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致的房中,女人趴在床上,一無表情、二無多少血色,隻有狹長的杏眸中迷茫著薄薄霧氣,隱隱流露出委屈。


    侍女一邊替她擦抹著屁股上淤青的傷痕,一邊暗自垂淚,“小姐,您這是何必呢?王爺都沒說要罰您,為何您還要自己去挨這頓打?”


    白冰冰失落的歎著氣。從小到大,她受過傷、流過血,一頓板子又算什麽?


    她心裏的傷痛遠遠多過這些皮肉之痛……


    侍女心疼得替她抱怨著,“王爺也真是的,是別人背叛他,憑什麽讓您去承受他的冷漠?您做這些事,還不是為了幫他出氣,他不念您的好就罷了,還忍心看著您挨打。天下,我都見過這麽無情無義的人。”


    白冰冰搖著頭,“算了,別說了,一切都是我自願的。”


    那男人她又不是第一次認識了,就他那心性,能正眼看她一次都好,更別說會溫聲軟語的哄她了。他那樣的人,根本就不懂什麽叫兒女情長。


    侍女低頭擦了擦眼角。


    不一會兒,又有一名侍女進來,恭敬的稟道,“小姐,王爺去宮裏了。”


    白冰冰抬起頭望著她,有些詫異,“是他自己去的,還是宮裏人要他去的?”


    侍女迴道,“是皇上派人來請得王爺。”


    白冰冰‘哦’了一聲,又失望的趴下。如果是他自己去的,說明她今日已經讓他有所改觀,至少他願意出那個門了。


    她也不想知道皇上為何召見他,反正她事已做了,替他除了肖芹、消了恨,就算皇上追究到她身上,她也無話可說。大不了就一死嘛,如果能讓他多看自己一眼,她覺得死也值得。


    此刻的她也不知道為何,或許是多日來他的冷漠讓她心裏極度失望,甚至有種自暴自棄的衝動。說說實話,她是真的挺羨慕裴倩雲的。她能在他身邊好幾年,哪怕她死了都能讓他深深的記住,盡管都是恨,但至少能活在他心底啊。


    如果她為他死,是不是她就可以取代裴倩雲在他心底的位置?


    ……


    司空冥夜帶著王大人進宮了,裴芊芊想著兩日都沒迴府,於是帶著兒子匆匆趕迴府裏。


    好在女兒小,還不知道黏人。他們母子迴去的時候,府裏還是挺熱鬧的。不僅有白若可和奶娘逗著小閨女,就連嶽華蘭也在。


    見她突然迴來,嶽華蘭原本同白若可說說笑笑的,結果一下子低頭沉默起來。


    白若可沒察覺到她的異樣,上前拉著裴芊芊直問,“王妃,你可迴來了。怎樣了,抓到兇手了嗎?”


    裴芊芊朝嶽華蘭看了一眼,她越是這樣不自然,越是讓她覺得好笑。麵上,她對白若可歎氣道,“兇手是肖芹,不過已經死了。”


    白若可驚訝不已,“是她?就是丞相的夫人、瑞慶王妃的親娘,對嗎?”


    裴芊芊點了點頭。


    白若可突然罵道,“她真是死有餘辜!這女人太狠毒、太不是人了,居然用那樣的手段去傷害無辜的百姓,簡直沒人性,畜生不如!”


    裴芊芊沉著臉又歎了口氣,“是啊,畜生不如。”冤死了好些人,可到最後卻沒能將肖芹身後的‘*oss’抓到……不,是沒有直接有力的證據證明肖芹是受人指使的。盡管肖芹雖死,可他們心裏不解恨。


    兩個女人情不自禁的發表著憤怒和感歎,還是某個小閨女嚎嚎的哭聲讓裴芊芊迴過神,這才想起自己又把閨女給冷落了。


    “義母,把孩子給我抱抱吧。”她走到嶽華蘭身前,溫溫一笑,伸出手。


    “……嗯。”嶽華蘭把孩子遞給她,看忍不住提醒道,“……你慢些。”


    “我知道。”裴芊芊又對她溫柔笑了笑,然後把女兒抱到一側,一邊輕拍著一邊輕哄,“卿愉乖哦,娘迴來了。這兩天有沒有想娘啊?爹和娘還有哥哥都很想你的哦。”


