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長公主,白山就好像瞎子有了眼睛。


    原本他離開了京城,在桃花縣足足憋了一個多月,想探查點什麽,可結果卻幾乎是什麽都沒幹成。


    沒辦法,地太大,局勢太亂,隻靠自己慢慢的摸索,那可不就是兩眼一抹黑麽?


    一個多月能摸出點什麽?


    但現在,自從他和長公主結合了。


    才幾天時間,他就精準地打擊了許多目標。


    進退如風,斬首而歸。


    神龍見首不見尾。


    而【枯塚熒照篇】的需求4也是近乎要完成了,這個過程順利旳可怕。


    長公主有“眼睛”和“腦子”,而他有“腳”和“手”。


    眼睛看敵人...


    腦子定計劃...


    腳踏著白雲,無視宵禁,無視地形,直接空降到目標附近...


    手執著飛刀,以坐忘、鯨吞氣、夜魔、三個額外小丹田,一擊必殺...


    除此之外,長公主對於所有被斬殺的目標都是頗為了解的,每每把資料攤開,白山就會看到目標的“邪惡之處”,斬殺起來就不會有心魔了。


    長公主的存在,讓白山感覺把“探索類遊戲”玩成了“掛機類遊戲”,把“困難難度”玩成了“簡單難度”。


    之前的大麻煩因為這許多的信息支持,而變得非常簡單。


    另一邊,煙雲杏花樓,影子供奉都是納悶無比。


    無論他們怎麽躲,都根本躲不過那執著飛刀的江湖浪子打扮的男人的一擊必殺。


    而無論他們怎麽配合、設伏,卻都捉不到那男人的一點身影。


    如此這般,一晃又是半個月過去了。


    天至六月,開始熱了。


    而在一處瀑布轟隆的林邊濕地,正有些灰衣人匯聚著。


    這些人都戴著麵具,麵具裏藏著暗層機關與毒藥,一念之下,毒藥就可以從麵具後滲出,然後毀容。


    這些人,正是隱士會第九堂的幹部。


    這些幹部正在等...


    瀑布下,全身都是傷痕的強壯男人緩緩起身,然後頂著瀑布沉重的衝擊力起身,一躍,來到岸邊。


    強壯男人正是“血獅子”嶽屠。


    嶽屠甕聲問:“都準備好了嗎?”


    “好了。”眾人迴應。


    嶽屠又問:“後事都交待了嗎?”


    “交代了。”眾人又迴應。


    嶽屠扭了扭脖子,發出哢哢的聲音,而他的傷已經全部好了,此時瞳孔裏充斥著冷冽和殘暴,“按計劃行事,將呂乙留在人間,就連神魂都別讓迴去了。”


    “是。”眾人再迴應。


    然後有人問道:“嶽香主,為什麽時間要放在半個月之後呢?這半個月的時間裏,呂乙保不準已經轉移了地點,或者說看準了新的煉丹之地。”


    嶽屠仰頭,悠悠道:“因為我最後的準備還未做好,隻有做好了,我才有把握把他斬殺在人間。”


    “深淵...”有人立刻反應過來。


    “死都不怕,還怕和魔鬼做交易?”嶽屠笑笑,“老子的命早在上次就該沒了,殘存至今,卻未想尋到了繼承人,如此赴死,心也安寧。”


    “繼承人?”


    “是個比我強得多的繼承人。有他在,老子就算死了也會笑著死。”嶽屠豪爽地哈哈大笑,好像根本不畏懼死亡的模樣。


    眾人又交換了一下信息,忽地有人道:“嶽香主,最近似乎有人在幫我們...


    那個人斬殺了許多煙雲杏花樓高手和影子供奉...


    許多很難對付的人都被直接殺了。”


    “哦?竟有此事?”


    “那個人身份未明,勢力未明,但既然出現在這裏,那很可能也是為了呂乙而來,我們是否需要前去接觸?”


    嶽屠沉吟了下問,“那人用的什麽兵器,作戰風格如何?”


    “飛刀...風格的話,一擊必殺。”


    嶽屠閉目想了想,道:“不必理他。”


    “香主,這般的強者很可能與我們同一陣線...若是他背後還有勢力,那就更好了。為什麽不接觸他?”


