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佑軍他們走後,方林好一會才出來,剛想進入會議室,轉念一想,自己不能這樣迴去,他和馬佑軍是坐一起的,一迴去他們肯定就會懷疑自己剛才在廁所了。


    他徑直離開,反正幾十人的大會,少他一人也不少。他給馬佑軍發了條消息:“馬總,單位有點急事,我先迴去處理了。”


    迴單位後,他立馬給趙帥打了個電話,約他晚上抽時間見一麵。


    趙帥最近也忙得夠嗆,有些疲倦:


    “哥們,啥事?”


    “見麵談吧,電話裏不好說,而且單位不方便。”


    “行,晚上見。”


    趙帥匆忙掛了電話,方林聽出環境音,應該是在一家酒樓,因為他聽到服務員報菜品的聲音。


    估計又在宴請某個衣食父母吧。


    方林知道,別看趙帥攤子拉得大,看上去風光,可最近大的經濟環境不行,加上金鋼的改製,他的日子並不好過。


    晚上,他們約在一個比較安靜的湘菜館見麵,定了個包間,簡單的四菜一湯,酒也免了,天天在飯局上喝酒,胃實在受不了。


    見麵的時候,方林著實嚇了一跳,才半個多月沒見,趙帥瘦了一大圈。


    “喲,看來這減肥效果還真不錯啊,掉了至少得有十斤了吧?”


    “我堅持得不太好,老是身不由己的喝酒。不過那小帥哥教練挺盡心,每周保證去四天健身房,已經初見成效了。”


    別說,人一瘦下來,確實精神麵貌好得多,明顯覺得趙帥顯得更年輕些了。


    “你最近是不是走心了?竟然還開始注意起自己形象來了。不過你和餘燕在一起倒還真不錯,感覺成天嘻嘻哈哈的,很開心。”


    趙帥摸著自己的光頭,哈哈大笑:“當然,不都說嘛,有趣是最好的春’藥,我確實是挺喜歡和她在一起的。”


    方林點頭:“感覺出來了,你最近貌似很少勾搭別的美女,帶別人出來晃蕩了呢?”


    “忙死了,哪還有時間勾搭女人,有一個就夠了。”趙帥說話直接,想啥說啥。


    話鋒一轉:“我可不像你,啥事都藏著掖著,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和小葉老師……情投意合。”


    方林怕他繼續說下去,自己那點小秘密都藏不住了:“好了,不閑聊了,我們說正事。”


    方林壓低了聲音,生怕有人聽牆角一樣:“你現在手頭還壓了多少煤炭?”


    趙帥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最近煤炭價格見長,屯了不少呢,少說也有近萬噸。工業園區裏,租了個很大的倉庫,你們金鋼發電廠需求大呀,一直周轉著走的。”


    方林把聲音壓得更低了:“聽我的,最近停止進供應發電的煤炭了,趕快把手頭的這批脫手,真要做煤炭生意,也做煉鐵用的焦煤。”


    “為什麽?”


    “我聽到消息,發電廠最近要停產了,趁現在很多供貨商還不知道,趕快先把手頭這批處理掉,不然消息真出來後,就來不及了。這些方麵你比我專業,肥煤、氣煤、灰分、硫分,發電用的煤,其結焦性和粘結性是不可能達到高爐煉鐵要求的,要想蒙混過關,幾乎不可能。”


    趙帥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雖然這批煤也就值兩三百萬,可是對於現在公司的狀況來說,砸手上,就是致命一擊,它可能再無資金周轉,翻不了生,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不說別的,單單是壓手頭賣不出去所產生的倉儲費,也不容小覷啊。


    “哥們,你這消息可靠嗎?”


    “這樣給你說吧,這消息千真萬確,是集團薛副總和馬佑軍今天談話,我無意中聽到的。”


    趙帥神情凝重起來,用詢問的眼神看他,這麽多年了,他了解方林,一直穩重謹慎,絕對不打無準備的仗:


    “現在,如何解決掉這個燙手山芋的好?”


    菜已經涼了,兩人都沒胃口吃東西,索性放下筷子說話,方林喝了口茶水,繼續說道:


    “說來也奇怪,今天下午,段剛在馬佑軍辦公室呆了一下午,不知道在商討什麽。”


    在單位,方林和段剛雖然是正副職之分,可也分管不同的采購,井水不犯河水,仿佛約定俗成,應該也是老馬的意思,方林懂,小心翼翼的也不去試探,做好分內的事,隻要不過分,他也不否決段剛做的決定,倒也相安無事。


    可今天他留了個心眼,他不好直接過問段剛老馬安排的什麽工作,知道王姐是科裏的百事通包打聽,下午有事沒事便到她辦公室和一群女同事聊天,沒多久便套出了話來。


    “你們知道吧,韓妮娜他們最近又要采購一大批煤炭呢,今天老馬親自安排的。”


