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雅等著看人耍把戲,果然沒過幾天,府中原有的幾個管事就紛紛過來訴苦。“王妃,那幾個宮裏出來的人好挑嘴,一會兒說菜不新鮮,一會兒又說送去的菜不夠熱,還天天鬧著要翻新不能重樣。”


    “那幾個憑誰差遣都不挪窩兒,又說分給他們的住處不寬敞,擠得慌。”


    “說送去的衣裳料子不好,不能穿,仍是穿宮裏的服製。”


    最後陳貴站出來道:“王妃,屬下想問問這幾個的月錢如何安排,是給他們一等的還是二等的?”


    雲雅揉了揉額角,“做多少事,拿多少錢。母妃院中除了那幾個近身伺候的,其餘之人都是二等和三等的。”


    “可是屬下已經聽聞這幾個在宮中拿的都是一等的月俸,若是給少了……”


    雲雅一挑眉尖,“宮中有宮中的規矩,王府有王府的規矩,要是嫌錢少便多做點活,少說點話,要是什麽都不做盡想著從前宮裏如何如何,我便迴了母妃讓他們迴去,隻辜負了皇上一番苦心而已。”


    眾人聽她說完,都不再出聲。雲雅原以為有了她這番話,那些人至少能安靜幾日,誰知才剛過一天,冬雪便急匆匆趕來,“王妃,不好了!”


    “什麽不好?”雲雅心頭大跳,隻以為君宜那邊出了什麽事故。


    冬雪喘上幾口氣,結結巴巴道:“華錦苑裏吵起來了,已經驚動了太貴妃。”


    聽說不是君宜有事,雲雅舒了一口長氣,“先說說是怎麽迴事?誰和誰吵起來了?”


    “就是那幾個皇上派來的同太貴妃從宮裏帶出來的人吵起來了。說什麽是王妃說的,多做事才能多得錢,他們要做活,要近身伺候太貴妃,要是有人攔著他們,就是不給他們活路。”冬雪瞅著雲雅越來越沉的臉色,低聲又補上一句,“王妃想,太貴妃身邊那幾個都是用老了的人,哪會由著他們來?所以就吵起來了。”


    “這是拿著我的話做因頭了,”雲雅起身整一整衣擺,“走吧,我再給他們個結果去。”


    到了華錦苑,順太貴妃已在窗下的貴妃長椅上坐著,滿麵怒容,“這要是在宮裏,你們敢這樣大吵大鬧?早就拖出去杖責了。”一眼瞥見雲雅進來,滿腔怒火又轉到了她的頭上,“你也是!既是皇上派來盡孝心的,便給他們一等的奉例也不算什麽,難道君宜就會克扣著這點銀子?分明就是你存著私心。”


    雲雅一聽便知道她又要說自己拿錢貼補娘家,有些委屈,也有些憤慨,強咬牙關平一平氣才道:“母妃說得有理,王爺的確不會克扣這些銀子。但是王府有王府的規矩,早在他們每一個進來做事之前,妾身都讓人對他們講明少說多做、多勞多得的話,王府中每個人的月例也是按這樣發的。若是單就這些人不同,妾身怕以後不能服眾。”


    “這有什麽不能服眾的?他們是皇上派來伺候哀家的,也代表著皇上的一份心,多拿一些又怎麽了?要是誰不服,隻管找哀家來說。”


    雲雅恭謹,“雖說是皇上的一份孝心,但是進了王府就是王府的人,就該按著王府的規矩來辦,若是特地顯出他們的不同,恐怕也違了皇上的心意。”


    順太貴妃僵著臉,鳳眸中顯出幾分不屑,“哦?那你說說,怎樣算違了皇上的心意?”


    “皇上加派人手跟來,原本是怕母妃出宮後起居不慣,所以才想著多添些人手多些小心,但若是不問緣由一律給他們一等的奉例,那麽母妃身邊的人先就不服,小心伺候反倒與人相同,時候長了,難免懈怠。再者原先留在華錦苑中的人也會不服,做同樣的事,得不同的奉例,少者恆少,多者恆多,那麽為何還要做呢?索性都不做了事。這樣多份小心最後成了沒人小心,皇上知道後恐怕也會不樂。”


    聽雲雅這麽娓娓一說,順太貴妃暫且消了氣,沉吟片刻後亦知她所說不錯。僧多粥少,分的不平難免生事,而生事一多,豈不是正中人下懷?雲雅看她默然,便知是說動了她,“母妃,這次既有這事,妾身便想借此機會在這裏說個清楚,若以後再有人為此生事,必將嚴懲不貸。”順太貴妃微微點了點頭,“好,你說。”


    雲雅迴身,待所有人等到齊後輕輕咳了一聲,提高了聲量,“不錯,我是說過多勞多得,不過並不是說近身伺候就是多勞,更不是讓人搶了別人的活計算是自己的。多勞是指人做完了本分的活計又能幫上別人,或是去做一些別人疏漏的活計。要是你們不懂,便去留意下我王府中的下人是如何行事的;若是懂了,也按這樣做了,自然會酌情增加月例,否則,隻管來找我,我自會給你們一個公道。”頓一頓,掃一眼眾人臉上神情,又道,“但若是懂了之後又不肯多勞,依然要為此生事,我也會按規矩發落你們,不會因你們從前是宮裏的,又或是因你們是皇上派來的而有所不同。記住,進了王府便是王府的人,盡忠王爺,孝敬太貴妃,埋頭做事才是你們的本分,誰要是存了別的心思被我給捉出來,可休怪我沒事先講明!”


