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紅玉聽到潤夜如此撩撥的問題,臉頰緋紅。


    “我當然是希望你去了。”


    院子裏麵站著常平川,還有衛元在一旁和二狗說話。朱紅玉對潤夜的曖昧不敢表現的太明顯,隻是平常的說項,將暖意藏在心裏。


    “是嗎?”潤夜抿唇一笑,仿佛眼睛上連夜看顧病人形成的黑眼圈一下子淡了好多,“那我就準備準備,去見見道友也好。”


    朱紅玉低頭一笑,不再對潤夜多說什麽,進而走向衛元和二狗。


    “二狗,晚上你留下來,和常平川輪流值班守夜,這個人刨了咱家的墳,一定給我看住了。”


    二狗領了命,連忙點頭。


    朱紅玉隨著衛元下了山迴到家中,等待第二日的鏊子村之行。


    桃花村和杏花村都在山腳下,往東頭走就可以到達雲夢鎮,交通可謂是四通八達。但是鏊子村的位置並不如這兩個村莊好。


    鏊子村地處在山林溝壑之中,出山雖說不難,但要爬上一座山再走下坡路到山溝裏,故而不是很方便。


    朱紅玉對鏊子村特殊的地理位置早有耳聞,也有過想去看看的想法。但是一直苦於沒有機緣亦沒有時間,所以計劃久久未能實行。


    第二天一大早,朱紅玉就換好了一身得體的衣衫,趁著村裏的人還沒有醒,獨自上了山。


    清晨的山沒有太多的蚊蟲,空氣也很是清新。鳥雀唿鳴,還能看見大小飛禽走獸在綠茵之中覓食。走在路上迎著陽光,一切都顯得自然而舒服。


    朱紅玉走到半山腰上,因為李攜的事情心裏有了一塊陰影,於是沒有急著去下院與潤夜李攜等人會和,她先去了一趟自家的墳地。隻見父母的墳墓自前幾天修葺好之後,再無人破壞,鬆了一口氣。


    於是她折返此處,徐徐步至下院門前,敲開了下院的門。


    朱紅玉原想著是常平川過來開門,沒想到門一打開,竟然是潤夜。


    潤夜穿著一身熨帖合身的大袖青色長袍,這衣服不似是舊衣服,好像是劉大姐做的兩身衣服中其中一身。頭上梳著整齊的發髻,沒有一絲雜亂頭發,發髻上麵多了一個月牙形的黃冠。


    “喲,今天這是盛裝出席啊。”


    潤夜扯著自己的長袍,像個孩子似的給朱紅玉顯擺,還當著她的麵轉了一圈。青色的長袍大擺隨著轉動飄起來,真有點遺世獨立的仙人味道了。


    “這身衣服如何?”


    朱紅玉從潤夜發髻上麵的頭冠看到他腳下踩的十方鞋,都很滿意。潤夜平日不注重儀容儀表時是一水的邋遢。但隻要稍加修飾,那簡直就是渾然天成的寶貝。


    “這身衣服也就一般。”朱紅玉輕輕的撣去潤夜衣服上掛著的一根線頭,但心裏的滿意已經藏不住了,“不過穿這身衣服的人,飄飄乎遺世獨立,真仙人之姿。”


    潤夜聽朱紅玉好一通跨,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這小丫頭平日裏麵說話客客氣氣,不溫不熱。但是怎麽一句誇人的話能說的這麽合適呢?


    “你這張嘴,巧舌如簧,巧言令色,很是招人討厭。”


    朱紅玉還想和潤夜打趣什麽,隻見李攜已經收拾好行囊,背著一個巨大的包袱從屋裏走出來。


    見到朱紅玉,忙給她打了個千。


    “小姐早,我收拾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朱紅玉抬頭看了一眼日頭,果然時間還早,不過聽聞鏊子村這一路並不順利,朱紅玉想著也應該早做打算。


    “我是可以直接走了。”朱紅玉說著,眼神飄向了潤夜,“潤夜,你這裏是鎖上門,還是留個人?”


    潤夜想著若是他們一行人迴來的晚,朱紅玉大半夜迴家一定會怡人口舌,還不如讓她在這裏過夜,正好還有一間空著的客房。


    “這樣吧,你留二狗在這裏,讓他收拾收拾,若是我們迴來晚了,還可以在這裏落腳。”


    朱紅玉基本讚同,她給二狗和常平川下了命令之後,由李攜帶頭潤夜、朱紅玉、常平川四個人組成的小隊伍,很快出了下院,繞到山中的行人道上,往山頂進發。


    七月下旬的天氣很有張力,有時候極熱,又有時候順利入秋。這一日許是朱紅玉看了黃曆後出行,天氣就像是剛剛入秋之後的感覺。


    朱紅玉出門就帶了一個水壺,還斜挎在肩膀上,走到中午的時候水壺中的水差不多喝完了。潤夜備的齊全,四個人在陰涼地吃了帶出來的飯團,喝了幾口涼白開之後繼續趕路。


    從山頂之上休息好,四個人補充好精力就是往山穀走了。


    朱紅玉想起來那日在山穀之中看到的漫山遍野的紫色花朵。那是附子的花,她從未見過那麽多附子,紫色的海洋頗為迷人,在附子高產之後,城中就爆發了霍亂。這紫色還帶著危險呐。


