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勇氣源於自尊,自尊源於自控。


    反過來講,一個人嚴於律己,自尊自愛,那麽這個人一定也是擁有勇氣之人!


    金聖歎說,“算得到,熬得住,把得牢,做得徹,都使人怕”。嚴於律己,自尊自愛的人,應該就算是“熬得住”那種人吧。


    晁衝並沒有刻意去關心探望東方嘯的病情,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恩情。就算東方嘯是個好漢,在他沒有做出什麽值得大家肯定的事情之前,晁衝也不能表現的太過親近,否則時常殷勤的去探望一個陌生人的病,讓一直跟隨自己的兄弟們心裏怎麽想?


    人與人的相處是很複雜的,聖人也說了,近則不遜遠則怨!作為一個頭領更應該注意這些,有功必賞,有過必罰,對待他人的態度,要與他的付出成正比,這樣才能服眾。


    所以,在東方嘯展示出他的價值之前,在做出讓晁衝他們一群人認同的貢獻之前,晁衝隻會尊敬,卻不會過分親近此人。


    第二天,清晨晁衝他們一起在客廳吃早飯,見武鬆一臉無奈的進來了。


    晁衝招唿他坐下道:“怎麽如此無精打采?東方嘯沒事吧?”


    武鬆和東方嘯同樣是寄人籬下,而且都是生病中無人問津,所以有些同命相連之感,但還是有些懊惱的搖頭道:“他是個怪人,我跟他實在合不來!”


    雷霆用他那粗大的手指頭輕巧的剝著雞蛋殼,見武鬆垂頭喪氣,便說道:“我看那東方嘯沉默寡言的,比某人還像個悶葫蘆,跟他在一起,不把人憋壞才怪,武二哥,別理他,咱們過會兒一起喝酒去!”說著有意無意的瞟了申屠烈一眼。


    申屠烈冷哼一聲,也不言語,自顧自的喝著稀粥。


    晁升笑著打圓場道:“喝酒自然是人多才熱鬧,不過大哥的吩咐,我們卻不能怠慢啊,武二哥若是不想去,就讓我跟那東方嘯打打交道。每日在大哥身邊,日日熏陶,我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具備了非凡的氣質,早晨洗臉時,那些侍女都臉帶紅暈的偷瞧我。看來太過英俊也是一種罪過,那就讓我去照顧那東方嘯為自己贖罪吧!”


    時遷將手中的雞蛋一丟,拍著大腿附和道:“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那些侍女也總是偷眼瞧我,我一直不明原因,很是苦惱,現在聽晁升兄一說,才豁然開朗,原來都是我相貌英俊惹得禍!不如我們一起前去贖罪吧!”那尖嘴猴腮的臉龐微微抬起45度角,顯示出一種高處不勝寒的寂寞。


    晁升喜道:“賢弟!”


    時遷激動道:“晁兄!”


    晁升道:“知音知己!”


    時遷道:“相逢恨晚!”


    ……


    李逵睜著大牛眼,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


    晁陽和阮氏三雄不緊不慢的喝著稀粥,用筷子夾了兩根鹹菜,一副我不認識他們的樣子。


    晁衝額頭冒出兩條黑線,這群家夥,歪樓也歪的太厲害了吧。明明人家武鬆表達的不是這個意思。


    晁衝幹咳兩聲對武鬆道:“東方嘯的病情怎樣了?有何不妥嗎?”


    武鬆皺眉道:“他真是個怪人,雖然我想要攙扶他迴房,他卻一直硬撐著不讓我碰他,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的迴到房間,又將我趕了出來!我看他這樣下去,沒個好!怪不得得病一個多月了還沒好轉!”


    晁衝笑道:“你的瘧疾好了麽?”


    武鬆笑道:“昨天喝了許多酒,又大戰一場,身體一發熱,瘧疾竟然好了,現在身體好了胃口就好,吃飯也香了,一口氣吃十個饅頭,不費勁!”


    晁衝道:“他吃早飯了麽?大郎下的廚,做的早餐相當不錯。”


    武鬆道:“我來之前,看到他到村中去了,現在應該還沒有迴來。”


    晁衝奇道:“他的身體如何了?可以獨自行走了麽?現在去村中做什麽?”


    柴進的大莊園周圍是民居,約有五百來戶村子,其中大半都是柴家的佃戶。


    武鬆搖頭道:“走起路來還是有氣無力的,至於為什麽出門,這個我就不知了!”


    晁衝思索了一下,對眾人道:“一個重病之人,拿著新到手的三十兩銀子,一清早到村中某地,你們好奇他準備幹什麽嗎?”


    眾人眼前一亮,好奇是人類最原始的**之一啊。


    晁衝笑道:“那就趕緊吃,吃完我們去看看,說不定能碰上有趣的事情呢。”


    此時的東方嘯用好幾層衣服,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艱難的移動,向村中的土地廟而去。


    恍惚間記憶中的片段層層閃現。


    清冷的月光照耀下,一隊潰兵湧進一個村莊。他騎在馬上,鎧甲破碎,戰袍撕裂。


    寂靜,明月,村莊內火光四起,哀嚎不斷。


    他驅馬想要上前,一人一馬攔在他的麵前,吼道:“**難耐,軍心已亂,若是不讓他們發泄出來,再次遇敵必然崩潰!”


    他無言,低頭沉默良久,下馬步入火光四起的村莊,踢開一個房間的門,裏麵是幾個不到桌麵高的孩子,男男女女,一個個受驚的如同斬斷翅膀的鵪鶉。


    他看著那些瞪著天真大眼睛的孩子,一揮手道:“快走!”


