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天禦似乎想到了什麽。


    “你如果不想見到陸致遠,就不要再擺出這張沒有任何情緒的死人臉。”


    他嗓音陰戾的道。


    我明白他的脾氣為什麽會在一瞬間爆發,原因無他。


    從泰國迴來後,蔣天禦不管說什麽做什麽我都忽視,忽略,可是他剛剛提及了陸致遠的名字,這讓我很快出現了不一樣的情緒和反應。


    他生氣,我對他和對陸致遠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


    我沒有迴答蔣天禦的話,他從床上支起上半身,手掌用力捏住我的臉,俊龐逼近我麵前,惡狠狠地道,“蘇如,你別逼我。”


    我何嚐有逼過他。


    從頭到尾不就是他在逼我嗎?


    逼我生孩子,逼我留在他身邊,逼我忍受屈辱,逼我妥協他和伊綿綿那段惡心的關係。


    是他逼我才對。


    “鬆開你的髒手,我不想和你說話。”


    我冷冷地道。


    我一點也不畏懼蔣天禦,甚至已經不在乎他會對我做出什麽樣過分的事。


    他掀開蓋在我身上的被子,高大的身軀壓過來。


    我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冷眸盯著他,諷刺的冷笑道,“除了用強的,你還會用什麽?”


    蔣天禦聽到我說完這句話,他的俊龐浮現挫敗的神情,用力的將掀開的被子甩在了我身上,被子再次蓋上,卻伴隨著一股冷風,我小幅度的哆嗦了一下。


    這天已經要臨近過年,確實又冷了幾度。


    他怒氣衝衝地闖進衣帽間,出來的時候已經穿戴整齊,從大床的床尾走過,連看我一眼都沒有。


    我心如平靜的躺在大床上,那一刻除了渾身的痛和一被子的寒意,其他的什麽也感受不到。


    他走了,被我氣走了,這臥室裏依稀還留有那個男人身上特有的氣息。


    我絕望的閉上雙眼,淚水縱橫流落。


    說好了不心痛,說好了不難過,又是為何會流淚?


    我竟愛的那麽深,那麽真。


    深真到連我自己都沒有預料到,那痛隨時隨地會奪走我這條小命,這傷隨時隨地會讓我灰飛煙滅。


    午後,暖洋洋地光線從玻璃窗照進來,我躺在大床上想了許許多多的事情,七零八碎的,從近期發生和從前發生的,想著想著,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醒來,窗外的天黑透了。


    我掀開被子勉強從大床上起來,點亮房間的大燈,臥室充滿了溫暖。


    下床,我趿上拖鞋朝浴室走去,洗了一把臉,梳理了頭發,這頭發太長了,總覺得很累贅,得抽空去剪掉。


    我打開門,走出房間,往樓下走去,走進餐廳,發現伊綿綿在,並沒有看到蔣天禦。


    傭人見我下樓來,恭敬地道,“蘇小姐的晚餐我一會兒給你送上去。”


    “好。”我淡淡地道。


    留在餐廳裏麵對伊綿綿,我實在難以下咽。


    “啪”


    一隻銀勺用力的摔在了餐桌上。


    伊綿綿坐在那裏朝著我怒喊道,“蘇如,你可別蹬鼻子上臉的,怎麽,以前對我那麽好奇,那麽想知道我的身份,現在你是想當縮頭烏龜呢?別以為仗著禦哥哥寵你就能肆無忌憚,橫行霸道,中午的一巴掌我會慢慢和你算。”


    我沒有心思和伊綿綿逞兇鬥狠。


    她有句話讓我不敢恭維。


    蔣天禦寵我?他這種變態又危險的偏執行為算哪門子的寵。


    我轉身往樓上走去,迴到三樓主臥,沒多久傭人端著托盤給我送來了晚餐。


    “蘇小姐,晚餐是小餛飩,可以嗎?”


