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瑜也是個狠得下心的,自他答應蔡靜涵教她習武的第二日,他每日早早將蔡靜涵喚醒。


    深蹲,馬步,還自己做了四個小沙袋綁在蔡靜涵的雙手和雙腳。


    蔡靜涵原本還想著為什麽隻做如同她拳頭大小般的沙袋,可不到一刻鍾她便感受到了那分量極少的沙袋此刻不容忽視的沉重。


    “我們慢慢來,今天先看看這種程度的訓練你能不能受得住,不要強撐著,若是一開始就累壞了身體那就是得不償失。”


    麵對溫瑜的教導,蔡靜涵點點頭,汗珠從臉頰劃過砸在依舊潮濕的地麵。


    溫瑜拿著帕子輕輕擦拭著蔡靜涵眼睛附近的水珠,免得擋住視線。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過去,蔡靜涵已經是四肢發抖,唿吸粗重,甚至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溫瑜敏銳地察覺到她的不適,但他並沒有出聲阻止,直到蔡靜涵腿一軟就要跌倒在地時,他穩穩地接住這倔強姑娘的身子。


    溫瑜將人抱到屋中的座椅,按摩著蔡靜涵的雙手和雙腿。


    酸痛感讓蔡靜涵忍不住悶哼,可溫瑜下手依舊粗暴不帶憐惜之意。


    大約按了一刻鍾,他才抬起頭,看著蔡靜涵的雙眸說道:“這是你選的路,確定要堅持下去嗎……”


    蔡靜涵安撫地笑著,嗓子發出的聲音有些粗啞:“我……可……可以的。”


    溫瑜閉上雙眼深唿吸,再睜眼時眸中已經沒了遲疑。


    “等會下人端來的早膳若是不愛吃便少吃些,等我給你帶吃的迴來。”


    溫瑜抬手,笨拙地將蔡靜涵額前散落的發絲攬到她的耳後,叮囑說:“沙袋不能拿下來。”


    ——


    從那天起,蔡靜涵吃著溫瑜用心搭配好的三餐,每日風雨不間斷,溫瑜偶爾會教她幾個拳腳招式,但大多數的時間蔡靜涵都是綁著沙袋重複做著最基礎的訓練。


    經過一個月的訓練,溫瑜已經將沙袋換成同他手掌大小的模樣,比之前的沙袋重了不止兩倍。


    這天天色陰沉,院中的花草已經有枯萎的跡象。


    溫瑜又教了蔡靜涵幾個新的格擋招式,摸了摸蔡靜涵的頭,話在嗓子眼轉了許久,還是說了出來:“我最近可能經常不在這裏了,寨子裏……堆積了一些事情需要我去處理。”


    蔡靜涵正半蹲著紮馬步,聞言隻是抬起頭仰著白裏透紅的素淨小臉,笑著點了點頭。


    “上次那什麽四姑娘來倒也沒動手,虧你是個能忍的,這次我不在你也別衝動。”


    蔡靜涵笑著應下,她搖了搖手,手腕處的沙袋也跟著晃了晃,看起來有些滑稽。


    “真是,這就催我走了,可惜了,我今晚還是要過來一趟才放心。”


    溫瑜眼神時不時的偷瞧蔡靜涵的紅唇,他深吸一口氣,彎下腰,啪嗒一下吻在蔡靜涵的側臉。


    還沒等蔡靜涵有所反應,那偷香的小賊早就跑得沒影了。


    蔡靜涵在心中輕啐,馬步的姿勢保持不變,隻是臉上紅暈正緩緩生起。


    如果沒有接下來的這件事發生,她也許還要在太守府住上一段時間,然而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


    瘦丫鬟送晚膳時並非一人,她身後還跟著四姑娘一群人,天方擦黑,這烏泱泱的十來號人進了院子,當真是要將院子裏的光都遮了去。


    隻不過四姑娘身後跟著的一位穿著得體不似仆人的男子,蔡靜涵看著倒是眼生。


    瘦丫鬟拎著食盒站在眾人的身後,不敢抬頭。


    四姑娘一雙紅酥手纏繞著腰前的發絲,眸中透露著得意,揚聲道:“錢大哥,這次我邀你過來可是要告訴你一件好事呢!”


    那位穿著得體的男子,眉頭微皺,可是言語間卻很溫和:“不知思……四姑娘想要同我說些什麽,為何要這麽多人在這裏?”


    四姑娘眼底閃過一絲厭惡,可麵上還是嬌羞的笑容:“哎呀,這可是關乎錢大哥你一生的大事呢,來……”


    她歡笑著上前,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執起蔡靜涵的雙手,背對著眾人惡意地衝蔡靜涵笑著:“妹妹還記得姐姐之前提起的三總管家的兒子麽,我一瞧見你就想著將你介紹給他,瞧,人長得英俊不凡又是滿腹經綸,雖然腿腳有些不便但也不曾影響生活,怎麽樣?”


