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正是好夢之時,南贏王府上下卻被一道驚雷般的消息炸醒了。


    司空齊失蹤了!


    前去禦書房求見他的司空黎皓也失蹤了!


    此刻趕到南贏王府來求救的曹公公帶著哭腔描述著經過,“奴才本是在禦書房陪同皇上的,但瑞慶王突然將奴才打暈,等奴才醒來皇上已經不見了……問過侍衛,他們都說沒見到瑞慶王離開。奴才深知不妙,立刻帶人在宮裏搜查了一遍,可都沒發現皇上的蹤跡。宮門口也過了,都說沒看到皇上同瑞慶王出宮。王爺,皇上一定出事了,求您快想辦法救救皇上吧!”


    “司空黎皓,這卑鄙小人!”裴芊芊撐著額頭,不是沒睡醒,而是有一種五雷轟頂的感覺。各種設防,甚至司空冥夜已經下令讓外麵的兵馬循序靠近京城,以防瑞慶王用武力逼迫司空齊退位。


    可哪裏知道司空黎皓居然用這樣的手段對付司空齊,來無影去無蹤的,讓人怎麽防?


    還真是應了那句話,不怕敵人出大招,就怕敵人使陰招。


    司空冥夜端坐在椅子上,從頭至尾除了讓人去瑞慶王府查看外,沒再多言一句。陰沉的氣息從他黑袍下散發出來,整個大廳全是陰森森的冷氣,而他鐵青著神色猶如閻王般嚇人,讓身邊的人直有一種處在地獄中的感覺。


    裴芊芊都忍不住搓了好幾下手臂,看他都隻能偷瞄。本來就處在大半夜,要不是知道他因為司空黎皓的事動了怒,不明真相的人恐怕會以為他是被啥東西附身了。


    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幾乎能穿透厚實的棉襖,壓根不是一句冷就能形容的。


    去瑞慶王府的人也算快,但帶迴來的消息卻讓他們大失所望,甚至更加惶恐不安。因為瑞慶王府已人去樓空,從上到下沒見到一個人。


    兵符還在瑞慶王手中,宮裏的人司空冥夜也調派不了,不得已,隻能另想辦法——


    “將本王信物交給韓雲,告訴他即可帶兵入城!”


    “是,王爺。”


    暗衛接下他給的信物,快速的消失在夜色中。


    裴芊芊和曹公公目送他消失,也沒插嘴多言。為今之計,也隻能如此了。否則就他們這點人力,如何搜救司空齊?


    暗衛剛離開,章允同月鈴從別院趕了過來。


    沒多久,司空瀾和慕紫陽也趕到了,就連左文箏和白若可聽到動靜都來了。


    廳堂裏坐得滿滿的,可眼下誰也沒個好的提議,一時間氣氛僵冷又緊張。


    盡管大家都沒發言,可都知道這事的嚴重性,也正因為事態的嚴重,所以沒人敢隨意站出來指揮。而大家心裏更清楚,眼下的情況是如此嚴峻,最需要的就是沉著冷靜。


    司空黎皓隻把人劫走,目前毫無蹤跡可尋。他如此做,也頗讓人費解。如果是想要皇位,也隻需要逼迫司空齊就行了,沒必要讓府裏的人全撤了。如果他是想殺司空齊為袁貴妃報仇,那他如此做等同於弑父殺君,就算坐到了皇位上,也不會讓萬民臣服。


    以他的為人,並不是那種衝動無腦之人,可他卻選擇了一條讓所有人都看不明白的路。


    究竟他想做何?這是大家目前統一的疑惑。


    邱皇後幾乎調遣出宮裏所有的侍衛,司空冥夜也將府裏能用的人都派了出去,各府門衙役也紛紛出動,可轉眼都到了天亮,迴來複命的消息都是讓人失望的。包括那座花樓,衙門將裏麵的人全都控製住,就差沒把花樓掘地三尺了,可花樓的老鴇卻稱瑞慶王已經許久沒出現過,對他的行蹤根本不知情。


