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碧紗櫥時,平兒已經在外間等著,雖然這迴吊了鳳姐更久,反倒不像上迴急切,“我們奶奶已讓璉二爺開了金銀鋪子,就在府對麵,臨著西直街,從角門出去便是,讓璜哥兒打理,又讓周管事照應著。我們奶奶說,還是得交給族中子弟,論親近,璜哥兒是不差的,正經是個嫡派的爺們,二爺正可去瞧瞧,原該走動走動。”

    “鳳姐姐看著好,自然是好的,我就不露臉了,免得讓人看出什麽來。”由焦大護衛,晴雯四女和平兒抬了三個箱子,共一千兩金餅送去鋪子。三天後,賈璉親帶了賈府總管賴大並十幾個得力家生子,賈璜並周瑞帶了金銀鋪子的夥計,將一萬兩千兩銀子送到垂花門外,鳳姐、平兒並晴雯四女跑了五趟,才搬迴碧紗櫥。

    寶玉轉頭又送去一千兩金餅。這次許是金銀兌換的行情在金陵票行中傳開了,不過一日,鳳姐便送迴一萬兩千兩銀子。如是者再,寶玉共得四萬八千兩銀子,加上上迴還剩下的兩千兩銀子,剛好五萬整,另還有清繳小綠洲所得,尚未能在帕拉丁兌換的金角、銀角和銀餅,把碧紗櫥塞了個滿滿當當。

    返迴阿塔斯,寶玉一路鴉襲,趁夜潛迴修道院,第二日見過賈邁德,並向眾低階武僧演示了擬形大師,便再次開始在修道院公開以銀換金。金銀武僧生還的消息在綠洲內外引起了一些暗流,但以九換一的差價是實實在在的,暗中的惡狼也決定先兌換,再找機會搶劫。

    第一日,換得兩千三百兩金餅。第二日,換光所有銀兩、銀餅和銀角,金角兌成金餅,共得六千二百餘兩金餅。迴碧紗櫥再請鳳姐,兩日後得銀近七萬五千兩。五萬兩先分置於焦大處。

    再迴阿塔斯,兩日後得金餅八千三百兩。三迴碧紗櫥,請鳳姐,兩日後得銀九萬九千六百兩。五萬兩先分置於焦大處。

    三迴阿塔斯,兩日後得金餅、金角一萬一千餘兩。四迴碧紗櫥,請鳳姐,兩日後得銀十三萬兩千八百兩。五萬兩先分置於焦大處,五萬兩先分置於代儒處。

    四迴阿塔斯,一日後,得金餅、金角共三千三百兩,第二日無人兌換。問了克萊爾,克萊爾說,“帕拉丁綠洲中,商隊和武士幾乎所有的金餅、金角都已經被你兌換完了,附近的沙盜手中應該還有一些。”

    金陵為江東都會,江東繁華以千年計,資財以萬萬兩計,而帕拉丁不同,雖然是一個大綠洲,畢竟隻是熱海中的一個孤島。寶玉幾次兌換,已讓帕拉丁幾乎沒有金餅、金角,全是銀餅、銀角和奇怪的大銀塊(銀兩)。

    再迴碧紗櫥,請鳳姐,以金餅、金角換銀三萬九千六百兩,加上上次剩餘銀子三千一百兩,共四萬兩千七百兩,再次塞滿碧紗櫥,這還不算焦大和代儒處各五萬兩。

    修明館,是金陵城中的大武館,聽寶玉說願意在此接受公開邀戰,修館主有些驚訝,“我倒不怕被踢館,打迴來就是。可這和國公府不同。在國公府裏,無人敢真傷了寶哥兒,可在我這武館,人家按著踢館的規矩,要下重手、黑手,很難當場攔住,便是事後讓他脫一層皮,送去見官,也於事無補。”

    寶玉靦腆一笑,焦大和李貴、王榮、張若錦、趙亦華四大長隨,各抬上一個箱子,“兩千兩,勞煩館主看著打點一下,有名望的耆宿、有得用的堂主鏢頭,事先就奉上五十兩,煩請他們吆喝一聲,隻試手、切磋、討教,不分勝負,更不許用兵刃、下黑手。

    有要下場邀戰的,遞個話,我一定不取勝,不拿人當墊腳石,隻要不傷了我,奉上十兩。這還要窮兇極惡的,還請館主走一趟,三天內送他去東江喂魚。”

    修館主哭笑不得,“小公爺,你這不是拆江湖門檻,是拆江湖啊。”