    嶽屠沉默了良久,忽道:“你們先傳下去,讓所有第九堂的人都沉寂吧。


    若他們死了,無論是戰死還是老死,都需得把話傳往後代。


    告訴他們...三十年後,若有誰執著人間道出現,那誰就是新的第九堂堂主。


    三十年等不到,那就等六十年,九十年,一百年,兩百年,三百年...


    這次我們若能斬殺呂乙,毀了那煉丹的寶物,仙神必定大怒,之後第九堂定會被清剿,與其被清剿,不如主動沉寂。


    然後把希望寄托在未來。


    這些年,就讓其他幾堂去折騰吧。


    我們該暫時退出曆史舞台了。


    嘿...若是運氣好,轉世投胎了,說不定還能遇到我那位繼承人,然後隨著他,再與這漫天諸神鬥一鬥,嘿...”


    “可是...您那位繼承人究竟是誰?”


    “三十年後,去問仙姑。”


    嶽屠說罷,再不多言。


    他看向遠方,踏步而去。


    風蕭蕭兮易水寒。


    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


    ...


    明明是夏天,明明有蟬鳴。


    可一切溫度到這裏就停歇了。


    嶽屠已經走了三天三夜。


    他終於來到了一片荒蕪的湖心島上。


    這島,在下雪。


    大雪紛飛,和外麵的烈日炙烤截然不同。


    而地麵上則是顯出一道道如是傷疤般的狹長洞穴。


    洞穴黑暗,詭異,深不見底。


    嶽屠抓出長笛,盤膝在洞穴前,閉著眼,吹起了那首悲傷而不屈的曲子。


    曲隨流水,彌漫四野,好像壯漢手執鐵板,站在風雷、烈焰和怒火裏...


    良久...


    霧氣忽起,風雪裏,出現了一道悚然而巨大的身影。


    那身影邁著四肢,緩緩踱步而來,好像一座沉重的火山,蘊藏著恐怖的壓迫力,令人心悸、恐怖、畏懼...


    朦朧裏,那身影顯出聖潔的純白的毛,可更多的身子卻被為裳的風雪裹著,而看不真切。


    “嶽屠,你決定了?”嘶啞的聲音響起。


    “決定了。”布衣大漢放下長笛,抬起頭,看著麵前這可怕的身影,甕聲道,“嶽某已懷必死之心,不迴頭了。”


    “好...一切能夠為仙神製造麻煩的事,我都願意幫忙。”那聖潔純白的恐怖怪物嘶啞地低嘯著,“隻要能毀了如今仙庭的那諸神,我什麽都願意做......嶽屠啊,去殺了呂乙,殺了他!!!!”


    “我會善用您借予的力量,將呂乙留在人間。”嶽屠看著對麵緩緩點來一根漆黑的利爪,閉上了眼,沉聲道,“拜托您了。”


    許久許久之後...


    嶽屠離開了。


    風雪卻還未散去。


    聖潔純白的恐怖怪物仰頭看著天空。


    天空之外是宇宙星河。


    再外,則是仙界。


    道家,依然在荒蕪的邊緣,在小心翼翼、卑躬屈膝地活著...


    隻是不知今年今時,又是哪個可憐兮兮的倒黴鬼在倔著背、咬著牙、捏著拳、背負著根本不是她那個年齡能承受的東西,點頭哈腰著、滿臉謙卑地四方求學,渴求著學點什麽,但最終卻發現所得的隻有皮毛。


    就好像......


    當年的它一樣。


    ...


    ...


    天上...


    道明空打了個噴嚏,然後又矮著身子,認認真真地看著麵前的法術書,口中念念有詞,努力地背誦著,參悟著。


    ...


    ...


    天下...


    雲蒙蒙。


    卻見三朵浮雲掠過,悄無聲息地降在了一處山脈深處。


    山脈光影移動,漸至暮色,又入深夜。


    ...


    午夜。


    明月下。


    披散長發的浪子將最後一把飛刀甩出。


    飛刀撕破長風,劃過兩百多步距離,徑直射入一位影子供奉的眉心。


    伴隨著影子供奉的倒地,白山發現【枯塚熒照篇】的需求4已經完成了。


    需求4:以兵器,以同等境界,在一招之內擊敗至少百名“鮮有敗績”或“從無敗績”的對手,感受其中的無敵高冷之意。


    兵器是飛刀...


