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琅眯著眼睛看著張如明,他太了解這個家夥了。張如明如果最大的特點就是嘴上沒有把門的,他要是私藏個小金庫,夜裏做夢都能樂的故意說出來,就怕別人不知道。如今張如明大包大攬的說能弄到銀兩,段琅說什麽也不會相信。


    “老張,如果你覺得這段日子無聊的話,我允許你去折騰折騰吳光照。說實話,吳光照這樣的老人,沒人與他鬥嘴,指不定會弄出什麽事端。好了,我真沒工夫與你開玩笑,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處理。”


    “別,我就問你一句,身為帝君,說出的話算不算數。”張如明不依不饒的問道。


    “君無戲言,當然算數。還是那句話,你真要是能弄到銀兩,我段琅大不了給你小子磕仨頭。”


    “少來,我不是問這一句,你剛才說如果我能解決了軍費問題,摩羅國之戰讓我掛帥。”張如明認真的看著段琅。


    段琅雙手一攤,“沒問題,隻要你能解決銀兩問題,你來掛帥,我來當你的副手。”


    “好!”張如明猛然一拍身前的桌案,大聲喊道,“來人,擬旨!”


    段琅與澹台明月一愣,段琅不禁瞪著眼睛怒道,“死胖子,你瘋了。”


    “我沒瘋,君無戲言,咱得立個字據。”


    澹台明月不禁心中奇怪,她認識張如明這麽久,雖然知道張如明喜歡吹噓一點,但在大事上還真沒有拖過後腿。


    “張大哥,你真的能弄到銀兩?”澹台明月再次問道。


    張如明搖了搖頭,“不一定。”


    “呃~!不一定你瞎咋唿個屁,老子可沒空陪你玩。”段琅不禁怒道。


    張如明晃著大腦袋,“但是你立下字據,本天師就一定能弄到銀兩。”


    澹台明月心中一動,“可以,但是你要是弄不到銀兩,這該怎麽辦?”


    “隨你處置。”張如明大大咧咧的一擺手。


    澹台明月看了看段琅,“夫君,就給他立個字據。他要是弄不到銀兩,就~收迴他的權杖,封閉天師殿一年,讓他在裏麵為萬民祈禱。”


    澹台明月說著,故意看了一眼張如明。她知道以張如明的性格,如果辦不到的話,絕對會跳起來反駁。但是張如明撇著大嘴,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段琅悄悄的看了看明月,明月微微點頭,段琅心說立就立,我倒要看看這死胖子還真能讓諸神降下銀兩不成。


    “好。既然你跟與我對賭,那咱們就賭一局。不過這件事關乎國運,你可要想清楚點,到時候弄不出銀兩,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別說廢話,趕緊的,擬旨。”


    段琅深吸了一口氣,當即喊來宮官。段琅做夢也沒想到,他坐上皇位之後,真正自己主導的第一道聖旨,居然是與張如明的一場賭局。而這場賭局,段琅怎麽看怎麽覺得有些兒戲。好在這樣的旨意屬於密旨,大不了張如明辦不到,以後撕了完事。反正就他們仨知道,總不能真的收迴張如明的權杖。


    一道密旨擬好,段琅蓋上了大曆國的玉璽。這樣一來,雙方之間可就上升到了國事。


    段琅把蓋好玉璽的旨意一扔,“死胖子,這東西你拿好,現在可以把銀子給我拿出來了。”


    張如明拿起聖旨,仔細的看著上麵的內容。當看到以銀兩換帥位的字據,張如明喜的差點笑出聲來。


    澹台明月淡淡的笑道,“張大哥,說說吧,銀兩從何而來?”


    張如明仔細的揣好聖旨,笑眯眯的看著二人。段琅煩悶的罵道,“你笑個屁,倒是說啊。”


    張如明挺了挺胸,咳嗽了一聲,臉上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


    “段琅,明月,你倆倒是說說,咱們大曆國窮嗎?”


    段琅一撇嘴,“廢話,我這個當帝君的,窮的都快吃不上飯了,你說窮不窮。”


    張如明一揮手,“錯!大曆國是窮,但窮的是普通百姓。大曆國繼承了大夏的國土與臣民,這其中,商賈大戶與地方鄉紳不計其數。戰爭讓百姓流離失所,但南平與西越搜刮的也隻不過是百姓的家底。那些商賈鄉紳,戰亂一起,早早的就把家產私藏轉移到外地遠避戰火。現在戰事結束了,他們又迴到各自的城池,要迴屬於自己的土地莊園,其實並未損失多少。在你們從北明迴歸之前,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商賈鄉紳巴結著想與本天師見上一麵。他們可以花費巨大的代價見我一麵,為何不能在國難之時,拿出一部分支援軍務呢。”


    段琅與澹台明月吃驚的看著張如明,段琅說道,“你的意思,是征召他們的稅賦?”