    弱小的孩童根本沒有跑遠,被一個個殺紅眼的潰兵追上,挺刀刺穿一個個孩子的胸膛,那孩子艱難的唿吸,大口的唿吸,卻無法如願。眼角的淚水湧出,喉嚨中想要發聲,似乎想說“我疼”,憋得小臉通紅,最後一口血噴出,染紅了他的手臂。


    最後,那孩子眼角帶著淚水,瞪著大大的眼睛,癱軟了身體。


    雙眼通紅的他狂吼著將那些潰兵斬殺。


    他失魂落魄的站在燃燒的村外,自己作戰到底是為何?


    被血洗的村莊可都是一個個大宋子民!


    就因為軍隊戰敗,所以要拿他們發泄麽?


    力量該用來做些什麽?他一直沒有找到答案。但是他決定此生不再握刀。在路上撿到的一根鐵棍,加上一些生鐵廢料,讓人打造了一根四棱型的鐵方梁,權當護身。


    到了滄州之後,每日做些苦力,換得一些吃食,他發現這樣的生活也不錯。特別是當他有一天扛起一根房屋主梁時,旁人的羨慕和讚歎,讓他感覺出了自己的價值。受人尊敬的感覺真好!


    有一天,他在土地廟附近幫人蓋新房時,無意間看到了那幾個孩子。


    他們眼中閃耀著崇拜的目光,看著他一個人扛起四丈長的主梁,興奮的拍著手。那些孩子清澈的目光,讓他突然想起那晚的孩子……


    村民卻告訴他,不要靠近土地廟,不要接近那些孩子,因為他們都是受到鬼神懲罰的人,是他們父母上輩子造下的冤孽。


    他不想觸犯村裏的忌諱,下意識的避開那些孩子。


    但是有一天,他正巧從土地廟前路過,一邊吃著肉餡的饅頭,一邊想著事情。一個孩子喊道:“快看,是金甲力士!”、“他好高啊”、“對呀對呀,他力氣好大,我長大要是成他那樣就沒人欺負我了。”


    “力士哥哥,饅頭好吃嗎?”一個六七歲的孩子,赤著腳,衣衫破舊的站前他的跟前,好奇的盯著他手中的饅頭。


    “你沒吃過嗎?”


    那孩子用手指扣著嘴角搖了搖頭。


    他心中一酸,將手中紙包裏的饅頭挑了一個,遞給那小孩。


    小孩雙手捧著,小口咬著,吃到了裏麵的肉餡,驚喜的跑到其他孩子跟前,將饅頭遞過去道:“你們嚐嚐,有肉耶!”


    雪白的饅頭被小孩的雙手捧著,留下兩個小小的黑手印,其他孩子卻不嫌髒,一個個輪流咬著,滿臉幸福。


    他將手中其他的肉餡饅頭也送了出去,連自己咬過兩口的那個也沒留下。


    他好奇的走進土地廟,不大的廟裏擺了六七個小小的棺材,棺材裏鋪著厚厚的稻草,還有破舊的被褥。


    “這是什麽?”他好奇的指著那些棺材。


    小孩吃完饅頭,高興的說:“那是我們睡覺的地方,晚上冷了,就躺進去。”


    一股寒意從他後背升起。他不禁握緊了拳頭。


    正在這時,一個穿著厚厚的衣服,蒙著嘴臉的中年婦女提著兩個桶走了進來,看到他,非常驚訝,好心提醒道:“好漢,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些走吧。”


    他沒動,看著中年婦女將兩個桶打開,一個桶裏是清水。一個桶裏是---豬食!


    這樣槽糕的食物,隻有茅廁裏的豬才會吃吧。


    “為什麽?”他低沉的聲音,顯示出他的憤怒。


    “因為他們有病。”


    “什麽病?”


    “髒病!有的地方叫麻風!”


    他沉默了,這種病他聽說過,會傳染。他這才發現那些孩子每個人的胳膊和脖子確實有些斑斑點點。


    中年婦女拉著他離開土地廟,那些孩子有些不舍道:“力士哥哥,你還會再來麽,饅頭真好吃。”


    他停頓下了腳步,在中年婦女不解的目光中說道:“會,我會再帶饅頭給你們吃。”


    他和中年婦女走出了一段距離,那中年婦女還在好心的勸他,別招惹這些瘟神,這些孩子都是被鬼神詛咒的。


    他問道:“怎麽得的病?”


    中年婦女有些得意道:“你算問對人了,一般人還不清楚呢。我家那口子是村裏的甲長,對這些事最知道首尾。一年前有一家三口從城裏搬迴來住,可是不久男人就死了,據說是他傳給了母子兩個,那孩子在村中玩耍,也把幾個夥伴傳染了。村中經過商議,將那女人活埋了。幾個染病的孩子原本也是準備活埋了。但是柴大官人得知後,給了患病家的人一筆錢,讓留孩子一條性命,所以就將他們養在土地廟,不準他們出去,也不準人隨意靠近。隻是每天讓我去給他們送點飯。時間長了,大家防範也都疏忽了,你下次可別靠近了。”


    “那些棺材怎麽迴事?”


    “反正得這種病活不了多久,提前準備好不是更省事?死了之後釘上蓋子就可以了。”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水滸鐵血英雄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大地風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大地風歌並收藏水滸鐵血英雄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