遠去上班,我接到一通電話,是一個陌生號碼,電話是律師打給我的,不是蔣天禦的那個私人律師,而是韓家的。


    他想要我看一趟韓芊蕪,我本能性的拒絕,對方告訴我,她時日無多。


    看在韓芊蕪即將死掉的份上,我勉為其難的去見她最後一麵。


    蔣宓留在家裏我不放心,思來想去隻好送去陸家,由陸爸和陸媽守著她,我認為好過傭人的照顧。


    安頓好蔣宓,司機送到我去見韓芊蕪。


    見她需要辦一些手續,萬幸有律師來接我,程序上沒有想象中來的繁瑣。


    在接見室我看到身穿囚服的韓芊蕪,我的內心湧上點點滴滴的感觸,眼前這個臉色蒼白如紙,麵容枯槁,頭發枯燥的女人是曾經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千金小姐嗎?


    進了監獄,韓芊蕪的臉好像一下子被抽幹了水分,整張臉幹燥又充滿了細紋,關鍵是少去了精致妝容的修飾,她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


    太可怕了。


    “有什麽事請你開門見山,我沒有時間同你虛耗。”


    我冷冷地道。


    韓芊蕪並沒有想象中來的那麽囂張,她平靜的開口,“蘇如,我坐牢的這段時間聽到不少消息,你和陸致遠結婚,這一招做的委實漂亮,曾經的我真是小看你了。”


    我沒有吭聲,這件事不提也罷,要不是我被蔣天禦逼急了,怎麽會匆匆忙忙把自己給嫁掉。


    她清澈的黑眸上上下下打量我。


    “不錯,看你的模樣過得很滋潤。”韓芊蕪勾唇一笑。


    “廢話少說,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我不想和她繼續糾纏。


    韓芊蕪輕輕咳了起來,她臉色蒼白的望著我,“不必著急,我說完了自然會讓你走。”


    “也許這是你生命裏最後的遺言,我就聽你還想說什麽?”


    我淡漠的道,冷眼瞪著她。


    韓芊蕪沒有發怒,她開口,“蔣天禦飛機失事我也聽說了,你說他背不背?”


    “你什麽意思?”我冷冷地反問道。


    “我不死都要死了,有些話不妨坦白告訴你。”韓芊蕪望著我開口,“蔣天禦的初戀是個總會小姐,這事當年在蔣家鬧得很大,那個女人和你長得一模一樣,不過,說出來你一定不相信,曾經的他是個非常單純的人,並沒有和她發生過任何的關係,但是揚言說過要結婚,你應該明白他做事向來是說一不二……”


    我才知道,原來蔣天禦的初戀是個總會小姐。


    那個女人和我有一模一樣的容貌。


    世界上的事真的很有趣,偏偏這樣的狗運會砸中我頭上。


    “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也很吃驚,這世界上不可能會有一模一樣的人,可你們的的確確很像,隻是你的性格和她的不同,她非常柔弱,而你很剛烈。”


    韓芊蕪說道。


    “這些事告訴我又有什麽作用?”我不懂她的意思。


    “蘇如,你知道我嫉妒你什麽嗎?”韓芊蕪咬著牙冷聲質問。


    我沒有說話。


    “我嫉妒你,蔣天禦那麽愛你,可你卻從來不好好珍惜,我嫉妒你,蔣天禦事事為你著想,你卻什麽也看不到。”


    他有嗎?我真的不覺得。


    “你外婆的事真正算起來與他無關,那天是他喝多了隨口胡謅,我卻當了真,他沒有向你解釋那是在什麽樣的情況下說出口的話,他這個人就是這樣,不管什麽事,錯就是錯,對就是對,從來不會找理由,找借口。”


    我坐在那裏,聽韓芊蕪默默地幫蔣天禦洗白。


    事到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麽用?


    “陳娟涉毒,你知道嗎?”她又問我。


    我怎麽會知道這麽嚴重的事。


    “他一層一層疏通關係,你絕對不會想象,他那麽驕傲的人去求別人的樣子,可是他知道,那時候你外婆剛死,而陳娟是唯一一個陪在你身邊,願意照顧你的人。”韓芊蕪越說情緒越發激動。


    這些事蔣天禦從來沒有對我提過。


    末了,氣氛變得很安靜,靜的隻能聽到彼此的唿吸聲。


    “我甚至聽傭人說,他會給你洗澡換衣服,我告訴你,他從小到大,連喝的一杯水都是傭人倒完送到手上的,一個少爺什麽都沒有親自做過,為了你什麽都肯做。”


    她說話的語氣逐漸變得緩和了,就好像在說一件無可奈何的事。


    “你懷孕生孩子的這一段過程,蔣天禦甚至去求過他的父親,他說,可以不和你結婚,但是一定要你生下屬於他的孩子,他那麽驕傲,自尊心那麽強盛為了你居然下跪。”


    韓芊蕪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懷孕的過程這麽順利,全是蔣天禦在身後替我排除了所有的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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