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慶王府——


    姐妹再次相見,可身份地位卻與當初有著巨大的反差,正應了那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而這一反差還並未用到三十年。


    曾經眼高於頂、傲不可言的裴家嫡女,雖然嫁得也不差,可卻沒有了在值得驕傲的資本。比起兩個同是嫁給皇子的妹妹來說,她如今尚書家兒媳的身份是真上不了台麵。加之葉敏茹被斬的日子快要到了,這幾月她為了救母,四處求人,日日夜夜都難以安寢,以至於裴倩雲見到她時都有那麽一絲驚訝,這滿身憔悴、削瘦不已的女人真是她那個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嫡姐?


    再看如今的裴倩雲,那真是一身榮華,富貴又華麗。論容貌,她確實比不過裴蓉欣的美豔,可論氣質,如今能甩裴蓉欣幾條大街,更別說她現在懷著孩子了,那自信、那驕傲,可不比裴蓉欣當然弱。


    “大姐,多日不見,你怎變成這幅……德性了啊?”裴倩雲坐在軟榻上,如同看小醜出現般,奚落諷刺的言語更是毫不遮掩。


    “瑞慶王妃找我來有何事?你就直說吧。”裴蓉欣端著身子,骨子裏的驕傲讓她一時也低不下頭,特別是看著裴倩雲一身華麗、優雅又高傲的摸樣,如同萬道利劍般紮著她雙眼,何止是恨,簡直是恨到了骨血裏。要是可以,她真想不顧一切的殺了這個奪走她幸福的女人!


    “大姐,沒想到多年過去了,你還是沒變啊?”裴倩雲臉上的笑逐漸變冷。


    “哼!”裴蓉欣扭開頭,對她來說,就算裴倩雲穿著鳳袍,也改變不了骨子裏的低賤。


    “怎麽?還想著像當年一樣把我們母女踩在腳下?”裴倩雲冷冷盯著她,說出的話越發嘲諷,“裴蓉欣,你們母女的好日子早就完了,別傻傻的以為還有翻身的機會。就算你不甘心,那又如何,今時今日你們母女都自身難保了,你拿什麽來跟我們鬥?”


    “裴倩雲,休得羞辱我!再如何,我也是你長姐,長嫡為尊,那也是你一輩子都比不了的!”裴蓉欣忍不住對她發怒,本就憔悴的容顏因為怒色而顯得有些猙獰。


    “嗬嗬……你也太妄自尊大了,到今時今日都還沒看清楚自己的境況。”裴倩雲掩麵失笑,“你是長姐又如何,論如今的地位、論今日的風光,都不知道你哪來的底氣在本王妃麵前囂張。”


    一句‘本王妃’更讓裴蓉欣臉色失血,美目被怒火灼燒的都發紅了。


    “算了,看在你娘快要死的份上,本王妃也不跟你這個寄人籬下的姐姐計較了,免得人家說本王妃仗勢欺人。更重要的是本王妃可不像某些人那麽無情無義,看在咱們姐妹一場的份上,本王妃就不計前嫌的原諒你,讓曾經的那些不愉快都過去吧。”裴倩雲大度的說道,可臉上嘲諷的笑意卻沒少絲毫。


    “你!”裴倩雲氣得胸脯直顫抖。


    “奶娘,快給本王妃的大姐賜座。”裴倩雲朝一旁的尤奶娘遞了遞眼色。


    尤奶娘很快搬來一般椅子,放在裴蓉欣身後,還略顯恭敬的道,“大小姐,請吧,我們王妃賜的,你就別多禮了。”


    裴蓉欣失血般的臉都浮出青色了。


    坐她肯定不會坐!雖然自己如今比不上她身份尊貴,可還沒淪落到要看她裴倩雲臉色的地步。端著身子,她極力的保持著自己僅有的那點尊嚴,冷冷的問道,“我來可不是讓你羞辱的,有何話就直說!”


