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秀的預產期是10月的第一個星期,還沒等到預產期, 9月末她就在聖瑪麗生下了一個重9斤八兩的小男嬰。


    這個早就被取名叫孫珮的小嬰兒長得八分像媽媽, 兩分像爸爸。


    小孫珮是個很有精神頭還不怕生的小嬰孩,隻要有人去抱他哄他, 他就會咧開小嘴巴, 露出一個無齒而可愛的笑容。


    看著這樣的小孫珮, 剛做了爸爸媽媽的佰歲和采秀真是眼睛都不想眨的。


    而剛做了外公外婆,正在照顧女兒坐月子的程穀華夫婦立刻就被小孫珮給俘虜了。兩人每天都會起個大早,一個負責叫醒女兒女婿, 一個則跑去嬰兒室抱來小孫珮, 好讓吃完早飯的采秀給他喂奶。兩人把護士的活都給搶了。


    直到采秀坐完了月子, 抱著孫珮和佰歲一起迴了英國,二舅和二舅媽才依依不舍地迴了上海。


    11月本來就已近年關,一家人還要迴上海過年, 所以他們離開後, 陶小霜和孫齊聖就馬不停蹄地忙碌起來。


    白天裏, 兩人是開會開個不停,到了晚上, 則是各種晚宴, 慈善晚會, 沙龍和其它的交際應酬,因為要巡夜,兩人還必須得在12點前迴家。因為這個怪習慣,楊太太和太太團的人還促狹地給陶小霜取了個灰姑娘的綽號。


    等過完聖誕節, 孫瑟陶笙就要放假了,陶小霜和孫齊聖準備在那之前把兩人手裏的事處理個八/九不離十,然後在迴上海前好好地帶著兩個兒子玩一玩——雖然雙胞胎早在幼稚園裏混得風生水起,但兩個小鬼頭很‘念舊’,迴了家還是很黏爸爸媽媽的。


    港人既崇洋又迷信,於是一邊要大操大辦地過聖誕節,一邊又時興吃尾牙宴和發過年錢。陶小霜和孫齊聖商量後,決定今年在藥坊附近的一家大酒店裏辦尾牙宴,至於過年獎金,兩人決定一紮完總帳就分批發下去。


    如今,兩人名下的產業除了藥坊和宏興等4個電器廠,還有一家運輸公司,兩棟寫字樓和一個位於藥坊附近的綜合倉庫區。


    等過完年,陶小霜還準備再開一個涼茶廠,試做灌裝涼茶的買賣。而年後孫齊聖也有一個大計劃,這幾年蘇聯的經濟形勢很不好,盧布大貶值,和蘇聯人做生意變得越來越有賺頭,孫齊聖就打算開一個外貿公司,專做蘇聯人的生意。


    12月上旬,孫齊聖去了新界那邊,挨個給包括宏興在內的4個電器廠發紅包——開職工大會,現場發紅包,接著和工人們一起在食堂裏吃飯,這一套流程走下來,他至少得在那邊待上3天。


    陶小霜則留在香港島上,和藥坊的兩個經理,許芳王偉一起商量年後開涼茶廠的事。


    早上,鬧鍾在8點10分的時候準時響了起來,陶小霜一邊打嗬欠一邊睜開了眼。


    這個月的大姨媽剛完,她精神不太好,早上老是覺得睡不醒,可再睡也睡不著。


    “……等過幾天精神就好了。”陶小霜起身去了衛生間。


    等她洗涮好出來,傑西卡已經端來了早飯——煮得開花的梗米粥,什錦泡菜,煙熏牛肉粒和溏心煎蛋。


    “孫瑟和陶笙起來沒有。”陶小霜邊吃邊問道。


    傑西卡一邊拉開窗簾一邊迴答:“太太,兩個小少爺還沒起來。”


    “等我走了,你在9點半叫醒他們……下午讓小周送他們去藥坊,你和瑪利亞說一下,今天的晚飯不用準備了,我們在藥坊吃。”