    另外一女同事附和:“可不是嘛,發電廠那堆煤場,都快堆成山了。”


    王姐露出驚恐的表情:“快別說那堆煤場,說起來我就害怕,半年前被埋的那化驗女工……腦袋都被挖掉了,真真是可憐啊。”


    方林聽他們說起小唐,心裏一陣陣難過,不知道小劉現在在老家怎麽樣了?上次聽青蓮說他承包了一食品加工廠,做得還不錯,過段時候迴老家接父母過來,順道去看看他。


    “你說那化驗女工,她老公還是我以前車間的員工,也是同鄉。”


    幾個女人一聽,嘰嘰喳喳的圍著方林要他說說當時事故的細節。


    方林不想迴憶,簡單的應付了幾句,便迴了辦公室。


    “哥們,這可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雖然老馬沒有直接安排我負責這次采購,可是競標方案審核會通過我,所以知道標底是沒問題的。”


    “這次為了幫你,我可是違反了自己的原則和底線啊。我想,這次的標底可以肯定會很低,就看你舍不舍得壯士斷腕了。”


    “他娘的,割肉也比血本無歸的好吧。這事,就全靠你了,救我於水火之中啊。”


    “什麽也不說了,一切盡在不言中。”


    茶水都涼了,他也不管,一仰脖子,把一杯冰涼的茶水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迴家的路上,趙帥不放心,又把甘猴子約了出來密談了一番,兩人商量後決定,不管多低的價,先拋售出去再說,況且,他們庫存對他們來說,是大,可對金鋼來說,就是九牛一毛。


    趙帥知道馬佑軍,以前在發電廠的時候,自己進貢得還少嗎?隻是方林單純,甚至有時候是迂腐的書生氣,有些話,不好對他說,怕他不相信,還覺得自己是挑撥。這次突然的采購,肯定不是針對自己的,他隻是被撞進來的一隻無頭蒼蠅而已,若能分到一杯羹,也算萬幸了。


    到家的時候鍾月娥說話有些陰陽怪氣:“又到哪去鬼混了?這麽晚才迴來。”


    趙帥有氣無力,確實有些心力交瘁了:“和甘猴子談了點工作上的事。”


    鍾月娥的眼裏透出鄙夷,不知道為什麽,趙帥老覺得她一輩子看他的眼光都是那樣的。


    “能不能找一個好點的理由,每次都用這個,都用爛了。”


    趙帥不想和她吵架:“你既然不相信我,為什麽還要問我,問與不問,你的心裏都有認定的答案了。你累不累?”


    她明顯被激怒了,臉上貼著的麵膜也被憤怒震掉了一半,耷拉在臉上,她索性一把抓了下來:“怎麽了,我問一下都不行了?這還是一個家嗎?”


    趙帥逃離,說下樓一趟,有一個文件被遺落在車上了。


    地下停車場,趙帥坐車裏打電話,臉上終於泛起了柔情:“寶貝,睡覺了嗎?想哥哥沒?”


    “嗯,正在想你呢,我在想,你是在辦公室加班呢,還是在和客戶談生意呢,再或者已經迴家摟老婆睡覺了……”


    “哥哥,就算你們恩愛的在一起,你也不要告訴我,不然我會難過的。”


    “傻瓜,我才忙完工作迴家呢,最近減肥有效果了,明天早上一起跑體育場吧,我們試試,看誰先跑滿20圈,如何?”


    “好啊好啊,可是哥哥忙了一天了,明天起得來嗎?不想你太辛苦了。”


    “好了,不聊了,你趕快去睡覺,明兒精神抖擻的出來跑步。”


    再次迴到家,他已經心平氣和,主動和鍾月娥和解。


    “早點休息吧,最近公司的事情多,確實是有些乏了。”他連澡也不洗,直接倒頭就睡,鍾月娥叫了幾次,也沒反應。


    對於有潔癖的她來說,這是無法忍受的,讓她和一個滿身汗味,腳臭味的男人睡一晚上,她估計會瘋掉,一直失眠下去,沒辦法,她一咬牙,抱著被子去了客房。


    剛躺下,就接到她弟弟鍾成功的電話。


    “成功,這麽晚了打電話,有什麽事嗎?”


    “我現在在爸媽這呢。”鍾成功聲如洪鍾。


    “你什麽時候從廈門迴來的,也不給姐說一聲。”


    她這個弟弟才滿30歲,和她是同父異母,因為父親當年官運亨通,很是得誌,他便養成了很多不學無術的壞毛病,前幾年和同學去了廈門,開了家網絡公司,具體如何不知道,可如今突然迴來了,估計是虧得血本無歸了。


    “姐,我今天早上才到的金沙市,聽說姐夫生意做得不錯,要不借我個幾十萬,我開個酒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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