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轉瞬即過,此時離他們離京之日已然過了三月有餘,草長鶯飛,正是山穀秀麗的好景色。


    眾人齊聚,夙毓親手安排的場麵自然體貼又宏大,主院的廣場之下,更是整整齊齊的站著新的幽冥教眾,等待著他們主人的到來。


    秦崢素來喜著簡樸的黑衣,樸實無華卻也誰都不敢忽視,如今登位,自然不能還像之前那樣的不慎重。


    一身繡著銀紋的黑袍加身,花紋繁瑣,卻在華麗中透著內斂,他的身形修長而高大,將黑袍撐了起來而不顯得累贅,夙毓親自為他整理衣衫,然後將那垂過腰際,時常以簡單發帶豎起來的長發挽起,一半以黑玉的簪子加上華麗的發冠固定垂下,另一半梳理順暢自然的披散著。


    收拾好後,夙毓放下了梳子很是滿意的笑道“教主果然俊美無雙,真要把屬下的魂魄都勾了去。”


    秦崢站起,側目彈了彈夙毓的額頭道“胡鬧,”然後牽著他打開了院門。


    主院華麗,幾乎可與那皇宮媲美,巨大的演武場上密密麻麻站著人,在秦崢出去的那一刻齊刷刷的跪下道“恭迎教主。”


    秦崢邁步,在那院前的寶座上坐下,他一舉一動都帶著威勢,更是讓內功外泄形成氣勢上的碾壓,收服人心,他做的得心應手“都起來吧。”淡淡的語氣,卻能清晰的在每個人的耳邊迴響,令人敬畏。


    下麵的人異口同聲道“多謝教主。”然後再次齊刷刷的站了起來,多餘的舉動卻是一絲沒有。


    夙毓起身站到了他的左側,正如翰墨站到他的右側,其餘的八位,則是一字排開,站在離他最近的地方,親疏遠近,一看便知。


    那些少年們是分散培養,如今一看站位,自然明白那除了教主的十人,乃是教主心腹中的心腹,至於原來的分壇壇主,自然心裏門清,教主的兒子奪位,也算是名正言順,而且能把老教主拿下的新任教主,又怎麽可能是善茬,還是乖乖聽話的好。


    本來若是秦靳傳位,應該要接受那教主的令牌,但是秦崢的勢力已有令牌,自然要改成新的,至於那些不聽號令沒有前來的,沒有換上新的令牌,就是叛徒。


    登位已定,酒宴開始,各堂與各壇之主紛紛敬酒,什麽教主洪福齊天,千秋萬代的話紛紛說出口,秦崢神色不動,皆是掩袖飲了,卻是讓那些人更是心裏打鼓,頗是敬畏。


    宴會時間極長,夙毓就坐在他左側的案幾後,看著他一杯一杯的飲酒不禁有些擔心,秦崢很少飲酒,若是在屬下麵前喝醉了失態,實在不好。


    而事實證明夙毓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為直到宴會的結束,壇主門敬了一輪,秦崢的表情還是沒有絲毫的改變,讓人看不出喜怒來。


    眾人中有人喝醉的,被屬下扶了迴去,也有些恭恭敬敬告退的。


    夙毓半攙扶狀扶著秦崢,看著他冷漠的眸低聲問道“教主沒事吧?”


    秦崢沒有掙脫他的手,很是清醒冷靜道“無事,酒意盡皆被功法化去了,不必擔心。”


    夙毓心裏頗覺遺憾,喝醉了也不好,喝不醉也不好,真是愁人。


    登位一事算是過去了,翰墨他們也是各司其職,宴中也飲的極為克製,以防有變故發生。


    秦崢運功散去了最後的酒意,然後換下了身上這個頗覺累贅的外袍,換上了看似簡樸的黑衣,隻是他原先在外,衣食皆是不在意,方便即可,但是夙毓是個細心又慣會享受的,因此這看似簡樸的黑衣,確是上等的絲綢,觸手生涼,更是在細節處做的精致,也不會讓秦崢覺得累贅。


    秦崢還未滿二十,不應加冠,登位以示慎重,如今結束後自然還是束發。


    夙毓不在京城,之前相助睿王一事皆是由越聞□□,他辦的仔細,含丹公子被五皇子齊雲清的表哥強行帶進府中,不欲受辱,一頭撞死,三皇子自此與五皇子對上,隻是出乎夙毓的意料,三皇子震怒之時,被許長安打昏,竟是沒讓這爭風吃醋的名聲傳入內閣耳中,甚至還懷疑有人在背後搗鬼。


    越聞手段不凡,在他們摸清之前已然引到了六皇子的頭上,隻是失了一次機會,難免讓人歎惋,但是如今的結果,也不能太過的急功近利,夙毓清楚諸皇子之間的鬥爭,隻是他重生歸來單是幽冥教中各個事情都與前世不同,皇宮之中也不能皆憑前世經驗下手。