    同等境界則是以“無靈”來達成...


    “鮮有敗績”或“從無敗績”的對手則是來自於影子供奉和煙雨杏花樓。


    一股玄妙的感受湧上心頭。


    這是對於武道無敵的感受。


    可伴隨而來的卻還有一股寂寞之感。


    然而,這寂寞卻不是“無敵”的寂寞,而是...“為什麽武道無法觸及更高層次”的寂寞。


    為什麽人類拚盡全力,卻依然會比漫天仙佛和要弱?


    很簡單,因為人類身體之內的“真氣”過於弱小。


    因為人類運用真氣的法門過於粗糙。


    而若是他能夠在冰天雪地裏把古代豔陽魔虎的血液煮沸並喝下,他就可以變成天災魔虎,然後...使得真氣的檔次提升到了靈氣的程度。


    隻是那麽一來,他就無法再變迴來了。


    這是一個不可逆的過程。


    白山正想著,忽地一股陰冷的窺視感從天空掃過,他愣了下,整個人迅速掠動,藏入一棵樹後隱藏氣息。


    這陰冷的窺探感讓他想到了之前在赤鳳穀時的窺視。


    “是同一個存在麽?”


    正想著,他忽地看到兩道身影騰雲落下。


    借著這一瞬間的注視,他看到那兩道身影穿著的青雲仙宗弟子衣裳,一個是赤鳳穀的內門弟子,還有一個則是大師兄雲霄峰上的內門弟子。


    “小師叔~~”赤鳳穀弟子喊道,“師尊找您。”


    另一個雲霄峰的內門弟子則是靜靜看著四周,顯然是在搜尋什麽。


    “小師叔?您在這兒吧?”赤鳳穀弟子繼續喊著。


    白山卻緊貼在老樹上,雙眼微眯。


    知道他在這裏的人隻有趙玉真。


    可趙玉真卻不可能出賣他。


    他忽地又想起當年第一次前往冰火國時,小梅姑娘帶隊的馬車也被鶴仙追上了,後來小梅姑娘說那是鶴仙發現了個寶物...


    如此,應該是存在追蹤類寶物的。


    隻是他的氣息是何時被鎖定的?


    難道說是在天上?


    畢竟,他在赤鳳穀待了那麽久,若是不注意掉一根頭發之類的還是很正常的。


    白山拋開胡思亂想。


    那赤鳳穀弟子又喊道:“小師叔,我們沒有惡意,您快出來吧。師尊讓我們來尋您的...不信您出來,我給您看師尊的信物。”


    然而,他越是這麽說,白山就越不出來,不是不敢打,而是不想莫名地卷入是非。


    這兩人讓他莫名的想到之前的蘇雲衣


    旋即,那兩名弟子也不說話,彼此對視一眼,繼而取了法器,騰雲而起,好似兩道弧月狀的光芒開始在這片大地上逐層地探查。


    然而,也不知這探查的原理是什麽,是否是需要對方也有靈氣才能探查到...總之,過了許久,兩人也沒尋到如今“無靈化”的白山。


    在天色蒙蒙亮時,兩人便離去了。


    白山繼續藏著,同時開始將“無靈”放開。


    頓時間,以他為中心,周邊的一切開始迅速沙化,而靈氣則大份大份地湧入他身體之中。


    ...


    ...


    晨間。


    烈陽炎炎。


    白妙嬋沒等到白山返迴,雖說有些擔心,但更多的卻還是信任。


    此時,她正陪著花曉霜韓陽等人在外麵忙著。


    對於花曉霜等人來說,來到了新的地界,自然需要開始新的生活。


    而在知府老爺的關照下,他們得到了一個店麵,做起了包子店。


    此時,蒸騰上騰騰的熱氣正冒著,花曉霜、白妙嬋還有兩個一起的少女在通風的大屋裏捏著包子,韓陽則在門前吆喝著:“賣包子咯,熱騰騰的大饅頭,三文錢一個,還有菜包肉包豆沙包賣咯~”


    這等饑荒之年,包子賣三文還是很實惠的。


    很快,就有不少人在店鋪前排起了隊。


    韓陽一手收錢一手交包子,忙的不亦樂乎。


    但忽地,一陣狂風掠過,天邊烏雲隱隱,緊接著便是幾道亮紫的閃電劃破天空,轟隆隆的雷聲旋即落下,震的天翼府裏的百姓們一片驚惶。


    “要下暴雨了。”


    “快迴家...”


