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頓飯食不知味,趁青蓮去上廁所,他偷偷的給葉姍發了條消息:“你怎麽了?是我哪做得不好,惹你生氣了嗎?”


    石沉大海。


    飯後,趙帥約方林玩會麻將,麻將是這個城市人們茶餘飯後最喜歡的休閑娛樂方式,方林偶爾玩玩,但不喜歡。


    方果一溜煙又跑出去和趙又楠不知道跑哪哪去玩了,難得的休閑時間,大人們也就放鬆了對孩子的約束,隨他們去,注意安全就好。


    青蓮溫順的坐方林後麵看他玩,也不說話,看茶杯空了就起身為大家加滿茶水。


    一心不在焉,直魂不守舍。


    好幾次方林都出錯牌,或者給自己下死叫(方言:下叫是聽牌的意思。),更誇張的一次,竟然不知不覺成了相公,不知道什麽時候多摸了一張。(麻將中的相公就是說自己的麻將牌數不對,從而不能胡牌。)青蓮擔心的摸摸他額頭,也沒發燒呀。


    “二哥,你今天怎麽了?”


    “有點頭暈,可能中午酒喝多了。”


    方林讓青蓮來打,他說自己到沙發邊休息一會。手機就放在旁邊,他一會拿起一會放下,可始終沒有葉姍的消息。


    他竟然連打一個電話的勇氣也沒有了,隻是無謂的等待。腦袋裏一片漿糊,不知道想了些什麽。


    鍾月娥留著他們,一直等吃了晚飯才迴去。走的時候,賓客散盡了,方林看到趙帥兩口子在走廊盡頭說話,他的臉上帶著慍怒,方林隱隱約約聽到一句:“這樣子你還不滿意?我已經完全按照你的要求做了。”


    鍾月娥少了白天的端莊大氣,滿臉譏諷的看著趙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那些花花腸子,但是,你要記住,我才是你名正言順娶迴家的老婆。”


    方林知道他們兩口子在因為什麽事吵架了,立馬避嫌的走開,鍾月娥卻看到了他,滿臉堆笑的迎上來,又恢複了平時端莊素雅的樣子:“方林,今天辛苦了,幫著照顧客人,早點帶青蓮他們迴去休息吧。”


    方林連連拱手:“哪有哪有,難得有時間大家聚聚,不亦樂乎,還要感謝你給大家這次機會呢。”青蓮也隨聲附和,再次對鍾月娥說生日快樂,然後彼此客氣的道別說再見。


    青蓮很少穿那麽高的高跟鞋,晚上光線不好,下樓梯的時候拐了一下,差點摔倒,方林眼疾手快,立馬把她扶住。青蓮便索性挽著他手前行,方果在後麵說:“喲,老爸老媽還這麽恩愛呢。”


    青蓮又覺得老夫老妻的不好意思,鬆了手去拉方果:“臭小子,還敢洗刷你爸媽了。”


    果果雖然長得人高馬大了,可依然是個孩子,對他媽撒嬌:“老媽,你們就應該學學趙叔叔鍾阿姨他們,羨慕死大家了。”


    到家後,因為心情不好,方林便借口太累,早早的迴自己房間休息,可一直失眠,給葉姍發了很多條消息都石沉大海,他仿佛一個等待法官審判結果的罪犯,可是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麽罪。


    淩晨,收到葉姍的迴複:


    “有人追求幸福,所以努力;有人擁有幸福,所以放棄…”


    方林立馬迴複了,他說,我的生命裏沒有了你,哪來的幸福。


    “姍,不要放棄我,哪怕,隻讓我就這樣遠遠的看著你也好,不奢望擁有,這也是一種幸福。”


    ……


    葉姍用沉默迴答了他。


    她知道,沒有不遠不近,沒有剛剛好的距離,走下去,隻有萬丈深淵,萬劫不複。


    她何嚐不難過,半年多了,這個男人一直這樣暖著她,噓寒問暖,無微不至,仿佛一個影子,睜眼後的早安,閉眼前的晚安。可是,可是這些又能說明什麽呢?他依然是他,自己依然是自己。


    像餘燕和趙帥一樣嗎,如一場遊戲?彼此遵守著約定俗成的規則,做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補充?


    可她不想。


    是時候下定決心了,再心痛,也隻是為了自己將來不受傷害,不是嗎?


    “習慣是慢慢養成的,也可以慢慢戒掉。”葉姍在心底告誡自己。


    第二天上班,方林覺得自己也恢複理性了,太陽總是帶著正能量的照耀著人們,掃去每個人埋藏於心底的陰暗和霧霾。或許葉姍做得對,他什麽也給不了,憑什麽覬覦她?他開始試著不給她發消息,不看手機。


    換到辦公室上班後,方林越發的懶散了,原辦公室主任老何在屋子裏種了很多花花草草的盆栽,每天他會花半個小時侍候花草,澆水,鬆土。有時候他仿佛覺得自己就是來這養老了?