    天氣寒冷,小丫頭渾身裹得又厚又嚴實,就一顆小腦袋和兩隻小拳頭露在外麵。被裴芊芊拍著哄了片刻,小丫頭哭聲沒了,隻不過嚶嚶哼哼的,扁著小嘴兒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裴芊芊疼愛的低下頭在她小額頭上親了親,又拿自己的臉去蹭她比蛋白還滑膩的小臉蛋,“卿愉真乖,真聽話,娘的小寶貝蛋哦。”


    滿月後的小丫頭比剛出世那陣子好看多了,飽滿圓潤,不止是小臉蛋,就是小身子也有肉了。繈褓裹著的兩隻小腿不停的蹬啊蹬,就似不想被困住一般,還挺有力道的。


    “娘,你別一個抱啊。”突然,兒子聲音傳來。


    “搶什麽?娘才剛抱上手呢!”裴芊芊低頭嗔了他一眼。


    “那我還一下都沒抱呢。”司空南召撇嘴。


    “布布呢?你咋不找布布去?”裴芊芊左右看了看,這才發現布布沒在房裏。


    “布布被小夏姐姐帶著去茅廁了。”司空南召翻了個小白眼,以示自己找過人。自己的媳婦都不關心,哪裏說得過去?


    “行行行,你抱就你抱……給你。”裴芊芊把繈褓遞給他,還不忘提醒,“你給我悠著點,別閃著妹妹的脖子和腰了。”


    “知道啦,我又不是第一天帶孩子,哪需要你教。”司空南召穩穩的抱著繈褓又跑到另一邊逗去了。


    “你這兔崽子,怎麽說話的?”裴芊芊想吐血。


    “嗬嗬……”看著母子倆搶人,白若可忍不住笑。


    就連一旁靜靜看著他們的嶽華蘭都掩嘴抖起肩膀。


    難得跟嶽華蘭照個麵,裴芊芊肯定不會放過機會。眸子暗轉,她走了過去,溫柔輕道,“義母,月子裏多謝您照料,芊芊一直想跟你道聲謝,可一直都沒機會。”


    “我、我也沒做何事。”嶽華蘭眸光有些躲閃。自她生產那次後,她幾乎不同這對夫妻對視,她也想說服自己鎮定從容,可一想到兒子那番話,她就下意識的不敢正麵麵對他們。


    “義母。”裴芊芊蹲下身子,手放在她手背上,感受著她細微的顫抖。可麵上,她卻是裝作什麽都沒發現,隻是認真的對她道,“冥夜他性子就是那樣,我也不太會說話、處事,所以有些時候怠慢了您,還請您別往心裏去。義父對冥夜恩重如山,我們無以為報,但我們都把他當成親生父親。您身為他的妻子,也就等同於是我們的娘,所以您千萬別對我們見外。這個南贏王府,大門隨時都為你們開著,你們要去外麵享受二人世界我和冥夜沒意見,隻希望你和義父能時常迴府,這樣我們一家人就能常常聚在一起,你和義父也能享受到兒孫繞膝的快樂。”


    “……嗯。”嶽華蘭眼眶隱隱有些濕潤,但她卻想靦腆一般低下頭,“我們會長迴來的。隻要你和冥夜需要,我們會在你們身邊的。”


    兒孫繞膝的快樂,那是她曾經想都不敢想的。因為她知道自己這輩子無法用真麵容示人,更不敢讓人知道她和師兄之間的事。她何嚐不想同兒子相認?可她知道,一旦相認、一旦讓外人發現她月鈴還活在世上、還同自己的師兄在一起、甚至私下生了一個女兒,那結果不是她能想象的。


    她對司空齊再無半分情愛,可兒子畢竟是他的骨肉,兒子身來就是司空家的人,她怎能因為自己的自私去毀掉兒子榮華富貴的一生?


    她沒想過要認兒子,更沒想過擁有兒孫繞膝的日子,可今日,卻有這麽一個人許她兒孫繞膝的願望……


    看著她們婆慈媳孝的場麵,白若可也忍不住過來插話,對裴芊芊是打心眼的羨慕,“王妃,你不知道,夫人的女紅做得可好了,她還說要教我刺繡呢。你有個這麽溫柔賢惠的婆婆,可真是讓我妒忌死了。”


    嶽華蘭沒想到她會當著裴芊芊的麵誇她,頓時兩耳又紅又燙,“若可姑娘,你別這樣誇我,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裴芊芊還蹲在地上,握著她的手搖了搖,撅著嘴不滿,“義母,你不能隻教若可不教我啊!我不管,我也要學。”


    嶽華蘭眼神還是躲著她,但也不好拒絕,“……嗯,都教都教。”


    但一旁白若可忍不住拆台,“夫人,你還是別點頭太快,就王妃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性子,我敢保證你會被她氣到的。”


    聞言,裴芊芊立馬迴頭,不客氣的拍了一下她,“臭丫頭,怎麽說話的?嫌我笨就算了,還敢嫌我懶?”


