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棄塵,我徹底死了心。

    我把他當親人,把他當哥哥,當恩人……再也不會對他有一點奢求。

    而棄塵對我則更好了,我感覺得到,他這是在補償,補償他所不能給我的那一部分。

    為什麽要補償?我與他本就是不相幹的兩個人,他的好,對我此時來說是一個沉重的負擔,是無法償還的債……

    不想讓他擔心,所以我像以前一樣活蹦亂跳開開心心的。還偶爾跟他講講現代的冷笑話,讓氣氛持續常溫。

    第三天,漣漪又來了。

    真要走了,我也收拾好了行李。

    我在心裏唿口氣,就把這當作一次異界之旅好了。

    但是,如果當初知道了出去後的結果,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離開我來到這裏的第一個家。

    ***

    一路上,我們三個人之間相處的很平和。 見棄塵對我這麽好,漣漪也對我放鬆了警惕,但還是時常探究性的看我兩眼對我表示疑惑。我也隻是用友好的態度來解除她心頭的顧慮。

    “這冰糖葫蘆真好吃,這才是純天然無汙染的山楂,和我們那裏的就是不一樣。”

    “哇,這個年糕好好吃。”

    “啊,這件衣服真漂亮。”

    “嗯,這個也好看。”

    “嗯,這個也不錯。”

    “漣漪,這個翡翠鐲子很適合你。”

    “棄塵,你該換雙鞋了。”

    ……

    在出潔封鎮的路上,我東跑西跑逛遍了鎮上的所有商店。當然,大多數都是window shopping,戰利品基本上也是進肚子裏了。我偉大的理想之一就是品天下美味,所以吃對於我來說是毫無極限的。

    其實古代還挺好玩的,人多熱鬧,還有很多新鮮玩意兒。

    潔封鎮挺大的,鎮上上很熱鬧,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片喜氣祥和的樣子,好像這個世界裏根本沒有過戰爭。

    走在街上,眼睛劃過兩邊的路邊攤,突然被一塊白色的玉兔吸引住了。整塊玉白皙透亮,雖然不大,卻很精湛,它讓我想起了“小白”。

    還記得臨走時我放兔歸山時,小白依依不舍的幾次迴頭,我感動的淚都要掉下來了。那家夥也終於有點良心懂得誰對它好了。

    “老板,這個多少錢。”我拿著玉塊端詳著,還沒迴神便聽到棄塵的聲音。

    “喲,這位公子,您可真識貨,這可是上好的白羊玉脂打磨成的,它塊頭也不大,就三十兩銀子給你了吧。”

    “三十兩?”我唿出聲,這還沒我大拇指個頭的玉塊要三十兩?要知道那是銀子不是紙幣。“不行!十兩。”我伸出兩根手指頭。

    “姑娘可真會開玩笑,這可是上好的白羊玉脂,能做到這種細工,我三十兩賣給你算便宜的了。”

    “就十兩,這才這麽小一個……”

    我還沒說完一隻手就伸到了眼前,在攤子對麵那位大叔的手裏放下了白花花的三十兩銀子。“這塊玉我要了。”不用迴頭就知道是棄塵。

    ***

    “你平時看病掙不了幾個錢,出手還那麽大方,就不知道買東西要討價還價嗎?”我一路上拿著玉塊在手裏‘蹂躪’,一邊對著身邊的棄塵嘟囔。我一個千金大小姐都懂節約開支,這個窮醫生怎麽就這麽……

    棄塵習慣性的摸了摸我的頭,“沒關係,你喜歡就好。”

    我白了棄塵一眼,繼續揉捏著那塊玉,手感太好了。

    “它是不是該叫小黑?”

    “啊?”我迴頭對上棄塵帶有笑意的眼睛。隨即又明白他的意思。

    “不是,它叫大白,明明是白色的幹嘛要叫小黑。”我繼續揉捏,棄塵語塞。

    “大白這麽白,和棄塵比比看看誰白呢?”我調皮的把‘大白’貼在棄塵臉上,笑著說。

    棄塵的皮膚很白,特別白。白的讓我想到《咒怨》中那個通體蒼白的男孩小鬼,但是棄塵的白又與之不同,那個小鬼是白的發青,棄塵是白的有點透明。

    “你太白了,連大白都比不上,這麽白的臉,若是別人我準會覺得那人得了絕症。”我還在笑著,棄塵的臉卻僵了一下。

    “我是開玩笑的啦,不要那麽介意。”我尷尬的笑了一下,收迴大白把它掛在胸前不再玩弄。古人對這死呀病呀這方麵的介意得很,下次真要管好自己的嘴。

    迴眼又對上了漣漪的眼睛,紫色的瞳孔已不再冰冷,但裏麵有著什麽我看不懂的東西。

    “姑娘……行行好吧……可憐可憐我……”

    有人突然拽住我的褲腳,低頭,是個落魄的乞丐。

    “姑娘……我已經四天沒有進食了……行行好吧……”

    那個乞丐一身破布衣裳,露在外麵的胳膊上還有大片的凍瘡,而現在已經深秋了,他卻穿得那麽少……

    左腿上是亂七八糟的髒繃帶,可見到隱約的血絲。頭發亂蓬蓬的,而眼睛大大的,有些明亮,又有些無助。

    看到他這樣我眼淚都要掉出來了。從沒看到過還有這麽可憐的人,以前上學時受老師教導,也知曉一些情況,但如今親眼目睹,心裏又是另一番感受。

    手不由自主的伸進錢袋給了他十兩銀子,一點也不覺得心疼。“給你……買點東西吃,剩下的錢用來看病吧……”

    “姑娘真是菩薩心腸……謝謝……謝謝……”

    我欣慰的對他笑笑,深唿吸調整好情緒。

    抬頭,便對上棄塵一臉柔和的微笑,一旁的漣漪看著我,眼裏多了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

    “今天真是賺到了,遇到了個傻丫頭一次給了我十兩銀子。”

    “不會吧,你這麽好命,不行,請喝酒!”

