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兒子的聲音在她身後傳來。


    “嗚嗚嗚……”她這才想起如今不是隻有他們兩個人,於是立馬壓低了哭聲。


    “娘,你莫哭了。”司空南召拍著她的後背,同時也朝某個爹發起了怒火,“你還想惹我娘到何時?我沒攆你走,可不是讓你留下來欺負我娘的!”


    看著一個鼻孔出氣的母子,司空冥夜臉黑得猶如中了劇毒。


    裴芊芊在他後背處恨恨掐著他,抹著眼淚迴頭,“寶,沒事,我就是跟你爹鬧著玩。”


    司空南召不滿的訓她,“你就幫他說話吧,真當我是三歲孩童什麽都不懂?”


    裴芊芊汗,不是三歲,可也才五歲啊。


    她也知道自己太過激了,一時忘了兒子的存在,沒想過他看到他們吵架會是什麽樣的心情。見司空冥夜臉色就跟要吃人似的,她忍不住低聲斥道,“還不快放手?”


    司空冥夜把手臂鬆開,幽深的眸光如刀刃般剜著兒子的小臉。


    裴芊芊都不想理他,拉著兒子的手往外走,邊走邊轉移話題,“寶,布布呢?”


    司空南召這才指著牆角邊睡著的媳婦,“娘,布布玩累了,我正想抱她進去。”


    裴芊芊上前,正打算把睡過去的小丫頭抱起來,司空南召已經搶先一步,使著吃奶的勁兒把那小身子抱了起來,嘴裏還很認真的說道,“娘,布布的事以後都由我做,你是婆婆,哪有婆婆伺候媳婦的?”


    裴芊芊黑線,每聽到媳婦這兩字都會淩亂一次。


    她能抗議現在不當婆婆嗎?人家三、四十歲當婆婆已經算了,她才二十一……二十一啊!


    看著兒子嘿唿嘿唿的把小人兒抱進房,她正想跟進去,司空冥夜已經走到門口,並把她的路堵住,冷眼剜著她,“走,去別處。”


    裴芊芊冷哼,“要走你自己走。”


    司空冥夜抓住她的手腕,壓低了聲音,“不想知道布布的來曆麽?”


    聞言,裴芊芊朝房裏望了望,兒子正給布布蓋被子,那細心體貼的摸樣都讓她心生嫉妒。再看看眼前的男人,她突然嘲諷道,“看看南召,你連一個五歲的孩子都比不上。”


    司空冥夜那個火啊,差點把她手腕捏斷,“為夫難道沒對你好過?”


    裴芊芊撇著嘴,“就你這樣,還好意思自誇?六年了,也沒見你改掉多少。之前說那些深情款款的話,純粹就是做樣子給我看的。這一天都還沒過去呢,臉就又翻迴去了。”


    司空冥夜薄唇緊抿著,重重的瞪了她一眼,也不跟她說話了,拉著她就往外走。


    裴芊芊想甩開他,“幹嘛呢?沒看到兩個孩子要睡覺嗎?”


    正在這時,房裏傳來某個小男孩的話,“娘,記得早點迴來。”


    裴芊芊臉窘得想哭。她這是遇上白眼狼兒子了?這簡直就是典型的有了媳婦忘了娘啊!


    可惜,都走了好遠,兒子還是沒出現……


    而她不知道的是小家夥趴在窗戶上看著她被帶走,直到夫妻倆沒影了,他才返到床邊坐下,那稚氣的小臉帶著大人才有的憂傷,連歎氣都充滿了深深的無奈。


    “唉!”


    不是他不要娘,而是他也想多個爹……


    可又不能讓娘傷心,他都不敢同爹多說話,就怕娘會認為他不要她了。


    裴芊芊被強迫帶出去,天黑,他走得很快,而她生怕掉田埂下去所以不得不把他抓得緊緊的。


    “司空冥夜,你慢點行不行?”


    眼看著到了進山路口分岔的地方,司空冥夜總算停了下來。


    裴芊芊皺眉,“你到底要把我帶哪裏去?”