    白若可跳出好幾步遠,“本來就是嘛!幾個月前你就說要給卿愉做衣裳,結果到現在為止,就縫了一隻衣袖,而且針線還歪歪扭扭的……你要不要我現在去拿來給夫人看?”


    裴芊芊立馬跳起來,跟著她追了過去,“臭丫頭,你還敢說!”


    看著兩人在房間裏你追我躲、又笑又鬧,嶽華蘭掩著嘴直笑。隻是一旁逗著妹妹的小家夥有些看不下去了,“多大的人了還鬧?都不嫌丟人麽?”


    他話音剛落,布布跟著小夏迴來了。一見屋子裏你追我跑,樂得直朝兩個女人撲去,邊跑邊嚷著,“捉貓貓捉貓貓……布布也要捉貓貓……”


    司空南召小臉都黑了。都說三個女人一出戲,咋的,這還演上了?


    最讓他無語的是這三個女人一個是自家娘,一個是自己丈母娘,一個是自己小媳婦……


    誰家這麽亂七八糟的啊?


    “卿愉,哥哥帶你出去玩,咱們不理她們。”懶得管,他索性抱著繈褓往外走,免得受那三個女人的影響,以後自家妹妹也跟著瘋。


    ……


    此刻禦書房裏,最為頭大的就是司空齊了。


    兒子帶著衙門縣令前來,將城北的事詳盡稟給了他聽,其中也包括肖芹暴屍丞相府的事。


    對有人在水井裏下毒之事,他一聽說是肖芹作案,當場就下了死令要將她淩遲處死。可隨即兒子又道肖芹的死跟花樓有關,有可能幕後真兇出自瑞慶王府,他盛怒之下差點把龍案都掀了。


    此事還能怎麽著?當然是把瑞慶王找來質問了!


    可麵對司空黎皓,他又不敢太激憤,隻能把司空冥夜留下的一個人證抬出來,指著人證對司空黎皓問道,“肖芹其心之歹毒、其手段之陰險,實乃罪大惡極!雖然她已死,可朕並不解氣。更讓朕倍感蹊蹺的是她死前曾去過你的花樓,此人親眼目睹肖芹死的那晚進了花樓,但被人發現之時她已複發身亡。皇兒,此事你如何向朕解釋?”


    司空黎皓眯著眼,眸光淩厲的射著地上的人證。


    司空齊難掩怒色,“怎麽,難道你還以為他冤枉花樓?在朕的麵前,他若敢有半句不實之言,朕立馬殺了他!”


    司空黎皓這才抬眼看著他,剛毅的俊臉繃得緊緊的,“父皇,兒臣也相信他沒那麽大的膽子造謠生事。但花樓昨夜一切太平,兒臣並未聽到有異樣動靜。倒是兒臣甚有不解,肖芹一女子,如今又以乞討為生,她如何能進入花樓?要知道,花樓一直以來都有禁忌,一不接乞丐,二不迎女人,兒臣真不相信憑她就能入得了花樓。退一步來說,就算她僥幸混進花樓,可也不能證明她的死同花樓有關。此人也隻見她進花樓,那她又如何出現在丞相府大門外的?”


    他這番說辭司空齊早就料到了,這也就是他腦袋大的原因!


    有人證,可沒人知道肖芹是如何中毒身亡的,是自己服毒、還是被人下毒?


    他坐在龍椅上,雙手抓著兩側龍頭,一肚子惡血真是快憋死他了。


    司空黎皓神色也不好看,就連盯著他的眸光也有些淩厲,“父皇,肖芹之死讓您懷疑花樓,兒臣能體諒。但兒臣也希望父皇能明察秋毫,可別太聽信旁人之言。如果真是花樓的人作案,隻要證據確鑿,兒臣一定會給父皇一個交代。”


    司空齊緊了緊十指,逼著自己鎮定、鎮定、再鎮定。南贏王有所交代,他手中的事快大功告成了,等到兵馬武器備妥,他就可以逼眼前這個‘兒子’交出兵權了。


    歎了口氣,他軟下了語氣,“父皇不是要懷疑你,父皇之所以動怒,都是因為城北那起投毒案。肖芹她死前竟往城北的水井中投下劇毒,以至於無辜百姓慘死,還有不少百姓尚未脫離為難。你最近心情不佳以至於疏忽朝政之事,朕隻得讓南贏王全權負責。可就在南贏王剛查到是肖芹作案時,肖芹又毒發身亡,且她最後去的地方就是花樓。你說,朕難道不該找你問問?”