    “收衣服啊...”


    諸多聲音裏,不少百姓急忙往迴趕。


    而包子鋪前自然又空了。


    “晦氣...”韓陽無語地嘀咕了聲。


    轟!!


    轟隆隆!!


    雷聲在繼續落下。


    而黃豆大小的雨點也劈裏啪啦地落在了地上。


    就在這時,遠處忽地走來一道身影,那身影是個白眉白發的老者,老者撐著大黑傘,正在街道上走著,似乎是有些饑餓,在看到這包子鋪的時候,老者便走了過來,扔出一個小的金元寶道:“來一份包子,堂吃。”


    隨後,他就坐在了包子鋪篷布下的露天小桌子邊上,看著眼前這幅夏日暴雨圖,而露出幾分滄桑的神色。


    韓陽則是啃了口金元寶,發現其上多了個小牙印,又掂了掂,發現居然特娘是真的,便道:“老伯,這麽多錢找不開...”


    老者不以為意道:“不用找,把你們店裏的特色包子每個來一份就好。”


    韓陽喜滋滋地揣著金子往後去了。


    “曉霜,白姐姐,有個大客戶來了,是個老伯,人家直接給了個金元寶!”


    花曉霜花容放光,臥槽,這不賺翻了?


    白妙嬋則是問:“人家要什麽?”


    “隻要包子!我們快拿給他!”韓陽開心極了。


    “那不行。”白妙嬋卻阻攔道,“若是人家沒有零錢,我們便請那老伯吃幾個包子,又如何?這樣的便宜不能貪。”


    花曉霜頓時花容失色。


    韓陽也有些不理解。


    憑啥?


    人家給了金元寶是人家的事,憑啥我們不要,還要請人家吃包子?


    白妙嬋見周圍的少年少女都不樂意,她笑了下:“你們真缺錢,等你們白山大哥迴來了,我問他要點。”


    說著,她走到韓陽麵前,伸出手,道:“韓陽,把元寶給我。”


    韓陽個子很高,甚至比現在的白妙嬋都高了。


    可他在白姐姐麵前卻如一條溫馴的大狗...


    此時,他很不情願地別著手,把金元寶藏在身後,就好像小孩子不願意把心愛的東西交出去似的。


    “韓陽。”白妙嬋又笑著喊了一遍。


    韓陽無奈,隻好把藏在身後的金元寶遞了出去。


    白妙嬋則是取了個碟子,夾了肉包、菜包、豆沙包、白饅頭各一個,然後又吩咐了聲:“韓陽,你倒杯水給人家老伯。”


    韓陽滿臉悲傷...卻還是照做了。


    未幾,白妙嬋左手端碟子,右手拿著金元寶走了出去,然後把兩者同時放下,對那白眉白發的老者道:“請您吃,錢不收了。”


    旋即,韓陽走出來,把熱水放在老者麵前,道:“慢慢吃啊...”


    老者麵露愕然之色,顯然他沒想到今天還會遇到這麽有趣的事。


    他嘴角不自覺地掛上了微笑,人間還真是有趣。


    可笑著笑著,他忽地看到了韓陽腰間的三個葫蘆,再一掃卻發現白妙嬋腰間也有些微微隆起,顯然也有葫蘆,這讓他想起了一些很久很久很久之前的事,雖然那個並不是這等的普通葫蘆。


    於是,他不動聲色地道:“小夥子,這葫蘆挺不錯,裝酒也好,裝香料也好,哪兒買的?”


    韓陽道:“老伯,你吃你的,問這幹嘛?”


    老者道:“莪想買幾個迴去...我家孫女兒喜歡江湖,常說俠客用葫蘆裝美酒,若是我給她帶幾個葫蘆迴去,她定會開心。”


    韓陽看向白妙嬋。


    白妙嬋道:“你們不是曬了許多葫蘆的嘛,去取幾個贈給老伯吧,別小氣。”


    “嗯...”韓陽傷心無比,明明遇到了個發財的機會,白姐姐怎麽這樣啊...