    “大姐,你別如此可好?說起來該是我們母女恨你們才對,我都沒把你怎樣,你怎能如此敵意對我?”裴倩雲突然溫柔起來,嗔著她的目光有些委屈,“你可要弄清楚,我能嫁給瑞慶王為妃,可不是我耍了什麽手段,不過是我運氣好被瑞慶王選中而已。你要是恨,也該恨對人才是。”


    裴蓉欣緊緊的咬著下嘴唇,原本紅潤的唇色都泛著青白。


    “大姐,我今日找你來真不是想羞辱你的,我真的就是想找你來說說話。我們姐妹一場,雖然以前也有許多不開心的往事,可是我從未放在心中,再怎樣你也是我大姐,我如何能真正恨你呢?我知道這些年你都在恨我,恨我不該搶了原本屬於你的東西。可是你要知道,那些根本怨不著我啊。”裴倩雲越發委屈,“想當初,得知瑞慶王要娶我,我也很是意外,甚至想不明白他怎麽會選上我的。大姐,這一切都得怨裴芊芊啊!要不是她用卑鄙手段對付你,你能失去瑞慶王?而我,是逼不得已嫁人,難道皇上賜下的婚約我能違抗?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說的這些可在理?裴芊芊不僅讓你出現在青樓,毀你名節不說,還把你弄成癡傻之人,你之所以失去原本該擁有的一切,她才是罪魁禍首,她才是你最該恨的人啊!”


    “哼!我是不會放過她的!”對她刺激的話,裴蓉欣也不否認她說的都對。如果說她恨不得殺了裴倩雲,那裴芊芊,她就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剁成肉醬喂狗!


    “大姐,說起來我們姐妹真的沒有彼此怨恨的道理。裴芊芊仗著南贏王寵愛,早就不把我們放在眼中了。她不僅要報複你,想讓你身不如死,就連當初舍命幫她的我,她都恩將仇報。你是沒看到她在我麵前的樣子,那真是眼長到頭頂了。你說我當初怎麽就瞎了眼要去幫她呢,不僅沒得到她一句感恩的話,還時常惹惱你。早知道當初我就該跟同你一起對付她,也不會讓我們姐妹倆今日受她的委屈。”裴倩雲一副懊惱又痛悔的摸樣,迷人的杏眼中還浮出一層水氣。


    似是被她的痛恨觸到了內心,裴蓉欣神色稍微好轉,美目半眯著,眸光複雜的打量著她,“你還對付不了她?”


    “大姐,她可囂張了!別說我,就連袁貴妃她都沒放在眼中,你說我如何能對付她?”裴倩雲咬牙切齒的,更顯痛恨。


    “既然你們都對付不了她,那我又如何能毒婦她?”裴蓉欣自嘲的冷笑起來,她雖然恨到骨子裏,可也有自知之明。


    “大姐,話不能這麽說。我不是對付不了她,我是沒機會對付她。你看我懷著身孕,又被看得緊,根本沒機會出府。今日我找你來,就是想同你聯手,讓裴芊芊那賤人從此在世上消失!”說了這麽多,裴倩雲總算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哦?聯手?”裴蓉欣略顯意外。


    “是啊,我們姐妹言和,聯手對付裴芊芊!”


    “這……”裴蓉欣沉著臉低下了頭。


    “大姐,我知道你現在想救你娘,你放心,你娘的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會救她出來的!”裴倩雲一臉自信的安慰她。


    “你能救我娘?”不是她不信,而是連他們的爹都不敢插手的事,裴倩雲有這個能耐?她就不怕惹禍上身?這些日子,她暗中四處托人想辦法救娘,可別說救了,人家都避著她。就連家裏的公公也開始躲著她,崔錫林這個丈夫更是沒用,一天到晚隻知道關在書房裏讀書,根本無視她娘的生死。可以說,她求人至今,真的已到‘窮途末路’的地步了……


    對她的質疑,裴倩雲抿唇笑了笑,“大姐,我雖然不能救你娘,可是我家王爺有這個本事啊。不是妹妹說話讓你嫉妒,而是我如今懷著身子,王爺對我可在乎了。隻要我找個機會好好求他,讓他去求皇上開恩,相信你娘就算迴不去裴家,也一定能保住性命。”


    裴蓉欣抬頭盯著她,目光沉沉的越發複雜,“那你想我如何做?”


