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府,府衙。


    接到聖旨後,已經有傳令兵去通知各大營的將領點兵集結,而巴烏則是端坐在椅子上,仔細研究著很簡短的聖旨內容。


    出仕為官,不怕你偶有失誤,但卻很怕你幹錯了方向。


    皇上明明讓你去拉屎,你卻站在走廊裏,莫名其妙的扇了自己一個嘴巴子,那這就很難受了。


    所以當官的首要技能,就是要學會“審題”,你要清晰的揣測出,上層究竟要讓你幹什麽。


    宮燈搖曳下,巴烏將聖旨仔仔細細讀了三四遍,才輕聲衝著一位偏將說道:“德才啊,看來……我們要兵分兩路。”


    “大人,我們為何要分兵兩路啊?皇上明明是讓我們率軍趕到婁山關啊。”偏將有些不解。


    巴烏小心翼翼的收起了聖旨,輕聲道:“這聖旨的內容總結起來就五個字——力保小懷王。捉拿大乾潛入的賊人,清剿江湖草莽,這都不是最主要的,讓小懷王平安入京,才是頭等大事兒。不過,聖上又特意提到,要讓我和王善堂,寸步不離的保護著小懷王,甚至要同食同寢……你說,這又是何意?”


    偏將眉頭緊鎖:“聖上對小懷王極其看重?”


    “這當然無錯。”巴烏緩緩起身:“但聖上要我二人共同護送,寸步不離,這卻是要我們相互監督,確保不會出現意想不到的差錯。”


    偏將聽到這話,瞬間通透。


    “所以,我不需和王善堂走的太近,且他與本官也不是一個級別。”巴烏斟酌半晌道:“小懷王被困在不老山,這一日不出,我們便一日無法完成差事。與其等待著王善堂去救人,不如我們自己幹。所以要兵分兩路,我帶兵奔襲婁山關;你帶一衛兵甲,先行一步,直奔不老山。”


    偏將聞言一笑:“屬下明白,這救人的功勞,不能白白讓給王善堂。”


    巴烏背手看了他一眼,歎息道:“接到聖旨時,我也像你這般激動,心裏想著功勞。可現在冷靜下來,我內心卻有些抵觸……這小懷王出現在南疆,卻引得朝廷和大乾暗鬥,這盤棋……有點深不可測。我區區一位朝廷棄將,這突然被啟用……到底是福是禍,著實難以預料啊。”


    話音落,內堂安靜。


    巴烏站在門口,皺眉思考片刻後,才轉身道:“披甲,我要去前衛大營。”


    ……


    府衙對麵的一間客棧內。


    結義大哥吳胖子,表情有些驚訝的瞧著巴烏管家問道:“怎突然要發兵了?還要讓我們隨軍?”


    “小懷王被大批賊人圍堵在不老山,聖上傳旨,讓我家老爺帶兵趕到婁山關救人。”管家笑著迴道:“考慮到您與小懷王的關係,那自然是要讓您隨軍的。”


    這話信息量太大了,搞的吳胖子大腦有些冒煙。


    他心裏猛猛合計了起來,這結義賢弟小懷王,進入不老山秘境已經七八天了,所以應該是出來後,才被大批賊人圍堵,處境艱難。


    可當今聖上,是怎麽知道他被圍堵的,且還能反應這麽快的調兵救援?


    我這賢弟,竟然跟南疆朝堂搭上關係了?


    他娘的,你要有這關係,那還讓我在這兒運作個屁啊,直接讓聖上批地不好嗎?


    不對,肯定有我不知道的隱情。


    遠在嶺南府的巴烏都被調動了,這足以說明皇上對小懷王的看重。


    那麽……嘿嘿。


    吳胖子短暫思考了一下後,突然瞧著管家說道:“既然,我這賢弟已經出現在不老山中了,那咱們的買賣,也可以做了。六百萬,什麽時候交給巴烏大人?”


    草嫩娘的,這時候提這話,你吳胖子也太損了吧?


    管家微微一笑:“吳兄,此話是何意,為何老奴有些聽不懂?!”


    “嘿嘿,管家老爺真是健忘啊。”吳胖子笑的賊賤,伸手指著管家道:“您放心,即便是砸鍋賣鐵,我與懷王賢弟,也定會將六百萬星源,如數送到巴烏大人的宅院之中。”


    “你切莫亂說話……!”


    “我不想說話,也可以閉嘴!”吳胖子強調道:“隻不過,這交六百萬星源,主要是想讓巴烏大人幫我賢弟說話……!”


    “說什麽?”兩個老油條,已經開始聊鬼天了。


    “你要問,我就要告訴你。”吳胖子細心提點道:“我賢弟要買南疆的地,擴充領土。”


    “哦,是這樣啊。”管家恍然大悟:“既然懷王得聖上寵愛,那必要時,老爺定是要為懷王說話的。”


    “說話要錢嗎?”