    白妙嬋吩咐完便看定老者道:“老伯,慢慢吃,我進去忙了...”


    說罷,她轉身。


    老者看著她的背景,本是不以為意,可在聯想到葫蘆,便又多看了一眼,這一看...他忽地隻覺有種塵封記憶裏的熟悉感湧上心頭,好像在那遙遠的時空裏,在仙庭初立之時,在一切依然朦朧神秘的雲層上......那位他隻能見得背影的大人。


    那時候...他還是個孩子吧,隻能擠在仙群裏,仰望著那位大人神聖而親切的背影,帶著仰慕和近乎於信仰的絕對崇敬,把那位大人的背影永遠銘刻在靈魂深處...


    而現在,他們被仙人定為魔宗。


    可魔宗裏,哪個人不崇敬著那位大人?


    雖然模樣不同了,可是...對於他這樣把那背影和氣質深深刻在靈魂裏的人來說,卻依稀還能辨認幾分。


    “等...”


    “請您...你等等...”


    老者忽地喊道。


    白妙嬋愕然地迴頭,“怎麽了,老伯?”


    老者直接站了起來。


    白妙嬋看到老者的嘴唇在抖動,身子在抖動。


    老者笑道:“沒什麽...隻是...隻是你家做的包子真好吃。”


    白妙嬋笑道:“好吃的話,要不要帶點迴去給你孫女兒?”


    老者道:“好啊...”


    說罷,他用手直接掐下了一小點金子,放在桌上,“這迴總不會拒絕了吧?”


    白妙嬋道:“老伯,您太客氣了。”


    老者微微垂首,他隱約記得千萬年前...那位大人似乎也一直是如此的溫柔。


    很快...


    他吃完,離去。


    走到某個客棧的廂房,他坐在窗前,忽地整個人趴在木桌上,一道透明的神魂往外撲去,重新返迴了之前的包子鋪。


    鋪前,暴雨已歇,又有不少人聚來此處買包子了。


    這透明的神魂,看到白妙嬋正再忙碌,便輕輕伸手探向了她的眉心...


    然而,白妙嬋卻沒有絲毫察覺。


    透明神魂隻觸碰了一下,就收迴了手,然而...他已明白,也已察覺。


    然後,這透明神魂返迴了客棧廂房,迴到了這作為容器的軀體裏,繼而不知是笑還是哭,亦或是在笑著哭,哭著笑...


    總之,這個白發蒼蒼的老者竟是徹底失態了。


    他幾乎已經確定了,那個包子鋪的女人就是曾經的大人轉世,因為...那位大人當年以一己之力盜走【木經】,毀了剛出世未久的【開天經】。


    這世上雖說有三部大道奇書,但三書皆遵循著“光影陰陽”,換而言之,有正經,亦有魔經,合計六本。


    正經由天地光芒一麵孕育出世,常生於福地;


    魔經則由天地陰暗一麵誕生,常生於人心。


    其中,【教化經】並未出世,而【生靈經】則因被濫用而無法發揮作用,【生靈魔經】成了一切的罪魁禍首,災難之源...


    截止仙庭初立,【開天經】出世,旋即...那位大人卻毀了【開天經】,這便是毀了那些建立仙庭的惡仙的未來,從而為三界帶來了真正的平衡。


    他剛剛雖隻是觸碰了一下,卻感到了【木經】的氣息,再加上那女人身上的氣質,還有自己銘刻在靈魂深處的印象,這才做出了推斷。


    那個女人...就是曾經的那位大人。


    而她居然還在輪迴。


    可他卻決不能去打擾,或者打斷這進程,否則...後果難以想象。


    此時,他又想到了剛剛屋子裏的對話,便知道這女子和白山有關係。


    而白山,卻是他這一次的目標。


    他自降身份,帶了兩個小娃娃下來擊殺白山,為的並不是白山的妖孽天賦,而是......


    ...


    ...


    暮色時分。


    白山已經重新出現在了天翼府城門之外。


    為了避免招搖,他通常會提前落下,然後走完剩下的路。


    可今天這條路有些怪。


    路邊,烈日下揚起的塵埃竟然化作了人形,那人形在白山耳邊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白山,我有話對你說。”


    白山瞳孔微凝,側頭看向那人形。


    “你是誰?”