    裴倩雲杏眼中快速的閃過一絲得意,但對她說話時,卻變得嚴肅起來,“我說了我現在沒機會出府,都怨我們王爺太在乎我腹中的孩子了。如今我想對付裴芊芊,那真是有心無力。所以我才想讓大姐幫忙,咱們來個裏外聯手,看能否對付得了她。”


    裴蓉欣皺起了柳眉,“對付裴芊芊那賤人容易,可要見她一麵卻很難,我試過好幾次,她一聽說是我,根本不見我。”


    裴倩雲溫聲安慰道,“我也不是現在要對付她,我隻是想先同你商議,等找到機會就下手。她現在也懷了身子,要見她確實不易。可她總要出來的……據我所知,曼羅國的使者過不了多久會來,到時候有何大事她肯定會露麵的,你可懂我的意思?”


    裴蓉欣美目微眯,一束束帶恨的冷光從眼縫中源源不斷的迸射出。裴芊芊那個賤人,她是沒找到機會,一旦找到機會她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殺了她!就算救不出娘,她殺了裴芊芊那賤人也能同娘一起上路!


    看著她一身被仇恨的氣息包圍,裴倩雲心裏得意得都快冒泡了。在裴蓉欣看不到的地方,她紅唇勾起算計的笑……


    答應救葉敏茹不過是哄騙裴蓉欣的話罷了,她都恨不得這對母女早點去死,以報當初她和娘受辱之恨,又怎會出手去搭救呢?她要好好利用裴蓉欣對裴芊芊的仇恨,等她把裴芊芊弄死了,到時候所有的罪名全讓她背……如此一來,不僅拔了裴芊芊這根眼中釘,葉敏茹和裴蓉欣這對母女也能一起上黃泉!


    這一石二鳥之計,僅是想想她就開心不已……


    ……


    昨日裴芊芊累了一天,不,應該是說扯著嗓子對別人幹嚎了一天,夫妻倆迴府後鬧著都快天亮才睡著。裴芊芊醒來的時候都是午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日‘動靜太大’,讓肚子裏的孩子也後知後覺的跟著興奮,這一覺醒來,害喜的反應大得不行,就連慣常冷漠的冷淩都被她吐出一地的穢物給嚇得花容失色,跑出去叫自家王爺的時候都差點撞到門框上。


    司空冥夜算著自家女人也該起床了,正從書房出來欲迴臥房,見冷淩罕見的慌色,頓時俊臉就沉了下來,“發生何事了?”


    “啟稟王爺,王妃她……”冷淩急指著臥房的方向。


    司空冥夜帶著一身寒霜就就朝臥房而去,話都沒聽她說完。


    衝進房門時,他也為之一驚,疾步過去就將床邊軟癱無力的女人給抱了起來。無視地上一灘穢物,他先給裴芊芊把起脈,確定她隻是有些虛弱過後,忍不住狠狠的吐了一口氣。瞬間的功夫,他腦門上全是一層細汗。


    冷淩緊跟著迴房,還繼續著剛才的稟報,“王爺,王妃害喜了。”


    司空冥夜冷颼颼的瞪了她一記,“把屋子收拾幹淨,去廚房給王妃做些清淡的食物。”


    冷淩低著頭應道,“是。”


    她手腳也快,屋子很快就被她清理幹淨了。


    待冷淩出去後,裴芊芊有氣無力的開口,“你幹嘛兇她啊?她也不過是被我嚇壞了而已。”不怪冷淩突然那樣,實在是她這反應太大了,而冷淩又是個未婚的,能不緊張?


    司空冥夜摟緊她,不搭她的話,隻是沉著臉反問道,“以前也有這般厲害?”