    辦公室副主任三十幾歲,叫羅天成,個頭不高,單眼皮,渾身精明能幹樣。和羅廠長沒有半毛錢的血緣關係,卻憑著同一個姓,舔著臉天天往廠長辦公室裏蹭,時間久了,羅廠長看他忠心耿耿又肯幹實事,便把他納入了自己人的行列,經常大會小會的帶著他在後麵屁顛屁顛的跟著。他在副主任位置上呆了有四五年了,剛開始還想著老主任退休,他就能順理成章的扶正了,沒想到半路殺出個方林來,雖然嘴上不說,可心裏,屬實萬般的憋屈和不服氣。


    可不服氣歸不服氣,工作總是要幹的。


    剛剛改製完,作為試點單位,留下了很多經驗和教訓,第二批次的改革單位也在緊張的籌備中了,作為先鋒軍和領航者,羅廠長最近經常參加各兄弟單位的經驗交流會,會議發言稿自然該由辦公室起草了。


    周二又有一個重要的會議,剛上班羅廠長就安排方林起草發言稿,簡單交代了下細節,便忙去了。


    方林坐在辦公室,冥思苦想的搜羅資料,一字一句的推敲,可是葉姍的影子一會又冒出來一會又冒出來,老打亂他的思路,還還總是忍不住去看手機,最後他索性把微信給卸載了……


    終於清淨,不用老去看。


    花了整整半天時間,他才把發言稿寫好。看來,自己真不適合做文字工作,方林心裏黯然神傷,能有什麽辦法呢,已經這樣了,隻有努力適應新工作吧。


    最難熬的還是晚上,以前總是和葉姍晚上聊天的,迴到家後,方林爭著和青蓮做家務,做飯洗碗洗衣服拖地,還陪她一起看肥皂劇,看一晚上卻不知道劇裏寫了些什麽,直到困得不行才躺床上。


    第一天,總算就這樣熬過去了。


    第二天一上班,羅廠長就叫方林和他一起去參加會議,會議遝長而乏味,他幾次把手機打開,卻發現連微信也被自己卸了,心裏如貓抓樣的難受。


    輪到羅廠長發言的時候,方林驚訝的發現,發言稿竟然不是自己寫的那一份。


    他有些惶恐和不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羅廠長從頭至尾就沒提起過這事,這讓方林無從下手,就這樣開完會,迴到單位。


    轉眼到了中午,他因為趕一個文件,走得有點晚了。路過羅天成辦公室,他不在裏麵,門卻忘記了關,大白天燈開得明晃晃的,全廠上下一直倡導節能節能,這人也不以身作則,方林心裏抱怨著進屋給他把燈關了,無意間卻暼見桌子上放著份文件底稿,看了前麵一段,方林就知道,是羅廠長今天上午的發言稿。


    那一刻方林覺得自己被他們用這種無形的方式打臉了,被傷得體無完膚。


    方林在食堂買好飯,也不想迴辦公室吃,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那段廢棄鐵路邊,7月的天氣,火辣火辣的,曬得人皮膚生疼,路邊的小花也被曬得耷拉著腦袋,就像他此刻的心情。在那台廢棄挖掘機駕駛室裏,還藏著他上次放那的一疊報紙,翻了一張鋪上,就那樣坐著,吃飯,沒吃幾口便沒了胃口。


    今後的工作該如何開展呢?頭疼!絕對不能讓羅天成把自己孤立了起來。


    想了很久,他覺得唯一可行的還是得先建立群眾基礎,辦公室二十來個人,不可能每個人都是羅天成的親信吧?


    看來以後得經常每個辦公室多串串門,多聊聊天了。他突然就想起老主任老何的模樣,永遠的笑容可掬,永遠的低眉順眼,分不清真假。


    要修煉到他那種境界,可真是不容易啊。


    方林又忍不住拿出手機把玩,微信已經被自己刪了,看不到葉姍任何消息。他心裏難受,就像失去了心愛東西的孩子。


    糾結了很久,終於又把微信裝上,有些緊張的打開,他心底是多麽希望,能收到一條葉姍的消息。


    兩人真默契,仿佛無形中就達成一種約定一種共識了,彼此沉默。


    “可我是男人,在感情裏,男人不天生就應該主動的,不是麽?”方林一下又釋然了,想念了就應該聯係。即使不能進一步,作為普通朋友,也是對他最大的安慰。


    他對她說:“姍,我從未後悔認識你,不管你如何待我,我都會站在原地,等你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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