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宣示主權的觸碰。


    如同父母撫摸孩子的頭發,如同老師撫摸學生的頭發……


    ——以及,如同主人撫摸寵物的毛發。


    無論如何,教父對自己教子、教女的態度都是一視同仁的。


    關鍵在於對方如何看待這段關係。


    如果他將教父當做父親尊敬,那麽教父也會將他視為自己的孩子;


    如果他將教父視為自己的導師那樣敬愛,教父則會悉心指導、點撥迷津;


    但假如他將教父視為自己主人,而自己則是蹭過來的寵物……


    那麽教父也不會再將對方視為與自己平等的人,而是被自己馴服的獸。


    已經嚇破了膽的傭兵們,紛紛搖著尾巴湊了過來、不惜一切代價的盡力討好原本在他們看來柔弱可欺的教父……


    這種近乎阿諛的態度,讓孤狼不屑的嗤笑一聲。


    他雙手抱胸,歎了口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他一方麵產生了“自己站對了隊”的慶幸與喜悅,另一方麵也有些後怕——幸好自己是比較信邪的那種人。


    在聽說教父那近乎邪門的聲望之後,雖然他沒有加入任何下城區組織、就算不尊重教父也不會有任何人來懲罰他……然而孤狼那野獸的直覺告訴他,能讓這些無法狂徒如此敬畏、尊重的,一定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


    後來在被教父親自指點過後,孤狼更是堅定了自己的念頭。


    在這個所有人都過於迷茫的下城區……


    人們一邊苟延殘喘的掙紮求活,一邊肆無忌憚的傷害他人,一邊又在自欺欺人……不斷強調我們這是“自由”的下城區、和上城區的“薪奴”劃清界限。


    ——可這真的是“自由”嗎?


    明明就連踏入上城區、沐浴陽光都不被允許,卻聲稱自己與那些薪奴不一樣,能夠不被公司控製、自由的活著?


    有什麽不一樣?


    就算不被公司控製,如今不也被這些犯罪組織控製起來了?


    起碼上城區的薪奴們還能過著平穩的生活……可他們每次出任務、抵達上城區,都極有可能再也迴不來了。


    在公司裏工作、加班——與他們偷竊數據、盜竊樣品、刺殺高管……或者砸壞某個記者的車子來給他威脅,亦或是為了保護雇主而與其他傭兵廝殺,這又有什麽不同呢?


    和表現出來的隨意、隨性不同,孤狼早就已經開始後悔了……


    為自己當年的衝動而後悔。


    或許是吃了太多的苦、或許也隻是年近中年。盡管他如今以這些髒活謀生,變成了刀尖上跳舞的職業,但脾氣反而比之前要好上了不少。如果放到五年前,他可不會和比格扭打在一起、而是直接就聽也不聽的就下死手了,根本不可能冷靜下來聽教父講道理。


    痛苦而危險的生活已經改變了他,抹掉了他的缺點。


    但過去他所厭倦的、如今所懷念的一切都已經迴不來了。


    ——他永遠也迴不到上城區了。


    可假如下城區有一個足夠清醒的而又有才能的首領——或許這一切還是有可能改變的!


    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如何改變這一切……


    可孤狼非常安定。


    因為自己假如能夠知道的話,他就不會這樣迷茫、痛苦了——那是隻有教父這種有頭腦、有威權、有力量又足夠冷靜的首領才能知道怎麽做的事。


    而他隻需要信服。


    雖然這輩子,他從來沒有服從於任何的“主人”,但來自犬類靈親的本能依然讓他產生了忠誠心。


    ——他已決定,將為教父獻上自己的忠誠。


    比起迷茫的苟活著,那必然是更有意義的事。


    孤狼昂首挺胸的跟在那些垂頭喪氣的傭兵身後,身後那毛茸茸的白色大尾巴愉快的搖個不停。


    而比格則跟在教父身後,看著這一切、若有所思。


    他思考了很久,突然湊到教父身後低聲道:“謝謝你,教父。”


    教父有些訝異的看了他一眼。


    他溫和的輕聲問道:“怎麽了?


    “為何突然謝我?”


    “我猜,您之前讓‘獵弓’指認一個與幕後黑手之人最親近的人出來……應該不是為了報複那個人吧。”


    “獵弓”應該就是那個有著豹耳的傭兵頭領。


    比格壓低聲音、小聲道:“那其實是為了讓那些蠢貨,與幕後黑手劃清界限……是吧。


    “無論其他人是否認可獵弓的指認、無論有問題的是其他人,亦或是獵弓本人。隻要他們進行了積極的指認而沒有在這個環節搗亂,就可以證明他們與那個幕後黑手不是一夥人。


    “如此一來,獵弓那夥人就不再是‘教父的反抗者’、而成為了‘陰謀家利用並付出代價的可憐人’。從組織的‘不安定份子’,變成了‘單純的蠢貨’……”


    就如同之前教父對他們所說的一樣。


    這一切的根本原因,是下城區的這些無碼者組織,迫切需要壓低傭兵的地位。


    傭兵的這些活計,明明組織也都可以做……卻因為他們的先發優勢而進行了壟斷。


    無碼者組織幫這些傭兵做越來越多的活計,這些傭兵就會被他們養的越肥、付出的代價反而會越來越低。


    他們在這個過程中,唯一付出的就是進行“人力資源調配”。


    那麽他們的關係,就不再是“傭兵依附於組織”、而成了“傭兵不斷吸組織的血”。


    他們原本就是犯罪組織,自然不可能容許這種事的發生。


    比格活學活用,從這點出發進行推理……他就猜出了無知之幕的目的究竟為何。


    他崇拜的看著教父:“雖然也肯定有那麽一個‘幕後黑手’,但追根究底、還是有人在幕後黑手的背後推波助瀾……借著這件事,削弱傭兵的存在感。讓我們這些傭兵成為‘異類’,如此一來組織奪走傭兵的工作就有了借口。


    “而被您一番操作之後,這陰謀便是不攻自破!問題再度被引導迴了‘某些組織的中層首領對教父不滿’,人們的注意力就從我們這些傭兵身上,轉移迴了上一層的‘幕後黑手’身上。如此傭兵就反而成為了被利用的工具,沒有人會對工具心生怨懟……”


    教父訝異的看著他。


    這個膽怯而懦弱的投降主義者……居然是第一個意識到教父真正的目的是什麽的人?


    他所想的計劃,甚至比理發師自己的想法還要更加仔細、完善!


    他的確是意識到了,這是對傭兵團體的一次攻擊。


    準確的說,這是一石二鳥之計。


    同時攻擊教父的權威、並且讓人們疏遠傭兵。非常簡單而笨拙的離間計……所以教父才不能殺死他們,而要團結起一部分、還要求他們在大庭廣眾之下攻擊一個“代表”。


    不管那個人是否無辜——他們隻要如此做了、就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並且丟了鍋出去。


    教父的想法其實很簡單。


    既然對方希望一石二鳥,那麽如果自己打擊到了傭兵的權威、就至少讓他的目的完成了二分之一。


    在象棋裏,這叫“將軍抽車”。


    ——那人既然站出來與自己為敵,他就要讓那人的計劃全盤落空才行。


    ------題外話------


    第二章會稍微晚一些~


    培訓班結束辣!(震聲)


    讓貓休息休息,周日可以加更一章~


    下周一貓貓過生日,稍微休息一下,五月四號再加更好惹~(記在小本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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