    早朝的時候,文武百官得聞消息,幾乎滿朝大駭,支持司空黎皓的大臣們更是不相信司空齊的失蹤同司空黎皓有關。


    一夜之間,朝堂不安,整個京城連大街小巷的百姓都誠惶誠恐,就連昨日還晴朗的天色今天都變得烏雲滿布,仿若隨時都會狂風大作、電閃雷鳴……


    司空黎皓劫走司空齊還未查到蛛絲馬跡,南贏王府又迎來一波鬧事之人。一群身著官服的人擠滿在大門口外,不停的要求見司空冥夜,甚至好幾名激動的大臣險些對守門的侍衛動手了。


    府內,聽著外麵喧嘩的聲音,裴芊芊真是嘔著一口血,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


    她家男人將外麵的兵馬引入城中,以鎮壓司空黎皓留在城裏的將士,謹防他們趁亂造反。而外麵那些叫囂的大臣幾乎都是司空黎皓一派的,聽聞京城兵馬都是她家男人的,居然反咬他們一口說他們意圖造反,甚至說司空齊的失蹤並非司空黎皓所為,而是他們夫妻設下的陰謀。


    試問,這樣的言論能不讓她嘔血?


    在司空齊發現司空黎皓不是他親骨肉的時候,他們夫妻就向司空齊坦白了在外招兵買馬、煉製兵器一事,可這事司空齊也嚴守著秘密,隻待對付司空黎皓。朝中大臣誤會他們夫妻可以理解,可這樣的誣陷造成的後果豈是普通人能夠承受的?


    同司空冥夜一起站在院中聽著大門外的動靜,她忍不住跺腳罵道,“司空黎皓這王八羔子,故意的是不是?!劫持你父皇根本不是他的最終目的,我看他這樣做,最終目的就是讓你深陷輿論中,被這一堆沒有腦子的大臣鬧騰死!”


    她算是明白了,那混賬東西為什麽把自己府裏的人清理得幹幹淨淨,就是想給別人造成一種假象。看吧,門外那些人就是證明,一個個反口咬他們,說是他們夫妻連夜偷襲瑞慶王府,才使得瑞慶王府空無一人。


    而他們為了尋找司空齊把招兵買馬的事暴露了,這下更是讓這些大臣跳腳指罵他們圖謀造反。


    司空黎皓這出計,不僅劫持住了司空齊,還不費一兵一卒就讓他們夫妻淪落成反賊,讓別人懷疑他們的失蹤跟他們夫妻有關!


    聽著門外越發激烈的聲討,司空冥夜眸光沉了又沉,朝身後睇了一眼,低沉的嗓音堅硬又冷絕,“韓雲。”


    “屬下在!”被點名的男子神色冷肅的上前應道。


    “將門外鬧事者全部拿下!”


    “是!”


    領命過後,被叫韓雲的男子朝府裏肅然待命的人揚臂施令,並率先朝大門口走去。


    就這樣,近百名身穿鎧甲腰佩利劍的人氣勢磅礴的衝向了大門。


    原本叫囂的門外更加嘈雜熱鬧了,哀嚎聲、叫罵聲、斥責聲……聲聲刺耳。


    “南贏王,你蓄意謀反,不定人心,定會遭天譴的!”


    “南贏王,你弑父殺兄,大逆不道,就算得了皇位也會受天下人唾罵的!”


    “南贏王,識相的交出皇上和瑞慶王,否則我等忠良之輩誓死不從!”


    這一聲聲叫罵聲,聽得裴芊芊肺都快炸了,抬腳就要往外衝——


    可手腕卻被自家男人緊緊抓住。


    “冥夜,這些人太氣人了,我非抽他們幾個大耳刮不可!”她咬牙切齒的道。天地良心,他們何時想過要那個皇位了?別的誣陷尚可忍,可這樣的誣陷如何能忍?這樣下去,他們夫妻恐怕隻有已死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了!