    裴芊芊點了點頭,“都差不多,反正難受,還控製不住。”


    司空冥夜抿緊薄唇,眸光深了又深,並不掩飾他此刻的揪心和擔心。摸著她蒼白的臉頰,他喉結動了好幾下才低聲道,“不用擔心,為夫會陪著你。”


    “噗!”裴芊芊忍不住噴笑,抱緊他腰身往他頸窩裏鑽了鑽,“這是正常反應,你們習慣就好,別搞得這麽緊張。我都生過一次孩子了,沒那麽嬌氣的。冷淩不懂,迴頭我會跟她說的,可你也不要弄得我跟要臨盆似的,虧你還是學醫的呢,這些常識難道你還不懂?”


    “為夫從未接觸過孕婦!”司空冥夜俊臉微微一沉。


    “嗬嗬……”裴芊芊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


    司空冥夜冷颼颼的剜了她好幾眼,眼看著她兩眼笑成了月牙兒,他低下頭在她耳鬢磨蹭起來。


    裴芊芊縮著脖子笑得更歡,說實話,她現在心裏是真的甜,比吃了蜂蜜還甜。外人隻知道他家男人冷冷的,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可隻有她知道,私下這男人並不正經,而且比她還喜歡膩膩歪歪。雖然總有一種自己是他手中小寵物的感覺,可這感覺卻能讓她幸福感爆棚。


    “爺,給咱沒出世的寶貝取個名字唄?”笑過之後,裴芊芊摟著他脖子要求道。


    “……嗯?”司空冥夜幽深的眸光微微閃爍。


    “最好想兩個,一男一女的。”


    “嗯。”司空冥夜勾起薄唇,指腹在她眉眼間輕撫著。


    一下午的時間,夫妻倆在房裏膩著,兒子不在,難得白天在一起享受二人世界。


    快傍晚的時候,冷淩來報,說榮襄王來了。


    裴芊芊好陣子沒見到他,聽說他來,自然是高興的。簡單梳妝過後,她就隨司空冥夜一起去了前廳。


    司空瀾在廳堂裏走來走去,那一臉的焦急就跟天要塌下來似的。見他們夫妻倆總算出現了,就差撲上去了,“三王兄三王嫂,聽說南召出事了,是否是真的?”


    裴芊芊先忍不住笑,“你別急,坐下再說。”


    司空瀾都跺起了腳,“三王嫂,我怎能不急啊?我昨日出城辦事,沒在京城,今日聽到消息,我是真快急死了。”


    司空冥夜冷不丁訓道,“多大的人了,還沉不住氣?”


    司空瀾揪心的望著他,很是不明白他們的反應為何如此鎮定。


    裴芊芊示意他先坐下,“你別替南召擔心,他沒事。”


    司空瀾這才有些反應過來,“這麽說宮裏傳出的消息是假的了?南召真沒事嗎?能確定?那他現在在哪?”


    裴芊芊朝廳外看了一眼,將聲音壓低了些,“我跟你三王兄到宮裏是鬧著玩的,南召早就不在宮裏了,現在在別的地方,好著呢。”


    聞言,司空瀾這才舒展開眉頭,然後鬆氣的笑道,“三王兄三王嫂,你們可真嚇死我了。”他也沒追問司空南召的去處,急著要迴去,“南召沒事就好,那我這就先迴府了。”


    裴芊芊好奇的喚住他,“你這就迴去了啊?不在這邊用晚膳?”


    司空瀾摸著後腦勺笑道,“紫陽還在府裏著急呢,我得迴去跟她說清楚,免得她一直擔心。三王兄三王嫂,我先迴去,過兩日再來看你們。”


    裴芊芊提醒他,“下次記得把紫陽帶過來,別老讓她悶在府裏。正好我也有了身孕,讓她過來坐坐我們也能聊些孩子的事。”


    司空瀾有些別扭,朝自家兄長看了一眼,“三王嫂,紫陽也想來,可是這不太合規矩……”


    對他的話裴芊芊還是理解的,這年代把孕婦竄門當做了忌諱,不是能隨便往別人家跑的。可對她來說,這些忌諱根本沒啥道理。古人還說生完孩子不能洗澡呢,可在現代,哪個女人有如此邋遢的?醫生還要勸產婦注意衛生呢!