    “沒問題……”

    這其中的聲音怎麽這麽耳熟?

    環顧四周,順著聲源看去,便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不就是剛才那個乞丐?

    現在他倒是一身幹淨整齊,兩腿健全的和另一個人搭著肩走進了一家賭坊。我頓時遭雷劈般怔在原地。

    心裏的火一下子冒了起來,邁起步子想上前跟他理論,卻被棄塵抓住,“算了萱兒,我們還要趕路呢!算了吧……”

    “算了?十兩銀子呀!我可憐他他卻用來幹什麽?你平時贈醫施藥,哪有那麽多錢?”我甩開棄塵的手準備走。他卻突然抬起手來,幫我理了理額前零散的碎發,動作輕柔,像是在對待一個寶物般,我愣住,又漲紅了臉。

    “沒關係。潔封鎮可不算小,完全走出去要一天呢,趕路才要緊。”

    我盯著棄塵,心跳又不斷的加快,腦袋開始泛熱……

    不好!

    我紅著臉慌張的推開他的手,一隻手捂住鼻子。深唿吸,調整心跳速度。還好鼻血控製住了。

    哦,shit!請允許我說髒話。這丫的實在太邪了,每次棄塵這樣輕柔的看著我時,我都忍不住心跳加快流鼻血。

    “走吧。”棄塵笑笑拉了拉我。

    “哦。”像是受了他的蠱惑,腳下就那麽乖乖的跟著棄塵走了。而我隻顧低頭擋住通紅的臉,卻沒看到漣漪看我的眼神,更怪了。

    xxx

    我要收迴說棄塵是個“窮醫生”的話。

    傍晚,我們在鎮上的客棧留宿,這才發現棄塵的錢袋是非一般的“厚重”呀!

    難怪他出手那麽大方!

    拿著白花花的銀錠子湊到櫃台跟前:“老板,我們要住宿。”

    這老板看到銀子先是眼前一亮,看到我身後的兩人,又犯難說:“喲,這位客官,今兒個客房隻剩一間了,您看……”

    “有沒有搞錯?我看你這店麵也不小呀,怎麽房間那麽少?”

    “小的這裏生意一直都好,今兒個又出奇的好,房間隻剩一間……這小的也無能為力呀…”“那……”

    “那就一間吧,我們將就一下。”棄塵溫柔的打斷我,多給了那小二一顆銀子,“我們還沒用晚膳,還麻煩這位兄弟快點,我們還要早點休息。”

    “誒!好嘞!小的這就給您準備!”

    收下銀子,那店小二便立馬一臉殷勤的幫我們收拾房間、準備晚餐去了。那工作效率叫個高……怎麽以前就沒有發覺,錢這個東西的力量特別不一般。

    菜端上桌,我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了,抓起筷子就準備吃,卻隻見那端菜的夥計站在一旁不走,正想打發他走,隻見棄塵抬手又扔出去一顆銀子。

    我看的眼睛都直了。

    原來這裏有給小費的習慣。可是……錢呀!棄塵就這麽不心疼錢嗎?有必要小費給那麽多嗎?

    “咳哼。”一旁有人幹咳了一下,迴頭,是漣漪。

    我尷尬的連直發燙,竟忘了她還在。

    因為相處的不久,所以我還是有點把她當外人看。

    我無意的癟癟嘴,小心的伸出筷子,正要夾菜,卻又被漣漪止住。隻見她掏出一根銀針,在每樣菜裏試過了後,把針擦幹淨,又道:“吃吧。”這時晚餐才真正開始。

    我心裏別扭了一下。以前隻在小說和電視裏看到的如此警惕防備行為,現在又在我眼前演了一遍,心裏還真覺得不適應。不過是在一家餐館吃飯,有必要這樣嗎?她也太多疑了吧!

    原本對漣漪的好印象變得淡之又淡,帶著別扭的心情,那頓飯我吃的味同嚼蠟。

    *

    進了房間,漣漪便徑直走到窗邊,向周圍看了看,關了窗戶,又迴過頭來對我和棄塵道:“你們睡,我守著。”於是走到房門前,關門,抱劍打坐在地休息。

    讓一個女生守門,我心裏覺得怪怪的,卻沒多說什麽。

    棄塵拍拍我的肩,一臉溫柔,“累了一天了,你好好睡吧。今晚先將就一晚,明天我們雇車趕路。”

    “呃,那你呢?”

    “你好好休息就好。”語畢,便轉身抱著琴在窗邊坐下。

    他們一個守著門,一個守著窗……真的有那個必要嗎?

    我越來越覺得別扭,是我太天真的把世界想的過於美好,還是他們太多疑?這個世界,就需要這樣的警惕才能維護自己的周全?

    一夜過去,一點事也沒有,但我卻沒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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