    “由他們說去。”司空冥夜深吸了一口氣,輕緩的開口。


    “可是……”裴芊芊心疼的看著他。她也知道他心裏憤怒著,此刻他還能如此平靜,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少的耐性才將憤怒壓下。


    “無事,憑他們並不能將我們如何。”司空冥夜攬著她肩膀麵無表情的往迴走。


    “王爺,大事不妙——”突然一名侍衛匆匆跑進來。


    “何事?”司空冥夜停下腳步,眸光陰沉的瞪著來人。


    “軍營中的將士聽聞消息,都說是您抓了皇上和瑞慶王,此刻數萬將士已將四處城門圍困住,還說要您盡快交出皇上和瑞慶王,否則他們就破城了。”侍衛急聲稟道。


    裴芊芊臉色都氣青了。


    軍營設在離京十裏開外,從昨夜開始城門緊閉,大臣也是今早才得知此事,是誰給那些將士帶去的消息?


    司空黎皓,這個王八蛋!


    司空齊礙於顏麵沒有揭穿他野種的身份,真是大大的錯誤!現在他們夫妻成了眾人眼中的反賊,他不但有理由舉兵除掉他們夫妻,最後還能殺了司空齊名正言順的登基上位。


    真的算是一箭幾雕!


    比起她的激怒,司空冥夜反而越發沉冷平靜。盯著那緊張的侍衛,他不疾不徐沉聲道,“告訴他們,若他們敢入城一步,本王立馬殺了皇上和瑞慶王。”


    看著侍衛得令而去,裴芊芊又氣又不解的問道,“你瘋了不成?本來別人就說我們造反了,你居然還說那樣的話,是嫌事不夠大,想讓人把天捅破嗎?”


    司空冥夜斂下冷眸,“他們一旦破城,城中定會大亂,最糟糕的不是兩軍對站,而是城中百姓會大受牽連。”


    裴芊芊咬著唇一句話都反駁不出。她懂,京城是大,可並非戰場,若在城中交戰,百姓恐怕連個藏身之處都沒有……


    點了點頭,她也壓下了心裏的浮躁,“冥夜,你說我們現在如此被動,該如何是好?”


    司空冥夜陰沉的眸光投向虛空,“既如此,那就一直被動下去,我就不信他永遠不會現身。雖說以‘父皇在我們手中’作為要挾確實對我們不利,可眼下這不失為一個緩兵之計。”他突然看向她,“若我沒猜測,瑞慶王早已出城,且應該就在離城不遠之地。你且留在府中主持大局,若有何要事吩咐韓雲去做就可。”


    裴芊芊驚訝又不安,“你要出城?”


    司空冥夜點了點頭,低沉的嗓音越發沉冷,“你也知道如此被動下去對我們不利,最好的辦法就是由我親自去尋找他們。你在府中主事,若我有所發現定以狼煙為訊號。”


    裴芊芊心急的抓著他的手,惱了起來,“你還想丟下我一個人去冒險?司空冥夜,你要再這樣我可真生氣了!”


    “聽話,不許任性。”司空冥夜將她攬到身前,低頭在她耳邊輕斥,同時也安撫著她的情緒,“無人知曉我離開,所以我不會有多大的危險。”


    “既然沒危險,那你就帶我去啊!”裴芊芊難得固執一次,抱著他的手臂開始撒潑耍賴,“你上次騙我我沒跟你計較就算了,這次你休想再把我扔家裏。”


    “不許胡鬧!”司空冥夜徹底沉了臉。要說他最怕什麽,不就是她的任性?


    “我就胡鬧怎麽了?!”裴芊芊也徹底橫了,氣得同對瞪眼,可瞪著瞪著就把眼眶瞪紅了,“就算我幫不上忙,可看著你在身邊我也能夠安心。你把什麽事都攬自己身上,就從沒考慮過我在家裏的感受,那種為你提心吊膽的心情你根本不明白。司空冥夜,我知道你是不想我跟著你涉險,可你也不能讓我看著你去涉險啊!夫妻本是同林鳥,但大難當頭我也想同你一起飛。”