    她也朝自家男人看去,希望他別跟其他人一樣有那些迂腐的觀念。


    司空冥夜沉了沉臉,似不耐的道,“改日帶她來府裏坐坐吧,陪你三王嫂說說也好。”


    司空瀾立馬開心的應道,“嗯,我改日就帶紫陽過來。”


    他知道紫陽這段時日真是憋壞了,她膽子小不敢輕易外出,總擔心會傷到孩子。如果帶她來南贏王府,她一定會樂壞的。


    目送他跑走,裴芊芊朝自家男人笑道,“要說這世上誰最疼老婆,我看當屬榮襄王。”


    她這話,司空冥夜直接黑了臉,“為夫不疼你?”


    裴芊芊撇嘴嗔道,“人家那是疼在心裏,你是讓我疼在身體上,能一樣麽?”見他那臉黑得都沒發看了,她才嗬嗬走過去,拉著他往臥房迴,“行了,開幾句玩笑而已,你還真當小氣鬼啊?”


    性格不同,對待女人的方式就不同,她隻是讚揚司空瀾而已,可不代表她就希望自己的男人變成那樣。其實她也不羨慕別人,自家這男人是悶騷了些,可這樣也好啊,至少他那身‘騷勁’隻對她一個人發作。


    這就足夠了……


    當天晚上,夫妻倆正準備熄燈歇下,有侍衛突然來報——


    “啟稟王爺,小世子今夜跑出去了。”


    夫妻倆趕緊打開門,裴芊芊沒見過這個侍衛,可知道他是負責別院看護兒子的人,緊張得直問,“小世子跑哪去了?你們怎麽不把他看好呢?派人找過沒有?”


    侍衛單膝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迴王妃,屬下並不知道小世子何時離開的,更不知道小世子去了何處。屬下實在無法,隻能迴府稟報,希望小世子能在府中。”


    裴芊芊立刻讓冷淩帶人在府裏找了起來,可最終結果是兒子並沒有迴府。


    她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抓著司空冥夜的手緊張得發抖,“爺,你說南召會去哪啊?好端端的他往哪裏跑?他會不會又跑到宮裏鬧事去了?要真是這樣,那你趕緊派人去把他弄迴來!”


    司空冥夜垂下眼眸沉思了片刻,對她低聲道,“他應該不會去宮中。”


    裴芊芊揪心的看著他,“那要是他去了呢?”


    司空冥夜反手將她緊張的雙手握住,“南召沒那麽傻。”語畢,他朝地上的侍衛沉聲道,“迴去守著,切莫張揚。本王相信小世子不會亂跑。”


    侍衛立刻應聲,“是,王爺。”


    看著她消失在夜色中,裴芊芊直跺腳,“那兔崽子半夜三更不睡覺,是想幹嘛?”憑兒子現在的本事,普通的侍衛根本拿他沒撤!那兔崽子仗著有些本事了,就以為可以胡來了?!


    司空冥夜不但不急,反而把房門關上,帶著她迴屋裏,“你且安心,他身邊有暗衛,不會出事的。暗衛沒迴來報信,說明他並無危險。”


    裴芊芊皺著眉,盡管他的話讓她安了些心,可一想到兒子任性的瞎跑,她就恨不得把人抓迴來揍一頓,“這兔崽子真是越發膽大無畏了,等找著他我非給他一頓狠揍不可!”


    司空冥夜停下腳,將她摟到身前,低聲安慰道,“他是膽氣過人,可做事也極有分寸,你我都應該信他。”


    裴芊芊無法反駁,隻能對他發牢騷,“我不是不相信他,隻是他太小了,擱別人家,他這年紀還沒斷奶呢。”


    這一晚,她幾乎沒怎麽閉眼,一是兒子跑不見了她擔憂,而是肚子裏這個又鬧騰她,一晚上害喜的反應反反複複,等天快亮的時候她才睡著,整個人幾乎都快虛脫了。


    她這樣,司空冥夜又如何能睡得好?看著自己女人就差沒把五髒六腑吐出來的摸樣,他一整晚都跟刀絞著心窩似的。各種法子都試過了,她還是難受,就一口水都能讓她孕吐不止。


    看著懷中總算安睡過去的女人,他幽深的眸中全是心疼。手掌撫著她小腹上,盯著她小腹都瞪了好幾眼。難道這是個不省心的?


