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考上同濟後,上官靜就搬離孫家, 開始住校。住校的同時, 她每個月裏總會迴龍泉裏兩三次,孫爺孫奶也一直給她留著房間。


    自從聽金銓說起她在大學裏脾氣狷介後, 陶小霜就把這事記在了心裏, 上官靜拿她當姐姐, 那她也就把她當做高椿、采秀一般。


    於是,等幾天後,上官靜又迴了龍泉裏, 大家吃完了午飯, 陶小霜特意挽著她的胳膊一起去街上壓了壓馬路。


    一邊走, 陶小霜一邊先把金銓的話大略地說了一遍,然後道:“阿靜,你怎麽能這樣直愣愣的說話, 都是同學, 這多得罪人呀。”


    “金銓真多嘴, 這事都過去好久了。”上官靜無辜地眨眨眼,“小霜姐, 你別擔心, 那醫學院的李國強我得罪得起。”


    “不是得罪不得罪的事, 是影響不好,金銓可是助教,他都知道了,那係裏的其他老師還有領導還不都知道了。我的好妹妹, 你長點心吧。”


    上官靜:“可我不那麽說,那李國強會死纏爛打的——在那事之前,他和醫學院幾個男的在圖書館外麵和我搭話,問我能不能倒背論文,我沒理他,他就說他曾爺爺也能過目不忘,看什麽都能倒背如流,又說這過目不忘也分高下的,我要是不能倒背如流,那就是下等……”


    能過目不忘在普通人裏是極罕見的天賦,但在那個位於深山的研究所裏,包括孫仲在內,有3個人能過目不忘,上官靜就是其中之一。這也是孫仲認她做養女的一個原因。


    上官靜:“他實在是煩人,我就倒背給他看了——我把他和那幾個男的說的話倒著說了一遍,結果他聽到中途才明白我在說什麽。然後,旁邊就有一個我們係裏的說了一句——說他傻徒弟考師傅,簡直是13點!那李國強聽了後立刻轉頭就走,以後再沒來煩我。”


    陶小霜道:“既然這樣,他後來又怎麽會向你表白的。”這是癩□□想吃天鵝肉呢,還是因恨生愛呢?


    上官靜搖搖頭,“不知道。小霜姐,你別擔心,我去找過我們係主任了,李國強怎麽糾纏我的事,我都和他說了……”她狡黠的揚了揚嘴角,“連他老婆廖阿姨都說了,這個李國強就是個13點!她還讓我安心讀書,別被這些不正經讀書的男生給帶壞了。”她隻是說話直,腦袋瓜子可沒直。


    “看來我是白擔心了——金銓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呀。”陶小霜笑著搖搖頭。


    “才不會。”上官靜立刻笑著道,她拉著陶小霜的右手,有些生疏的搖了搖,“小霜姐,我就喜歡你擔心我管我。”


    上官靜童年寂寞又生有怪病,長大後很不喜歡親近人,隻有在陶小霜的麵前,她會時不時的撒撒嬌,顯露出一些和平日裏大相徑庭的孩子氣來。


    這樣的她可憐又可愛,陶小霜就忍不住對她好一點,再好一點,於是兩人在短短幾年間就好得和親姐妹般。


    “那好——”陶小霜反握住她的手,“我就真管你了,接下來我們就去南京路,給你買幾條裙子,我走之前,你得一一穿來給我看好伐。”


    那天高椿和陶小霜告了密:上官靜的衣櫃裏全是褲子,唯一的兩條裙子還是陶小霜送她的生日禮物。


    “……”上官靜有些苦惱,她真不喜歡穿裙子,穿著麻煩,洗著也麻煩,太累贅了。


    “我們現在就去坐車。”陶小霜隻當做沒看見,她笑著挽上上官靜的胳膊,就往前麵街口的公交車站走去。


    上官靜是拗不過陶小霜的,等陶小霜5月迴香港前,那一天她們一起買的那4條連衣裙她已經一一穿了兩遍。


    迴香港後,陶小霜和孫齊聖兩人立刻就忙了起來,他們一個要負責藥坊的擴建,一個要忙收購電器廠的事,忙到9月初,雙胞胎該上幼稚園了。這香港的幼稚園入園時需要考試,以孫瑟陶笙的聰明勁,這個自然不在話下了。


    但這樣一來,家裏的車可就不夠用了,兩人幹脆就再買了一輛賓士,然後又雇了一個姓周的年輕司機。另外,兩人給瑪利亞和傑西卡加了工資,從2500港幣加到了3000港幣——這還是楊太太提醒的陶小霜,在香港,家裏用慣的老菲傭,3年5年就得漲一次工資,否則其他的菲傭一攛掇,家裏的菲傭十之八/九會心有不滿,在背地裏懈怠家務甚至悄悄找下家。


    從此,雙胞胎每天都要去幼稚園,由小周司機接送他們,陶小霜和孫齊聖不忙的時候也會坐車去接送他們。


    到了10月份,籌備小半年才開始營業的運輸公司正式在深圳的碼頭接起貨運生意來。隻過了半個月,運輸公司的12輛卡車就全派了出去,每趟大單必親自跟車,連軸轉了小半個月的朱大友人瘦了5斤,卻喜得見牙不見眼。侄女朱英英怕他累病了,趕緊天天燉雞燒鴨給他吃。


    ……


    時間一晃就又過了兩年。


    85年舊曆的二月,陶小霜的32歲生日是在遊艇上度過的。遊艇是孫齊聖瞞著她偷偷買下的,他還抽時間在遊艇俱樂部裏學了怎麽駕駛。在生日的當天,盛大的慶祝沙龍結束後,孫齊聖就帶著陶小霜登上了取名叫凝霜號的銀色遊艇。


