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迴到西山已經兩日了,這兩日她將自己關在屋裏,雖然膳食一頓不落,睡眠時間也極為充足,可冰清還是瞧出了她的異常。


    這趟迴來,公主似乎想起了失去的記憶,她對她們不再是失去記憶時那般冷冰冰,而是真心相待,偶爾露出寬慰的笑容。


    每次看她沒有胃口,卻硬逼自己吃飯,那樣的場景讓冰清心酸至極攖。


    按理說每日躺著歇息,公主精神狀態會很好才對,可她似乎日漸萎靡,眼皮底下的青紫越發濃重。


    這一日弦歌一反常態出門,她自己離開院子,卻禁止冰清和吟夏隨行,隻說出去散散心。


    至於發生什麽事,弦歌不說,她們也不敢問。


    金秋時節,走在枯葉紛飛的樹林裏,地上是厚厚的一層落葉,層層疊疊,每踩一步都像是要深深陷進去,再也出不來。


    一如她此刻的心,泥足深陷,淩亂迷茫,似乎找不到方向,沉沉浮浮在這天地裏。


    鼻尖是落葉腐爛的味道,很濃重,也不知積聚了多少年光華,才這般刺鼻償。


    秋風颯爽,她身上隻披了一件單薄的衣裳,行走在微風中,瘦弱的身軀似乎要隨風而起。


    她打了個寒戰,莫名覺得很冷,雙手不由自主地環緊雙臂,似乎這樣能讓她稍稍暖和。


    柔和的星眸裏閃爍著迷茫,夾雜著痛楚,這般糾結,連帶著蛾眉緊緊蹙起。


    她似乎變了,變得更加沉默寡言,冰清猜得沒錯,她是恢複了記憶。


    那痛苦的記憶,她卻寧願沒有記起,可若是沒了那記憶,她又像無根的浮萍,仿佛失去讓她生命絢爛多彩的東西。


    一個月前,夏雨,不,應該說是夏弄影,夏川國的三皇子,他已經有了新的身份,又怎能還叫他前世的名字。


    夏弄影來找她,弦歌很慶幸修離墨最終沒有把他殺了。


    不管是修離墨心軟了,還是夏弄影憑本事逃過,她都很開心。


    夏弄影執意帶她離開,那一刻,弦歌猶豫了,她向往自由,可是心落在了這裏,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還要離開嗎?


    再三猶豫,她最終還是隨夏弄影離開。


    她真的打算不迴來的,可是天意弄人,他們在路上遇見了白家族長白羽尊。


    白羽尊將她帶去了白家隱世的島嶼,在那裏她見到了夏弄影口中的溯鏡,也從那方溯鏡裏,她得知了自己失憶的真相。


    任她怎麽想破腦袋,她也猜不到,她的失憶竟是那個男人一手造成。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弦歌想不通,那方溯鏡也沒有給她答案。


    所以她自己迴來尋找了,她要找他問清楚,可是心底的恐懼卻將她困在西山。


    她突然不敢麵對修離墨,她怕會有更殘忍的真相在等待她。


    沒人知道在得知是修離墨用藥散去了她的記憶時,她多麽地絕望無助,心裏一直苦苦支撐的一角塌了,將她深深埋葬,她如同溺水的人,死死掙紮。


    後來在夏弄影的威逼利誘下,白羽尊同意幫她恢複記憶。


    整整十幾天,她都泡在藥水裏,身體承受煎熬,心裏越發無措,她恨過、怨過,卻還是迴來了。


    她不甘心,若是沒有了那段刻苦銘心的記憶,她可以遠走高飛,可是那段愛入骨髓的記憶束縛了她的腳步。


    他說過的,讓她相信他,給他時間,在陽關小鎮,他亦展露心扉,可為什麽奪走她的記憶?


    他便那般不想她愛他麽?


    她的愛給他帶來困擾了,所以他冷眼看她失去記憶。


    可是怎麽辦,都沒有用,這愛已經深入骨子裏了,哪怕她什麽都記不得了,卻仍然知道自己愛這個人。


    這種感覺深入血脈,每唿吸一次都疼,她忘不了。


    這也是他萬萬沒有猜到的吧,所以他跟那個女人發生了關係,就是為了逼她離開西陵王府。


    怪不得她說要來守皇陵,他同意得那般爽快,卻原來,她在他的計劃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親手策劃。


    弦歌這次迴來,鐵了心要一個解釋,她不想糊裏糊塗就這般被拋棄。


    秋日的陽光溫暖和熙,透過稀疏的枝葉零零散散地披散在身上,一團金光將她緊緊裹住。


    不知不覺她來到了一處空地,身後是樹林,眼前卻是......


    弦歌眉心微蹙,她怎麽走到皇陵來了?


    一座宏偉壯闊的陵寢,高高睥睨蒼生,南麵白玉石台階鋪陳而下,那座陵寢少說也有三四層樓高。


    台階的扶手......


