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了?”


    “不是吧,你真的生氣了?”


    “這有什麽好氣的?”


    慕熊不理她,快步走在前麵,隻留給慕容一個氣唿唿的背影


    慕容本來長得就沒慕熊高,胳膊上又抱著孩子,根本趕不上慕熊,隻能在後麵不停地喊她:“等等我們啊,你又不認識路,走那麽快幹什麽?”


    可惜絲毫說不動固執的慕熊。


    慕容其實知道慕熊為什麽生氣,也知道自己在慕熊心裏估計也就是個浪□□子的形象,慕容改變不了。並非是她想惹慕熊不快,而是兩人生長環境不同接受的教育和思想也不同,這就必然導致她們兩個不合拍。


    慕容追得累,幹脆放棄說服慕熊等她們了:“我都是成年人了,腦子裏想這些不是很正常麽。”


    慕熊卻猛地頓住了腳步,轉過身來盯著慕容,盯了好一會兒:“你……有斷袖之癖?”


    慕容:“你這樣說我就不開心了,斷袖哪裏是癖好,隻不過是性取向的一種而已,難道我喜歡女人我就不是人了?”


    慕熊神色複雜地看著她,先前隻是隱隱約約有種猜測,如今猜測得到證實,她反而不知該作何表情。震撼和反感固然有,但出乎意料的,意外的感覺卻很少,仿佛她潛意識裏覺得慕容這個人就該如此。


    慕熊皺起眉,既然慕容是斷袖,那慕芍應該就是慕容和一位女子結合後所生,可她在慕容家住了兩天也不見慕容的夫人,更不見慕容提起過任何有關孩子另一位娘的話。


    慕熊趕緊閉緊嘴,差一點就要問出來。以她們兩人的交情,問了慕容也定不會迴答,隻能徒添尷尬。


    慕容以為慕熊有話要說,都準備好了一番唇槍舌戰,等了半天卻見慕熊張了張口然後再次沉默。


    慕芍用小手拍慕容的臉:“娘,蘑菇。”


    慕容這才意識到她們剛剛走過了采蘑菇的地方,於是抱著慕芍折返迴去,慕熊在原地站了一會然後沉默地跟上。


    “我聽到奇怪的聲音。”慕熊的聽覺比較敏銳,最先發現異常。


    慕容本來還想把慕芍放下來,一聽這話立刻抱緊慕芍:“難道是跳崖的那兩個女人……等等,我也聽到了……有人在唿救!是個孕夫!”


    遠處的草叢裏,一個大肚子的男人捂著肚子表情痛苦地蜷縮在地上,殷虹的鮮血從他的腿間留出來,在地上匯聚成不小的一灘。


    慕容趕緊跑過去將慕芍放下,關切道:“你還好嗎?”


    那孕夫渾身被汗水濕透,黑發沾了水黏在臉上,感覺到有人靠近並按住了他的肩膀。男人此刻痛得意識都有點模糊了,也沒注意到慕容是個女人,他緊緊抓住慕容的胳膊,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虛弱地哀求:“救我……我好像要生了……”


    “放輕鬆,我們會幫你的。”慕容握住男人的手,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男人的狀況有眼的人都能看出來很不妙,到達離這裏最近的村莊也至少要走小半個時辰,背孕夫下山隻會更慢,等到到了村莊叫來接生的人一切就太遲了!


    慕容幾乎是一瞬間就下了決定,兩手各拉住男人裙擺的一端,用力一扯,裙子應聲而裂,男人沾滿鮮血的顫抖的大腿赤|裸地暴|露在空氣中。


    慕熊一把按住慕容要去分開男人雙腿的手,脫下外衣遞給慕容:“這種事應該叫接生的人來,男女有別,快給他穿上!”她說這話時眼睛一直盯著慕容,不敢往旁邊偏動絲毫,生怕自己將男人赤條條的腿看了去。


    慕容看看慕熊焦急的表情,再看看近得都快糊到她臉上的外衣,心裏隻覺得諷刺:“都這種時候了你還有閑心在乎這些?是不是等他和胎兒一起死了,你還會說這不能怪你,是他沒把衣服穿好!”