    蔡靜涵一聽到“三總管的兒子”,便立刻想起之前這位四姑娘的嘲諷之語。


    她瞧著那人,若是四姑娘不提,她當真看不出“錢大哥”腿腳有疾。


    “四姑娘莫要開玩笑。”男人麵露苦笑,一雙含情的眸子隱忍地看著四姑娘,明明他喜歡的……


    “他……他喜歡……”


    蔡靜涵淺笑著抬手指向男子,似是很滿意的模樣讓四姑娘放鬆了心神。


    “喜歡你。”


    四姑娘瞧著尖尖的手指指向她的麵龐時還未反應過來,下一秒明白蔡靜涵是何意時,她溫柔的麵孔瞬間變得扭曲。


    “妹妹在胡說些什麽,錢大哥對我來說如同兄長,錢大哥你說是嗎?”


    男子雙眸微閉,心中五味雜陳,他不止一次地表露出自己心悅於她的心意,到頭來這女人一直沒將他的情意放在心上,如今還想著利用他的情來滿足她的一己私欲。


    “錢大哥!”


    四姑娘頗有些氣急敗壞,為什麽一直聽她話的男人,如今隻是見了這女人一麵竟然就敢不應和她的話!


    “不敢!”


    男子睜開雙眼,眸中、話間已沒有了先前溫潤寵溺之意,隻是緩緩彎下腰,冰冷地迴答:“小人不過是府中的家生子,如何能擔得起四姑娘的一聲兄長,當真是折煞小人了。”


    “錢……”


    男子後退一步,避開四姑娘伸出的手,冷聲道:“姑娘若是無事,小人先行告退。”


    “錢大哥!”


    男人僵直的背影沒有一絲停留,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內。


    四姑娘的伸出的手緩緩攥成拳,猛地轉過身大步向蔡靜涵走去,憤怒侵蝕了她的理智和美貌的麵容。


    “是你!”


    四姑娘右手高高抬起迅速落下,眼看就要落在蔡靜涵的臉頰。


    蔡靜涵瞳孔微縮,急忙側身躲過。


    四姑娘力道來不及收迴,驚恐地連忙雙手護住臉部,摔在泥土上。


    “四姑娘!四姑娘!”


    下人見狀慌忙跑上前,心驚膽戰地攙扶起倒地的主子。


    “一群廢物,滾開!”四姑娘羞憤欲死,像瘋子一般揮舞著雙臂,逼得眾人連連後退。


    她的目光觸及氣定神閑的蔡靜涵時,腦海裏那根名為“理智”的弦突然斷裂,如同潑婦般大聲吼叫:“是你!一定是你對錢大哥使了妖術,你們還不趕緊給我把她抓起來!我要讓爹爹請道士!對,請道士收了你這妖孽!”


    歹毒的心思沒有了約束,它肆意占據了四姑娘的整顆心髒。


    仆人麵麵相覷,他們早就被告知說不要去招惹這個院落裏住著的表姑娘,可四姑娘的吩咐他們也不能不聽……


    “都愣著幹什麽!是本姑娘的話沒有用了嗎!”


    一聲嗬斥如同沾著辣油的鞭子抽在他們的心上,仆從們迅速圍成一個圈,將蔡靜涵堵在門口。


    蔡靜涵隻是笑著不做聲,這順從的舉動讓他們鬆了口氣。


    “得罪了,還請表姑娘跟我們走一趟。”


    她笑著點點頭,隻是向四姑娘走了幾步,輕柔道:“我……我有一……一句話想……想同姐姐說。”


    四姑娘嫌棄地皺著眉,沉聲道:“有什麽遺言盡管說。”


    蔡靜涵又邁開步子走到四姑娘麵前,輕輕執起四姑娘的手說:“姐姐……我……叫你……你一聲,你還真……真當自己……是個什麽身份!”


    話音未落,四姑娘隻覺被蔡靜涵執起的那隻手一陣劇痛,隨後便是天旋地轉,她的後背重重地撞擊在地麵,劇痛讓她眼前發黑,忍不住呻吟出聲。


    蔡靜涵轉過身看著周圍想要動手的仆人,一個眼神便將他們定在原地。


    “想……想動我,她還不……不夠格,把她抬……抬走,再……再去請示你……你們老爺。”


    有眼力見的幾個仆從立刻抬起在地上滾著的四姑娘,帶著其他人離開院落去請示老爺。


    至於那個瘦丫鬟,早就扔下飯盒跑了。


    蔡靜涵走到院門拎起被丟置在一旁的食盒,正準備進屋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響。


    隨著幾片樹葉輕飄飄地掉落,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黑夜中。


    “你……”


    “剛來沒多久,正好看到你把那個討人嫌的摔倒地上,動作不錯,還是我教得好。”


    溫瑜笑著走上前接過蔡靜涵手中的食盒,帶著人進了屋。


    他正要將從酒樓帶來的飯菜擺上桌,卻被一雙小手按住。


    溫瑜抬起頭看著麵前的姑娘,等著她發號施令。


    “辛……辛苦你了。”


    溫瑜一聽,彎下腰將臉湊近蔡靜涵,嬉皮笑臉道:“是挺辛苦的,有獎賞嗎?”


    蔡靜涵煞有其事的繃著小臉點點頭。


    溫瑜見狀嘴角笑容擴大,十分自覺地將閉上雙眼,等待自己的獎賞。


    他等了一會,隻聽到蔡靜涵進了臥室的腳步聲,溫瑜告訴自己要耐心等待,他睜開眼好奇地向屋裏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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