    司空冥夜原本沉著臉,突然發現她的緊張,幽深的眸光微閃,突然低下頭在她耳旁輕道,“早前你不是千方百計想讓我帶你郊外遊玩麽?是誰說的郊外清靜,沒有閑人打擾,還可以讓我隨心所欲?嗯?”


    裴芊芊差點吐血,一把將他推開,“不要臉!說得誰稀罕跟你上床似的!”她千方百計要他帶她出去,還不是為了找機會跑路。當然,這些她肯定不會說。


    司空冥夜速度把她撈迴身前,低下頭吮上了她小巧的耳朵,嗓音突然變得沙啞,“我想要了。”


    裴芊芊發怒的瞪著他,“你敢亂來!”


    司空冥夜扣著她後腦勺,霸道的堵上她紅唇,不顧她的掙紮強迫撬開她貝齒,一入檀口就開始瘋狂的吮吸。


    他霸道的氣勢,滿身威脅的氣息,身體在一瞬間就有了變化,裴芊芊漸漸的都不敢扭動了,說不出話,隻能嗚嗚嗚的出聲,眼淚啪啪的往下掉,淌進兩人緊密相纏的唇間。


    司空冥夜放開她,抵著她額頭,幽深的眸底溢著一絲痛色,“為夫不會再隱瞞你半句,隻要你想聽的,為夫都會一五一十的告知你。側妃之事乃是為夫當初為了娶你而不得不答應父皇的條件,本以為這事能拖到以後,沒想到袁貴妃會插手在其中作怪。你不信我擅自棄我而去,可知這些年我一人是如何度過的?”


    裴芊芊抹著眼淚,心裏的痛不比他少,“可你當初是如何做的?你在我麵前沒一句解釋不說,連這種事都是我從別人口中得知,你說心裏隻有我一人,誰信啊?更何況留在你身邊,我不知道以後還要麵對多少次這樣的事,難道你要我看著你把一個個女人接到家裏?司空冥夜,你做不到給我一生一世的愛情,那你就別那麽殘忍。不管什麽條件,我都不會與人同侍一夫!”


    司空冥夜收攏手臂,將她按在自己懷中,下巴抵著她頭頂,不停的磨蹭著,“我的妻子隻有一個。”


    裴芊芊放聲大哭,之前被兒子打斷,現在無人打擾,她也不再強裝下去。


    六年前的她能毫不猶豫的選擇離開他,可六年後……


    她不是不想同他交心,可他這樣的男人,如果自己毫無保留的傾情付出,能換來他多少的寵愛?她現在有底氣、有能力養活自己,可以大膽的規劃將來的人生。一旦她選擇了他,不止要陪他一起承受那些身不由己,最主要的是當一個女人習慣了依附男人後,她還能再勇敢、再堅強的活出自己嗎?


    初到這個異世時,她就已經飽嚐了身不由己的滋味,家庭的冷漠、複雜的環境、落後愚昧的思想……這麽一個與她出生地全完不同的世界裏,如果連自己的丈夫都讓她心寒,試問,她還要怎麽活?


    掙紮不掉他的禁錮,她隻能拍打著他後腰,“為什麽你要來這裏?為什麽?給了你機會選擇別人,為什麽還要跟我糾纏不清?”當年的她離開隻是因為心寒他的沉默和隱瞞,可如今的他卻徹底攪亂了她的心湖……


    司空冥夜也不惱,任由著她發泄。夜色下,伴隨著她的哭聲,他眸底也是數不清的痛。


    裴芊芊本以為應該沒人會來打擾他們了,可啟風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她身後——


    “啟稟王爺,樹林中發現一死人。”


    聽到他聲音,裴芊芊尷尬得想死,可但他說完之後,她淚水都來不及擦,受驚的迴頭,“死人?樹林裏?是誰出事了?”


    她第一反應就是穀裏的人……


    啟風低著頭迴道,“迴王妃,死者身份不詳,但依穿著來看,不像落霞穀的人。”


    裴芊芊暗自鬆了一口氣,可還是擰眉緊張的追問,“那對方怎麽死在落霞穀的?”


