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爸媽的程穀餘和張娟人是恰到好處的來遲了不說, 話也是說得兩麵光:“媽, 穀霞,你們別急!這事我們也不知道,采紅她也是背著我們做的呀!要不是迎軍和我們打了電報,我們還著急了——也不知道女兒突然請假去哪呢,好不啦?”


    “我賭一個生煎”, 陶小霜咬開生煎包, 把熱騰騰的肉餡咬進嘴裏, 一邊吃一邊道:“就衝這話, 大舅和大舅媽就一定知道些什麽!”


    寧鷗則張大嘴, 一口就把一個生煎給解決了, 嘴裏才含糊著道:“準輸的事我才不賭——要我說, 采紅這次來上海的事說不一定就是你二舅媽在背後策劃的。”一個沒結婚的大姑娘自己跑去單身漢的屋子裏和人睡了好幾天, 要沒人在背後給她出主意, 給她撐腰鼓勁,臊都臊死人了好伐?


    陶小霜沒說話, 默默的吃早飯,隻用一雙黑白分明的明眸給了好友一個讚同的眼神。連性格一向粗枝大葉的寧鷗都能想明白的事其他人能不明白,所以大舅和大舅媽表現得再清白也沒用,昨天方婭就悄悄的和她說了, “真想不到婆婆和采紅居然敢這麽……瞎來, 我最近都不好意思和高家人說話了!真挖色!”


    連爽朗外向的方婭都覺得不好意思了,那迎軍就更是見了姑姑和姑父一家就一臉的別扭。隻有采紅像個沒事人似的,天天拉著高椹往高阿婆住院的醫院跑, 說是要和高椹一起照顧奶奶。


    陶小霜道:“他們很快就會結婚的。過兩天做了婚檢就扯證,半個月後就擺席,席麵準備擺在同壽裏那邊。鷗鷗,具體的日子到時我再和你說。”采紅和高椹的婚事宜早不宜遲,兩人早點結了婚,這事才能早點過去,所以兩家人都商量好了,12月初就讓他們倆結婚。


    “這麽快!”寧鷗吃了一驚,而且酒席不擺在高家卻擺在同壽裏?可結婚時擺酒席一般都是擺在男方的呀。


    陶小霜解釋道:“時間是緊了點。可大舅媽說了——這一趟她和大舅是預支了明年的年假才趕迴來的,所以他們想等采紅結了婚後再迴安徽,時間最遲也隻能定在下個月初。至於擺席的地點,許家和高家都是住港務局宿舍的,出了這事,高家再在宿舍下麵擺席就太尷尬了不是。”


    寧鷗“哦”了一聲,隨即咂舌道:“那是不能擺,別把人家許家的一家老小給氣出事來了!”


    “就是呀。”陶小霜點點頭,迴道:“四海叔要顧忌許家人的心情,所以有好多兩方的熟人他都不準備遞請帖了。同事,鄰居,凡是和許家關係更好的他都不準備請了。”


    “這事鬧得!這哪是結婚呀,這就是……”寧鷗想了想後道:“這就是在收拾殘局,不,是收拾爛局才對!”


    陶小霜抿了口豆漿,點點頭,可不就是爛事嘛,所以大家才急著把那兩個人湊成堆,好早點完事!


    “可憐的霜霜”,寧鷗同情的看著陶小霜,“這下你可慘了,又是娘家人又是婆家人的,跑腿都得跑兩份。”


    “其實還好,高家那邊,除了非我不可的事,媽媽和四海叔一般不會和我開口的。”陶小霜搖搖頭,衝著寧鷗狡黠的眨眨眼,“而且我和大聖才剛迴來,自家的事情都一大堆,工作的事都還沒著落了……”


    聽到這裏,寧鷗立刻很關心的問道:“霜霜,交運那邊的事我都聽大朱那家夥說了,你和孫齊聖打算怎麽辦……”對她來說,比起高程兩家之間即將發生的糟心的婚事,肯定是陶小霜的前途更重要。


    “你別擔心”,陶小霜就笑道:“我和大聖心裏有數的——我們調職的那兩年也不是白忙活的。”


    接著陶小霜就把前幾天李幹事來找自己的事大致和寧鷗說了一遍。不止寧鷗,最近關心她和孫齊聖以後工作或者說前途的人可是不少,媽媽程穀霞和高四海,孫爺孫奶,徐阿婆和二舅夫婦等人都已經各自問過他們了。麵對親友們的關心,很多事都不能說的陶小霜和孫齊聖隻能半真半假的安他們的心。


    聽說陶小霜在北京認了個極有背景的親戚,寧鷗自然是大吃一驚,不過吃了一驚後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據說很像陶小霜的思棋思畫吸引了。


    從小到大都生活富裕,上班後工作的僑匯商店又是中波海運的下級單位,正是自己爸爸的勢力範圍的寧鷗幾乎沒有什麽往上攀爬的野心的,所以她一丁點也沒往“那姓林的親戚到底是什麽官位”的方向琢磨,反而對陶小霜突然冒出的親戚極感興趣。


    “其實是毛毛和我長得像,他們則像媽媽。”陶小霜從衣領裏掏出相墜來給寧鷗看。


    寧鷗和陶小霜頭抵頭,一邊看相片,她一邊嘖嘖有聲的驚歎道:“看看這小模樣!霜霜,我想起我們小時候了,那時你長得像個洋娃娃似的,可受歡迎了——每一次玩新娘遊戲,你都是新娘,然後男孩們都搶著做新郎,為這個還老打架!哈哈!”