    寶玉兩手一攤,“我又不是江湖人。這麽些人衝著寧散人的關門徒孫而來,整天打探國公府,總要打發了。”

    挑戰沒有放在武館演武場,而是搬到了後花園,修館主和一圈老頭、半老頭們排了座,上了一輪茶,才文縐縐地聲稱以武會友,點到為止。老頭們又再三向各路拳師明示暗示,強調不可傷人,方才開始。

    第一個上場的拳師身形敦實,粗布衣裳,臉堂方正,粗糲黝黑。

    寶玉看他應該是練的硬實功夫,就先用馬奔正麵對一下看看深淺,結果拳師一跨步站定了,平平實實地照頭一掌。寶玉一搭手便是一陣刺痛,猴縱脫離後又調息兩次,才在金龍鎖玉柱的作用下緩解,寶玉暗自比較,便是高階武僧的滿級徒手打擊,也未必有這種殺傷力。

    寶玉一邊遊走,一邊觀察,這才注意到拳師一雙手光潔白皙,青筋血色,宛然可見,指甲齊整,毫無黑邊。一個五大三粗、起碼四十開外的糙漢子,卻有一雙勝過大家閨秀的手,寶玉大概猜到了這拳師的路數。

    蔡老先生喝了口茶,對場中道,“張賢侄這鐵砂掌,在整個金陵都是頭一份的,三十七年的苦功哇,他還是個娃娃時,我就見過他練拳。”

    劉老標頭一哂,明著抬拳師,還顯得多親厚似的,還不是在給賈府公子透露底細,不過大家都是拿了銀子的,該幫還是得幫,不然不厚道,“這鐵砂掌,原不過是粗笨功夫,事倍功半,但到了返璞歸真的大成之境,又是一說,對上一些上乘功夫,也差不了太多。”

    呂員外一笑,隻是吆喝兩聲,露骨些又怎麽了,算不上拉偏架,這兩老貨裝什麽樣,“到底隻是掌法,隻要步法靈活些,身段柔軟些,避實擊虛,別正麵對上就行了,像修館主教的形意,就剛剛好。要是有合用的指法,兩三指就能破個幹淨,剛猛些的掌法,硬橋硬馬對上也行,要是有少林的金剛不壞,就站著讓你拍。”

    寶玉扭頭掃了眾耆宿們一眼,耆宿們點頭微笑致意,拳師也老老實實站著,並不搶攻。

    寶玉走樁繞行,緩步靠近,拳師如前照頭一掌,寶玉心道,看來身法、步法確實有所欠缺,卻也並不輾轉騰挪,展開身法欺他,反而同樣站定了,雙手一展,用雀戲正麵迎上。

    眾耆宿正一皺眉,卻見寶玉掌影一收,正正好格在拳師手腕上,喬館主一拍扶手,“好,這鐵砂掌不獨是掌上的功夫,一半在掌,一半在腕,失了腕勁,便是拿塊水磨青磚,輕輕往地上一擱,有什麽勁?連個核桃都拍不開。”

    拳師麵色一緊,又連連發掌,兩手齊發,如兩隻蒲扇似的往寶玉頭上扣。寶玉仍是一式雀戲,穩穩當當全都卡在腕口,還有餘暇觀察武士的肩、肘、跨和足跟,再次確認,確實身法、步法不行。

    見拳師拳老無功,寶玉守得遊刃有餘,劉老標頭也不再端著,“這鐵砂掌到底是外門功夫,手、眼、氣、意比內家拳落後不止一拍。”

    “對上尋常的,慢一拍也能一力降十慧,可遇上功力差不太多,甚至更深厚的,就降不下去了。”

    寶玉見拳師麵色更黑,卻隻是不斷揮掌,也沒什麽其他本事,就幾步猴縱中的倒縱,拉開距離,客氣道,“大師傅的鐵砂掌,爐火純青,化腐朽為神奇,令人大開眼界,甘拜下風。今番隻為試手切磋,不如到此為止?”

    拳師著實一呆,都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然而這小公爺明明大占上風卻轉眼認輸,雖然自己是個粗人,可也知道這是在保全自己的顏麵。武功暫且不論,這氣量,這胸襟,這為人,實在令人感佩。

    拳師抱拳一揖,擠出幾句“承讓承讓”,又環視滿場,本能想延長高光時刻,讓人記住他的臉,又有些訕訕,終歸依依不舍地離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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