    啟風沒有答她的話,而是抬頭看著自家王爺,“王爺,您還是過去看看吧。”


    司空冥夜沉著臉,一句話也沒說,摟著裴芊芊就往樹林那方而去。


    樹林裏,一隱蔽的坑窪處,早已有數名舉著火把的侍衛在此守著,冷淩也在。


    見到裴芊芊,冷淩上前行禮,“奴婢參見王妃……”


    她話音未落,裴芊芊已經將她拉了起來,快速的打量了一遍時隔六年又換迴勁裝的她,然後道,“死人呢,快帶我們看看。”


    冷淩退開了一步,讓他們夫妻二人過去。


    侍衛也恭敬的退後,裴芊芊快步過去,借著火把的光亮,這一看又驚又惡心。


    死者卻是不是穀裏的人,可死得太那個了,左手臂被人齊整的卸去,血已經幹涸,血肉模糊又猙獰。


    司空冥夜隨同她一起看過後,沉著臉問道,“可有發現其他?”


    啟風站出來迴道,“迴王爺,我們已經搜過附近,並未發現被卸去的斷肢。”


    “還有發現生人出入穀中?”


    “並未發現生人蹤跡。”


    司空冥夜幽沉的眸底越來越冷。


    裴芊芊也是沉著臉,這樣的事她在落霞穀還是第一次遇到!


    死人都還是小,關鍵問題是誰殺的人?那個兇手在哪裏,會不會進了穀中?


    司空冥夜冷聲下令,“把此人相貌畫下來!啟風,你速派人去曼羅國打探,問問可有人認得此人。”


    裴芊芊心生詫異,不解的望著他,“你懷疑此人是曼羅國的,依據呢?”


    司空冥夜微眯著冷眸盯著屍體,“曼羅國人凡出身高貴者,皆有烙印為證。此人無端失去右臂,不得不令人懷疑。”他轉過身,眸光愈發深沉,“我同曼羅國有些來往,如若此人真是曼羅國人,我必定要給曼羅國一個說法。”


    裴芊芊都為之一驚,不由自主的想到家裏的那個小丫頭,“難道布布是跟這人一起來的?會不會這人是為了保護布布而被人殺害?”


    司空冥夜也不否定她的想法,“確有可能。”


    裴芊芊啊了一聲,“這人該不會是布布的親人吧?”死者年紀近四十來歲,穿著也極其富態,不過不像是布布的爹。


    司空冥夜沒再答她的話,而是帶著她朝樹林外走,留下啟風和冷淩帶著侍衛處理屍體。


    迴去的路上,裴芊芊很沉悶。此刻也沒心情跟身旁的男人鬧騰了,畢竟出了人命,兇手還沒捉到,還有可能威脅到穀裏的人。


    “司空冥夜,曼羅國的人怎會跑來這個地方?你說要是殺手潛進了穀裏,那可怎麽辦啊?”


    司空冥夜突然停下了腳步,看著遠方漆黑的虛空,“我擔心的是鐵礦會被外人發現。”


    聞言,裴芊芊更驚,“你不說我都忘了!”


    那鐵礦是什麽?那是無價之寶!


    她之所以連穀裏的人都瞞著,就是不想讓消息泄露出去而引起紛亂。一般人可能不敢打鐵礦的主意,可要是遇上別有用心的人呢?


    別說打鐵礦的主意了,估計為了這麽一個礦還能造成生靈塗炭。而穀裏的人,怕是最受威脅的。


    想到這,她忍不住跺腳,“咋辦?死的那個人身份不詳,兇手也沒蹤跡,萬一再被人發現鐵礦的秘密……”她真不敢想後果!


    看著她焦急不安,司空冥夜沉著臉道,“想辦法讓穀裏的人離開。”


    裴芊芊糾結的看著他,“你說得倒容易!穀裏老老少少加起來有上百人,雖然人不多,可是要他們離開賴以生存的地方,是你你會同意?最重要的是讓他們離開這裏,他們考什麽生存?”