    “吳兄,你在說什麽?我家老葉清正廉明,怎會胡亂收受錢財?”管家有些不樂意。


    “那給錢嗎?”吳胖子在這裏蹲了快一個月了,天天跟舔狗一樣哈巴著別人,心裏多少也是有點怨氣的。


    “……!”管家懵逼。


    “哈哈哈,開個玩笑,管家老爺莫要當真。”吳胖子咧嘴一笑。


    管家看著這個死胖子,渾身已經汗流浹背了。


    吳胖子是何其雞賊的一個人?他說這些話,主要是想狐假虎威一下,點點巴烏,但還沒有貪婪到想要訛詐對方的錢。


    畢竟在這嶺南三府,巴烏就是最大的朝廷官員,有些搞的太過,以後難保不會被穿小鞋。


    二人聊完,便一同離開了客棧。


    吳胖子走時,帶了自己的七位義子,隻有先前斷手的小蝙蝠沒有跟隨。


    ……


    一個多時辰後,旭日東升,天空微微放亮。


    阜南縣內,有不少老百姓,以及聞訊趕來的江湖草莽,此刻都站在長街之上,遙遙眺望著不老山。


    不老峰之上,黑氣升騰,遮天蔽日,直衝雲霄。


    站在長街上望去,這幅景象真的太過詭異了,就好像那九天之上,有一位神明張開了大嘴,正衝著不老山猛吸,欲將那黑氣吞入腹中。


    “為何我不老山,會出現這種異相?哪裏來的這麽多黑氣?”


    “是不是有人驚醒了巫神之靈,引出了天罰?”


    “一定是的,不老峰黑氣升騰,這是不詳之照啊。恐又有大事發生。”


    “我有一親屬就在阜南縣大營,聽說黎明時分連夜進山了。”


    “一定是有大事要發生了。”


    “爾等不知,我聽聞不老山中鬧出如此大的動靜,都是因一人引起的。“


    “誰?”


    “清涼府,小懷王。”


    長街上,百姓們議論紛紛,心中惶恐的同時,也對小懷王充滿了好奇。


    一家客棧內,幾名江湖草莽打扮的漢子,正圍聚在一張方桌而坐。


    南疆的邊塞之地,山匪橫行,常年飽受戰亂之苦,所以這裏的神通者不但膽子大,且都有一股搏命似的氣質。


    他們也是受人邀請,於昨日趕到這裏,準備參與圍剿小懷王的行動,可這還沒等動手,阜南縣衙門便貼出了告示,非辦理政務的朝廷官吏外,其餘人一概隻許進,不許出。


    離不開阜南縣,自然也就沒有辦法進入不老山,所以大家隻能在客棧中等待,交談。


    長桌右側,一位麵相粗獷的壯漢,眉頭輕皺的說道:“今早有人迴來了。”


    “不老山中的情況怎麽樣?!”


    “圍堵之人與小懷王等人,交手數次。”麵相粗獷的漢子,壓低聲音道:“天犀洞主也出手了……!”


    “天犀洞主都出手了?那這小懷王一行人,定是損失慘重吧?”


    “恰恰相反。”麵相粗獷的漢子微微搖頭:“小懷王一行六人,從外圍一直殺到了不老山深處,斬殺了至少六七十名神通者,其中不乏三品的高手。”


    眾人聽到這話,全部呆愣。


    “在天主陵外,天犀洞主出手,在嬌中打了六梭後,那小懷王等人,竟全身而退,且隻受了一些傷,卻無人身亡。”粗獷漢子低聲道:“據說。天犀洞主的天犀梭,靈韻好像還受到了些許創傷。”


    “這不可能!天犀洞主位居四品,且成名多年,雖說有天道壓製,卻必然是三階無敵啊。”有人提出了質疑。


    “……跟我講述此事的那人,當時就在交手現場,是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粗獷漢子麵色冷峻道:“都說小懷王身負大氣運,今日看來所言非虛啊,他不但自己戰力驚人,且身邊還有這麽多獨擋一麵的高手。此番,他若不死,那這南疆的邊陲之地……便要有新人上桌了。”


    婁山關,關城城樓上。


    “報——!”


    一名近衛兵丁跑上城樓,單膝跪地的喊道。


    “講!”王善堂身體臭臭的迴了一句。


    近衛兵丁跪在地上,抱拳道:“稟告大人,前衛營千戶傳書,他率兵已經趕到了天王陵外,且捉拿住了一些參與圍剿神通者。據他們交代,小懷王等人斬殺了至少數百名神通者,且成功逃入了陵園之中。天犀洞主出手……卻無功而返,聽聞,梭中靈韻還受創了。”


    一眾官員聽到這話,瞬間嘩然。


    “小懷王一行隻有六人?他們能有這個戰力?”


    “清涼府乃一階秘境之地,他們能有這麽多高手?”


    “……!”


    一眾官員,激烈討論起了不老山的戰事。


    這一日,整個阜南縣全境,幾乎都在討論三個字——小懷王。


    且由於王善堂令人封門,很多人都無法離開此地,所以消息還沒有外傳。


    若是大門敞開,人員開始流動,那小懷王一行六人在不老山的戰績,必然會被再次放大和熱議……


    不管任也願不願意,他從這一刻開始,已經有名滿邊疆之兆了。


    ……


    龍主陵內。


    任也等人穿過壁畫墓室,往前走了好一會,便看到了一間主墓室。


    眾人抬頭望去,見到一個碩大的棺槨,棺蓋竟然是敞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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