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小時不受待見,越發事事要周全不能讓人挑毛病,因此蕭紀打小就自律得緊,沈方德從來沒有叫他起床需要叫上兩遍的時候,然而這日早上到底破例了。


    往常這個時辰通常都無需沈方德叫起,皇帝自己就醒了,可今天沈方德已經叫了兩遍起了,寢殿裏頭都還沒動靜。無奈沈方德隻能給同樣值守的紫蘇使眼色,讓她進去瞧瞧。


    紫蘇也為難,等閑林薇並不需要她們在寢殿裏頭伺候,何況昨夜……….沈方德指了指外間的西洋鍾,然後又做了一個作揖的手勢。


    紫蘇連忙避開,又還禮,最後無法,隻得紅著臉硬著頭皮輕輕進了寢殿。輕紗帳幔低垂,隱隱綽綽的透著相擁而臥的兩道身影,因門窗都關著,殿裏還隱隱約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難以言說的味道。


    紫蘇的臉更紅了,卻也隻能輕步走至寢殿大床旁,矮下身子,低聲喚道:“皇上,皇上,該起了。”


    “嗯。”皇帝帶著鼻音應了一聲,隔了片刻,又迷迷糊糊的問道:“什麽時辰了?”


    “迴皇上的話,寅初了。”


    “嗯。”皇帝又應了一聲,接著就聽見他翻身的聲音,紫蘇忙輕步退出殿外。


    蕭紀又在床上閉著眼睛眯了一會兒,才睜開眼睛。微微側頭便見林薇還在熟睡中,細密睫毛覆在眼瞼上刷出淡淡的陰影,紅唇微微撅著,有些微腫,看起來豐潤又飽滿。她輕側著身子枕在他胳膊上,臉上帶著淺淺的笑,瞧著像是愉悅又像是滿足。


    蕭紀不自覺就笑了,低頭伸出舌尖在她唇上舔了一下,又親了親,才低低笑道:“你隻睡著的這會兒才看起來乖巧又溫順,像隻喂飽了的小懶貓兒。”


    蕭紀輕輕扶住她的腦袋,盡量放輕了動作的撤出自己的胳膊,然後幫她掩好了被子才輕手輕腳的下了床,披了裏衣走到外間叫沈方德來伺候他穿衣裳。紫蘇領著宮女在一旁遞腰帶,遞玉佩、遞衣裳。


    蕭紀穿好了衣裳,洗漱過後匆匆用了些點心就趕著去上朝了,走之前吩咐道:“讓皇後再睡會兒,你們不要去叫醒她。把皇後愛吃的點心、小菜、米粥都備好溫著,待她醒了吃。一會兒若後宮妃嬪過來得早了就讓她們在外頭喝茶等著。”


    紫蘇應了,蕭紀這才匆匆領著沈方德走了。紫蘇等皇後宮裏人聽皇帝如此體貼在意皇後自然為她高興,沈方德先是見皇帝起晚了還一臉愉悅的表情,連眼底都透著滿足,又聽他此刻的叮嚀囑咐,難免在心裏頭歎了一迴。再想昨夜皇帝從吳妃宮中出來,吳妃追在後麵喊了幾聲也沒留住他的事情,越發覺得皇帝這是真的被皇後娘娘抓在手心兒裏了。


    以後,越發要小心伺候著皇後娘娘啦!沈方德想著,又在心裏慶幸,所幸這位貴主兒雖然年輕,人聰明,手段也高,也還算心善,對底下人不錯。若她真能一舉得男,咱家日後也省多少事兒。到底嫡子嫡孫才是正道呢,底下人也不用操心站錯隊老了無依。


    很快吳妃用兒子、使手段賺了皇帝去她宮裏,但晚上卻沒留住人的事情暗地裏傳遍後宮,難免有同她不對付的人在背地裏嘲笑,也有不長眼的在早上給林薇請安時想趁機再踩上一腳討好皇後,都被林薇懟了迴去。


    她是想把蕭紀抓在手心,不想讓他去後宮,可除這個男人外,林薇對待後宮算是不錯的了。從來不偏不倚也大方,在分例上從沒虧待過哪一個,尤其從前蕭紀府中伺候過的幾個老人兒。對待這些人的態度也不錯,起碼從不輕易在麵上給她們難堪。


    因此過了幾日,這事兒也就沒什麽人再說了,當然暗地裏,難免有些閑話。有說吳妃不自量力的,也有酸林薇霸道獨占皇帝的,但在宮裏,這事兒本就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什麽“和諧的一家人”都是瞎話。男人就一個,不搶的才是傻子,無非是看皇帝的態度和各自的手段罷了。


