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家鬧上門的時候,賈琦正跟林黛玉顯擺新式紡紗機呢。


    大魏不缺能人,更不缺優秀的工匠,隻要一個契機,隻要發明能夠帶來利益,技術就會迅速地更新換代。這次送到賈琦麵前的紡紗機就是如此,一排足有五十個紗錠,完全依靠水力運轉,等閑人家根本就用不上這個玩意兒,下麵的工匠就送到了賈琦的麵前。


    看著眼前這個大玩意兒,林黛玉道:“可惜了,這東西隻能在水邊用。”


    賈琦道:“也不是壞事兒,不過是別人用不起,隻有我們這樣的人家才能夠用得起而已。這紡紗的女工也可以抽調出來做別的。不管怎麽樣,在這一塊兒的本錢是省下來了,出產卻是有增無減,別的地方的出產也會隨著人手的增加而增加。除了這些女工需要調整之外,卻能夠提高我們的收益,讓我們有更多的錢財開辟更多的路子招收更多的人。”


    “這上麵,你是做慣了的,你既然心裏有數兒,我又何必多言?”林黛玉笑道,“我隻是覺得,這種大機器用起來可不容易。除非有人教,否則誰能使喚起來?可誰又願意輕易地把自己的絕活交給別人?”


    說到最後,林黛玉的臉上也出現了遲疑。


    賈琦立刻道:“姐姐可不是說道點子上了。這事兒我方才也在想呢。至少,至少這種大機子要有十分詳細的說明書,還有,下麵的女工必須讀書識字。這樣,就容易了。”


    “阿琦,你的意思是,讓下麵的女工讀書嗎?”


    賈琦道:“女子讀書識字本是大勢所趨。再者,她們又不用參加科考,所以不用把說文解字上的數萬字都應用自如,大約白話常用的五六千字都掌握了就行。”


    林黛玉道:“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賈琦道:“容易不容易,倒是其次。有些事兒總是要有人去做的。其實早兩年我就想過,弄個蒙學堂,讓下麵的男娃子女娃子都去讀書,反正五六歲的孩子也做不了什麽,還不如讓他們讀書識字,等三年下來,掌握了三四千常用字,能看個契約,會簡單的算術,也就差不多了。上了十歲呢,就可以細分了,為人精細謹慎的,可以往賬房這個路子上發展;心靈手巧的,可以往工匠這個路子發展;腦子靈活,手也巧的,說不定還能夠給我們弄些這種大家夥呢!”


    其實,賈琦早就有這個意識,想為華夏開啟民智。賈琦也想弄個為什麽五年義務教育,可沒有辦法啊,義務教育需要人力財力物力,又哪裏是個小數目?可以說,真的想弄什麽義務教育,就跟再交一份人丁稅差不多。


    如今的人丁稅都已經讓賈琦有些喘不過氣來了,再弄五年義務教育,賈琦肯定是沒有這麽多錢的,就是下麵的百姓,看見孩子都十一二歲了還在學堂裏,還要家裏養著,心裏怕是也要嘀咕的。


    所以,三年的學堂,認得幾千個字,差不多了。


    無論是手裏的財力還是世情,也隻能夠讓賈琦做到這一步而已。


    要想開民智,就要有教材。


    林黛玉知道,自己又要開始忙了。因為身為參知政事的賈琦肯定抽不出這麽多時間來弄這個,至於下麵的人,也許能夠借到下麵的那些清客幕僚們的力,但是這些清客們未必會把握好這裏麵的分寸,畢竟,這個時代的很多先生,大多都希望看到學生們科舉高中從此平步青雲為他們這些老師爭光,開明的老師不是沒有,但是,再開明的老師,看到這些學生們日後竟然不是進入官場,而是走入工坊,怕是會有意見。


    畢竟,人都是要臉的,


    畢竟,老師也是要吃飯的。


    如果教出來的學生都進了工坊,隻怕那些老師的名聲也會遭到損害,情況嚴重的話,很可能讓這些先生們因此斷了生計。


    林黛玉把自己的憂慮告訴了賈琦,賈琦想了想,道:“既然這樣,那我們給那些先生養老吧。”


    養老金製度而已。當然,不可能完全照搬後世的,這裏麵的細節還需要推敲。還有那些工人,傷殘的、老弱的,也要照顧到。


    這水利紡紗機都出來了,那麽,距離職業工人還會遠嗎?如果職業工人都有了,那距離工業革命還會遠嗎?