    司空冥夜定定看著她,低沉道,“如果他們願意離開,我會負責他們往後的生計。這裏早晚會成為是非之地,就算我再有能耐,也不可能護得了每個人。”


    看著他幽沉神色,裴芊芊指了指自己,“你要我去說服他們?”


    “是。”


    “可要是他們不聽呢?畢竟這裏是他們祖祖輩輩建立起來的家園!”


    “我會以城主之名同他們議定,征用落霞穀三年。三年之後,待這裏恢複平靜,他們可以再遷移迴來。”


    “這……”裴芊芊猶豫了。


    他的想法是好的,而且從她發現那個礦時,她就知道這裏不會再太平……讓落霞穀的人暫時離開,不管是為了誰都是最好的抉擇。


    “好,隻要你做到妥善安排他們這幾年的生活,我就去試試說服他們離開!”


    “芊芊……”司空冥夜突然抓住她的手。


    “放開!”裴芊芊沒好氣的甩開,往後退了一步。


    “過來!”司空冥夜頓時生惱,本來天色就黑沉,他那臉在夜色下更像冷麵閻王。


    “我就不!”裴芊芊冷哼,又往後退了一步。想到什麽,她緊接著道,“那曼羅國到底是怎樣一個國家,你先說給我聽。”有身份的人會在手上烙下印記,她現在想到家裏那個小丫頭,真是越來越不安。果然她之前的預感是對的!


    瞪著她打死也不從他的倔強摸樣,司空冥夜冷眸對她放著冷箭,真真是快磨碎了一口銀牙。


    “曼羅國女人稱帝,乃天下諸國中最罕見的一個國家。這也是我讓你們留下那女孩的原因。”


    “啊?”裴芊芊又是一驚,“女人當皇帝?”


    “嗯。曼羅國女子執政。”盡管生她氣,可司空冥夜似乎也沒打算瞞她。


    “那男人做什麽?在家帶孩子啊?”裴芊芊雙眼睜得老大,特麽,她怎麽就沒穿到那個國家去?


    “那倒不用。男子除了不能幹涉朝政外,可行商、從軍,也可替女子操持家事。”


    “真的啊?!”裴芊芊雙眼都發光了。比起這些男尊女卑的國家,那個曼羅國真的是女人的福地!她早前怎麽就沒想到去打聽一下呢,說不定早就帶著兒子奔那裏去了……


    看著她臉上的異樣神彩,司空冥夜俊臉沉了又沉,總覺得她腦子裏沒想好事。


    “過來!”


    “想得美!”見他又用命令的語氣,裴芊芊冷哼,撒腿就往家的方向跑。


    “哢哢哢……”司空冥夜雙手骨指節都快捏斷了。


    ……


    跑迴家,裴芊芊還心有餘驚,怕他跟著迴來,好在他沒有。


    她也不擔心他沒住的,帶那麽多人進穀,不可能全都露宿郊野。躺在床上,看著床裏兩個睡得香甜的孩子,她卻是怎麽都睡不著。


    穀裏的事隻要用心都好解決,就算外人想入侵這裏,她相信他也有辦法對付,可她和他之間的事……


    時隔六年,他再次進入她的視線,再次霸道的影響著她的生活。而這一次,她該怎麽做?


    天剛亮,她頭暈腦脹的起身,準備去廚房做早飯。


    “王妃——”突然外麵傳來熟悉的喚聲。


    她剛打開堂屋的門,就見啟風麵帶驚慌的衝進她家的籬笆院。


    而且不等她開口,啟風急聲稟道,“啟稟王妃,大事不好了,王爺不知去向!”


    裴芊芊瞬間愣住,“不知去向?什麽意思?他昨晚沒跟你們一起嗎?”


    啟風道,“王爺昨夜同我們一起在山上紮營度過,可今早天不亮他就上了礦山,說是想去看看。事後城裏有侍衛前來欲稟報城中消息,可屬下帶人去礦山找遍了也沒發現王爺。”


    裴芊芊臉色白了。想起昨晚見到的那具屍體以及他們推測的一些事,她拔腿就往外跑,“我去礦山看看!”