    “芊芊……”司空冥夜抓著她雙手,少有的喚著她。


    “你們去吧,京城裏的事交由我就可。”章允背著手朝他們走了過來。


    “義父?”裴芊芊忙望向他。


    “義父!”司空冥夜也望向他,隻不過臉色不悅。並非他沒信心保護自己的女人,而是府裏最為安全,讓她待在府中他才能徹底心安。


    “你們去吧。”章允又複說了一遍,無視某人冷臉,隻朝裴芊芊笑了笑,“忘了義父會易容麽?等你們離開後,義父喬裝成他的樣子,正好出去耍耍威風。”


    “……”他最後一句話讓裴芊芊忍不住掉黑線。這個時候他還有心情說冷笑話,真是服了他了。


    但他話落之後,司空冥夜卻沒出聲,隻是斜眼瞪著他,“一把年紀了別胡鬧,娘我是交給你了,她若是少跟毛發可別怪我大逆不道!”


    語畢,他拉著裴芊芊的手快速朝臥房而去。


    要出城,這樣的打扮可不行,裴芊芊知道他是答應帶上自己了,激動得小跑在他前頭。


    看著小夫妻倆離開,章允淡淡的揚起唇角。也隻有他才明白他方才托付之言的含義……


    ……


    睜開雙眼的那一瞬,司空齊並不意外自己的處境,隻是憤怒不已的瞪著對麵休閑斟酌的人。因為憤怒,甚至脫口罵道,“孽種!”


    小桌邊的男人舉杯的手微微抖了抖,就連身子都突然僵住。抬頭望著蘇醒的人,他冷硬的薄唇劃出一絲自嘲的輕笑,“對,我的確是孽種。”


    司空齊鐵青著臉怒斥起來,“朕雖不是你生父,可朕自幼視你如親子,甚至給你莫大的尊榮和權勢,朕是如此器重你,可沒想到你卻如此恩將仇報待朕。你可知‘生者功勞雖不小、養者之恩大於天’的道理?!”


    司空黎皓轉頭看向對麵。烏雲密布的天亦如此時的他,黯沉無光,四周連綿起伏的群山亦如他如今的處境,毫無進退之路,山崖下白霧層層、深不見底,亦如他內心的淒涼和絕望……


    “你說的沒錯,生我的人功勞是不小,畢竟他給了我這條命,而我最應該感激的應是你多年的培養和器重,無人能再給我更加的殊榮。”對著遠山,他低沉呢喃著。


    司空齊怒火中燒,可聽著他的呢喃,突然安靜了。


    指著遠處群山,司空黎皓突然從地上起身,看不清楚他的神色,隻聽得到他沙啞的話語傳來,“父皇,還記得這裏嗎?我記事起你第一次帶我來這裏,就是指著對麵那座山告訴我,要我像它一樣做最高的人,如此才能讓所有的人都能仰視於我。我還記得你說過……你最喜愛我,也最看重我,還說我是最有天賦擔當大任之人。”


    司空齊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冷硬的側臉,手腳被束,他原本應該大發雷霆訓斥他大逆不道,可此刻卻控製不住眼眶發酸,隨著視線模糊,心底深處也突然陣陣抽痛。


    司空黎皓突然轉過身,一改方才的煽情,剛毅冷峻的臉上帶著冷冷的笑,“我是感激你的養育之恩,可我也知道你心裏容不下我,因為我是個野種,我會竊取你的江山,我會霸占原本屬於司空家族的一切,甚至我會將你們所有的人趕盡殺絕。你說,換做你是我,你會如何做?”


    司空齊止不住兩行清液滾落,喉間一陣哽咽,“皇兒……”


    司空黎皓唇角的冷笑加深,邪肆而決裂,“不!我不是你的皇兒!我隻是一個野種、一個足以讓天下嗤笑和唾罵的野種!”


    看著他眼中的無情,司空齊更是抑製不住的心痛和動容,“皇兒……皇兒……”


    為何會變成這樣……


    這是他用盡了心思疼愛的兒子,為何突然就不是自己的了……


    明明他們才是父子!他們才是一對親生父子!


    “司空黎皓!你這王八蛋!”