    她兢兢戰戰的詢問我的意見。


    大概是中午在庭院裏被蔣天禦訓斥了一頓,這會兒做事變得有些膽怯。


    “嗯,行。”我淡淡地道。


    隻要不餓死,隻要胃病不會再變壞,我也沒什麽好挑剔的,加上小餛飩又是我愛吃的食物。


    傭人把托盤擱在了茶幾上,我從床邊起身朝著茶幾走去。


    臥室裏隻剩下我一個人,我孤單單的坐在沙發上,一隻手端著碗一隻手握著湯羹,我低頭,吹著湯羹裏的那隻小餛飩,想起蔣天禦有次在客廳裏喂我吃小餛飩的畫麵。


    腦海中的迴憶加上此時此刻應景的畫麵,我咬了一口吹涼的小餛飩,眼眶裏的淚水顆顆滾落,就著眼淚,我吞下那隻味道極其苦澀的小餛飩。


    整個人像掏空了一般,我的手不自覺的抖了起來。


    我不願意承認我對蔣天禦是有感情的,我居然和他做出了感情,我擱下那碗小餛飩,起身去浴室洗了一把臉,轉頭,我又躺在了大床上。


    我知道我已經墮入萬丈深淵,不可救贖,罪孽深重。


    我閉上眼腦海中全是他的臉,和那天晚上他和伊綿綿做的那件肮髒事,灼熱的淚水從眼角兩邊滑落,哭濕了枕頭,浸透了我的鬢角。


    那一宿,我伴著憂傷入眠,半夜好像有溫暖的暖源靠近我,可是第二天我睜開眼並沒有看到那個男人。


    可能昨晚僅僅隻是一個夢。


    我逐漸不再出門了,呆在臥室裏,傻傻地看著窗外的風景,我的手機也找不到了,我可以在飄窗上一坐就是一整天,一日三餐有傭人送上來,有時候我吃,有時候我不吃。


    累了就睡,醒了就坐在窗前。


    這樣的日子維持了一周。


    “蘇小姐,有個人來看望你,要請他進來嗎?”


    傭人推開臥室的門站在門外的方向看著我。


    我的反應開始變得遲鈍,我的話逐漸變少,我的思維開始不再活絡。


    “嗯,讓他進來。”


    我好久才找到這樣一句稀鬆平常的話。


    傭人讓開沒多久,有個人站在我的房間門外,我抬頭望去,那一瞬間,我竟是紅了眼眶。


    我最不想見到的人,他卻來了。


    “蘇如,你怎麽手機關機了,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


    陸致遠站在門外,他是手上是一盆盆栽。


    我認識那個盆栽,那是蘭花。


    我沒有想到會是陸致遠的出現,我更加沒有想到,在蔣天禦沒有迴來的這一周時間裏,最先出現在我麵前的居然是這個大暖男。


    我慌忙從飄窗上站起來,趕緊轉過身不與陸致遠做眼神交流。


    “你出去,拜托你先出去,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這副醜態。”我的情緒開始變動激動起來。


    陸致遠趕忙開口打斷我的自言自語,“別忙,我站在這裏就好,你可以背對著我說話。”


    我聽到他溫暖的話語,那一瞬間跌坐在了飄窗上。


    “你是怎麽進來的?”


    我不敢置信的問他。


    離園是蔣天禦的私人產業,沒有他的同意,莫說是陸致遠,就連韓芊蕪恐怕都進不來。


    “說來你也許不會相信。”陸致遠彎下腰,他把那盆盆栽放在了地上,“是蔣天禦親自打電話給我,他說,你可能更願意見到我。”


    是他,竟然是他打電話讓陸致遠特地來離園看我。


    那個男人絕對不是想讓我和我的朋友許久,他隻是不想看到我過於恨他,才會做出那麽一丁點兒的小小補償,他想收買我,在我脆弱的時候用溫情牌來打動我。


    蔣天禦啊蔣天禦,你真是太可笑了。


    “陸致遠,我沒事,謝謝你來探望我。”


    我淡淡地道。


    除了以這樣淡然的方式與他進行對話,我實在想象不出來該用什麽樣的方式才是最正確的。


    “蘇如,你瘦了,瘦了好多。”他站在門外的方向輕聲說道,“告訴我,你在這裏快樂嗎?如果不快樂的話,你就跟我走吧!”


    我現在還有什麽資格和陸致遠並排站在一起。


    我是蔣天禦囚禁在籠中的囚鳥。


    我渴望溫暖的倚靠,可是我又要不到陸致遠的好。


    “不用,我的事情我會自己處理好。”


    我打斷他的好意。


    陸致遠站在門口的方向躊躇不前,他終於忍不住開了口,“蘇如,你知道嗎?我一點也不介意你和蔣天禦之間的牽扯,是是非非,隻要你願意跨出房門一步,我陸致遠就會帶你遠走高飛。”


    我背對著他而坐,我望著飄窗外的雙眼被淚水模糊了視線。


    “對不起陸致遠,我知道你是真心真意的,可是我配不上,再也配不上了。”


    我用雙手捂住臉,淚水從指縫中滑落。


    那一刻,我的心裏竟然有不甘心,還有想要逃離蔣天禦的可怕想法,可我知道,在我沒有徹底與這個男人斷得一幹二淨的時候,我去找那個如竹高潔的男人,這會給他帶來深重且不可磨滅的災難。


    “傻瓜,沒有什麽配不配得上,要你,愛你,我陸致遠心甘情願。”


    他醇厚的嗓音依然在門外響起。


    我的心好像被人狠狠地用鑿子捅出了一個血淋淋的窟窿。


    傻瓜,沒有什麽配不配得上,要你,愛你,我陸致遠心甘情願。


    “夠了,夠了。”我從飄窗上站起來,麵朝著陸致遠一步一步走去,我抱住他,“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我想讓我們保持現在這副模樣,歲月靜好,優雅從容。”


    陸致遠沒有抱我,他是個難得可貴的紳士。


    “歲月靜好,優雅從容。”


    他低語說道。


    我站在那裏,良久,鬆開了抱住他雙臂的動作,“陸致遠,去尋找你的愛情吧!我祝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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