    到了山穀之中,能看到山穀之中有一條蜿蜒曲折的青苔石路,若不是經常有人打掃上麵的枝葉,這條小徑定也不複存在。


    看到這條小徑,李攜的眼淚再也控製不住,四個人列成一列走,李攜走在最前麵止不住自己的眼淚。


    這個五短身材的漢子邊擦著眼淚邊道:“快到了,前麵就是我們鏊子村。”


    鏊子村……朱紅玉走在最後麵,並不知道這條山穀中的小徑意味著什麽。


    她隻覺得山峰在咫尺之間,兩旁的岩石上附著著各類寄生植物,深綠色的枝條和樹木隻見雜糅這不少道地藥材。這裏自然環境好,生長出來的藥物也好。


    朱紅玉一路走一路看,在山崖的峭壁之上,看到了一叢叢的鐵皮石斛。數量之多、分布之廣泛、成色之新鮮可謂是極為駭人!


    這些東西要都是她的該多好啊……


    而後,朱紅玉深知自己已經身處於鏊子村的地界上,趕緊收起了她這種充滿銅臭味的想法,以免被打。


    複行數十步,幾個人終於看到山穀之間出現一座小小的村莊。這村莊在山穀的盡頭,村門口是破舊的石頭拱門。拱門也不高,年久失修石料破碎,鏊子村一片衰敗傾頹。


    幾個人沿著小路接著走,很快走出了山穀之間兩峰咫尺之間的境地,青石板和前麵所走的路相比不盡相同,仿佛是新修理過的。


    走過那破舊的村門口之後,鏊子村的樣貌能看出一點點了。原來這處村莊建在兩山之中的穀地,有一條暗流流過,村子三麵環山,一麵向陽。自然環境極為優越。


    潤夜對這裏的路熟悉一些,見朱紅玉初到此處,見到什麽都新奇,便問道:“紅玉,是先跟我去廟裏用些齋飯,還是先去李攜家看看呢?”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李攜朝著村西麵指了指。


    “我家就在那邊了,離村口很近。”


    潤夜則指向村子北麵的山腳之下,那裏有一座金碧輝煌的重簷建築,很是氣派。


    “那邊是真武廟,裏麵有十幾口人。”


    朱紅玉看了一眼李攜,對著潤夜道:“我看他家順路,咱們還是先去那邊吧。”


    潤夜微微頷首,帶著笑意。幾個人便從主路上走下來,朝著阡陌小路上走去了。


    山穀之地往往潮濕多毒蟲,這裏也不例外。雖然沒有下雨,但是這條路上坑坑窪窪,都是泥濘。


    一路走來,民房多有損毀,但這裏的人仿佛毫不在意似的,仍舊住在民房之中,自得其所。


    “你們這裏怎麽這麽破啊?”


    朱紅玉特別不理解,這裏的人怎麽活成了這個樣子。但潤夜習以為常,這個地方他經常過來,偶爾還給道友們送送糧食。


    李攜看了一眼潤夜,談及村子的問題,他就很難迴避潤夜所代表的道士群體的存在了。


    “這裏原本隻有真武廟而沒有村莊,道士們偶爾出山扶危濟困,就有無家可歸的人跟著道士迴山謀求生路,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村莊。但這裏土地貧瘠,不長糧食多長雜草,能開墾的土地也很少,人能某口吃的,但是生活嘛……”


    對此,朱紅玉竟然無話可說……自己選的地方,自己承擔後果。


    幾個人說著說著就到了李攜家中,這也是一個將塌的屋子,隻是有幾根木樁子撐起了牆壁。


    院子裏坐著一個老太太,將山上扒了一些野菜葉子擲於盆中清洗。她敏感的察覺到門口來了幾個人,趕緊抬起頭來。


    “娘!”


    李攜看到老太太,一下子衝了上去,兩個人相擁而泣,比旁的母子相見更為熱情。


    其實李攜在外麵做什麽生計能來這麽多錢,馮氏心裏很清楚。於心有愧的她每日早上都迴去真武廟燒燒香,希望廟裏的神仙保佑自己兒子平安。


    這一次,李攜險些喪命,其實這種危險的工作他早也不想做了,可……


    這時,屋裏的人聽到外麵的響聲,一股腦的跑了出來。先出來的是四個孩子,最大的九歲,最小的四歲。唯獨沒有見到這個男人的妻子。


    朱紅玉很是疑惑,她給潤夜了一個眼神,帶著潤夜走到屋內,隻見破舊的屋子裏麵躺著一個女人,看到外麵來人傻嗬嗬直笑。


    原來是個傻子……再看屋內的陳設也很簡單,與陸氏家的裏的陳設差不多,隻多出了一張床。看來平日裏,一家人是擠在一起睡覺的。傻女人身上很幹淨,頭上還別著一個金釵子。


    李攜雖然在外刀頭舔血,可對待自己的女人還真不錯,真不嫌棄她是個傻子。


    這下子,朱紅玉對這個男人的倒沒有前幾日那般惱怒了,這個世道,誰不是為了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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