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主陵內,第一間主墓室外。


    任也等人瞧著那棺槨,表情都很吃驚。這塵封多年的墓室之中,竟是一副遭賊之景,棺蓋翻著置於棺槨右側,顯然是被人強行打開後,胡亂地扔在了旁邊的地麵上。


    墓室中,幾乎沒有任何陪葬品,也沒有任何壁畫和墓主生平,隻有棺槨擺在正中央,顯得非常空曠。


    棺槨後側,有一扇閉合著的鐵門,上麵布滿了灰塵,且兩側懸掛的宮燈內,也是油枯燈盡,無法點燃。


    棺槨前側,有一麵自中央處斜著斷裂的石碑,上方的碑體已經不知去向,自然也無法知曉上麵鐫刻了什麽字,但剩下的一半石碑卻寫著“主—敖隱之墓”。


    墓室右側的牆壁下,有著一個被挖通的墓道,約有不到一米高,其內深邃黑暗,看輪廓大小,應該可令成年人趴伏著前行。


    老劉眼巴巴地看了半天,便輕聲嘀咕道:“這是曹老板手下的摸金校尉來過了?瑪德,這活兒幹的比家政保潔還利索啊,一根毛都沒留下。”


    “看這裏的狀況,確像是遭賊了。”愛妃輕聲嘀咕道:“不過,究竟什麽樣的人,才敢盜龍主陵?他們就不怕這裏的守墓巫靈?”


    楓林聞言插話道:“入墓前,我曾感知過。這龍主陵內的氣息非常詭異,光是那扇入墓門就有完整的陣紋,非數位四階巔峰之上的神通者合力,恐怕是推不開的。”


    “那我們為何進來了?”老劉不恥下問。


    楓林最煩傻子,隻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黑氣湧現,不老山的地勢發生了變化。墓門自開,說明我們是被這裏的‘東西’,請進來的。”


    “請我們進來幹嗎,破這起相當利索的盜墓案啊?”老劉反問。


    楓林沒有迴答,隻選擇了沉默。


    “敖隱?!”二愣突然低頭呢喃了一句。


    “怎麽了?”任也迴頭看向了他。


    “我記得,敖隱便是南疆最後一位龍主,也是與武元君同時代的人。按照殿下之前敘述的看,你們在秘境之中遇到的那位龍主,應該就是他。”二愣迴了一句。


    楓林順勢接過話頭,輕聲道:“這位末代龍主——敖隱,下場也是非常淒慘的。”


    “說出你的故事。”老劉催促了一句。


    楓林邁步走向棺槨,語氣平淡地敘述道:“這些年,我雖隱士不出,但卻一直關注著南疆與大乾的動向,也查過很多史料。據傳,武元君死在不老山後,隻過了不到半年,這位居當朝首輔的敖隱,便逐漸行事張狂了起來。不但頻繁收受賄賂,圈養門客,還暗中肆無忌憚地行買官賣官之事。一時間朝堂內腐敗成風,一些地方大員在入京後,常常不先拜國主,反而先拜他敖首輔。在生活上,他也是奢靡成風,排場十足,每日開餐,桌上的佳肴也就隻比國主少一道菜……。”


    老劉聞言,皺眉評價道:“靠,堂堂柱國之臣,多吃點怎麽了?!”


    “這樣的狀況,持續了不到半年之久,那暗中彈劾首輔的折子,便已經堆積成山。但即便是這樣,國主也依舊選擇忍耐,甚至還多次讓敖隱入宮麵聖,與其推心置腹地交談。”楓林停下腳步,輕聲說道:“直到,國主身邊的一位寵臣,因多次提議推行新政,而碰觸到了首輔黨的利益,最終被敖隱找到一個借口給處死了後……這國主才忍無可忍,勃然大怒。”


    “此事發生的第三天,百官上朝,竟同時彈劾敖隱。接下來的三個月內,敖隱從當朝首輔宰相,被貶到了九品小官,隨後又被削了爵位,圈禁在南疆京都的天門寺,且家人不能探望,任何官員不得與其走動。”


    “再過一個月左右,敖隱病死在天門寺。國主念其過往之功勳,便沒有為難其家人,隻命人草草將其安葬在龍主陵,且隻準以平民身份舉辦葬禮。”楓林道人稍稍停頓了一下,便抬眼看向了任也:“當日,我們在秘境時,那敖隱曾說過,這武元君一死,那他這把快刀,也就無用了。看來,他對自己的處境,判斷得是非常精準的。


    “什麽狗屁貪汙成風,這不就是年大將軍的下場嗎?”老劉嗤之以鼻地罵道:“就因為人家敖隱多吃了倆菜,就給人家弄死了?這國主也忒不是東西了……我看呐,那些彈劾敖隱的百官,都是受到了國主的暗示,卸磨殺驢而已。”


    “沒錯。”任也微微點頭道:“太平盛世欲來,這南疆朝堂便不再需要這大權在握的一文一武了,國主需要的是一群聽話的小白兔。敖隱看得透徹,都主動把刀塞到國主的手裏了,給對方一個不得不殺奸臣的借口。這樣一來,或許可以保住一家老小。”


    老劉抬頭看向任也,立馬提前打了預防針:“以後我要是坐穩了帝國第二把交椅,權傾朝野,那你要想弄我的話,請記得……讓我吃飽了再走。唐風穿絲襪,槍槍叫爸爸……足矣。”


    “可以,問題不大。我甚至可以允許你們殯骨。”任也敷衍著迴了一句,輕聲嘀咕道:“可這敖隱的家裏人,後來又是怎麽來到了嶺南三府之地,慢慢發展到這一步的呢?”