    就在他哭得悲痛欲裂之時,突然傳來女人的叫罵聲。他瞬間刹住哭聲,又驚又喜的朝趕來的夫妻望去。


    司空黎皓傲然轉身,淩厲的眸光直視著悄然上山的兩人。


    裴芊芊老遠就卷開衣袖開罵,“你這混賬東西,想找死就明說,他媽的居然給我們挖這麽大個坑,虧我還敬你是個爺們,你可坑人的手段可真夠不要臉的!”


    瞧她彪悍的模樣,司空冥夜真是拉都拉不住,隻能緊跟著她前行。


    “站住!”司空黎皓麵無懼色,反而繞過小桌走到司空齊身後,突然捏住他的脖子,狠厲無情的低吼道,“再過來一步,我立馬要了他的命!”


    裴芊芊刹住了腳,可不解氣啊,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一顆石子朝他扔了過去,“你這白眼狼,看我砸不死你!識相的趕緊把人放了,要不然剁了你做人肉包子!”


    想起京城裏他布得那些局,她是真恨不得宰了這混蛋。缺德玩意兒,真他娘的……不,比他娘還惡心!


    “該死的!”盡管沒被石子擲中,可也激怒了司空黎皓,竟忍不住同她對罵起來。囂張的女人見過,但還沒見過這種不知死活的女人!被她那月事當借口愚弄的怒氣他到現在都還沒消,如今還敢在他麵前放肆!


    “你才該死!”裴芊芊扯開嗓門反罵,又撿了一塊石子給他砸去,“你這混蛋,明明是自己居心不良居然誣陷我們造反,你怎麽不去死啊!”


    “該死的——”司空黎皓徹底被激怒,斂緊的眸光淩厲得全是殺氣,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突然發力擊向小桌上的那隻酒杯。


    隻見那酒杯不但沒有粉碎,還瞬間朝裴芊芊飛襲而去——


    “砰!”


    一道勁風刮起,猛然間將酒杯卷走,狠狠的飛落在遠處。


    原本空曠寧靜的山頂上,突然塵沙飛揚,每一粒沙土中彷如都充滿了殺氣。


    司空冥夜將女人攬至身側,不再讓她胡來。隔著彌漫空中的塵沙,他眯著眼冰冷的開口,“放了人,今日給你一條生路!”


    飛揚的塵沙如屏,隔著彼此的視線,卻隔不斷對麵充滿暴戾的氣息,“司空冥夜,今日就算我死,你也無法安然坐上那個位子。縱然你收繳了我數萬精兵猛將,但我還有數十萬將士,縱然你有十萬兵馬,也抵擋不了他們替我報仇的決心。哪怕就是你贏了,你也擺脫不了弑君殺兄的罪名……哈哈……”


    聽著耳邊猖狂又得意的笑聲,司空齊不顧自己的脖子還在手中,破口大怒,“混賬東西,他可是你的兄弟,你怎能如此對他?”


    司空黎皓突然收緊五指,雙眸赤紅的瞪著他,“我不過是一個野種,何來的兄弟?你們才是真正的父子,也是想取我性命的人,不殺掉你們,我如何能安然活在世上?!”


    司空齊張著嘴,險些窒息。聽著他一口一句‘野種’,他說不出話,隻是兩道清淚不停滾落。


    他殺氣深濃駭人,司空冥夜又何嚐不是?素手在袖中抖了一下,陰沉滿布的他突然邁開腳。


    但隻一步就被身旁女人拉住,隻聽她拉開嗓門對著對麵叫罵,“司空黎皓,沒有人比你更卑鄙無恥!是,我們是想奪迴你手中兵權,因為那本來就是屬於司空家族的,被你霸占著我們當然不甘心。難道隻準你提防我們,我們就不能提防你嗎?但我們可以摸著良心說,沒想過要你的性命,隻是不想你權勢滔天從而威脅到司空家族的每個人。至於你娘,她是罪有應得!她不僅隱瞞你的身世,甚至還收買禦醫同父皇身邊的宮人,殺害太子都不提了,她居然讓禦醫常年在父皇飲食中投毒下藥,為的就是不知不覺的殺掉父皇。司空黎皓,就算你接受不了你的身世,可你也必須得承認,此刻在你手中的男人,他對你的疼愛和器重,就連生你的娘都比不上!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問自己,司空家族的子嗣,包括太子在內,有誰能比得上你所擁有過的榮寵?誰不嫉妒你所擁有的權勢和尊榮?這些是你娘給你的嗎?都不是!你所享受過的、所得到過的,通通都是你手中這個人給你的!”