    “知道了,太太。”傑西卡點點頭。


    吃完飯,陶小霜先去兒子們的房間裏看了看——雙胞胎睡得很香,被子也蓋得好好的。


    看完孩子,她迴房換了衣服,再畫了個淡妝,然後坐著小周的車出了門。


    小周是司機老張介紹來的,是他以前的工友,小周這人性格很老實,車也開得很穩。


    “太太,昨晚半夜時外麵下過雨,車子等會可能會有些抖。”小周見陶小霜靠著椅背,似乎要小睡一會的樣子,就趕緊提醒道。


    藥坊位於北角的偏僻地帶,周圍有幾段路況不好的馬路。


    “那你開慢點。”陶小霜其實沒想睡,她隻是想在途中閉著眼睛養會神。


    “好。”小周於是把賓士開得更慢了。


    車開到一半,天上又下起雨來,前麵是一條老舊的泊油路。


    路上人跡稀少,年久失修的路麵有不少坑窪的地方,小周開得更小心了。突然,車下傳來刺啦一聲,緊接著車身就往右側一斜。


    陶小霜驚道:“怎麽迴事?”


    “應該是輪胎紮到什麽硬東西了,我下去看看!”說著,小周打開車門下了車。


    “怎麽樣?”陶小霜挪到窗邊問道。


    “太太,果然是輪胎癟了一個——路上有些鐵渣滓,不知是誰這麽缺德……您下車來等一會,我馬上換掉輪胎!”


    “好。”陶小霜一邊打開車門一邊抬手看了下手表,時間還早。


    下了車,陶小霜站在車旁,看著小周從後備箱裏拿出了備用輪胎和工具。


    這時,車後有兩個阿sir走了過來。


    這兩個警察一高一矮,高個的那個年近中年,矮個的那個則很年輕,走過來後,那高個子笑著問道:“怎麽了,是車子壞了嗎?”說著人就走到了小周的身邊。


    矮的那個則和陶小霜搭話:“這位太太,需不需要幫忙?”


    陶小霜笑著搖搖頭,“謝謝,不用了……”不知怎麽的,看著眼前的年輕阿sir,她心裏有種很輕微的奇怪的感覺。


    突然,她聽到小周‘啊’的叫了一聲。叫聲很短,隨著叫聲的截然而止,她看到小周摔倒在地。


    “天呀!”陶小霜嚇了一跳,“小周,怎麽迴事?”她急忙想去看個究竟。


    說時遲那時快,那矮阿sir伸手一把抓住她的右臂,然後他一直放在褲兜裏的左手拿著一塊白布似的東西就往陶小霜的臉上捂來。


    這兩個人不是警察——


    難怪自己覺得不對勁,不認識自己的話,幾乎沒人會一見麵就叫自己太太的!


    這兩個人是綁匪,那小周是著了他們的道了!


    危機時刻,這些想法瞬間就在腦中閃過,陶小霜使勁偏頭,那塊帶著一股子嗆鼻的味道的白布捂到了她的臉頰上,她一邊扭著頭一邊右腳一蹬,往後一腳就猛踢了出去!


    “啊,媽的!”矮阿sir罵道。他被陶小霜踢到了左小腿的脛骨,不禁疼彎了腰,但他抓著陶小霜右臂的手卻更加用力了。


    陶小霜怎麽也甩不開他,隻能一邊衝他又踢又打,一邊大喊道:“救命呀,有綁匪!”


    “蚱蜢,別放手,我來幫你!”高個阿sir,不,高個綁匪見狀立刻就衝著這邊來了!


    陶小霜急得不行,可叫蚱蜢的綁匪死命抓著她的右臂就是不放手——陶小霜的右臂被他的指甲抓得血流不止!


    眨眼間,陶小霜就被兩個綁匪兩麵包夾了!


    然後,那塊白布終於捂到了她的嘴上!