    一張張臉上看過去,或坦然,或躲避的目光一一盡收眼底。雲雅迴過頭又向順太貴妃施了一禮,“這次驚擾母妃者,各罰去半月例錢。母妃可還滿意?”順太貴妃從她身上收迴目光。從前以為她出身貧賤,必不會治家,更不能打理好這偌大王府,每次君宜來說她打理得井井有條,耳朵聽著,心裏也是不信。怎麽可能呢?又沒怎麽念過書,也沒人沒心思教她,成天盯著些買米錢的人,如何會懂得安置財物,治馭下人?可此時,她親眼見識了,無論口才、心思、還有手段都頗有大家風範,即使是她一向滿意的語嬈怕也做不到這樣好。“也罷了。不過正月裏圖個喜慶,半月的例錢就扣在下月裏吧。”


    “是,母妃想得周到。”雲雅遣散了一眾人等,自己也慢慢退出。順太貴妃望著她的背影,眉心成川。在宮中跟了她十多年的一個老仆沈嬤嬤為她換上熱茶,順著她的目光一看,輕聲道:“這件事王妃處置得很好,既給人敲了鍾也安撫了我們自己人,太貴妃為何還是愁眉不展?”


    “哀家怕她是太過能幹了。”


    沈嬤嬤疑惑,“之前太貴妃不是怕王妃不夠能幹麽,怎麽太能幹了也怕呢?”


    順太貴妃低低歎了一聲,“太能幹了,又是這個模樣,未免就招人愛。你看看,之前為了她,君宜已經同侯府交惡了,眼前為了她,皇上又放了這麽多人進來。”


    “皇上?”沈嬤嬤一愣。


    順太貴妃抬眉看了她一眼,“別以為哀家不知道,明著是盡孝,其實是放著幾個人來盯著君宜,順帶要是能攪得王府大亂,他就更稱心了。”


    “王府大亂,皇上又有什麽好處得呢?”


    順太貴妃眸中精光一現,“他知道哀家不喜歡這個兒媳,未嚐不是想多派幾個人來推波助瀾,到時候若是鬧得君宜與哀家離心,就更無心與他一爭長短;若是鬧得與她離了心,他豈不是能趁虛而入?”


    沈嬤嬤咋舌,“皇上還沒死心麽?”


    “得不到才是最好的,”順太貴妃搖了搖頭,“唉,這句話隻對君宜無用。”


    沈嬤嬤附和道:“是啊,這麽多年,王爺從來對人無動於衷,除了王妃。”似乎想起了什麽,低一低聲又道,“太貴妃,青霜那丫頭又來過了,因著太貴妃還在歇晌,奴婢便讓她迴去了。”


    順太貴妃淡漠道:“這也是個沒用的,當年哀家看走了眼。”


    “單挑出來看也算是好的了,不過同著人一比就顯得不如。”


    “看來哀家也隻能寄望於語嬈了。有模樣有家世,心思又活軟,也肯聽哀家的話,到時進府分一分權,也好過一家獨大。”


    “可在奴婢看來,王爺似乎沒有納妾的心思。”


    順太貴妃眼眉一跳,眸色猶如江上起霧,令人看不分明,“心思是會變的,有可以變的沒有,沒有也可以變成有……”


    有了雲雅那一席話,那些新近進府的下人們終於安靜了幾天,各自安生做活。雲雅欣慰,數著日子盼著君宜早些迴來。隻是左等右等,等來了冬雪化去,嫩柳出芽,卻沒等來一個確定的歸期。皇帝這一次興致濃厚,又說必要獵到一隻白狐方迴,所以迴程之期一改再改,君宜也是隔三差五的送來“抱歉”兩字。


    雲雅心焦煩悶尚還能支撐著主持家務,順太貴妃卻似不能支撐了,也不知是遷換住所不慣,還是受了時氣所感,每日咳嗽不止,漸至連晚上也是久咳難眠。她是君宜的母親,又是才從宮中遷迴府中居住,若是在他出門時有些好歹,雲雅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向他交待。因此請了大夫細心調治,自己也晝夜服侍,湯藥粥水,一應都是極為盡心。這天才喂完了藥水,正端著藥碗出來想吩咐下人幾句時,門口人影一晃,一身箭服更顯出他的勃發英姿,“雲雅。”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之總攻王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雪蝴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雪蝴蝶並收藏重生之總攻王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