    啟風也不敢遲疑,趕緊跟她往遠處那座被密林遮擋的山跑去。


    ……


    礦山在一處密林間,裴芊芊之所以熟悉地形,那是因為她和兒子經常來這裏打柴摘野果子,也是他們母子無意中發現這座山有問題。四處密林叢生,唯獨這匹山長著寸草,稀稀疏疏,跟四周一比較,就跟營養不良似的。


    當初她也沒多在意,但有一次兒子突然抱著一塊形狀特異的石頭到她跟前,因為石塊上的條痕特殊,而且鋼灰色的顏色跟別的石塊大不一樣,兒子欣喜不已,說要把石塊搬迴家去。


    她詫異不已,一眼就認出了這東西是鐵礦石。


    這一發現,她哪裏敢大意,趕緊讓兒子把礦石放迴原處。這種東西要是搬迴村子裏,如果別人也覺得稀罕,那到時候來挖礦的人肯定不少。


    不是她故意要隱瞞穀裏的人,而是這樣的鐵礦太珍貴了。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些東西對司空冥夜有用!


    她也承認,即便離開了六年之久,那個男人對她的影響力卻是怎麽都抹不掉。這樣的鐵礦,不管是誰擁有,那都是一筆不可估量的財富,更何況這冷兵器的時代,整整一座鐵礦那將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


    她叮囑兒子不要外傳,自己則是偷偷摸摸出了穀,把消息匯報給了南贏城的一名負責人。讓她沒想到的是對方一眼就認出了他,她才記得當初在南贏王府見過對方。那一次封地的人前去京城匯報南贏的洪澇災害,她在書房還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展露風頭呢。


    從對方認出她後,她就知道司空冥夜肯定會來這裏,她和兒子的事肯定會被發現,果然……


    那個男人來了!一如幾年前那般霸道的再次闖進她的生活!


    她用了六年時間讓自己把他從心底深處一點點刨掉,希望他的摸樣能從她腦海中逐漸模糊,再漸漸散去,直到有一天能徹底忘掉他……可是這些注定都是她的幻想,現實永遠都沒有隨過她的意,永遠都在偷偷的策劃誓要將她和他綁在一起。兒子的到來就是最有力的證據,她做夢都想不到自己能懷上她的孩子,就她身子的狀況,哪裏像個會生養的女人?


    可兒子來了,兒子的爹如今也來了……


    礦山周圍,不少身著黑衣的人在走動巡查,裴芊芊揪心的觀察著四處,那麽大一個人,會到哪裏去?就算要散心,也不用天不亮就上山吧?這其中到底有何古怪?


    “啟風,進穀的路口有人把守嗎?”


    “迴王妃,冷淩帶著人早已監視著路口,王爺並未出穀。”


    裴芊芊眉頭越皺越緊。那個臭男人到底是自己躲起來了,還是遇到危險了?


    這一座山,因為植被稀疏,所以很少有人來。就算來了人,也沒什麽藏身之地。看看四周,她決定讓啟風帶著人去別的地方尋找。


    就在她剛要說話時,一名黑衣人從遠處匆匆跑來。


    啟風濃眉一皺,沉聲問道,“可是有發現?”


    黑衣人指著遠處,急聲道,“啟稟啟護衛,那邊懸崖發現王爺的蹤跡。”


    聞言,裴芊芊抬腳就朝他手指的方向跑去。


    啟風也快速跟了上去。


    懸崖邊,的確發現了司空冥夜的東西,不過是一塊布料。


    但也就是這麽一塊撕裂的破布足以讓裴芊芊雙腿打軟,其他人圍在懸崖邊也是惶恐不安。


    看著手中的碎布,裴芊芊雙唇哆嗦著,撲通癱坐在地上,未語先哭。腦子裏空白一片,一種窒息的痛從心口蔓延,猶如猛獸般要將她吞食掉……


    他就這麽沒了嗎?


    就這麽沒了嗎?