    從莊子上迴來,林黛玉跟賈琦兩個的腦子都沒有停過,他們身邊的朱鷺和靜鶴兩個則抱著速記的板子運筆如飛。她們記錄下來的內容,以後都會用上。


    迴到家裏,得到丫頭們的通報,賈琦和林黛玉才知道史家人來了。


    見林黛玉疑惑,賈琦少不得將原因告訴了林黛玉。


    林黛玉驚訝萬分:“這麽說來,是雲妹妹傳出了謠言,結果史家信以為真,還把這個消息宣揚了出去,才有了太上皇……”


    賈琦點了點頭,道:“沒錯。”賈琦左右看了看,低聲道:“人都是要臉的,雖然太上皇旨意沒有下,也沒有鬧出什麽笑話來,可是太上皇都來問我了,可見小部分人是知道的。太上皇哪裏不惱的?寶二哥哥是白身,雲姐姐既然嫁給了寶二哥哥,她也是個平民。太上皇怎麽可能找一介平民的麻煩?史家,終究是替雲姐姐受了難。”


    林黛玉歎息了一身,道:“雲妹妹怎麽能這麽糊塗!”


    賈琦道:“她糊塗不糊塗跟我們有什麽相幹?”左右看了看,賈琦才又道:“也不知道這話是不是真的,我隻是隱隱聽說,打寶二哥哥雲姐姐搬進我們家至今,寶二哥哥一直都沒有進雲姐姐的屋子。至於之前……寶二哥哥的荒唐,我已經跟姐姐說過一次了。”


    林黛玉瞪大了眼睛:“你是說……”


    雲妹妹至今很有可能還是姑娘的身子?


    賈琦對著林黛玉微微點了點頭。


    那天孩子滿月的時候,賈琦在堵賈寶玉的嘴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史湘雲的不對勁。不過當時他沒有反應過來,因為賈寶玉對女人的溫柔體貼是出了名兒的。他也隻是覺得,賈寶玉不過是多情了一些,對所以好顏色的女人來者不拒,應該不會太過冷落史湘雲。再者史湘雲那個性子,林黛玉跟她沒有利害衝突,她還那麽對林黛玉,賈琦也沒有發覺史湘雲的不對勁。


    可如果賈寶玉一開始就冷落史湘雲,如果史湘雲至今還是姑娘的身子,那……


    林黛玉心亂如麻:“那,那老太太知不知道?”


    賈琦道:“我覺得,如果老太太知道這個,絕對不會不管,所以……”


    所以,在那天之前,賈琦絕對,賈母有七成的可能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因為賈母如果知道這個,她絕對不會看著賈寶玉繼續冷落史湘雲的。但是,在史家敗落的今天,賈母的行為就很難說了。


    史家敗落的意義,史湘雲不明白,賈母卻是清楚的。那可是賈母的娘家,史鼎之妻和史鼐之妻之前都是貴夫人,如今變成了平民,丟臉的是誰?還不是賈母?


    賈母知道,這兩個侄媳婦會鬧上門來,覺得受了誆騙是其次,她們真正的目的是希望得到賈母的照拂。


    賈母也很清楚,史鼎史鼐兄弟是去年最早感染天花的那一批,如果說朝廷對史家有不滿,早就可以動手了,何苦要等到今天?直接讓不許史鼎的兒子和史鼐的兒子繼承了爵位不就行了?幹嘛還要等到今天?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史家最近得罪了什麽人,而這個由子,還是在史湘雲身上。


    賈母很快就從史鼎之妻韋氏的嘴裏得打的答案。


    得知答案的那一刻,賈母差一點昏過去,連忙把賈琦叫了過來。


    賈琦一口就認了下來:“沒錯,前些日子,太上皇還跟孫兒說,要把郡主嫁過來,不過,孫兒推了。”掃了一眼邊上坐著的韋氏,賈琦又道:“我雖然姓賈,可我卻是林姑爹按照林家教養孩子的法子教養出來的,我這個林家的半子,名副其實。奉送一句,臨淵慕魚不如退而結網。”


    賈琦的臉上不無譏諷之色,不過,他很小心地沒有讓賈母看到,反而上史鼎之妻韋氏看得個清清楚楚。


    有本事,你們也早早相一個小娃娃,一點一點地把他教出來啊?既然找不到這種小娃娃,也不想費這個力氣,那就別想著截胡。


    史家憑什麽看重他?還不就是為了他的錢,還有他參知政事一職帶來的一係列好處嗎?如果沒有這兩樣,史家會心心念念地想著促成他跟史湘霖?


    史家過去可是連他父親賈赦都看不起的呢。


    賈琦身邊就是一個丫頭,若是敢瞧不起賈赦,都要被賈琦攆出去呢。賈琦又怎麽會要一個看不起自己父親的嶽家?那不是往自己頭上扣一頂不孝的帽子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賈琦還沒有到那種地步。


    他可不是賈寶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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