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愛莎對於保守秘密有一種天生的警覺性,自從桃樹事件以後,她便愈發不喜歡出門了,一連好幾年地窩在棺材裏,鬧得墨羽和瓦米爾天天圍著小女孩對他們的家庭教育進行總結反思。


    叩開了小棺材蓋,威逼利誘間還要許下千般好處,等到哪天晚上運氣好了,才能等到小愛莎一臉苦大仇深地和他們談論一些不著邊的話題。


    什麽是偷竊?什麽是生命?吸血鬼有靈魂嗎?聖經上是怎麽說的?那你們相信神靈嗎?


    這種問題問個一兩迴還好,要是每一頓都劈頭蓋臉地打下來,就有點吃不消了,墨羽自認為他和瓦米爾也算是看過世事流轉的,但到了這小姑娘嘴裏就怎麽也應不完善。


    所幸這樣的日子也沒有應付太久,畢竟俗話說的好,有事問度娘呀。


    在這個家裏,網絡占據了極其重要的位置,瓦米爾是為了接生意,小愛莎則是要思考人生,墨羽作為這兩個人不同意義上的監護人,明裏暗裏地留意一下,網絡就更加地避不開了,但無論是誰,都沒有因此去打擾他人的生活。


    獨立,是這個偏執而封閉的家庭裏為數不多的積極因素。


    所以,當小愛莎試圖阻攔瓦米爾的生意時,那種古怪感就更加得突兀和明顯了。


    ***


    在臨別的傍晚,瓦米爾聽著眼前的小女孩固執到近乎可笑的發言微微地眯了下眼睛。


    吸血鬼的身體發育極為緩慢,七年過去了,同墨羽和瓦米爾的不變容貌一樣,小愛莎依舊是那副五六歲的模樣,短手短腳的,蒼白的小臉上是一雙惹人心悸的海藍色的眼睛。


    墨羽在後頭看著,並於心中想到,當初他同意收養這隻小吸血鬼的主要原因,還是愧欠的那方麵多一點吧,是為了補償那些關於瓦米爾的,因他參與過的,才變的一團糟的人生。


    “爸爸,不要再殺人了好不好?”既然容貌沒有變,那聲音自然也就沒有變化,小愛莎的聲音依舊脆生生的,是那種惹人憐惜的清冽童聲。


    不過到了瓦米爾這兒,就完全變成拋媚眼給瞎子看了,此外,金發血族出門前從來不報備,小愛莎好巧不巧地在今天阻攔,很難不讓人起別的心思。


    瓦米爾皺了下眉,方才語氣淡淡道,“迴來問你。”


    墨羽聽後忍不住輕笑了一下,他從後麵走過來,把欲言又止的小愛莎攔腰抱起,對著自家的經濟支柱低聲囑咐道,“早去早迴呀。”


    他們一住十年,十年一走,雖然搭了個架子抱團,但並沒有真正的親人或朋友,一家子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典範,所以自然不會去猜忌對方,小愛莎的心血來潮,最多不過是翻了瓦米爾的電腦罷了。


    他們就這樣輕笑著,信任著,超脫於世外,不知紅塵翻滾中的痛楚,不清勾心鬥角裏的汙垢,所以自然也就不知道那些螻蟻凡人們的行蹤了。


    就像他們都不知道,十五天前,當地警方隱下了一樁發生在市郊荒山裏的兇殺案。


    ***


    淅淅瀝瀝的雨還在不停地下著,襯得山色愈發空蒙,簡婷婷在工作人員的陪同下披著雨衣從山腳一直爬到受害者出事的地方。


    這一路上道路崎嶇,積水順著溝壑蜿蜒而下,她一個平時坐慣了辦公室的女人,今天所走的這一遭著實是不好受到了極點。


    和她一起來的都是些壯年男子,彼此也都打過照麵,但在當下這麽凝重的氣氛下,僅有的幾分憐香惜玉的心情也就沒了,甚至因為簡婷婷的步子小,還有在心裏默默嫌棄的。


    特派組竟然派一個女人來指揮,當真是不可思議。


    但這還不算完,越往上走,屍體腐爛的氣息就越重,趁著月色,就瞧見早到的那幫人正圍著圈封鎖現場,跑腿的,拉帶子的,拍照片的,亂哄哄的一團,而看到簡婷婷他們,就自律自覺地讓出了一條道來。