    日子就這樣慢慢過著,一晃就到了十一月底,林薇的肚子已經有八個月了,時常腳抽筋,偶爾肚皮也撐得疼,有時候疼的睡不著。她跟蕭紀如今也沒分房睡,有時候疼得厲害,又怕吵醒蕭紀第二天上朝沒精神,更怕因著這個理由讓蕭紀別處去睡,便忍著不出聲,一疼疼大半宿。孕婦的情緒容易不穩定,更容易東想西想,便是林薇這樣的人也不能完全控製住這種特殊情況下的心理和生理狀況,因而有幾迴疼著疼著就覺得委屈,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把蕭紀都嚇醒了。


    好在蕭紀應該是真的心疼她,後來的一段時間,蕭紀晚上總是很醒動,發覺她唿吸聲不對就會醒來,摟住她給她輕輕揉捏腿腳,緩解這種不適。日常忙完政務也盡量待在坤儀殿裏陪她,批閱奏折時能帶迴來坤儀殿的都拿迴來批閱了。許是這樣,讓林薇情緒穩定了一些,慢慢的過了那段時間折騰的也就少了,不管是林薇還是蕭紀都鬆了一口氣。


    臘月初六,是蕭紀的萬壽節,這是他真正掌權後的第一個生日,林薇雖然挺著大肚子還是興致勃勃的操辦。蕭紀怕她勞累,千叮嚀萬囑咐隻允許她動口不允許她動手,還時不時派沈方德過來監督。


    十一月底,林家迴京。林如海是來慶賀皇帝萬壽節的,順帶能在京城過個年,而賈敏則要留在京城陪著女兒待產,一直到女兒做完月子為止。


    因為林如海公務繁忙,是以賈敏帶著女兒和小兒子乘船先行,還帶了滿滿一船的禮物,其中絕大部分是給皇帝的萬壽節賀禮,以及給女兒和外孫的禮物。


    林如海則同林莯又隔了多天才啟程,為了趕時間,他和林莯騎馬入京的。可把林薇嚇了一跳,忙去信阻止,她擔心林如海這個年紀一路騎馬身體會吃不消,但是送信的人沒能趕上,林如海和林莯已經啟程了。


    十一月二十八這天,林家的大船到了通州碼頭,京城林府的人早早派了人守在碼頭處等著,賈家也有人守著,送信到的那日,林薇也派了碧芯到碼頭上迎接。


    賈敏下船,先看見了碧芯,笑著問了林薇的情況,碧芯笑答道:“娘娘一切都好,如今懷胎已有八個月了,小皇子乖巧也不鬧騰,娘娘每日胃口也好,就是如今月份大了夜裏容易睡不好,白日會再補眠。皇上也命韓院使每日到坤儀殿來請脈,又派了醫女和有經驗的老嬤嬤就住在偏殿裏守著娘娘。”


    賈敏聽了笑得合不攏嘴,嫁出去的姑娘得到丈夫的寵愛,眼看這瓜熟蒂落了就要徹底站穩腳跟了,娘家人哪裏有不高興的道理。更何況林薇這一胎真是重要的緊,若真是兒子,別說林家的未來將因此改變,便是整個朝堂的格局都會有變動。到底,是皇上的嫡長子呢。


    賈敏想到此越發笑得慈和,因碧芯是林家家生子,此時她父母也跟著上京了,故而又對碧芯道:“你跟我們一起迴林府去,正好也去瞧瞧你爹娘,跟他們也說說話。”


    碧芯笑著應了,她退下了,這才有林家和賈家的人上前給賈敏見禮。賈敏先是打發了賈家來的人,又與來迎自己的京城林府的管家一行人說了幾句話,然後一家人乘了馬車迴國公府。


    賈敏到的第二日就遞了牌子進宮去見女兒,林薇早早的就等著她了,賈敏到的時候林薇正扶著肚子站在暖閣旁的格子架前等著她。


    賈敏嚇了一跳,道:“娘娘這麽大的月份了,怎麽不坐著?”


    林薇撫摸著肚子笑了笑道:“原是坐得久了,在屋子裏走動走動,嬤嬤說這樣到時候好生。也在這等著娘和妹妹來呢,都快一年不見了,黛玉都長高了好些。”


    賈敏抿唇一笑,道,“這倒是,還是嬤嬤們有經驗,娘娘多聽一聽準兒沒錯。我當初生娘娘,還有三個小的,嬤嬤和大夫都囑咐過。”


    這句說完,賈敏就領著黛玉趕緊先行了國禮,叫身旁的宮人立刻就扶起來了,黛玉給姐姐磕了頭後也站起來了,彎著一雙眼睛笑看著林薇和她鼓鼓的肚子,十分好奇的樣子。


    林薇一笑,招手叫她,摸了摸黛玉的頭,又見她這一年長高了不少,一雙原著中描述的似喜非喜含情目,此時滿滿都是明亮的笑意,發自內心的純真和快樂滿溢。


    林薇不由覺得安慰,絳珠仙子的命運真的改變了,再也不會有人能讓你還淚了,她又輕輕揉了揉她的頭,轉身牽著她進暖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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