    張如明一撇嘴,“征個屁稅賦,直接去要,就這麽簡單。這事不必你出麵,本天師出馬,絕對馬到成功。段琅,咱們都是從窮苦百姓走過來的,你應該明白,那些商賈鄉紳為了能沾染聖上的光環,恨不能把祖墳都送給你。大夏立國一百五十年之久,有些家族底蘊非常深厚。段琅,你可知道我去禺山關這一路上,有些家族為了能得到本天師的庇護,可以花萬兩巨金賄賂隨從要請我賞光吃頓飯。如果把這些商賈鄉紳賄賂的財富聚集起來,根本就不用再愁我大曆國的軍費問題。”


    段琅聽著眼神一亮,澹台明月卻是眉頭緊鎖。明月是貴族公主,根本不清楚窮苦百姓為了得到聖恩的那種渴望。


    “張大哥,您這樣做的話,那可就要動搖了大曆國的經濟根本。要知道整個朝堂的稅賦,其實從根本上講,就是那些商賈鄉紳在支撐這個國家。一旦這些商賈鄉紳抵觸朝堂,這可就麻煩了。”澹台明月嚴肅的說道。


    張如明不屑的嗬嗬一笑,“明月啊,你是生在宮中不知民間的生存法則。曆代朝堂大臣都會這麽說,因為他們得到了商賈鄉紳的好處,隻能替他們說話。其實真要狠下心來,剝奪他們一半的家產,這些家夥照樣享受的很。真正疾苦的是普通百姓,對他們來說,隻要天不塌地不陷,日子過得舒坦著呢。”


    段琅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可不是從小生活在宮中,非常明白張如明的這些話確實在理。有些大家貴胄吃一頓飯,就能讓百姓過一年的。


    “老張,你準備怎麽做?總不能讓我這個帝君下旨吧。”


    “嘿嘿,你小子心中應該明白了,這件事,說白了咱們還得跟當年一樣,騙的他們主動掏銀子。”


    澹台明月趕緊製止道,“你們倆說什麽呢,這可不行。現在可不是當年,夫君,別忘了你現在是大曆國的帝君。一言一行,都關乎著國之大運。君無信而不立,失去了百姓的信任,國之將危也。”


    段琅微笑著拉住明月的手,“放心吧,這種事張大哥經驗豐富,絕對不會牽扯到國運。”


    “那~張大哥準備怎麽做?難道以身份地位逼迫他們掏銀子?”澹台明月疑惑的看著張如明。


    “嘿嘿,明月弟妹,在軍務上大哥確實不如你,但江湖經驗方麵,你還差的很遠。其實這件事,本天師隻要鍛造一批賜福令,軍費的問題完全可以解決。商賈鄉紳最怕地方官府的打壓,本天師可以昭告天下,賜福令可以享受本天師隆恩,也就是說本天師替他們撐腰。這樣一來,天下商賈鄉紳還不得對賜福令求之若渴,咱們不就是財源滾滾了嗎。”


    “那~會不會波及到朝陽的稅賦,到時候建山大哥可不答應。”澹台明月擔心的說道。


    張如明搖了搖大腦袋,“波及的隻是地方官府私自享受的供奉,與朝堂稅賦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們該拿多少還是多少。有了本天師的賜福令,這些家夥也可以挺起腰杆少一些賄賂,畢竟本天師的權杖,上打昏君下斬朝臣,威力大著呢。”


    段琅點了點頭,“確實不錯,不過,到時候朝中大臣,可要病垢你私受賄賂之嫌。另外來說,賜福令造的太多,肯定會引起天下的震蕩。”


    “你放心,我老張向來不看重金銀,這些賜福令的買賣,可以讓兵部派人出麵,銀子直接到兵部手裏。另外,賜福令也不能多,我打算打造一百枚,二十萬兩一枚。”


    “二十萬?”澹台明月吃驚的說道,“張大哥,二十萬兩,你覺得會有幾個人要?”