    簡婷婷上前隻看了一眼,就受不了地把頭側到了一邊去,她隻感到自己胃裏一片翻江倒海,便下意識地撫摸了下左手無名指上的結婚戒指,而落到有心人的眼裏,就不免鄙夷一番了。


    幾個資曆深的人是知道的,這個文文弱弱的女人,其實是東南區警部裏有名的暗手尚寒的妻子。


    簡婷婷原本的風評是很不錯的,計算機係的高材生,幫著警部破了很多大案,隻是六年前的一場偷襲活動失手,竟然親自引爆了敵人安裝的炸彈,導致我方傷亡慘重,屍骨無存的尚寒被警隊判定為死亡。


    可就在三年後,那個被‘死亡’的人竟然又活了過來,隻是手上染了黑,花了些日子才洗幹淨,再後來,他就娶了簡婷婷,那個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的女人被一路提拔,直到最近才平調到了特派組。


    簡婷婷壓下口中幹嘔的感覺,她將目光再次放到屍體的身上,死者為女性,在惡劣的雷雨天暴斃荒野,在森冷的月色下隱約可間其皮膚潰爛,肌肉浮腫,麵容上蠅蛆蠕動。


    一旁的調查員在簡婷婷的耳邊低語道,“死者二十九周歲,死亡原因初步推測為失血過多,家庭貧困,是職業□□,但在斃命前並沒有遭受過性侵。”


    停了一口氣,小調查員頓了頓,他看了下自己領導的臉色,方才接著補充道,“死者的大腿根部和脖頸間的動脈處有極其嚴重的刀傷和鑽孔。”


    簡婷婷的眼神暗了下來,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四起了。


    ***


    瓦米爾一走,墨羽就把小愛莎抱到了裏屋,但他對著小女孩隻是板了一會兒臉就受不了,蘿莉什麽的,根本就嚴肅不起來的呀。


    “你為什麽攔他?”墨羽笑著問。


    男人的聲音很輕很溫柔,哪怕隻是尋常的疑問也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小愛莎聽後默默地垂了眼,她淡淡道,“我看到了。”


    “看到什麽了?”墨羽問。


    “……羔羊。”


    瀕死的,迷途的,任人宰割的羔羊。


    “什麽?”墨羽其實聽清了,但是卻並不理解,畢竟他可不相信,天天抱怨著老鼠血難喝的小愛莎會忽然之間參透什麽靈魂的方向,亦或是生命的價值之類的玄而又玄的問題。


    羔羊,什麽羔羊?


    是小愛莎在代指獵物的詞匯嗎?


    不過他很快就知道答案了,因為他看見小愛莎用顫抖的雙手打開了瓦米爾的電腦。


    那小小的吸血鬼並沒有受限於電腦上繁複的破譯字碼,十根白皙的手指,輕盈得像是午夜夢迴時的白色精靈,直看得墨羽在讚賞有餘的心理下,也略略心悸。


    畢竟在他的記憶裏,小愛莎的知識儲備中並沒有接受過相關的破解技術,但是他已經無暇去在意這些事情了。


    因為伴隨著最後一個迴車鍵,寬大的電腦屏幕出現了一張照片,上麵描畫著一個男人極其英俊的麵容。


    男人氣質冷峻,眼神銳利而神情凜冽,更有一道過眉眼入鬢角的細細傷疤,給這本就十分出眾的麵容平添了一分狠辣之感。


    墨羽隻感到唿吸一滯,他是不會忘掉那道疤痕的,正如他不會忘掉照片裏的人一般。


    那是由他一手教大的學生,那是曾經在他身下婉轉承歡的情人。


    那是齊然!


    墨羽身子一僵,心念道,所以說,雖然在一開始的時候,主角們所處的時間不同,但是瓦米爾和齊然其實是生活在同一個位麵裏的。


    所以說,齊然就是今晚的受刑人,是瓦米爾刀鋒所向的獵物,是死神鐮刀下的人了?


    小愛莎注意到了墨羽眼神的變化,隻感到心口一痛,方才起了唇問道,“爸爸今晚會死嗎?”


    墨羽側目看著愛莎,他不清楚小吸血鬼為什麽這麽發問。


    小愛莎在這個問題裏暴露出來的信息是,在一開始的時候,她是在將瓦米爾比作羔羊。


    但在任何人看來,就算是真的交鋒,也該是吸血鬼體質的瓦米爾的勝算更大些,可他又隱隱覺得事情並沒有這麽簡單。


    但是毋庸置疑的是,


    有他在,瓦米爾今晚的生意肯定是做不成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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