    “嗬嗬,這或許隻有你能問出來吧。”楓林笑著迴道。


    “嗯。”


    任也微微點頭後,便不再多想,隻邁步走向了棺槨。


    其餘人也很好奇地圍了過來,大家一塊探頭,看向了棺中之景。


    棺材中的景象,並沒有想象得那麽驚悚,也無任何神異,更沒有過於奢華的服飾和陪葬品,有的隻是一具體貌幹癟,皮肉黢黑,且生滿了蛆殼的陳年老屍。


    他孤獨地躺在冰冷的棺材中,生前的一切浮華都不可見,也不可聞,就與山中野屍,沒什麽不同。


    六人瞧著這具屍體,久久無言,內心不勝唏噓。


    當年揮斥方遒,擁有上天入地之能,俯視眾生的萬獸之王,死後也不過就是個幾十斤的幹癟屍體。


    任也幽幽地迴過神來,歎息道:“生前是何等的輝煌啊,這死後卻遭了賊,連這棺材蓋都被挪走了。罷了,你們後退,我給他蓋上吧。”


    這裏明顯是遭了賊的,即便有什麽傳承至寶,那肯定也被帶走了。


    再加上,任也知道千裏綠營這個組織,就是龍主族人創立的,與清涼府也頗有些淵源,所以,他不準備打擾對方,隻彎腰抓起棺蓋,猛然向上一抬。


    眾人退去,靜靜觀望。


    “唉,好好睡吧……!”


    “當啷!”


    任也輕歎一聲,抬手就將棺材蓋子放到了棺槨之上,並準備令其閉合。


    “翁!”


    就在這時,棺材中的屍身腹部,突然冒起一陣青光。


    “臥槽!”


    任也嚇了一跳,差點連棺材蓋子都沒有拿穩。


    “咕嚕嚕!”


    那道青光自龍主屍體的丹田處流動,以肉眼可見的形勢,衝向了喉嚨和嘴巴的位置。


    “轟!”


    同一時間,任也的身體,竟不受控製地湧出了白色的氣運。


    它如雲霧一般,綿密流淌在任也身旁。


    “唿!”


    片刻間,氣運湧入棺內,竟自行衝入了龍主的口鼻之中。


    屍體還是那般腐朽,且也無任何異動,但恍惚間,任也似乎看到了一位老人的殘影,正凝望著自己。


    “嗚嗚……!”


    氣運狂湧了數息後,那屍體口中含著的青光便猛地衝出,直入任也的眉心。


    “轟!”


    青光入眉,任也的意識轟鳴。


    一道蒼老的聲音,在意識空間內響徹:“遷徙地,若聞龍現,見門便入;九九人皇,千裏盤龍,兩者相遇,則相輔相成,可共得機緣。”


    蒼老的聲音,久久迴蕩。


    “啪!”


    就在這時,二愣用手推了一下任也:“殿下,你怎麽了?”


    “唰!”


    任也猛然扭頭:“我聽到一道聲音,且隱約看到了一扇關著的大門。”


    “什麽聲音?”愛妃追問。


    “一個蒼老的聲音,說什麽遷徙地……。”這裏都是自己人,所以任也並沒有隱瞞,隻將剛才的事兒敘述了一遍。


    大家聽完後,都露出了非常驚訝的表情。


    “這就是墓門自開的原因?請你進來,就是為了要說這句話?”老劉嘀咕了一句:“可龍主已經死了這麽久了,他怎麽知道,你會進來?”


    “鬼知道。”任也搖頭。


    “……這不光是你的機緣,”楓林皺眉道:“千裏盤龍這四個字也很重要。剛剛,估計是你體內的氣運,才引出了屍身內的青光。”


    “嗯,應該是這樣。”任也微微點頭。


    “你們沒發現,這裏很奇怪嗎?”楓林沉思著說道。


    “怎麽奇怪了?”許棒子問。


    “相傳,這二十四天王陵內,都有本族的巫靈守護。比如,白蟒族有莽天君,可這裏……卻沒有任何靈物的氣息啊。”楓林說道:“龍主是死了,可這本族的巫靈去哪兒了,為何沒有在此?而且,龍主的傳承,也是否交給了南疆?”


    任也陷入沉思。


    “白蟒族的本族巫靈是白蟒,那天龍部……臥槽,不會真的有一條龍吧?!”老劉呢喃道:“我不信,除非這條龍可以跟我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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