    三皇子齊雲修是齊雲翳的勁敵,五皇子齊雲清和六皇子齊雲鳴都不是那種笨蛋,牽一發而動全身,隻能重新籌謀,自然,對於一定會發生的大事,既已提前知道,自然要讓它發展的更為順利。


    比如一年後齊雲翳的鹽引之事爆發而被皇帝申斥,又比如兩年後齊雲刑的從軍之事。


    至於最近的事情,武林大會是一方麵,前世蘇止言是去挑選人才,那是在秦征還未支持之前,如今卻是不必,有幽冥教全力支持,多了正教的人士反而不便,至於前世得用的人,也可讓緒褚拉攏一二。


    武林大會倒是不重要,但是其餘三個的正教門派,秦崢還沒有上門挑戰,放在武林大會倒是正好,也可讓幽冥教揚名一番,讓那些正教好好的長長見識,隻有被打的痛了,才會知道怕。


    但是京中著實不可不防,素水心是女子,雖有能力,但是行動不便,夙毓思索片刻,交代著即將返京的越聞道“你迴去後查一查許長安這個人,能在關鍵時刻阻止住齊雲修的人,一定要謹慎,還有提醒齊雲翳鹽引之事盡快收手,並掃清尾巴,你來盯著,若是銀錢不足,從翰墨和楊程處調取。”


    翰墨和楊程也要迴去,京中袁府已無必要,讓袁恆坐鎮幽冥教也是合適,秦崢親自下令夙毓的命令等同於他的命令,他們也是一起長大的,合作處理的事情也是熟悉,自然聽令“是,左護法。”


    夙毓叮囑著返程之後所需要做的事情,而秦崢則把跳脫的青年聞洱叫到了身邊,聞洱雖然疑惑,但是還是乖乖的行禮問好“參見教主。”難道是他哪裏做的不好,他好像確實比不上其他的人,教主不會是來點醒他的吧。


    聞洱的心裏一陣亂七八糟的想法,秦崢卻隻是讓他坐下,然後將左手放平道“來吧,診脈,考教一下醫術。”


    “嗯?”聞洱一陣疑惑沒有得到解答,乖乖的將隨身攜帶的脈枕放在秦崢的手下,然後搭在了腕脈上。


    手指輕移,聞洱的臉色由輕鬆變成了慘白,他不敢相信,重新又探了數次,才看著秦崢說道“母子連心蠱?!”


    秦崢點頭,神色淡然“嗯,既然探出來了,怎麽解?”


    母子連心蠱,乃是苗疆堪稱蠱王的存在,一母數子,此蠱奇特,乃是控製人的手段,一人服下母蠱,若是將母蠱產出的子蠱放到另一個人的飲食之中,則與服食母蠱之人同生共死,也就是說母蠱死亡,則子蠱之人必死,但是子蠱死亡,母蠱則無事,若是催動母蠱,則子蠱之人必然會聽從,而更嚴重的是,此蠱一旦種下,便無法逼出,也就是無藥可解。


    隻是此蠱難培育的很,一隻母蠱更是產出子蠱不能多於十數,否則若是量產,則王朝不複存在。


    而秦崢身上的蠱,正是秦靳一咬之下的傑作。


    聞洱學了五年的醫術,治療其他的病倒是得心應手,若不是他來探脈,尋常的醫師隻怕探都探不出,他敬佩秦崢,心裏著急,連眼眶都有些泛紅“教主,這個我沒辦法,但是師父,對,師父一定會,教主你等著,我去找師父來......”


    他語氣亂七八糟,神情還不對,秦崢壓下他起身的肩膀道“坐下,冷靜,聞洱聽令,此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包括夙毓,明白麽。”


    聞洱驚訝的看著他,這才意識到這個殿中,除了他們兩個,竟是沒有旁人了,不讓任何人知道,教主他要獨自承受麽?


    秦崢看著他的表情道“整理情緒,不要讓外人看出,去叫你師父來,我知他在教中。”


    聞洱一陣尷尬,然後擦了擦眼角吸氣讓眼眶旁的紅暈消失下去,這才匆匆的跑了出去。


    秦崢在殿內靜坐,忽然皺眉捂住了心口,母子連心蠱,控製人心的手段麽?掌心緊握,秦崢閉目斂息,壓製著心頭的蠢蠢欲動,半餉,神色才平靜了下來。


    而睜目之時,穿著他教眾衣服的老頭正無視聞洱的示意,坐在他身旁好奇的打量著他。


    世間總有些奇人行為怪異,秦崢免了聞洱的告罪,然後重新將手放在了脈枕上道“有牢前輩。”


    “你這娃娃倒是爽快,不像我那徒弟,笨的要死,”他說著,還是將手搭在了秦崢的腕上,半餉猛地睜開了眼睛,起身就追著聞洱打,聞洱躲得快,他也跑的快,口中還是大聲的斥責跟心酸“老子的一身醫術啊,那明明是母子連心毒,迴去把醫術全部抄十遍。”


    母子連心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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