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悅酒店宴會廳。


    詹家老頭子的壽宴,匯集了海市有頭有臉的人物,其盛況不亞於一場上流社會的盛宴。


    秦朗甚少出席這種宴會,但最近秦氏新開辟的業務與詹氏有密切的來往,作為總經理的他,出於禮貌必須出席。


    “你緊張嗎?”秦朗握著陸曉嵐的手,感到對方的掌心微微滲出了汗水,心裏有些好笑。“等會兒你要是覺得話不投機,保持微笑就行。這些場合多來幾次,很快會習慣。”


    陸曉嵐雖然年紀不大,但經曆甚多,並非怯場的人。可是自從踏入宴會廳的那刻,她就感到渾身不自在,總覺得這裏的氣場與自己格格不入。她能適應當臥底時的委曲求全、察言觀色,唯一感到局促的卻是這種裝淑女的場合。


    十寸的高跟鞋是硬傷,她挽著秦朗的手,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生怕走錯一步就會跌個四腳朝天,成為眾人的笑柄。


    世界上沒有醜女人,隻有懶女人。略施粉黛的陸曉嵐,穿起了秦朗親自為她挑選的深藍色晚禮服,總算明白為何女人都喜愛化妝。


    潔淨的落地玻璃窗映照出她婀娜多姿的身形,豐.滿的身段包裹在順滑的絲綢裏麵。她姣好的身材是天生的衣架,貼身的裙子就像為她量身定做似的,唿之欲出的飽滿,讓在場的男性忍不住多看幾眼。


    秦朗是天生的交際能手,在場的賓客幾乎都認識他,三五成堆開始聊起最近的股市和經濟走向。陸曉嵐不懂這些生意經,隻能愣在一旁傻笑。


    “小嵐,是你嗎?”江美欣一身火紅色的緊身長裙,耀眼如黑夜中盛開的紅玫瑰。“你打扮起來,簡直判若兩人。”


    眼看身旁的秦朗還沉浸在生意經中,陸曉嵐難得遇到熟悉的臉孔,便借意離開,與江美欣閑聊起來。她對陸曉嵐與秦海的往事並不知情,所以對於她和秦朗的關係也不意外。


    “想不到朗哥的女朋友是你。”江美欣把紅酒遞給陸曉嵐,靠在柱子上感歎起來。“四年了,他也終於放下了她。”


    陸曉嵐心思細密,猜到江美欣口中的“她”就是秦朗已故的未婚妻,也是江美欣的親生妹妹。


    “都過去了,你也別太傷心。”陸曉嵐並不習慣這些勸慰的說話,低頭小口地啜飲杯中的紅酒,氣氛一時之間有點局促。


    江美欣淺笑說,“為了美儀的事,秦海和秦叔叔反目成仇,這些年秦朗夾在中間也是夠累的。不過我也很久沒有看到秦海了…哎,一說曹操,曹操就到。秦海不是很少出席公開場合的嗎?怎麽今晚突然有了興致?”


    陸曉嵐突然一驚,差點把杯中的紅酒打翻。喋喋不休的江美欣,絲毫沒有留意到她臉上的驚恐,使勁搖著陸曉嵐的手臂說,“我們過去跟他打招唿吧!”


    “秦海!”江美欣笑著朝宴會廳門口的方向招手,沒有看到陸曉嵐的臉色已經拉黑。


    分開太久,陸曉嵐差點忘記了海市並不大,如果有一天遇到了,終將不能幸免。雖然她想象過千萬種兩人之間重遇的情景,卻沒有一種是在這場合之下。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逃跑,不希望在這種陌生的環境下麵對曾經讓自己傷心欲絕的男人。


    “美欣,不好意思我先去個洗手間。”陸曉嵐匆忙把酒杯擱放在桌子上,摟著包包往側門的方向走去。


    幸好賓客都在宴會廳裏,沒人留意到陸曉嵐差點絆倒在洗手間門口的窘態。她站在鏡子前,眼前映照出自己微紅而驚慌失措的臉孔。她用雙手捧了些涼水,使勁地拍打自己的臉頰,試圖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一點。


    “秦---海---”陸曉嵐的雙手撐在洗手盤上,望著盤中的水慢慢消失,忐忑的心情也才變得冷靜下來。她不清楚自己為何會這般驚慌,是因為害怕見到那個把自己傷得支離破碎的男人,還是擔心重遇他以後,內心所有的堅定都會摧毀?


    心,跳得很快。


    是出去,還是離開?陸曉嵐現在麵臨的問題很重要,逃避不是她的性格,可是人總會有軟弱的時候,偶爾的逃避何嚐不是一件省心的事兒?想到這裏,她掏出手機,給秦朗發了一條短信,說自己不習慣這種場合打算提早離去。


    由於剛才離開宴會廳的時候過於匆忙,係著長發的絲帶已經鬆開。她隨手挽好淩亂的發絲,打算整理好自己的形象後,偷偷通過消防通道離開君悅。


    就在她抬頭照鏡子的時候,發現一張熟悉的臉孔出現在麵前,嚇得整個人重心不穩,小腹撞在洗手盤的邊緣,痛得直冒汗水。


    “為何看到我會這麽緊張?”秦海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雙手插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天花板上的吊燈,讓陸曉嵐蒙上了一層黑影,看不清表情。


    冤魂不散!