    那人形並不迴答,而是道:“小心你的師父玄雲君。


    他是代老祖收你為弟子,為的是給那老東西準備最完美的軀體,從而幫他更上層樓,以渡大劫。


    這件事青雲仙宗二代弟子應該都清楚。


    而我...卻相當了解那老東西的修行進度,所以才能做出這個判斷。


    但是,奪舍通常隻針對未入萬象境的人,所以那老祖要奪你身子也會非常麻煩。


    他們要準備很長時間。


    也需要你自己成長很長時間。


    所以...時間還早,至少在這百年之內,他們不會動手。


    相反,他們還會給你許多好處,甚至為你締結許多的關係,讓你處於一個極其有利的位置。


    你還有時間......


    ...


    ...


    鶴仙發現我了,我該走了。


    對了,昨晚,有兩個萬象境後期的宗門弟子來找你...今後,他們不會來了。”


    塵土的人形說完這些話,稍稍頓了下,又沉聲道:“千萬不要讓白妙嬋被仙人注意到...”


    說罷,塵土的人形輪廓在風裏轉了轉,繼而消失不見了。


    白山微微眯了眯眼。


    他隱約猜到這塵土人形可能已經察覺了白妙嬋和【木經】的聯係,但似乎這個人是友軍...


    “這又是多虧了妙妙姐的關係...”


    白山自嘲的笑笑,“總是這麽不經意間受到妙妙姐的關照。”


    此時,他得到的信息量極大。


    青雲仙宗一共有四代弟子,而他和嬴鳳仙一樣,都是第三代。


    他師父玄雲君則是第二代。


    而這塵土人形口中所說的老祖應該就是第一代。


    這第一代要在百年之後奪舍他?


    白山微微眯起了眼,仰頭。


    暮色裏的風雲,八方湧動。


    在高天之上,星辰之後的黑暗裏,似是有一道巨大的神秘仙神輪廓,身懷偉力,麵藏微笑,口流涎水,正用貪婪的神色直勾勾地盯著他。


    滅亡產於熹微,風雷起於無聲...


    看似平靜,實則濃鬱到極致的無形危機,正緩緩地向他逼近。


    而他就好像被安放在溫水裏的青蛙,等到水煮開的那一刻已經無力跳脫。


    這個世界,太大,太神秘。


    而如果剛剛那人說的都是真的,仙神陣營已經對他徹底關上了大門。


    不!


    小梅姑娘似乎有說過,神仙有好的,也有壞的...這要奪舍自己的正是壞的仙神。


    是否可以聯合好的仙神呢?


    可好的仙神又在哪兒?


    白山拋開雜念...


    不管如何,他必須抓緊時間變強,尋找更多強大功法、以及尋找...從這一切之中逃脫出去的機緣...


    仙神,存續了不知多少年,他惹不起,那就躲吧?


    ...


    ...


    數天之後。


    一處大峽穀。


    “今天,不躲了。”


    血獅子看了看暮色的天空,他身後隨著從四方匯聚來的義軍軍隊,俠客,以及隱士會第九堂的幹部。


    “呂乙,滾出來!”


    血獅子大吼了一聲,然後昂首挺胸地往裏踏步,紅衣女子則亦步亦趨,緊隨在他身後。


    在這峽穀裏,似乎是存在了某種默契,諸多的盜匪手持刀斧從山岩後,長草後,林子後探出了身形,宛如大網迎接向這支軍隊。


    “為什麽他們會都在這裏?”白山看向“大腦”。


    今天的“大腦”亦是穿著一身黑金的長裙,纖腰之間別著把弧月長刀,而兩條亭亭的玉腿則立在高處的山風,和男人的旁邊。


    “因為這是五師叔和血獅子兩個人的安排。


    血獅子想要斬殺五師叔。


    而五師叔亦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將那煉丹的寶貝化作了一個丹穀,一個可以容納十多萬人的丹穀。


    隻要進入丹穀,就是進入了丹爐。


    而丹穀,就在這峽穀的盡頭...稍後,盜寇們會大敗,會往後逃竄。


    五師叔就在丹穀之中,靜靜等著血獅子和他的軍隊,以及逃迴的盜寇。


    煉丹不可用死人,可隻要在入丹爐前是活的,那就可以了。


    五師叔會引所有人進丹穀,然後離開。


    血獅子卻知道這是唯一一個能抓到五師叔的機會,所以他一定會進丹穀。


    所以,無論是血獅子,還是五師叔,其實都在選擇地點,最終...他們選擇在了此處。


    這一場戰爭規模達到了至少三萬餘人...應該能滿足小師叔你的需求了吧?”