    “我也記得。”陶小霜想起那時候的事也笑出聲來,“他們打起來了,我們就跑到一邊去跳房子踢毽子。”


    “對呀對呀!”寧鷗迴憶道:“我記得……後來要麽你不做新娘,要麽就由我來扮新郎。”


    陶小霜道:“所以我們拜了好多次堂。”而且是真的雙膝跪地似的三拜,所以說小囡們的遊戲其實還是很較真的。


    寧鷗也想起來了,“那時我問們一邊拜,作儐相的還要在一邊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兩人一邊看照片一邊迴憶童年趣事,好一會後陶小霜才把項鏈收好了。隨即她道:“其實剛才我的話才說到一半,你還不知道——”故意停頓了一下她才笑著道:“方婭,我的表嫂她懷孕了。”


    “天呀?”寧鷗驚道:“那你大舅家豈不是雙喜臨門了!這事你該早和我說的。”


    “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陶小霜道。


    昨天她和大聖還有其他人正在12號裏熱熱鬧鬧的吃晚飯,迎軍突然一個電話打來了,原來下班後和采紅一起去買被麵的方婭在街上突然昏倒了,人已經進了醫院,結果醫生恭喜道——她懷孕了!電話裏,迎軍哥歡喜得說話都顛三倒四的,“哈哈,小婭住院了!哦,別擔心,她人沒事——但還是要住院!雖然她說自己沒事,可畢竟才懷兩個月嘛,頭三個月就怕出事好伐!”


    方婭這一住院,迎軍就需要每天去醫院送飯兼照顧她的日常需要,這樣一來,這做哥嫂的顯然是不能再幫著采紅籌備婚事了。而程穀餘和張娟離開上海都有十多年了,很多人和事早就變樣子了,這一時間兩人辦起什麽事來都是事倍功半的效果,所以幫著采紅籌備婚事的主力軍自然就變成了程穀華一家。


    陶小霜道:“我二舅和二舅媽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還沒等大舅他們開口了,他們兩個就自告奮勇了,二舅拍著胸脯說了,這次就當是自己女兒采秀要結婚,大家一定幫著采紅把婚禮辦得漂漂亮亮的。”既然二舅都說了這話了,那陶小霜不看僧麵看佛麵自然也得出些力了。“……所以這幾天我都得和采紅還有采秀一起到處大采購。”


    “所以你還是得跑腿嘛!”寧鷗一邊下了結論,一邊拉著陶小霜站起身來,“那我們別耽誤時間了,趕快去老鱉那裏吧。”


    接下來,兩人就坐車去了老鱉沈章華那裏。


    沈章華早已經不住在地下室裏了,他家現在住在小洋樓的二樓。按照政策,那棟三層的小洋樓雖然不能全部發還給沈家,但作為補償,這樓裏所有的套房他家可以任選5套,住了十多年的地下室,沈家人太喜歡陽光了,於是他家就搬到了位於二樓的,帶著大陽台的陽光充沛的屋子裏。


    到了沈家,陶小霜、寧鷗和沈章華一起坐在陽台上。


    這兩年沈章華可謂是事事順心,黑五類的帽子摘掉了,祖產也迴來了,雖然不能再做陶小霜和孫齊聖的代理人,可他手裏的票證‘生意’卻越發的興旺。國家的國策大轉向,開始開放市場,嚐試市場經濟,卻收緊了計劃市場的供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國家的總生產力沒有改善的情況下,物資的供應總是匱乏的,而要從計劃經濟的池子裏舀出一瓢水來做市場經濟,那隻能是票證供應這邊少那麽一瓢水了。


    於是上海這邊,原本已經幾乎是敞開供應的豬肉(雖然絕大部分是凍肉)和白糖等生活物資又開始收緊了,每人每月隻有2元的肉票和半斤的糖票,其他的生活物資也開始減量供應和斷供;而那些議價商品價格貴不說,量還少,要買到極需要人品。所以,老鱉的‘生意’自然是興旺了。


    寧鷗把一打厚厚的票證收進了包裏,然後把說好的錢給了沈章華。陶小霜也順便買了些糧票和糖票。兩人站起身來正要走,沈章華卻被過來送客的妻子阿美拉了拉袖子,被提醒後他趕緊道:“你們先別走,我有一件事差點忘了和你們說。”


    和他更熟些的陶小霜就問道:“什麽事?”


    沈章華沒直接說,反而問道:“那個、朱大友和你們說沒有,他是不是要出國了?”


    “啊?”陶小霜驚訝的搖頭,她可不知道有這事,她又看向寧鷗,寧鷗也搖頭,“怎麽可能?魏晉前兩天才和朱大友一起吃過飯的,沒聽他說要出國呀!”


    陶小霜也沒聽孫齊聖說起過這事,可孫齊聖昨天還和朱大友一起打球的。她不由疑惑的看向沈章華。


    沈章華的臉色有些尷尬,按他的為人,這種事他是不會去說穿的,可阿美又拉了拉他的衣袖,被妻子催著,他也就道:“我在區政府外事辦看到了朱大友老婆蔣紅的出國申請,申請已經批了,機票都下來了,這事……朱大友知道嗎?”


    作者有話要說:  前天有急事,所以沒更,後天會準時的。親親大家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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