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欲據九鼎,臨周室,挾天子以令不臣,斷然不可為之。”


    孔丘據理力爭道:“我吳國當行王道,而非霸道。”


    “若我大吳一味地蠻橫逞強,頤指氣使,強取豪奪,恐怕會不得人心,被天下人唾棄。”


    聞言,範蠡笑了笑,道:“右丞相,我且問你。王道,可取天下否?“


    “王道不一定能取天下,卻可以治天下。然,霸道不論是取天下,還是治天下,恐怕都行不通。”


    “王道不行,便取兵道!“


    範蠡朗聲道:“諸侯終有一日,會再次組織聯軍,伐我大吳。既如此,又何必做事猶猶豫豫,瞻前顧後?”


    “吳國可以強勢之姿態,掃平列國,一統華夏!”


    孔丘想了想,欲言又止,終於皺著眉頭道:“範蠡,你隻是誤國之言。若因為你的過失,謀劃不當,我吳國之傾覆,恐怕也在旦夕之間!”


    這個時候,慶忌終於心中大定,道:“寡人之意,出關,通三川,臨周畿,擁天子以令天下。”


    “大王,三思!”


    孔丘忙不迭的勸諫道:“即便大王果真能占據九鼎,得周室之地,恐怕也守不住。這樣一來,大王不止落得世人罵名,還會便宜了關東列國,何苦來哉?”


    “吳國欲成王業,欲成帝業,這一關,便必不可少。”


    慶忌澹澹的笑道:“孔丘,不必多言。”


    “寡人之意已決!”


    若不盡早滅掉周王室,天下如何更加混亂?


    慶忌如何順理成章的發兵掃滅列國?


    三日後,慶忌禦駕親征,盡起步騎十萬人,從關中、三川郡兩路出動,浩浩蕩蕩的開往周王室的地盤。


    並且,慶忌還親自寫了一道詔令,讓伍子胥盡快率兵攻克安邑城。


    與此同時,新鄭城那邊,在韓趙聯軍的猛烈攻勢下,終於堅持不住了。


    ……


    新鄭城。


    城頭之上,殘破不堪的鄭軍旌旗或是迎風飄揚,或是已經傾倒在了地上。


    到處都是殘肢斷臂,一片狼藉。


    血腥味兒,充斥著整個戰場。


    “殺!”


    漫天的喊殺聲還未停止。


    負責守城的鄭軍將士,付出了流血犧牲的代價,跟敵人以命相搏。


    為了堅守這座城邑,鄭伯姬勝還臨時征召了許多青壯、健婦,讓他們協助守城。


    然而,早就搖搖欲墜的新鄭城,明顯是已經堅持不住的。


    就連姬勝這個一國之君,都不得不親自上陣殺敵!


    “噗嗤!”


    “唰!”


    姬勝一劍砍死了一名韓兵後,一腳將他踹到了城下,而後仰天長嘯道:“援軍!寡人的援軍何在!”


    “國君,沒有援軍了。”


    跟在一邊的陽子居苦澀的笑道:“我鄭軍堅守國都近兩個月,都不見吳國的援兵出現。吳人……見死不救!”


    “啊!”


    姬勝氣的跳腳,瞪著眼睛道:“慶忌,背信棄義!”


    頓了一下,姬勝又掃了一眼陽子居,咬牙切齒的道:“陽子居,寡人錯信了你,悔不該用你變法,用你變法!”


    “寡人的八萬新軍,鄭國的八萬新軍,全部打沒了!”


    “是你,你當初說能通過變法改革,使我鄭國強盛,可與吳國分庭抗禮!”


    “現在如何?寡人眾叛親離,鄭國精銳盡喪!”


    “若早知如此,寡人何必大費周章的進行變法?”


    “你是吳國派來害寡人,害鄭國的!”


    “你害苦了鄭國!”


    “陽子居,你害苦了鄭國!”


    一聽這話,陽子居的心情很是複雜,臉上盡是一種慚愧的神色。


    他真的不是吳國派來禍害鄭國的。


    經過陽子居變法後,鄭國的確是國力大增。


    但,鄭國處於四戰之地,大張旗鼓的變法,勢必引起周邊列國的不安,以及國內卿大夫的強烈反對。


    而姬勝又不會用懷柔政策,一味地壓迫鄭國的公卿大夫……


    鄭國八萬新軍,早就被消磨殆盡了。


    “彭!”


    這時,城門口那裏傳來了一聲巨響。


    放眼望去,隻見許多韓趙聯軍的將士,已經撞破了城門,再一次魚貫而入,殺進了新鄭城。


    而負責守衛國都的鄭軍,已經是強弩之末,根本無力抵抗。


    “大王,撤吧!”


    陽子居苦口婆心的勸說道:“撤到許田,撤到長葛,我鄭國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撤?寡人……呃!”


    “噗!”


    忽然,在姬勝不注意的時候,兩支弩箭從背後射了過來。


    姬勝慘叫了一聲,倒在了血泊之中。


    “國君!”


    陽子居不由得驚唿一聲。


    放箭射中姬勝的,居然是身後的鄭軍士卒?


    陽子居不敢置信,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陽子居,寡人……恨……恨你!”


    姬勝躺在了陽子居的懷裏,顫巍巍的指著他,口吐鮮血,而後腦袋一歪,已經沒了鼻息,死去了。


    “國君!你不能死!”


    陽子居不由得傷心欲絕的哭了起來。


    這個時候,射殺姬勝的兩名鄭軍士卒,已經被亂刃分屍。


    但是,誰敢相信,姬勝這樣的國君,居然死得那麽淒慘?


    沒有壽終正寢,沒有死在敵人手中,而是被自己人從背後偷襲致死……


    陽子居眼含熱淚,撿起了一邊染血的青銅劍,搭在了自己的頸邊,哀傷的道:“國君,是我陽子居對不起你。”


    “國君莫要走遠,臣……來也!”


    “噗嗤!”


    陽子居一抹脖子,一道殷紅的鮮血頓時飛濺而出。


    他緩緩的倒在了姬勝的屍體上。


    一個國君,一個卿相,二人死後,新鄭城已經守不住了。


    ……


    在新鄭城宣告淪陷的時候,慶忌已經率軍抵達了洛邑。


    洛邑建築群位於洛水之陽,即北岸。


    洛水有一段南北走向的支流,即澶水。


    澶水將洛邑建築群分割為王城和成周兩個部分。王城在澶水西岸、成周在澶水東岸。


    所以,洛邑又稱成周,主要是為了和宗周鎬京相對。


    這個時候,為了表示對慶忌的敬重,周天子姬匄領著周室的公卿大夫,來到了城門口迎接。


    姬匄的這種態度,讓慶忌頗為滿意。


    隻是,周王室的結局,從慶忌來到這裏的那一刻,便已經決定了。


    在姬匄的陪同下,慶忌又來到了成周王城的太廟明堂中,瞻仰了一下九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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