    玉真公主站在白山身側,娥臉杏眉,嬌靨似花,雙眸卻冰冷地俯瞰著其下眾生的生死,而無動於衷。


    白山點點頭,他盤膝而坐,看著山穀之中,兩方軍隊恍如兩波潮水在緩緩逼近。


    這場戰爭...他依然是局外人。


    就和之前在冰火國一樣。


    不同的是,冰火國他是後知後覺,而這場戰爭,卻是能夠遠遠觀看。


    【枯塚熒照片】的需求3是“在至少萬人交鋒的戰場核心處修行,感受其中兵器與死亡的聯係”...


    他睜著眼。


    很快,兩波軍隊交鋒在了一起。


    盜寇之中藏了影子供奉,故而雙方竟還交鋒了幾迴合...


    以刀劍大槍擂鼓,濺起屍山血海...


    生命在金屬的兵器之下,顯得如此脆弱,死亡無時無刻不在。


    終於,盜寇往裏逃去,血獅子也領著眾人往裏追去。


    白山眺望向遠處的丹穀...


    那裏,忽地火光氤氳。


    濃鬱的岩漿從大地之下噴發而出,電光雷鳴交錯於一處,聲浪陣陣,撲朔八方,地動山搖,震撼難言。


    “死了!”


    “都死了!”


    “那麽多人,正在死亡...”


    “啊~~!!!”


    玉真公主忽地緊了緊雙腿,發出興奮而病態的聲音。


    她痙攣般地仰起雪白的脖子,繼而忽似情至深處,飛快地解開黑金的長裙,撲到白山懷裏,亢奮地搖喊著:“師叔,師叔,兇我,快點兇我,狠狠地兇我呀~~”


    白山這才發現這位長公主居然還有病嬌和受虐的屬性...


    但他並沒有這心情,他看向遠處。


    看著那風雷狂落,岩漿奔湧,生命逝去的方向。


    山穀外呈現出一層金色的丹爐幻景,內裏的一切都正在被焚燒。


    隱約間,能聽到宛如地獄中萬鬼爬行、哀嚎、詛咒的幻景...


    能看到天穹上,重重的黑雲裹著雷漿正如沉甸甸的神靈大手在落下。


    而終於,一聲震聾反饋的轟鳴聲貫天而起,火柱擊穿了那黑雲,引發了無窮閃電劈落大地。


    時值夏至,雷雨再正常不過了。


    地動山搖,天起風雷,人被煉化......


    長公主情難自禁,越發興奮,她平日裏盡可能地收斂著這副模樣,可既是在自家男人麵前,又何須遮掩?


    “師叔,師叔!!”她發出尖叫,開心無比。


    而這病嬌的興奮尖叫又與雷鳴,死亡,和驟雨融在了一起。


    白山緩緩拔出飛刀,諸多信息闖入他腦海之中。


    【枯塚熒照篇】,成了。


    他細細看去:


    【白山】


    【壽元:23/508】


    【天賦:“等價”交換】


    【境界:靈嬰境;整體增強5,真氣布體4,法術掌控3;金曜陽炎體】


    【枯塚熒照篇:絕世,劍主】


    ...


    ...


    金曜陽炎體:今後你所有隸屬於“五行之金”或者“五行之火”的力量都提升0.8-1.2倍(【猛虎嘯夜篇】和【枯塚熒照篇】達到第九層,可獲得)


    整體增強5,你已經突破了人類極限,對軀體的控製前進了一大步,金主皮膚大腸毛發、火主血液心髒舌頭...你的力量比通過易經洗髓達到極致的存在更強兩到三倍


    絕世:當你對敵人發動第一次攻擊時,你的力量可以額外提升0.3~0.5倍(達到第九層,可獲得)


    劍主:當你手握金屬類兵器時,你所有與該金屬相關的攻擊力量都可提升0.6-1倍(達到大圓滿,可獲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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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感慨下,作者可真是半點兒都不拖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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