    而就在他剛閉上眼準備陪她入睡時,門外又傳來冷淩的聲音,“啟稟王爺,左文箏左公子在大門外求見。”


    司空冥夜倏然睜眼,眸底閃出一絲訝色,不是還有半月才到麽?


    “請他請來,告訴他,本王稍後就到。”


    “是。”


    司空冥夜蹙著濃眉,輕緩的將女人脖子下的手臂抽出。替她拂去耳邊的細發,眸光定定的看了一會兒,這才起身去更換衣物。


    左文箏到京城不先去宮裏提交通關文書,卻先跑他這裏來……


    幾個月不見,司空冥夜一進廳堂,都還沒來得及擺臉色呢,坐在椅子上的白衣男人突然起身就指著他發怒,“司空,趕緊讓你兒子把我女兒交出來!”


    司空冥夜忍不住抽了抽眼角,迎著左文箏被怒火燒紅的雙眼,他還淡漠的反問道,“你女兒又不見了?”


    也不知道左文箏有多氣,居然衝上去就把他衣襟抓住,跟吃人般的對著他低吼,“把你家那兔崽子給我叫出來,要不然我今日跟你沒完!敢偷我女兒,我非扒了那兔崽子的皮!”


    他能不冒火?他撇下人馬跟女兒先趕在前麵,是想給芊芊一個驚喜,誰知道昨夜剛進京城,在客棧落腳時,他就跟小二在門口說話的功夫,迴頭女兒就不見了。人他是沒追到,可追到半路他也看清楚了對方是個孩子。那兔崽子背著她女兒到處躲藏,而他也跟著追了整整一夜……


    可惜最後還是讓那兔崽子給跑了!


    他不來南贏王府要人,還能去哪裏要人?能把他女兒帶走、能讓她女兒心甘情願跟著走的,這世上還沒幾個人能做到!


    司空冥夜沉著臉將他手腕拉下,冷漠的朝主位走去,“南召不在府中,有本事你自己找去。”


    還以為兒子半夜跑哪去瘋了,沒想到是……


    左文箏一身怒火,一身白衣都像隨時會被點燃般,緊緊的咬著後牙槽,“你是想縱子偷人?”


    司空冥夜冷颼颼的迴敬著他,“你護女不當,幹本王何事?無憑無據的,如何能確定我們南召偷了你女兒?”


    左文箏突然甩袖衝了出去,“我就不信找不出那兔崽子!”


    也不怪從來溫和如玉的男人大發雷霆了,妻子早逝,就一個女兒陪著他,那真是他心裏的寶,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如果說女兒到了適婚年齡嫁人他還想得通,可自家女兒才這麽大點,就被一個小鬼惦記著,還明目張膽的從他手裏搶人,他能不怒?


    最讓他想不明白的是向來挑人的女兒居然被一個小鬼‘迷得神魂顛倒’,寧願把他這個爹丟下都要跟那小鬼跑……


    司空冥夜抽著唇角,手握拳放在唇邊輕咳起來。


    他沒阻攔左文箏在府裏到處找人,而左文箏搜遍了府也沒把偷女兒的小家夥給找出來。他不甘心離去,隻能帶著一身怒火重返廳堂裏。


    那小鬼不出來沒關係,他就在這裏等!


    司空冥夜也不攆他,還讓人把好茶奉上,吃著茶,欣賞著他那身怒火,就跟欣賞風景般愜意。


    決定賴在這裏不走以後,左文箏也漸漸的冷靜下來,突然扭頭問道,“芊芊呢?怎不見她出來。”


    那一句‘芊芊’讓司空冥夜臉色瞬間難看,冷著臉糾正道,“她是本王的妃子,左公子還需尊重為好。”


    原本怒容滿麵的左文箏突然笑了起來,“嗬嗬……嘴巴長在左某身上,左某如何喚她幹你何事?芊芊是你王妃又如何,左某認識她的時日可不短。”


    司空冥夜冷眸微眯,黑袍下蓄滿了冷冽的寒氣,“左公子這是何意?”