    可是該來的總會來,陸曉嵐深唿吸了一下,才重新站直身體,抬頭與離自己一米意外的男人對望。


    數月不見,秦海在她的眼裏看來,變得異常陌生。從前齊眉的碎發已經剪短,下巴的胡子參差不齊,整個人看上去十分滄桑。他穿著與自己格格不入的白色的襯衣和黑色西褲,最上麵的兩粒扣子沒有係上,露出了健壯的胸肌。


    陸曉嵐感到喉嚨幹澀,吞了吞口水,緩慢地吐出了久別重逢後的第一句話。“很久不見。”


    廢話,俗套!她的腦海中閃過這兩個形容詞。


    世界上有種尷尬的關係,叫前度。時間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感,似乎這種場合下的相見更讓她感到手足無措。


    “在女洗手間看到有男人闖進來,任憑誰也會覺得驚嚇。”陸曉嵐理直氣壯地笑說,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鎮定一點。


    “這裏是男洗手間。”秦海指著靠牆的便池,臉上有種帶鄙視的嘲笑。


    陸曉嵐“……”


    此時此刻的她,真想狠狠地敲自己的腦門。怎麽她會跑到男洗手間來,還被秦海抓了個正著?


    “那我先走了。”陸曉嵐昂首挺胸,踩著高跟鞋的“吱吱”聲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等等。”在與秦海擦身而過的瞬間,一隻大手抓住了她左手的手腕。她感到對方的力度很大,捏得手腕發痛。


    陸曉嵐心中的緊張,因為秦海的粗暴而變成了憤怒。她使盡力氣想要抽迴自己的手,可是對方的力度隻會越來越大。“放開我!”


    秦海沒有作聲,冷峻的臉上布滿了陰霾,如同暴風雨前夕的灰暗。


    “放開我。”陸曉嵐用力掰開秦海泛白的手指,可是對放的手指鬆開了,又再重新攥著。拉扯當中,秦海一不小心把那串粉色水晶手鏈扯斷。珠子落在光潔的地磚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然後散落在每一個角落裏。


    心酸的感覺從陸曉嵐的心裏泛起,她連忙彎下腰,伸手想要去攔截,卻隻能無奈地任由珠子從指尖溜走。那是秦朗送給他的水晶手鏈,說粉色的水晶可以催旺愛情運,獲得平淡的幸福。


    手鏈陪她走過那段傷心的日子,現在斷了,是否意味她自欺欺人的幸福也不能抓緊。


    “這樣耍我,你心裏很痛快吧?”陸曉嵐艱難地站起來,低頭看到手腕上那道那看的疤痕,傷心的往事如泉水般湧出。秦朗說得沒錯,雖然傷疤不會消失,可是那串手鏈至少可以把它藏起來。


    秦海感到愕然,心頭泛起淡淡的悔意。上次見麵的時候,她因為被下藥了,整個人都昏昏沉沉,兩人甚至沒能好好說上一句話就分開。他有很多話想要對她說,卻在此刻變得啞口無言。


    對於她臉上厭惡的表情,秦海感到揪心而難過,所有關心的話語都化作惡言相對。“是秦朗送給你的,才這麽在意吧?”


    不知是妒忌還是埋怨,聲音脫口而出便帶上了嘲諷的語氣。秦海把手伸到褲袋裏,裏麵放著陸曉嵐歸還給他的項鏈。想不到分開數月,她的芳心不再,把秦朗送的水晶手鏈視如珍寶,卻絕情地把自己的項鏈丟棄。


    “沒錯,手鏈是秦朗送給我的,為的就是遮蓋我手上猙獰的傷疤。”陸曉嵐輕輕地撫摸手腕上的疤痕,感到指尖觸及的肌.膚都是火辣辣的。“秦海,我真他媽的後悔,曾經為了你這個人渣自殺。”


    因為緊張,陸曉嵐小巧的鼻尖伸出了汗珠。她的眉頭皺成了川字,唇邊的不屑很快化作譏笑。秦海的心裏湧起了莫名的怒火,低聲吼道,“攀上秦家大少爺,果然整張嘴臉都不同了。別忘了,是我玩膩以後才甩給他的。”


    陸曉嵐的心在冷笑,難道這才是秦海的真麵目?從前的她以為對方隻是外冷內熱,想不到如此侮.辱人的話語也能脫口而出。“秦海,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嗎?”


    錯愕,然後是懊惱。秦海無心謾罵陸曉嵐,隻是剛才看到她對秦朗送的東西如此緊張,心裏便衍生了瘋狂的妒忌,原本溫柔的話語卻成了嘲諷。


    妒忌秦朗已經取代了他的位置,埋怨她已不再依戀自己,傷感她此刻望向自己的眼神,如同看到讓自己惡心的垃圾。


    “我知道,隻是你…”


    沒等秦海繼續解析,陸曉嵐已經轉過身,高舉的右手卯足狠勁落在秦朗的臉頰上,發出了清脆的“啪---”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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