    此刻的她將碎布捂在心口,可依然撫平不了裏麵的痛。不同於她離別京城的難受,這樣的痛比萬箭穿心還痛,像是要活生生的把她心髒搗爛……


    啟風盯著深不見底的懸崖,緊繃著身子如同石像佇立。


    可他同裴芊芊想的卻不一樣。別說他不相信他們王爺落崖下去了,就算他們王爺真的跳下去……憑王爺的本事,那也死不了的!


    他隻是想不明白,這地方沒有打鬥的跡象,也見不到王爺失足掉崖的痕跡,這一塊撕裂的碎布……怎麽來的?


    其他黑衣人屏緊唿吸,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其中一人忍不住提議,“啟護衛,小的這就帶人去崖下尋找王爺!”


    啟風看向他,沉默兩息後點了點頭。


    那人用手勢召集好附近的黑衣人,一眾人又開始尋找著去崖下的路。


    裴芊芊呆滯的癱坐在地上,懸崖之中白茫茫的一片,正如她此刻的思緒,痛不見底。


    啟風迴頭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王妃?”


    他這一喚,裴芊芊猛然睜大雙眼,臉色如同失血般蒼白嚇人,撕心裂肺的聲音衝破喉嚨,“不——”


    他怎麽能死?怎麽能死?!


    啟風剛毅而冷肅的臉都被她嚇青了,“王妃……”


    裴芊芊似沒聽到他聲音般,雙手撐在地上往懸崖邊爬過去,淚水無聲的落下,猶如斷了線的珠子。抓著崖邊一把泥石,失控般的吼了起來,“司空冥夜,你迴來啊!我讓你迴來你聽到沒有!你說過的就算死也要拉著我一起的——”


    迴音如鍾,響徹在山穀中,清晰又刺耳。


    眼看她激動得失去了理智,而且還在那麽危險的地方,啟風哪敢大意,幾步撲過去把她肩膀抓住欲拉到安全的地方。


    可當他手剛觸及到裴芊芊肩膀時,裴芊芊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反手將他揮開。他一個身形龐大的大男人還差點栽倒在她身後,急得他心裏大喊不妙,“王妃,您冷靜些!”


    裴芊芊又抓著一把土,十指骨節同她的臉色一樣蒼白,“司空冥夜,你混蛋!你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大騙子!你說了死也要帶著我一起的,你怎麽能一次又一次的出爾反爾!”


    啟風看得揪心死了,他要不要告訴王妃他們王爺很擅長追峰涉水?這座山是不低,可還沒險要到那種讓他們望而生畏的地步。王爺借養病的時日沒少在山林裏過日,太師大人為了讓他學好醫術,時常讓他進山尋采藥,那些陡峭的山壁在王爺麵前猶如平地……


    “王妃,你先聽屬下說……”


    “司空冥夜,你就是個大騙子!說什麽在乎我,其實都是假的!有你這樣在乎的嗎?王八蛋!”裴芊芊激動得捶地,壓根聽不進去他一個字。


    可滿山迴音,唯獨就沒有那個她想聽到的嗓音迴應她。


    心痛加悲慟讓她除了嘶吼,再也找不到別的方式發泄自己——


    “你迴來!我讓你迴來你聽到沒有!嗚嗚嗚……你迴來我就跟你迴京!你聽到沒有?隻要你迴來我就跟你迴去!”


    “咳咳咳……”一道沉悶的聲音突然插入她的嘶吼中,雖不及迴音響亮,可就在懸崖邊,所以也很是清晰。


    裴芊芊張著嘴,嘶吼的聲音卡在喉嚨裏,瞪大著雙眼看著懸崖邊出現的手,先是一隻,然後兩隻……


    就算那指骨上沾著泥土,她也能熟悉得一眼辨出!


