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赫王三十年十二月冬,雞鳴剛起,陳郢城中就開始迎起了今冬的第二次大雪,瑞雪兆豐年,這次大雪整個陳郢城中歡聲一片。


    不過隨著越來越大的雪,陳郢城中的人們也有了一些怨氣,縮在家中哪裏都去不了,即使在家中,那些燒的挺旺的火爐也似乎遮擋不住這寒冽的北風。


    但這場雪卻無法阻擋陳郢貴人們的身影,在寒冷的天氣也有足夠溫暖的車輦供他們出行,這場大雪,僅僅是他們茶餘飯後欣賞的美景罷了!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說法可不是僅僅書上才有的,在這個貴族血統至上的時代,沒有血統你就是低級人,若是有尊貴的血統,即使貧賤的人也可以得到別人的重視。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不過是笑談罷了,這個時代的王侯哪一個不是貴族,即使再貧寒他也是最底層的士。


    曹劌論戰中的“肉食者”也包括他,要是貧寒的野人怎麽可能前去麵見魯公,他也是屬於士這一階層的國人。


    戰國時候,國野不分,但是血統論依舊根植在他們的心中。


    田建他們也駕著足夠顯示他們身份的駟馬大車,身後跟著百人的衛隊前去參加宮宴,旁邊不斷疾馳的車輛也是去參加這次宴會的客人。


    在禦手的卻是楊毅,作為年輕的令太子仰仗的貼身侍衛,他需要熟悉一切的技能,像操持馬車這種技術活,他也必須掌握。


    經過數月的苦練,他雖然不能和經驗豐厚的老禦手相比,但是駕馭駟馬戎車卻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田建今天也穿著嶄新的新衣。依舊是紫色的衣裳,寬衣博袖,在衣袖邊則用金線繡上了各種的祥瑞圖案。


    在齊國素來有以紫為尊的傳統,田建今天這身穿著才能體現他是從齊國來的尊貴客人。


    再加上這次宴會是他的丈母娘楚王後舉行的,作為她的女婿,田建自然不能失了顏麵,畢竟作為齊國的太子,怎麽做做都不言過。


    ......


    這次宴會是在楚王後的章華台舉行,不過不是主宮殿,而是旁邊的宮室。


    等到田建來的時候,邀請的賓客也已經陸陸續續的到來了,這次宮宴和往年差不多,都是作為王後籠絡朝野之用,不過在田建看來,這裏的人有一些是他在陳郢未曾見過的生麵孔。


    當然,田建也是初來乍到,怎麽可能遇見所有人,可是有幾個人被眾人簇擁著,看起來以這些人為尊。


    在陳郢,所謂的高官,田建自認為也能認出個八九不離十。這些人,看來是新來的陳郢。


    不過他也搖搖頭,他對這些並不感興趣。作為齊國的太子,站在頂端的人,能讓他高看得人實在太少,太少,這幾個人也不例外。


    等了片刻,楚王後緩緩走了出來。


    她今日的穿著也是異常的華麗,黑色壓抑的肅穆衣裳,上麵用金線繡著一隻神采奕奕的鳳凰,從尾羽的腰際直到胸口的鳳冠。修長的衣裳將她的身姿勾勒的異常明顯,換言之,楚王後今天有些妖豔。


    對於楚王後胸口處的鳳凰,田建暗自沉吟,楚人尊鳳這個傳統很早就有了,這是最初由其遠祖拜日、尊鳳的原始信仰衍化而來的。


    據說楚人的祖先是祝融,而祝融是火神兼雷神,漢代《白虎通》載,祝融“其精為鳥,離為鸞。”《卞鴉·絳鳥》注曰:“鳳凰屬也”。


    可見,祝融就是鳳凰的化身。這和宋人崇拜玄鳥差不多,尊貴的貴族在衣著上總要繡上他們的圖騰信物玄鳥。“天命玄鳥,降而生商。”


    正在思考中,宴席已經開始了。


    楚王的身體不好,這是眾人皆知的,再加上現今的楚王已經年老,接待賓客的事情,就由陽文君的兩個兒子接任,這可讓楚國朝野猜不清楚王的意圖何在。


    宴席的事情就由他們操辦,隻見謬生拍拍手,在兩旁的樂官就開始吹啦了起來,陣陣的絲竹聲便彌漫了整個殿堂,也有著姿色秀麗的楚女唱著屈子的辭賦“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嫋嫋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


    從殿門處魚貫而入的內侍們將蒸煮熟透的酒肉放在每個人的案幾之上,旁邊也放著酒水,箸,匕等一類的餐具也不會少,畢竟吃飯也是貴族文化的一種。


    但是更精彩的還不是這裏,隻見有著十幾人的楚女慢慢的入場,她們各個輕衣薄袖,在大堂中央便伴隨著絲竹之音起了舞姿。


    這在大雪之日,可是讓眾人大飽眼福,至於她們冷不冷,就不在考慮範圍之內了。


    一時間,堂上叫彩聲連連,眾人的目光紛紛被那些楚女的凹凸處曼妙處吸引了,一時之間也忘了嘴中的肉味,酒水味道。他們也不忘和旁邊的人來迴交談,可是討論的內容就有傷大雅了。


    田建在這裏就有些沉悶了起來,作為新的女婿,他可沒有膽量在自己嶽母前肆憚的打量這些楚女,雖然他的心中蠢蠢欲動,隻能低下頭開始喝起了酒水。


    可是麻煩總是自己找上來的。


    在宴席上,陽文君的兩個兒子可沒有給田建好眼色看,畢竟在秋狩的時候,田建的那番言辭可是讓他們心中擔心了良久,這些雖然都是他們真切的想法,但是田建說出來就是大大的得罪了他們。


    “周禮以玄色為貴,而太子建卻穿以紫色,常言道齊國稷下學宮乃是禮儀繁茂之地。現在思之,卻是大大的謬論啊!”謬生端起酒盞,對著圍在身邊的眾人笑道。


    田建有些愕然,作為一個好寶寶就這樣被麻煩找到了頭上,不過他也不能怯戰,他低笑一聲道:“謬生公子所言,恕田建不認同。敢問公子何為禮製?”


    謬生將袖袍一揮道:“周公旦所製定的方為禮。”


    確實,這一番話沒毛病,現在列國所施行的禮法大多都是脫胎於周公旦身上的,原來的殷商,夏朝的禮法早已經淹沒在曆史長河了,更別提虞舜之時的禮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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