    左文箏端起茶水,輪到他愜意的抿了一口,然後意味深長的對他挑了挑眼角,“其實左某對芊芊……”


    “你敢!”司空冥夜猛然起身,手邊的桌子差點被他拍裂。


    “嗬嗬……”瞧著他那一身危險的氣息,左文箏也不把話說完,繼續抿茶。


    ……


    房間裏,裴芊芊睡的也不踏實,迷迷糊糊的總覺得有什麽在旁邊,不是自家男人的氣息。


    她惺忪的睜開眼,本以為會看到自家男人那張冷臉,沒想到一張精致的小臉在她眼前放大——


    “啊——”她是真被嚇到尖叫。


    “娘,你小聲些。”兒子緊張的聲音也響起。


    “你……布布……”裴芊芊傻眼的看著麵前的小女孩,穩住心神的她都還有一種做夢的感覺。


    “布布,快叫娘。”司空南召摸著小丫頭的腦袋,不停得給她使眼色。


    “……娘……娘……”布布小嘴咧著,眼彎成了月牙兒,又萌又可愛的叫喚著。


    “喲,布布都會說話了?”幾個月不見,裴芊芊驚嚇過後也是驚喜不已,摸著她粉嫩的小臉蛋,就差上去親一口了。


    “……娘……娘……”小丫頭見她高興,一直喚個不停。


    “……”裴芊芊笑著笑著就想掉黑線。再看兒子那得意又滿意的興奮樣子,她是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她真的不想這麽年輕就當婆婆……


    短暫的驚喜過後,她這才發現情況不對,於是立馬朝兒子問道,“南召,你怎麽把布布帶來的?她爹呢?”


    司空南召突然低下頭,一言不發。


    裴芊芊不由得皺起眉,“南召,你說實話,你昨晚幹嘛去了?”看到布布出現,她心裏已經有些數了。


    南宮南召還是低著頭不說話。


    “你倒是給我說話啊!布布怎麽來的?難道你昨晚跑出去就是去偷人?”裴芊芊急得有些語無倫次。她這句‘偷人’也沒用錯,隻是含義不同罷了。


    “娘……”小家夥總算抬起頭麵對她,可小臉卻跟受了委屈一樣布滿了難受,還抓住她的手搖晃起來,“娘,布布是孩兒的媳婦,孩兒不能沒有她啊。我不是去偷人,我有問過布布的,她也願意跟我走的。娘,不信你自己問布布,我跟她是真心的。”


    “我的媽勒!”裴芊芊撫額,直覺得自己五髒六腑都在顫抖。真心……真心……兩個屁小孩,毛線的真心啊!


    “娘,你幫幫我們好不好?布布爹好兇的,他死活都不讓我跟布布在一起。娘,你跟布布爹說一聲,讓他同意我們好不好?大不了我多給他幾百兩銀子當聘禮。”司空南召可憐兮兮的哀求道。


    “……”裴芊芊已經被他弄得裏外淩亂,壓根就不知道該怎麽反應了。幸好左文箏不在,要是聽到這話,估計會吐血氣死吧?司空冥夜說過,要娶作家的女兒不容易,不是身份地位的問題,而是人家不會把尊貴的女兒嫁給別人當生兒育女的工具。更何況幾百兩銀子……那跟搶也沒差別了。


    “娘,孩兒求你了,幫幫孩兒吧。布布爹昨晚追了我一夜,現在還在府裏呢。”司空南召眼仁兒裏多些水汽。


    “南召,不是娘不幫你,你要跟布布玩,可以跟左叔叔說一聲,你這樣,爹和娘都很為難,你知道嗎?”裴芊芊心疼的看著他,不是她心軟,是看著兒子這幅摸樣,她真有種‘棒打鴛鴦’的感覺。


    “娘,孩兒對布布是真心的。布布是孩兒的媳婦,這不是玩啦!”司空南召認真的糾結道,還把身邊小丫頭抱得緊緊的,“我不管,誰也別想分開我們!否則我就帶布布私奔!”