    “投毒?!”司空黎皓雙眸緊斂,淩厲的眸光寒氣森森,“竟有此事?肖芹竟對水井下毒?!”


    “唉!”司空齊擺了擺手,“她如今人已死,許多事也成了不解之謎。朕看啊,此事也隻能如此結案了。”


    “該死的!”司空黎皓猛然大怒。他是真不知還有投毒一事!


    那個女人隻說殺了肖芹。他之所以如此無所謂的進宮,想的不過是肖芹該死,殺了她也是解恨。


    可他沒想到那個女人居然隱瞞了如此大的事!


    “皇兒?”他突然巨大的反應讓司空齊都嚇了一跳。


    “父皇,兒臣最近在府中休養,已無大礙了。從明日起,兒臣就迴來替您分擔事務。”司空黎皓突然拱手,“兒臣還有些事需要準備,先告退了。”


    不等司空齊應許,他轉身邁開大步離開了禦書房。


    司空齊龍顏沉著,微微眯眼,眸光隱隱閃過一絲複雜。難道此案同他無關?


    ……


    自己領罰了一頓板子,白冰冰趴在房裏養傷。司空黎皓進宮她也不急,反正她有把握他不會有事。畢竟肖芹死得神不知鬼不覺,誰能奈她如何?


    她現在就等著司空黎皓迴來,甚至小小的期盼著他能過來看看她……


    然而她的願意確實實現了,司空黎皓還真是親自到了她院中,第一次進了她的房間。


    白冰冰欣喜若狂的差點落淚,激動得她連屁股上的傷都不顧了,甚至不顧形象的跳下床朝他小跑過去。


    但是……


    在看到司空黎皓身後隨同而來的侍衛時,她踩在地上的光腳丫突然僵停,特別是看到司空黎皓一臉怒色,那雙眸射放出來的光猶如利劍般淩厲時,她後背突然涼涼的,身子莫名的微顫。


    “王爺……你……你這是?”因為不解他的神色,她小心謹慎得連說話都結巴起來。


    “是你讓肖芹往水井中投毒的?”司空黎皓背著手,高大的身軀之下不斷的釋放出懾人的寒氣,眸光淩厲的不見一絲波動和溫度。


    “我……”白冰冰遲疑了一瞬,隨即搖頭,“我沒有。”


    “不是你?”司空黎皓眸光斂的更緊。


    “王爺,我隻殺了肖芹,我不知道她做了何事。”白冰冰正色解釋道。


    “是嗎?”司空黎皓抬步,緩緩的朝她走近。


    “我……”他高大的身軀從頭到腳都帶著危險的氣息,白冰冰臉色不受控製的白了又白。


    可司空黎皓並未再說什麽,隻是在走近她後突然揚手,一巴掌又狠又穩的落在她白皙的臉頰上。白冰冰雖是練武之人,可這一巴掌卻也沒躲,生生接下,跌倒在地。


    “小姐!”她身邊的侍女可嚇壞了,趕忙去扶她。


    “……我沒事。”白冰冰推開她的手,麵無表情的坐在地上,她知道這個男人有話要說。


    司空黎皓來這裏可不是就為了打她一巴掌的,淩厲的眸光如利劍射著她蒼白的臉,沒有一絲疼惜,隻有冷冽到極點的話語,“本王身為儲君,理應如父皇一般愛民如子。你身為本王妃子,不替本王愛護臣民、為本王積攢美譽,反而對無辜的百姓下手。白冰冰,你可真毒啊!”