    看著他爬上來的那一刻,她腦袋再次空白。經曆過短暫的悲慟和心痛,此刻再看到他時,她竟有一種他從地獄爬出來的錯覺,就是為了來見她最後一麵的。


    “嗚嗚嗚……”她滿臉是淚,身子哆嗦著,雙手幾次想伸出去,可都抬不起來。


    “王爺!”啟風驚喜的跑過去。


    司空冥夜仰癱在地上,像是耗盡了體力般一動不動,連唿吸聲都極其微弱。


    啟風蹲下身子正準備碰他,誰知自家王爺的手臂突然挪動位置,頃刻間躲開了他的觸碰。


    啟風怔住,“……”


    下一瞬,他忍不住抽動起唇角,隻覺得有什麽從額頭上滑落下來。


    他絕對沒有眼瞎!他們王爺根本沒事!


    而且還是故意裝成這幅遇難的摸樣……


    裴芊芊雙眼被淚水模糊著,根本沒發現主仆倆的動作。迴過神的她,激動的爬了過去,撲在司空冥夜身上嚎嚎大哭。


    啟風僵硬的站起身,不是不想拉她,而是怕自家王爺把自己扔山崖下去。


    他不著痕跡的往後退,一步、兩步、三步……


    裴芊芊哭得沒法控製,從絕望到他還活著,這種失而複得的感覺那是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的。就差那麽一點點,她都要跟著跳下去了……


    “嗚嗚嗚……”哭著哭著,她突然握起拳頭用力的打人,邊打邊破口大罵,“你這個混蛋,什麽地方不好耍偏偏跑這裏來,你眼瞎嗎,這裏是人來的地方嗎?”


    “咳咳咳……”司空冥夜閉著眼悶咳,臉色有些青,純粹是因為女人下手太重的原因。


    “混蛋混蛋混蛋……”裴芊芊打完又抱著他繼續哭罵。


    閉著眼的男人蹙起了濃眉,這還沒完沒了了?放在身側的手臂抬起,他突然用力的抱住她因激動而顫栗的身子。


    裴芊芊先是一愣,隨即睜大雙眼,傻了般瞪著他,“你……你沒事?”


    司空冥夜悶咳一聲,“……沒事。”


    裴芊芊這才仔細觀察他,臉上幹幹淨淨的,身上衣袍除了皺褶外,並沒有異樣……


    她一下子反應過來,怒得猶如火炮,瞬間炸了,“司空冥夜,你是不是很無聊?我他媽都想死了,你居然耍這樣的把戲騙我!”


    男人難得不在意她暴怒的摸樣,手臂收得緊緊的,隻準她動口不許她動手。


    裴芊芊雙眼通紅,氣炸了天,對著他又是一通吼,“放開我!王八蛋,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她真的想一口咬死他!居然用這樣的方法來讓她傷心……


    罵著罵著,她又委屈的哭起來。


    司空冥夜微微翻身,將她半壓在身下,冷峻的側臉磨蹭著她滿是淚水的臉,“莫哭了……”


    裴芊芊窩在他懷中,哭得渾身顫抖。想到剛才那些,她是真的怕……


    司空冥夜眸色一沉,尋到她張開的紅唇,覆了下去。


    這一次,他沒有霸道的占有和吸吮,而是像品嚐人間美味般輕柔的在她紅唇上輾磨著。直到她哭聲小了,他才傾入她口中汲取屬於她的芬香。


    裴芊芊哽咽著,可也沒推開他,被他吻著吻著,她雙手不知不覺的搭上他脖子,閉著雙眼任由他輕薄。


    忘情深吻的男人怔了一下,不由得加深了這個吻。


    裴芊芊閉著眼,根本沒看到他眸底流露出來的笑意和得逞。


    而不遠處的土丘後麵,兩雙黑漆漆的眼仁兒一直望著他們那邊的動靜。


    看著他們親在一起,司空南召趕緊把小媳婦的雙眼蒙住,還繃著小臉輕斥道,“不許看!”


    小丫頭搖晃著腦袋,嘴裏還布布的表示自己的不滿。


    司空南召把她抱起,趕緊往山下走,邊走邊說道,“不許吵他們,爹和娘正在給我們生妹妹呢,你快要當嫂子了。”


    小丫頭眨著眼望著他,一副好奇又不解的樣子。


    司空南召嗔了她一眼,“笨妞!這都聽不懂?”


