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兒要走到哪裏去?總是有這樣一條路,總是走不完的路,它會出現在任何角落裏,意想不到的角落,誰都看不到的角落,可它確實在那裏,舒展開的眼角是喜悅的避風港,服務員要敲打顧客的腦袋,這是一位服務員,它們之前沒見過麵,可服務員一定要敲碎顧客的腦代衣,就因為顧客把手機交給它保管了,這是家餐廳,或許是別的什麽,也可能是俱樂部,總之,不能把手機帶進去,顧客們把手機交出來了,因為它們相信這位服務員,它們可以不這麽做,它們完全能大搖大擺地闖進去,誰也不會說什麽,它們當然能扭頭就走,難道這些服務員還能拉住它們嗎?可是,它們就這麽做了,服務員把顧客們的手機拿起來,榔頭,鐵鍬,能和腦袋發生碰撞,它們想求救,可誰會聽呢?畢竟是自願走進來的,連手機都沒了,迪蘇克在搖晃,你知道嗎?我要拆開這仙人掌,裏麵一定藏著什麽東西,我沒見過的秘密,你的秘密,當然,你不高興,我明白,你當然會這樣說了,誰願意這樣做呢?我想看到一場雨,你把我的窗戶敲碎,說天空中有太陽,這會把我的眼睛燒壞;我想聽到一陣風,你把我丟進家裏的地窖,說空氣中全是不幹淨的灰塵,這會讓我的鼻子枯萎;我想和素未謀麵的陌生人交流,你摘掉我的喉嚨,這次你說不出話了,我知道,我了解你,站在天邊的陌生人都是遠處的自己,你害怕我和自己說話,之後再不作答,你痛恨我,卻離不開我,你看不起我,卻離不開我,你踩在我身上,卻還指望我親吻你鞋子上的汙垢,我怎麽會如此做呢?我不尊敬任何人,別人也不必尊敬我,你可以用靴子摩擦我的臉,可我也該用手套鞭撻你的麵部,你不讓我這麽做,這好像是你的私人物品,可我絕不會愛著你,當你死後,我不敢走在街上大喊大叫,但我一定要在自己狹窄的房間裏肆意哭喊,當你死後,一切都會不同,這是我給自己的答案,把希望全寄托在你身上,我把希望寄托在自己最痛恨的人身上,如果你不改變,一切都不會改變,你是起點,可人生總會有終點,我盼著那一天,可你多半不在乎了,你一定要盯著別人痛苦的臉,你在品嚐我的穀投,我還能說什麽呢?我對你的怨恨是理所當然的,我對你的愛意是生來就有的,你堅稱在你身旁的飛鳥和花朵都是你的奴仆,你所看到的一切都和你有關,我麵前的花園是你栽種出來的,盡管你根本沒去過那兒,就因為花園的主人是你的同類,有共同之處,隻要有一點點共同之處,你一定要把這功勞據為己有,盡管你什麽都沒幹,可我身後的影子呢?影子裏肮髒的小巷呢?這就與你無關了,你大聲說出這些胡話,自相矛盾的胡話,你何必說這些話?你應當知道,所有人都愛著你,都信任你,即使是我,也不會反駁你,可你還是要說這種話,誰會相信這些話呢?我們抬頭看著你,不是因為這些笑話,隻是因為你,可你總要說,你害怕,你心虛,你根本不該站在我們麵前,你不肯走開,隻好站在那兒發呆,你害怕沉默,害怕平靜,你一定要找些無聊的事情,你一定要說話,你不擅長做這種事,事實上,你什麽都做不好,也許你是知道的,你有自知之明,所以才如此癲狂,我沒有腦袋,所以才守在你身邊,你想讓我說什麽,我又能怎麽做呢?寒風吹來迴憶,我從你的影子裏看到自己的臉,我從前的臉,年輕而有朝氣,也許是你毀了我,毀了我們,也許是我們自己走進了這沒有出口的地牢中,我們選擇了你,我們相信你,你就這樣報答我們的承諾?我們把能給你的東西都給你了,我們把自己的秀發摘下來,可你還想要我們的睫毛,我們把自己的胳膊取下來,可你還想要我們的大腿,也許你就這樣嫉妒我,嫉妒我們,我們還年輕,身上藏著數不盡的可能,而你呢?你終將老死在落日裏的病床上,我知道,你不想這樣,可又能如何呢?你可以踩著我們的肩膀,但你絕對生長不出一雙能在天空中翱翔的翅膀,你可以奪去我們的首飾,去買一張機票,但你絕對生長不出一雙能在天空中翱翔的翅膀,你可以拆掉我們的房子,親手組裝令人驚歎的飛行器,但你絕對生長不出一雙能在天空中翱翔的翅膀,你認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可世界會給你迴答,讓我們看看吧,不可一世的你,像你這樣無所不能的你,你能幹什麽呢?我早說過了,你什麽也不會,我們沒了你,照樣生活得很好,甚至會更好,你失去我們,會是什麽樣?當然,你也許能活下去,當然能活下去,可你再也做不迴你自己,毫無疑問的一件事,你摸不到山的脊梁,你走不到海的中心,你招來一陣雨,夾雜著我們的氣息的雨,你製造一朵雲,用我們的手帶來的雲,你能做什麽呢?獨自一人,你能做什麽呢?你全靠我們生活,我們之間有一道鴻溝,無法彌補的溝壑,它比口袋裏的金幣和腦袋上的冠冕還堅固,你永遠站在我前麵,蒙上你的臉,你絕不把脊背露出來,你絕不讓我看到你的臉,我也隻好如此做,我們都綁在一輛衝向懸崖處的列車上,我們要往油箱裏灌油,隻因我多灌了一瓶,為了保險起見,你便要灌上兩瓶,很好,這很好,你是冠軍,可我呢?你絕不會放過我,可我要如何做呢?有人看過我的手嗎?有人盯著我的眼嗎?沒人去看我的嘴巴,人們都把耳朵張開,傾聽你的歌聲了,那不是音樂,也不是唿喊,你什麽也沒說出來,你連嘴巴都沒張開,它們會自己為自己播放搖籃曲,在你麵前睡著了,可我呢?我明白,所有人都有苦衷,所有人都身不由己,這很好,那便這樣吧,我還能如何做呢?沒人願意站在我胳膊上,倒立著的鸚鵡,倒立著的小鳥,我張開嘴巴,好了,再見,朋友,我不認識你,你坐在你的宮殿上,我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