    白冰冰抬起頭,並不掩飾臉上被他打過的紅痕,迎著他淩厲而無情的雙眼,她並無服軟之色,“妾身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王爺。若王爺要怪,妾身甘願受罰。”


    司空黎皓突然冷笑,“為了本王?打著為本王著想的借口去加害無辜百姓,你覺得本王應該感激你?白冰冰,你要記住,你隻是本王的妃子。本王不缺女人,今日可以立你為妃,明日本王同樣可以休了你。”


    他這番無情的話猶如利刀插在白冰冰的心窩上,頓時痛得她雙眼發紅,甚至激動起來,“你有把我當你的妃子嗎?在你眼中,我還是你的妃子嗎?恐怕連個侍寢的都不如!我摸著良心自問,對你百般尊敬,對你所遭遇的事百般心疼。恨不能日日夜夜陪著你、安慰你。可是你呢,成親兩三月了,你有盡過做丈夫的責任?你非但不碰我,連正眼都不願給我!就算你不喜歡我,可看在我爹的麵上你也不該如此待我啊!我是人,還是個喜歡了你多年的人,你怎麽能對我如此冷漠?啊!”


    司空冥夜連眉頭都未蹙一下,反而是眸底厲色加深,“本王最厭惡你這般自以為是的女人!來人!”


    他最後是對著身後侍衛喝道的,“把她給帶下去,給本王狠狠地打!”


    語畢,他憤然轉身,頭也不迴的離開了眾人視線。


    白冰冰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竟沒想到自己苦苦為他做的事換來的該有是這樣的下場……


    好冷的男人!好狠心的男人!好無情的男人!


    兩名侍衛前來拉她,她也沒反抗,麵如死灰般跟著他們走出自己的房間。


    “小姐……小姐……”侍女在後麵追著她直哭。


    可白若可從頭到尾都沒留下一滴眼淚,對著侍衛的腳步,她依然挺著背,眸光沉著而倔強。她雖是女人,可她不是那種靠哭來博取男人憐惜的女人。她有她的驕傲,她有她的尊嚴,她相信總有一天,這個無情無義、無愛無欲的男人一定會對她另眼相看,一定會將他的心碰到她麵前。


    她白冰冰發誓,這輩子,誓要奪得他的真心!


    ……


    肖芹死了,雖暴屍淒慘,可她的死卻沒能讓人解恨。畢竟因為她死了那麽多無辜……


    裴芊芊早已猜到結果,所以司空冥夜從宮裏迴來,她一點都不意外結果。


    可他們又能如何?人家早一步殺人滅口,根本不留一點蛛絲馬跡。就算他們知道肖芹去了花樓找某個人,他們也沒證據肖芹是死在花樓。對方也是夠精明的,讓肖芹服毒死在裴家門外,外人都以為她是因為離開裴家走投無路才絕望尋死的。


    章允已經配製好了解藥給城北送了過去,又過了好幾日確定所有井水都可取用之後,王大人才讓人貼出告示,解說瘟疫隻是謠傳。


    人心惶惶的城北,這才逐漸恢複往日的繁華和熱鬧。


    眼看著左文箏和白若可的婚事臨近了,這天兩人到南贏王府做客。大大小小的一群人坐在廳堂裏,熱鬧的討論著婚禮細節。


    司空南召聽的很認真,突然插嘴問裴芊芊,“娘,洞房究竟是做什麽?為何提到成親就要說洞房洞房的?”


    他一句話就讓廳裏所有人住了口,空氣中都隱隱飄著一陣陣叫‘尷尬’的味道。


    裴芊芊被問,算是最窘的那個,一時迴答不上來,臉都憋紅了。按規矩,他們到了一定年歲都有人教‘人事’,可自家兒子畢竟才六歲啊。這還不是最尷尬的,最尷尬的是他一直把布布當媳婦,若他真明白‘洞房’是做什麽事的,那後果……


    “算了算了,不問你們就是了。”滿廳堂冷場,司空南召也覺得別扭。但他接下來的話卻又讓左文箏險些吐血,“等左叔和若可姐姐洞房的時候,我自己去看。”


    “你敢!”左文箏那臉比鍋底還黑。


    “可你們又不讓我知道洞房是做什麽的,難道我親自去看還不成?”司空南召稚氣的童顏上滿是好奇,但眼仁兒裏又充滿了不滿,“你們可別忘了,我和布布也要成親的,我多學些,以後你們也少操心啊。”


    他一番義正言辭的話,硬是讓四個大人無言以對。


    左文箏忍著打人的衝動,黑著臉朝他走過去,像老鷹捉小雞般擰起他的後領,然後走向司空冥夜,惡狠狠的把小家夥往他爹手中塞去,再惡狠狠的警告道,“我成親當日給我把他看牢了,要是你拴不住,可別怪我掐死他!”


    還想看他洞房,找死不成?!