    小丫頭被罵,還傻兮兮的對他咧嘴,露出白白的小牙。


    司空南召歎氣,“早知道就不把你撿迴來的,真是笨死了。這麽笨,以後怎麽照顧好娘?看你這傻樣,以後怕是不能指望你帶妹妹了,妹妹帶你還差不多。”


    別人家的媳婦都是聰明能幹的,也不知道他啥運氣,撿到這麽個傻乎乎的。還好長得不賴,要是再醜點,他真不想要了。


    而這邊吻得氣喘籲籲的一對爹娘,總算都安靜下來了。


    裴芊芊撅著嘴,眼角還掛著淚,可臉蛋卻紅得像要滴血似的。明明她氣得都想殺人了,可後來居然還去迴應他!


    司空冥夜替她拭去臉上的濕痕,也沒說要起身,依然將她輕壓在泥土地上。


    裴芊芊忍不住推了推他,又是一口嫌棄,“讓開!”


    因為哽咽,她這一開口聽著就像是撒嬌般。司空冥夜不僅不放,還故意壓緊她,掩飾著心中的愉悅,沉著臉道,“你說過隻要我迴來你就會同我迴京。”


    裴芊芊掙紮不開他的禁錮,隻能掐他,“說過的話我也可以收迴的!”


    司空冥夜臉色有些難看,“你敢!”


    裴芊芊瞪著他,“你當初答應給我的珠寶,不也收迴去了嗎?你都能反悔,為何我就不能?哼!”


    司空冥夜抬手捏她的臉,“我不是把鑰匙給了你嗎?府裏的東西哪樣不是你的?可你要了嗎?你不僅不要,連我都棄下不顧,你說這筆賬我該如何同你算?”


    裴芊芊咬著唇,說到心酸的事,又有想哭的衝動。


    看著她哭腫的雙眼,司空冥夜心口悶痛著,將她腦袋按在自己頸窩中,不讓她看見自己壓抑的難受。


    “為夫不再提了,你也不要再如此了,好嗎?這六年雖是煎熬,可為夫還能找到你,已深感知足。”


    “我……”他的低喃,他的溫柔,裴芊芊再也無視不了。她從來就沒有說過自己不喜歡他,相反的,她在六年前就已經把心丟在他身上了……可此刻她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司空冥夜似也不打算聽她說什麽,伏在她耳邊繼續低喃,“不管我們隔著多遠的距離,不管我們差了多少年時空,我知道你是我的妻,哪怕是死我們也要同穴。”


    裴芊芊抱著他,再一次哭得不能自已。


    四周早已靜悄悄的,荒蕪的山頂上,相擁在一起的男女總算卸下了各自的脾氣,為彼此舔抵著六年的心傷……


    直到太陽升到頭頂,裴芊芊才啊的一聲驚叫起來。


    司空冥夜俊臉微微一沉,越發將她摟緊,“嗯?”


    裴芊芊沒好氣的推著他,“快放手啦,我還要迴去做飯!”家裏現在可是兩個孩子!


    司空冥夜抱著她坐起身,埋首在她香軟的頸子上,粗沙的嗓音從喉間低沉的傳來,“啟風會照顧好他們。”


    瞧他那黏糊的勁兒,裴芊芊都想打他了,縮著脖子不讓他親,“幹嘛啊,放手!”


    她這才發現山上居然沒人了!


    而且啟風什麽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靠!他們這對主仆,真是夠有默契的!


    司空冥夜將她雙手反剪在身後,薄唇在她下巴上啃咬著,還不忘呢喃,“六年了,你說你要如何補償我?”


    裴芊芊囧,“……”咬了咬唇,她突然認真的看著他,“你真沒碰過別的女人?”


    她壓根不信!就他以前那種衝動勁兒,隔一天不碰她他都會變本加厲要迴去,六年,她能忍,但她絕對不相信他也能忍!


    想到某些可能,她心裏泛著酸氣,悶痛得難受……


    “為夫準你驗身!”司空冥夜也不惱,抓著她一隻手覆上自己。


    ------題外話------


    先把感情培養好了再迴京打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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