    本來她隻是想罵罵泄憤,可罵著罵著卻越發激動。


    不是為了當和事老,他們之間的仇恨因為袁貴妃的緣故這輩子都化解不了,她沒想過要同他言和。隻是懷著一絲僥幸心理想打消他殺害司空齊的念頭……


    司空齊不能死,他若死了,誰來替他們夫妻作證清白?


    弑君的人是他,這個罪名他們夫妻不背!


    他覺得自己沒錯,那他們呢,又做錯什麽了?她家男人對那些權勢地位並不看重,能在這京城中受盡冷漠和別人的非議,甚至從小到大被人當成吃人的妖怪,他隱忍著這些失落和傷痛死皮賴臉的留在京城是為了什麽,不過是因為他身上流淌著司空家的血,不過是他念在父子親情、手足親情的份上而留下罷了。


    他司空黎皓得到那麽多東西都不甘心,那她家男人什麽都沒得到過呢!


    結果這王八蛋倒好,想盡了一切、占盡了一切,到最後居然倒插他們一刀,說他是沒心沒肺的白眼狼,那真是把狼給侮辱了!


    “該死的,閉嘴!”飛揚的塵沙中傳來男人的低吼,彷如激怒中的狂獅,“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麽?滾一邊去!”


    “臥槽!”裴芊芊真是差點噴一口血漿出來。虧她一口氣說了這麽多,敢情都是浪費口水啊!


    “司空冥夜,把解藥交出來!”對麵的男人突然咬牙切齒的提出要求,“隻要你肯交出解藥,我就放他一條生路,否則,我立馬殺了他!”


    “解藥?”裴芊芊不解的望著身側男人。


    司空冥夜沒說話,隻是帶著一身陰沉冷冽的氣息朝他走了過去。


    裴芊芊趕緊寸步不離的跟上。腦海中搜索著一些事,走著走著她突然睜大雙眼。


    莫非……司空黎皓的不育是她家男人整出來的!


    不是懷疑,而是肯定,她百分百之肯定是這樣的!因為隻有她家男人才有這個動機和這樣的手段……


    袁貴妃曾經對他下過爛藥欲讓他終身無子,所以他把仇報在了司空黎皓身上。而且對他來說,搞那些亂七八糟的藥一點都不難。


    而讓她更加驚訝的是司空冥夜竟然把司空黎皓要求的解藥隨身帶著。見他從懷裏摸出一隻白瓶,她都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他是怎麽算到司空黎皓會提這樣的要求?


    “放了父皇,解藥你拿去。”看著隻剩出氣的司空齊,司空冥夜握著藥瓶的手指不由得收緊,冰冷的眸光猶如冷箭般同他淩厲的眸光在空氣中交戰。


    “把解藥扔過來!”司空黎皓一點都不妥協,捏著司空齊脖子的越發收緊,厲聲喝道。


    司空冥夜斂緊雙眸,將藥瓶拋向了他。


    裴芊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是因為他接住了解藥,而是怕他懷疑解藥有假從而把司空齊掐死。司空齊四肢被綁,僵硬的跪坐在地上,脖子在他五指中,張著嘴氣息微弱,那臉色因為憋氣而青白交錯,眸孔微微突睜,絕對不是玩笑,那狀態真是隨時會斷氣的!


    許是知道他毫無反抗之力,司空黎皓鬆開了他脖子。像是要當成驗貨一般快速的打開藥瓶將裏麵的藥丸全數吞下,那雙眸死死盯著他們,眸孔赤紅,莫名嚇人。


    裴芊芊不著痕跡的往司空冥夜身後挪了挪,這解藥是治那方麵的,這男人不會那麽變態想找個人試試效果吧?