    那種事是能讓人看的?誰看挖誰雙眼!


    白若可低著頭,都恨不得找個縫鑽進去了。除此外,她還有些隱隱不安。南召最擅長的就是攀牆爬樹了,若他真要跑他們新房裏去,誰能抓住他啊?


    左文箏高高興興的來,可卻是黑著臉離開南贏王府的。臨走時還再三警告某對爹娘——把人看牢了!


    他們一走,司空南召從自家爹身上跳下去,爬迴剛坐的椅子上,開始大發牢騷抱怨,“這左叔真是小氣到家了,就沒見過這樣當人嶽父的!我一個孩子好學而已,哪裏惹到他了?哼!難道非要逼我始亂終棄他才滿意?”不滿的斜了一眼旁邊推著椅子玩的小丫頭,“人家娶的媳婦都是賢惠能幹的,就我眼瞎找了這麽一個啥也不會的,成天除了吃就是玩,一件正經事都做不來。像我這麽聰明能幹、俊美無雙的男兒,打著燈籠都難產,憑什麽嫌棄我?我都沒嫌棄他女兒呢!”


    “……”裴芊芊扭開頭,幹脆讓自己當聾子。不是她不管兒子,是根本不知道如何接話。聽聽都說的什麽啊,有一句話是符合他那年齡的?


    “咳咳咳!”司空冥夜幹咳了一聲,沉著臉對他道,“既然是自己選的,再多委屈也得忍著!輕言說氣話,人家還以為你沒事怕他呢!”


    “嗯,爹說得有道理。”司空南召摸著下巴點頭。古人雲,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現在左叔給他氣受,沒關係,盡管氣。反正他老得比自己快,以後他掉牙了,絕對不給他吃的!


    看著他一雙眼仁兒滴溜溜的轉,裴芊芊都快不好了。這小家夥肯定沒想好事!


    為了安撫兒子心情,她不得不開口說話,“南召,你別胡思亂想,你左叔本來就提防著白家的人搞破壞,你一說要鬧洞房,他當然不高興了。你也要理解他的心情嘛,誰成親都喜歡高高興興的,對不?”


    司空南召又摸著下巴轉眼珠,“娘,照你這麽說,那我更應該去了。有我在他們洞房的時候替他們把守,豈不是更讓人安心?”


    裴芊芊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還不如啥都不說呢,真是越說越亂了!


    可她還不能暴走,隻能耐著性子繼續勸說,“成親洞房呢,都需要安安靜靜的,而且閑雜人等不能去打擾,否則容易破壞新房裏的喜氣。要是這喜氣一破啊,成親的新人以後就會走黴運的。”


    “娘,那我不在他們成親當日去,我提前一天去新房守著,這樣行嗎?”


    “不行!”裴芊芊冷汗。還守著……


    “那怎樣才行啊?”司空南召板起了小臉,“我去幫他們提防壞人也不行,我提前去新房裏躲著也不行,娘,你就告訴我到底如何才能行吧!”


    “怎樣都不行!”裴芊芊也板起了臉,“新房裏有外人那是忌諱!”


    “我哪是外人?我可是他女婿!”


    “我……”裴芊芊揉額,活了幾十歲,她居然說不過自己的兒。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直接把她這前浪拍死在沙灘上了!實在沒法,她隻能朝身旁男人遞眼神,求助。


    “南召,那一日賓客眾多,我同你娘或許沒時間照顧你妹妹,正好把保護妹妹的責任交給你。你什麽都不用做,隻需要把布布和妹妹看好就成。”接收到自家女人的暗示,司空冥夜嚴肅的叮囑起來。


    “哦。”對於保護媳婦和妹妹的事,司空南召還是立馬應了下來。


    “就這麽說定了。”司空冥夜起身,還不著痕跡的給自家女人睇了一眼。


    “乖,聽爹的話哈,迴頭表現好了爹娘有獎勵的。”裴芊芊臨走前還不忘溫聲許諾。然後趕緊追上孩子爹的腳步,有點落荒而逃的感覺。


    她現在才知道,被一個小屁孩問那樣的問題,是多麽的可怕……


    廳堂裏,司空南召默默歎氣。


    一個個的到底在躲什麽?


    他不過就想知道大人洞房都幹什麽而已,這有何不好說的?


    看了一眼還在那裏自己玩的小丫頭,他眼珠子又滴溜溜的轉動起來。


    到時候他背一個、抱一個,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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