    慕熊對上慕容的眼,拿著外衣的手不自覺地縮了一下然後攢緊,粗布衣被捏出一道道褶皺。


    慕芍被慕容的樣子嚇了一跳,緊張的氛圍讓她感到不安,小手下意識地揪住自己的褲子:“娘……?”


    這時孕夫突然高聲痛嚎了一聲,慕容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過去,她無暇顧及慕芍,抬頭衝慕熊大喊:“快去打盆水來!”


    慕熊撿起掉在慕芍腿邊的木盆,往外跑了幾步又返迴來:“我不認識路,不知道哪裏有水。”


    慕容用慕熊的外衣當毛巾給孕婦擦汗,聞言放下外衣站起來:“那你來照顧他,我去打水。”


    慕熊條件反射地退後一步,神情是想要幫助男人的擔憂,然而身體卻誠實地表現出排斥:“他是男子……”


    慕容整個人像是被按下了定格鍵,踏出的一條腿仿佛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動能,腳尖落在地上卻毫無感覺,“呲”的清脆一聲,腳下的什麽東西被踩碎了。


    慕容不可置信地看向慕熊,血管裏湧動的血液因為遇到突發事件而加速奔湧得發燙,然而包裹著血肉的皮膚卻是冰涼的。


    慕容一言不發地抽出慕熊手中的木盆,慕熊心髒猛地一抽,她感到有什麽東西隨著木盆一起被慕容帶走了。


    慕容重新蹲在男人旁邊,看也不看慕熊一眼:“你走吧。”


    走?讓她離開這裏還是讓她離開她的生活?


    她語氣平靜,神色如常,慕熊卻覺得難受,仿佛有隻手狠狠握住她的心髒在肚子裏不要命地搖動。慕熊抿緊了唇。


    分娩的過程並不順利,男人出了很多汗,不知是不是因為痛暈了頭,雙腿時分時並。這可不行,這樣孩子怎麽能生出來!慕容跟男人說了幾次沒用,想去按住男人的雙腿,無奈男人神經異常敏感,她剛動一下男人就會收緊握住她胳膊的手,一個勁地說求你不要走。


    慕熊拉住男人的腳踝向兩邊拉開到最大,頭偏向一邊不去看地上的人。


    慕容擦汗的動作一頓,抬頭看了慕熊一眼。慕熊眼角餘光瞥見慕容的動作,轉頭和慕容對視了一秒,然後立刻轉迴頭。


    兩人誰都沒說話,安靜地幫助男人生產,配合倒是出奇的默契。


    男人嗓子叫啞了,慕熊維持著偏頭的姿勢說:“你快去打水吧,這裏……有我。”


    慕容看了慕熊一會,最後還是放下擦汗的外衣,拿著木盆起身。


    男人生了個男孩,父子平安。


    男人剛生產完很虛弱,慕容將洗幹淨的孩子小心地遞給男人,男人雙手顫抖地接過來,眼中似有淚光閃爍。


    慕熊盯著男人看向嬰兒時溫柔慈愛的臉看了好一會才站起來,鞋麵和手上都沾有不少血,她也沒去擦。


    男人生產時聲嘶力竭的痛唿到現在還殘留在耳朵裏。慕熊從來不知道,生產是一場用自己的命作賭注來和老天爺拚奪的戰爭。


    慕容用胳膊肘搗了下慕熊:“雖然你開始的表現很讓我不爽,不過看在你知錯就改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慕熊沒接話,看著慕容。


    慕容被她看得心裏發毛,調侃道:“愛上我了?”


    慕容等著慕熊生氣地甩袖,但是慕熊微微笑了一下,真心實意道:“你很厲害。”


    奇怪的身體、痛苦的生產、異樣的取向,生活裏的不公像一座座大山擋在麵前,若是換做自己,即便都翻過去了,也未必能夠如慕容那般活得坦然。


    慕容眨眨眼,誇張地張大嘴,驚奇道:“氣包原來你會笑啊,我還以為你的死魚臉是天生的,永遠動不了了呢。”


    慕熊:“……”


    會覺得慕容在某種程度上值得敬佩什麽的一定是她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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