    而就在他鬆懈的一瞬間,司空冥夜忽然憤起衣袖,兩道細微的白光從他修長的指尖脫離,直朝對麵飛去——


    司空黎皓那反應也不是蓋的,緊斂紅瞳的瞬間掀翻了地上的小桌。


    怕他再拿司空齊做人質,司空冥夜如影般閃身襲了過去,先一步將倒在地上的司空齊護在身後。本以為司空黎皓會出手同他交戰,可司空黎皓卻突然縱身朝山崖下撲去——


    “啊!”


    他沒叫,裴芊芊倒是先大叫起來。解藥拿到了不該打一場嗎?可沒想到這人居然跑去尋死……


    司空冥夜緊斂的雙眸倏然大睜,也是被他舉動驚到了。


    “冥夜,兵符還在他手上呢!”裴芊芊沒想救他,隻是驚唿那道能號令三軍的牌子。他媽的,尋死也不帶這樣的!他死了一了百了,可城裏還一堆爛攤子呢!


    而她語音還未落,司空冥夜已經跟著飛身朝山崖下俯衝去了——


    “……”她怔怔的瞪著他飛身的動作,心裏突然間有點堵。對他飛簷走壁的功夫她早就見識過,知道他一定會沒事的。隻是他的舉動讓她有些意外……


    他應該是知道的,就算把人救迴來,他們也不可能再成為兄弟……


    “咳咳咳……”司空齊總算緩過了些勁兒。


    “父皇!”裴芊芊趕忙迴神跑過去,並快速的替他解綁。


    在攙扶他坐起身時,突然間有什麽東西從他懷裏掉出,她好奇的將其撿起來,這一看,不止是她詫異,就連司空齊都激動得雙唇打顫。


    “兵……兵符!”


    裴芊芊眸光複雜的望著山崖下,心裏猶如巨浪在翻騰。


    司空黎皓,你是早就想好了要尋死的,對嗎?


    而司空齊也迴過了神,突然間激動的爬向山崖邊,對著山崖中濃濃的白霧失聲痛唿起來,“皇兒……皇兒……”


    而此刻,山壁吐出的一塊尖石上,司空冥夜一手抓著石尖,一手垂直懸在空中,而被他五指緊握的是司空冥夜的手腕。


    “放手!”垂在下方的男人厲聲怒吼。


    “想死迴去死!”司空冥夜緊咬著牙冷冷溢道,抓著他手腕的指關節緊得像是要捏斷他的手一般。


    “我叫你放手!”下方的男人眸孔猙獰,死死的瞪著頭頂上。


    司空冥夜似乎不想再同他多說一句,額頭滿是細汗的他死咬著牙關欲催動身體裏的內力。


    可突然間,餘光瞥到他另一隻手舉了起來,而那手中不知何時竟多了一把匕首。


    “放手——”男人嘶吼著用匕首刺向他頑固如鐵的手背。


    司空冥夜睜大雙眼,出於本能的鬆開了五指——


    “啊——”


    “王兄——”


    ……


    京城恢複了平靜——


    那驚心動魄的一日轉眼已經過去半月了,可南贏王府的氣氛卻一直處在壓抑中。


    司空齊重新掌握了兵權,並大力整頓軍營,包括朝中文武百官。那些曾經支持瑞慶王的人,不論官職大小全被他一夜之間撤了官職並遣迴了祖籍。


    司空冥夜連續半月借口養傷,也隻有裴芊芊清楚,他壓根就沒受傷,不過是因為司空黎皓死了心情不好而已。


    直到某天深夜有人來報,說在山崖下並未找到司空黎皓的屍首,司空冥夜才有所改變。盡管他隻是一瞬間的反應,可裴芊芊還是清清楚楚的捕捉到了他暗自鬆氣的模樣。


    打發走了侍衛,見自家女人嗬欠連連的陪在身邊,司空冥夜這才起身牽著她往臥房去。


    裴芊芊都快吐血了。終於知道要睡覺了?