    “南召!”他狠話一出,裴芊芊又驚又怒,“誰教你這些的?你們才多大啊?能幹這種事?你是想把娘氣死是不是?”


    “娘……”司空南召一臉痛苦,眼眶裏蓄滿了淚,隨時都要掉下來。


    “召……召……”小丫頭見他不高興了,忙抓著他衣襟扯起來,雖然看起來有點粗暴,可明顯是不想讓他哭。


    “我……”裴芊芊真想翻兩個白眼暈過去。如果說兩個孩子隻是玩,怎麽她都無所謂。可兒子一開始心思就不單純,哪怕分開幾個月,他還是咬死了布布是他媳婦。再看布布這丫頭,她是真服了……


    “行了,你倆先在房裏玩會兒,我去見見布布她爹。”她也不能賴在床上了,趕緊起身下床去拿衣服換。


    “娘,你不要跟左叔叔說我們在這裏好不好?”司空南召不放心的提醒道。


    “你們先待著吧,別給我再亂跑了!”裴芊芊沒好氣的迴頭瞪他。


    看著她出去,司空南召這才把布布抱上床,給她脫了鞋子後自己也爬了上去。


    小丫頭一個勁兒的傻笑著,司空南召從懷兜裏摸出兩顆紅果子給她,她一手抓一個,笑得‘咯咯咯’的。剛咬了一口,她見司空南召望著自己,突然將另一顆紅果子喂到他嘴邊。


    “布布乖,我不吃。”司空南召摸著她腦袋搖頭。


    小丫頭也不客氣,歡歡的吃了起來。


    看和她兩隻小羊角辮,司空南召又從袖中摸了摸,摸出兩朵不知道哪裏采的花兒,然後給羊角辮一邊插了一朵。小丫頭用手摸了摸,突然撲向他,咧著嘴就往他臉上親了一口。


    “嗬嗬……”司空南召這才笑了起來。他就說布布也喜歡他吧?最讓他驚喜的是布布還會喊他的名字了,都沒有教她的,是她自己喊出來的。


    廳堂裏——


    見到她出現,司空冥夜沉著臉上前將她輕摟著,“怎不多睡會兒?”


    他身子高大,裴芊芊確定某人看不到她神色後,趕緊給他使了使眼色,意思是他們房裏不正常。


    很快,她伸長脖子朝椅子上的男人笑著打招唿,“左公子來了?咦,布布呢?怎麽你沒把布布帶來嗎?”


    對她,左文箏肯定是生不起氣的,曼羅國的男人向來寵女人,更何況他對眼前的女人確實有那麽些好感。隻不過想到女兒被她兒子偷走,他還是露出了些不滿,所以隻僵硬的應了一個字,“嗯。”


    裴芊芊有點尷尬,更多的是心虛。她現在也糾結啊,要不要把兒子和布布在他們房裏的事說出來?


    說吧,兒子會傷心,就憑他那倔強的性子,敢偷走布布一次,那肯定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說不定最後真來個私奔!


    不說吧,看著左文箏最她罕見的不滿,她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了。


    好在身前的男人及時替她解圍,摟著她往外走,“你剛醒還未用膳,為夫陪你去。”


    裴芊芊歉意的往身後看了一眼,“左公子,你先坐會兒,我們一會兒過來。”


    左文箏麵無表情的目送她離開。


    走到花園裏,裴芊芊趕緊把自家男人拉住,壓低聲音道,“南召跟布布在我們房裏呢,昨晚他真是去做賊了,還把布布給偷偷帶走了。冥夜,你快想想辦法吧,能不能讓左文箏把女兒先留在我們家?就當兩個孩子在一起作伴玩耍。”


    司空冥夜朝臥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著痕跡的抽了下唇角。


    “依為夫之間……難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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