    無邊的公海上,浩瀚的星空下,兩人第一次在室外脫去了衣物,□□著擁抱親吻,肆意歡愛。


    到了5月,采秀一個人興高采烈地來了香港。她懷孕3個月了,這次來香港是為了養胎,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的緣故,她在英國做檢查時血液方麵的有些數值不太好。也不是有什麽病症,就是作為孕婦身體不太健康。


    知道這事後,陶小霜就建議她來香港,在聖瑪麗醫院養養胎。當然這是明麵上的,其實她是準備做一些有迷霧鎮藥材的藥膳給妹妹補一補。


    佰歲本來準備請假和采秀一起來香港的,可采秀沒讓他跟。


    “跟來幹嘛——他那副油畫正畫到關鍵的地方,這畫畫就講個靈感好伐!而且,我還不知道他,那畫沒畫完前,他就是個木頭人,心裏光惦著畫的事,我要他何用呀!”采秀好像在埋怨似的笑著和陶小霜這麽說道。


    “我還沒說什麽呢!”


    陶小霜輕輕打了一下她的胳膊,“你這胳膊肘彎得哦——佰歲一個字的不好都聽不得了!”


    “誰胳膊肘內彎了!”采秀打死不認帳,“姐,我這是就事論事!”


    兩人剛從聖瑪麗醫院出來。采秀在婦產科做完了檢查,兩人就順便在醫院的餐廳裏吃了午飯。出了聖瑪麗後,她們也沒有坐車,沿著醫院旁的小道一路散步,最後走到了不遠處的一片沙灘上。


    午後的陽光把海灘照成了一片迷人的金色,兩人在和緩的海風吹拂下又散了一會步。直到下午1點,陶小霜才從包裏拿出來大哥大來,給司機小周打了電話。


    有她的藥膳在,采秀很快就恢複了健康。7月中旬,聖瑪麗的主治醫生宣布他沒有什麽可以為采秀做的了。


    身體一好,采秀就想著要迴上海了。


    “迴去好。”彭苗高興的點點頭,“這資本主義的地皮我和你爸怎麽也踩不習慣,人人都取個洋名不說,吃穿住用也盡學英學美的,哪裏還是中國人!”


    和一有年假,就喜歡來香港的兒子媳婦不一樣,二舅和二舅媽一直不能習慣香港的生活,但唯一的女兒懷了孕,他們怎麽也得來香港陪女兒不是。已經退休的兩人在5月初來的香港,在香港一待就是兩個月,這是夫妻倆在香港停留時間最長的一次了。


    陶小霜道:“舅媽,你們等我們兩天,下個星期我和大聖和你們一起迴去。”


    程穀華問道:“那孫瑟陶笙怎麽辦,不是說他們上的幼兒園要8月才放假嗎?”


    “沒關係,這次不帶他們迴去。孫瑟去年就和我說了,他和陶笙想參加夏令營,去歐洲做童子軍。”香港的私立幼稚園收學費收得昂貴,但確實物有所值。


    把興奮得像兩匹小馬駒似的孫瑟陶笙送走後,陶小霜和孫齊聖一行5人才迴了上海。


    這次迴來,兩人剛好趕上莊沙和阮齡的女兒朱愉蘭的2歲生日。


    5月時,莊沙剛當上鉛筆廠的黨務處主任,這次女兒過生,算是雙喜臨門了。


    孫齊聖照例包了個888塊的大紅包,朱大友也包了個588的紅包,莊沙也沒講客氣,直接收下了。


    外人走後,他們兄弟三人就在客廳裏喝酒聊天,陶小霜則和阮齡一起拿著她給愉蘭買的一套芭比娃娃逗她玩。


    這時,朱英英走了進來,她一邊放下荷葉邊的袖子一邊笑著道:“阮阿姨,小霜阿姨,我先走了,你們幫我看著我舅舅,別讓他多喝。”朱英英是和朱大友一起來的,吃完飯後,她就悄悄去了廚房,幫著莊沙家請的保姆洗了碗。


    阮齡這時見她放袖子才察覺到這事,她趕緊站起身來,拉著她直道:“英英,你都是來做客的,怎麽倒做起事來了!”


    朱英英笑著靦腆地搖頭,“我也沒洗幾個碗……我小時候被人欺負,莊沙叔叔和大聖叔叔都幫我打過架的,我心裏一直記著呢!”她說著笑著看向陶小霜,“小霜阿姨,是不是有這事呀!”


    “對。”陶小霜笑著點點頭。她對朱英英印象蠻好的。


    3人再說了兩句話後,朱英英就道:“那我就走了。”


    和女主人道完別,朱英英又去客廳向男主人道了別。


    接下來,她衝著朱大友嗔道:“舅舅,你記得少喝點酒。”說完她看向坐在朱大友身旁的孫齊聖,柔聲道:“大聖…叔叔,我舅舅就聽你的話,你看著點他,好伐?”


    她似乎有些怕孫齊聖,說話時沒敢看他的眼睛,半垂著薄薄的眼皮和濃長的睫毛,盯著他的鼻梁說的這話。


    孫齊聖正低頭倒酒,聞言抬頭衝她點了點下巴,“好。”


    “……那我走了。”朱英英低著雪白的額頭,抿嘴笑了笑,隨即輕盈地轉身走了。


    “我這侄女越大越不像她媽媽。”朱大友有些得意地笑著仰頭喝了一杯酒。


    孫齊聖和莊沙對視一眼,就是不像朱大麗才好呀。


    坐在出租車上,朱英英微笑著歎了一口氣,花了差不多兩年的時間,自己總算是把媽媽留在他心裏的陰影去掉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條龍說過的,朱英英是點滿了技能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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