    張如明一撇嘴,“明月弟妹,你也太小看這些商賈鄉紳的家底了。二十萬兩對他們來說,隻不過是給官府半年的供奉。拿到賜福令得到本天師的庇護,他們賺大發了。別忘了本天師的職責就是督查天下百官,這也算是正本清源。”


    澹台明月看了看段琅,段琅微微點了點頭,“這一招確實非常妙,也隻有張大哥這種超然地位能夠實施。要是換了其他朝製,誰也不敢這麽做。二十萬兩一枚,百枚就是兩千萬兩,足夠我大曆國一年的軍費花銷了。”


    段琅的心情頓時舒暢起來,沒想到張如明居然用這種辦法嗎,幫他解決了軍費問題。至於這家夥掛不掛帥,段琅根本不用去考慮。到時候真要是打起來,這家夥躲的比誰都快。


    澹台明月也有些唏噓感歎,雖說她精明無比,但對於民間這些事情,澹台明月還真不清楚。她一直以為,國家疾苦也是百姓的疾苦,其中更是包括了這些商賈鄉紳。但是張如明這麽一說,她才明白有錢人早已遠避他鄉,隻有留下來的百姓才會真正的遭殃。


    張如明說幹就幹,命內務府打造了一百枚精致的天官賜福令。而這些令牌,則是廣布大曆國各地,張如明更是昭告天下告知價高者得。有些城池,甚至沒有流落到商賈鄉紳手中,直接被都府大員所購買。這些都府大員可不傻,能得到天師大人的庇護,這可等於多了一道免死金牌。真要是犯了事,這東西可就頂大用了。連段琅也沒想到,有些地方,甚至把賜福令炒到了八十萬一枚的地步。


    有了軍費,段琅也有了底氣。聖旨一下,各都府開始招募兵馬。招募與征兵不同,屬於自願參加,而且一些災民集結之地,為了給家人留下點銀兩度日,很多壯年男子紛紛加入征召的行列。


    晚秋時節一過,段琅與明月離開了中都城,前往曆都城訓練大營。段琅要利用嚴冬嚴寒之際,苦練新兵。利用這一年的時間,至少讓五萬人馬成長起來,適應各種殘酷的作戰環境。


    大曆國元年初冬,天下五國處於暫時安靜之中。但是與往年不同的是,每一個國度,都做著同一樣的事情,那就是募集兵馬,苦訓新軍。而且,這年的冬季,陸慕不辭辛苦,秘密前往南平國拜見國主宋玉成。不但是見了宋玉成,更是與南平兵馬大軍師應守山,兩人達成了秘密契約。


    各國的情報係統,繁重而有效的運轉著,南平與西越,都在關注著大曆國的一舉一動。而韓風也是親赴西越,在西越國都大宛城建立起影者密站。


    平靜的冬季過去,大曆國經曆了幾個月的修生養息,已經不像剛剛建立之時那麽捉襟見肘。對於朝中眾臣來說,更是一個喜慶的新春之年。不少文武大臣都娶妻生子,李建山也迎娶了老翰林王世渡的侄孫女,這位相國大人正式開辟了府邸。對於張如明來說,這些日子也是喜事連連,不但是天師教徒遍布天下,阿朱更是懷上了身孕。


    春季來臨,大曆國舉國上下都進入了春播時節。由於地廣人稀,李建山與段琅商議之後,責令天下兵馬都參與到播種春忙。有些大營,還開墾了自己的農莊,以便減少朝堂的負擔。所有的一切,都在為秋收之後積蓄著力量。


    時光荏苒,轉眼到了秋收的季節。大曆國經曆了一年的修生養息,終於迎來了豐收的秋季。在這一年期間,各地都府乃至兵馬駐軍將領,也不斷的在調整。李建山割除利弊,展現出鐵腕的一麵。與以前的大夏相比,朝堂更加集權,都府的權限漸漸被收迴到朝製之中。


    這一年,段琅一直在曆都城訓練大營。大曆國雖然是繼山帝君執掌下的帝國,但是各都府幾乎忘記了他這位帝君。朝臣與都府大員們,所懼怕的隻有兩人,一個是相國李建山,另外一個則是執掌萬民權杖的上官玄悟大天師。至於繼山大帝,反倒是成了精神上的國之帝君。


    瀾都城外,段琅與澹台明月一身戎裝,遠遠的看著兩界山天嶄。


    段琅感慨的說道,“月兒,當年我對方繼業夫婦及方妍的承若一直沒有兌現,今日站在瀾都城外,心中別有一番滋味。”


    “琅,一年之期到了,咱們該迴中都城了。陸慕對我父皇暗下黑手,這筆債,身為子女不能不報。大哥已經傳來消息,北明正在集結兵力。這一次,由老將蒙都掛帥,北明兵馬一切聽從大曆國的指令。”


    “好!讓大飛傳信,通令各大營區主帥,中都城待命!”


    段琅抬起馬鞭指著兩界山,狠狠的甩了一下。此次出兵摩羅國,隻不過是為消滅西越打了個前站。根據韓風傳來的消息,西越這一年也募集了大量兵馬。甚至說,連十四歲左右的青少年也被招募進兵馬大營之中。看樣子,陸慕是在為三年後做準備。但是段琅不會給他這個機會,拿下摩羅國之後,段琅將主動侵襲西越本土,他也要讓陸慕及西越國君嚐一嚐,被戰火肆虐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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