    對他,她也是服了。說句在乎又能怎樣,她也不會笑話他。隻知道憋在心裏,以為這樣就能把人憋迴來?上次太子去世他也是這樣消沉,這次司空黎皓跳崖還是這樣。別說她整日裏看著都替他難受,就義父和娘都躲遠了。


    不是他們不關心他,而是娘見他消極落寞,那是真心疼,怕他把自己身子整壞了,所以整日裏也替他長籲短歎,把章允急得,幹脆帶著小孫女迴別院了。


    他一迴去,月鈴肯定不放心他一個人帶孩子的,隻能跟著去別院。不過臨走時還不斷的叮囑裴芊芊,要她多留心眼把人看好,生怕他會做傻事一樣。


    夫妻倆洗漱後躺在床上,裴芊芊假寐不理他。


    可某爺大半夜的卻來了性致,不理他他也能自己動手,幾下就將她扒得精光——


    一番纏綿後,裴芊芊被他困在懷中,氣得不停得在他身上又捏又掐,“沒找到司空黎皓的屍體,總算高興了?再給我擺個臭臉試試,我立馬搬去娘那裏住!”


    司空冥夜許是饜足中,也不跟她惱,被她爪子捏捏掐掐的,反而性致更加強烈,壓著她又準備下一輪‘奮戰’。


    “司空冥夜,你有完沒完啊,這都後半夜了!”裴芊芊一邊嚷著一邊推他。


    “反正明日我又不去早朝。”某爺厚顏無恥的貼著她耳朵哄道,“你要累了就先睡,反正不用你出力。”


    “你個變態!”裴芊芊都被他氣樂了。他要繼續,她偏不,抓著他兩隻色抓就不鬆手,“明日繼續好不好,我想同你說說話。”


    “……嗯?”司空冥夜挑了挑濃眉,心情甚好,可明顯有些裝傻。


    “為何要替他難受?”也就他心情好了她才敢問,之前提都不敢提司空黎皓的名字,誰提一次分分鍾眼刀子就甩來了。


    司空冥夜躺到她身側,將她摟在懷中,下巴抵著她額頭在她頭頂上低沉的開口,“我對他並無多少兄弟情分,但他為蟠龍國所做的事,確實功大於過。若要追究起來,反倒是我們司空家族欠了他人情。”


    裴芊芊沉默了起來。


    而司空冥夜繼續在她頭頂輕道,“看著他尋死那一刻,我的確不忍。如果他心中不惦記皇位,我想父皇應該也會接受他。”


    對這點,裴芊芊更無法否決。


    司空齊在山崖邊撕心裂肺的唿喊聲,並非是對她家男人喊的……


    他不曝光司空黎皓野種的身世,應該也同那份情感有關。養隻寵物在身邊久了都會生出感情,更何況是養大這麽一個人,而且還是從小到大最疼愛的人。


    至於司空黎皓,不能用好人壞人去區分,隻能說從他一出生開始,就注定了人生會有這麽一場悲劇。


    而他的可悲之處甚至更加難以描述……左家乃女尊世家,女帝同大公主的離去就代表了她們並沒有讓司空黎皓認祖歸宗的打算。血脈至親的親人不願接受他,從小養育他的家族也容不下他的存在,可以說,不論他用哪一個身份,都是一種尷尬的存在。


    對於自尊心超強的他來說,這恐怕是他最過不去的一道坎,也是他下定決心尋死的原因吧……


    “想什麽呢?”知道她在發呆,男人低下頭明知故問。


    “那你呢,你現在又在想什麽?”裴芊芊嘟嘴,故意刺他。


    “在想……”男人突然含住她小巧又肉肉的耳垂,眸底溢出一絲邪氣,“接下該用怎樣的姿勢……”


    “司空冥夜,你腦子能不能別這麽汙……唔唔……”笑罵的話還未落,他龐大健碩的身子再度壓著她,含笑的薄唇吞掉了她後麵的言語。


    ------題外話------


    突來的大結局有沒有懵逼的感覺?表急哈,後麵雖然是番外,但是是接著正文寫的,大家就當下一個卷章吧。該鬥的都鬥完了,咱們還是走談情說愛的路線吧,希望下一卷大家會喜歡。最後,給所有追文的妞們說一聲,追文辛苦了!愛你們!我一定會讓真正的結局做到盡善盡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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