    如果她沒有看錯,那是純金打造,似乎曆經了滄桑,金屬變了形,可是卻絲毫不影響威儀。


    這座陵寢,她沒有見過,之前在西山呆了兩個月,她也瀏覽了許多皇陵,可是偏偏沒有這麽一座。


    西山的陵墓太多,大多千篇一律,都是宏偉壯闊,可是卻沒有一座像這座那麽威懾力十足,站在這座陵寢麵前,她仿佛見到了那個昔日君臨天下、彈指揮手指點江山的霸主。


    太震撼、太不可思議了,一座陵寢就這般霸氣,如果不是那君主生前便威懾力十足,那他安寢了幾百年的陵墓也不會經久不衰,曆經風霜雨打,還是這般安然處世。


    墓身呈半圓形狀,弦歌知道,這個世界認為圓是最完美無缺的物件,所以帝王的陵寢都設計成半圓形。


    石階上端,陵墓前方有一塊寬敞的空地,這空地比她的竹霜殿還要大許多。


    兩派石雕士兵相對而立,手持長矛,守護著陵墓裏的尊主。


    少說也有一百人,陣勢威大、氣派十足,讓人心生敬畏之心。


    一將軍模樣的石雕側對陵寢,站在最高的台階之上,一手持劍,一手持令牌,莊嚴肅穆。


    瞧見這一幕,弦歌想起的卻是現代挖出來的兵馬俑,不,現代出土的兵馬俑遠沒有這些精致。


    他們細微的麵部表情都能瞧得一清二楚,身上那股莊重淩然的氣質,也是現代兵馬俑所短缺的。


    就好像活生生的人站在你麵前,他們隻是太盡職盡責,所以沒有動半分罷了。


    這麽一座陵墓,不說裏邊陪葬的寶物多豐厚,外邊的裝飾已是極為震撼人心。


    白玉石階、黃金扶手、金鑄雙獅、擎天玉柱,還有那攀附在墓穴上栩栩如生的龍,豪華奢侈至極。


    這般囂張,也不怕盜墓賊麽?


    弦歌為自己突來的想法好笑,這是皇陵,西山下重兵把守,她也是因為公主的身份,住在這西山上,所以能自由出入。


    若是一般人,誰能進得了這守衛森嚴的皇陵?


    不過,她倒是好奇這墓的主人,這般想著,她便拾級而上。


    每走一步,心裏蕩漾起激動的因子,這可是她祖先的陵墓,無論是前世今生,她都沒見過這般豪華的陵墓。


    恰逢正午,秋日的陽光褪去熱烈,一縷縷柔和的光線投射在陵墓上。


    站在墓碑前,弦歌眯眼細細摩挲,那一個個字在她指尖跳躍,這種感覺很奇妙,讓她不由地肅穆起來。


    這座陵墓原是慕幽開國皇帝的陵寢,怪不得這般奢侈壯觀,四周沒派兵把守,這倒是讓她很詫異。


    慕幽立國已經幾千年了,這開國皇帝的陵墓必然也存在了幾千年,如今竟還能保存這般完好。


    莫非真是風水問題?


    弦歌轉身掃視一圈,思緒飄忽不定。


    突然一道強烈的光線閃過,她伸手擋住眼睛,而後順著光線瞧去。


    日頭高掛,那道光線直直照射在陵墓上端,然後出現了詭異的一幕。


    弦歌不由地瞪大眼睛,若是她沒看錯,那道光線照射的地方,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個“灝”字。


    很快那道光線就消匿了,字也消失不見。


    也就一瞬間的事,弦歌卻瞧見了。


    若她沒記錯,方才墓碑上說到,這開國皇帝名諱裏正有一“灝”字,她無端覺得這墓有玄機。


    好奇心促使,她想探一探。


    前世跟古董、珠寶打交道,那些靠考古學家挖出來的東西,她也接觸了不少。


    有時候市裏剛出土文物,考古學家們找不到頭緒,也常邀她去探討,耳濡目染久了,對這神秘的古物也有一套見解。


    很快她就理清了思緒,既然陵墓上有字,那說不定打開陵墓就跟那字有關。


    弦歌也覺得自己瘋了,她竟然想打開陵墓,且不說這是她祖先的墓,挖墳打擾死人長眠也是極為不尊敬的。


    可是她來到這世界碰到的詭異事太多了,天閣台上她遇到的女人,之後在來西陵路上,她又見到她。


    還有白羽尊的仙術,那神秘的溯境,這些都在困擾她。


    她感覺這慕幽開國皇帝的陵寢裏會有些蛛絲馬跡,畢竟這墓存在了上千年,那個時代是接近神界消失的時代。


    ---題外話---這幾章比較無聊,不過避免不了的,素月盡快讓墨和歌相見。把這裏交代清楚,然後差不多進入故事的高/潮部分了。素月不會拖拉情節的,盡量以最少的筆墨交代清楚。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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