    眼前一暗,她立時就昏了過去。


    見兩個綁匪搞定了‘肥魚’,在不遠處望風的兩個同夥立刻過來幫著他們綁了小周,堵了他的嘴,高個綁匪則換好了輪胎,穿上了小周的衣服,他讓蚱蜢把小周塞進了後備箱,他自己則把昏迷不醒的陶小霜扶進了賓士車,放在前座上,“我帶著人先走,你們按計劃行事。”


    3個同夥點點頭。4人開始分頭行事。


    黑色賓士開走了,剩下的3個綁匪裏唯一的一個女人掏出塊手帕遞給了蚱蜢,“把鼻血擦擦,把這一身皮也脫了。”穿著警服,還一臉的血看著也太可疑了。


    蚱蜢一手擦臉,一手解衣扣,嘴裏道:“大姐,還是你好。”


    女人的心思全跟著賓士車走了,她扯了下嘴角,板著臉和另一個綁匪道:“大蝦,你和蚱蜢去碼頭守著船,千萬別走神,在我和你們大哥來之前別讓任何人上船!”


    “大姐,我們知道了!”大蝦和蚱蜢就走了。


    那大姐理了理衣服,往藥坊的方向走去,她穿著藍色棉襖和黑色棉褲,就像一個去給雇主買補藥的保姆。


    許芳和王偉是到了中午才察覺到不對的:陶小霜連車帶人消失在了來藥坊的路上!


    兩人趕緊用大哥大給孫齊聖打了電話。


    “……小霜不見了?!”孫齊聖聲音冷澀的問道。


    “對!8點半左右菲傭看著她坐上車的,可、可到現在她和小周都沒到藥坊!”王偉急得一臉是汗,“孫先生,隻怕是綁架,我們報警吧!”


    這時香港的黑幫十分猖狂,不時有富豪和其家屬被黑幫分子綁架,然後勒索巨額的金錢。


    “不——”


    孫齊聖聲如裂帛,“要是人沒出事,報警沒用;要是出了事……報警隻會讓綁匪緊張!”


    “那怎麽辦?”許芳顫聲問道。


    “……你們給小別墅打電話,讓她們在家等消息,你們則在藥坊裏等——綁匪要的是贖金,肯定會遞消息的。”孫齊聖吸了口氣,“別和其他人說這事,你們表現正常點,等我。我馬上迴來!”


    許芳慌得六神無主,王偉還好些,他答道:“孫先生,我們等你。”


    等一臉鐵青的孫齊聖趕迴藥坊時,迎接他的是一封不知何時塞到藥坊值班室裏的勒索信。


    “孫先生,綁匪要3千萬,後天就要!”王偉一邊把信給他一邊道。


    孫齊聖心急如焚,站在門口看完了信,


    在迴島的路上,他就已經確定小霜是真的出事了——因為他和她約好的,這幾天兩人會在上午11點的時候用通信盤‘說話’。


    一到11點,他就立刻跳字:你在哪?


    陶小霜沒有迴答他,直到現在都沒有迴答。


    是昏迷不醒還是……


    孫齊聖極其不願去想第二種結果,一往那個字上想,他的心髒就像被針紮一樣的痛。


    這時看完信,他手按著胸口,長長地鬆了口氣。


    之所以鬆了口氣,是因為他捋了捋思路,發現綁匪的行為是有預謀的:


    綁匪用的信紙和信封都是最普通的材質,信上的字則是報紙上剪下來的方塊字,還有他們索要的贖金,3千萬,和外人能知道的兩人上億的身家正好對的上。


    再有,小霜和司機是消失在來藥坊的路上的,而且消失得無聲無息,車不見了,小周也不見了,這些綁匪清楚小霜最近的行程,並且有周密的計劃——他們十有八/九裝成司機開走了車,帶走小周則是怕他醒過來後破壞了計劃。


    這是一出預謀已久的綁架,而綁匪的頭目還有些經濟頭腦——很多黑道分子根本就不知道什麽叫現金流:億萬的身家,去掉不動產,剛好能在很短的時間裏拿出3千萬的現金!


    所以,孫齊聖才鬆了一口氣——綁匪是有預謀的,有預謀就不會衝動殺人,而他們一心想要贖金,那自然就會投鼠忌器,不敢輕易傷人!


    而小周也被帶走了,這也更讓他確信這些人應該隻想求財,否則小周就會氣息焉焉地倒在路邊。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點晚了,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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