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援軍在靈丘通往平原津的路上安營,聯軍就無法渡過黃河,必須破掉靈丘齊軍和齊國援軍的掎角之勢。”


    “麻繩專挑細處斷,天時,地利,人和,相較之下,都是奔襲了幾百裏趕來支援的齊國援軍不利,所以我們可以繞過靈丘,一舉攻破援軍軍營。”


    公叔痤思考了片刻:“那如果靈丘城中的齊軍出城增援,偷襲我大軍的後方呢?”


    衛鞅微微一笑:“以靈丘城中齊軍主將這幾日死守不出的風格,定不敢傾巢而出,我們隻需要埋下少數伏兵,齊軍敢出城給他一個迎頭痛擊,他們必定會認為我們是要圍點打援,退迴城去。”


    公叔痤眼中閃爍著精光:“如果他們不退呢?”


    衛鞅哈哈大笑:“虛而實之,實而虛之。”


    “齊國兩軍合兵不過十餘萬之數,而我們有三十萬大軍,他們若是膽敢野戰,優勢在我。”


    說完,衛鞅搖著頭:“兵貴神速,越早發起突襲,我軍的優勢越大,等齊國援軍安定下來,別說飲馬淄河了,就是連黃河都無法渡過。”


    “丞相,破局之法鞅已經言明。”衛鞅苦悶的看著公叔痤:“還請丞相快些推行。”


    公叔痤苦笑了一聲:“四國之軍畢竟不是一國之軍,老夫盡力為之。”


    公叔痤離開了營帳,衛鞅不由得歎息了一聲。


    這次四國分齊,怕是有些難了。


    齊國軍隊不需要勝,隻需要守,能擋住聯軍,等候其他國家的援軍就能不戰而勝。


    衛鞅的心情有些沉悶,收起了《陰陽家》的竹簡刻本,把一卷《法經》裝在了懷裏,走出了營帳。


    今夜倒是好些,風很小,適合去溜馬散心。


    軍營裏的馬廄管的嚴,吃得草料都是幹草,很難吃到新鮮的青草。


    他去了一趟馬廄,馬廄的士兵知道他是丞相府的門客,並沒有為難他。


    “馬兄,這段時間苦了你了,等迴了安邑,我一定帶你去最肥美的草場。”


    衛鞅上前解下了一匹白馬的韁繩,伸手在它的頭上揉了揉。


    衛鞅拉緊了綁在腰間的青銅劍,畢竟是要出營,即使離軍營不遠,防身的家夥還是要帶好的。


    衛鞅牽著馬對守營的士兵出示了通行令,悠哉悠哉的離開了大營。


    要遛馬的事情他早就和公叔痤打過招唿了,有了通行令,守營的士兵也不會多問。


    衛鞅來到了離魏軍軍營大概五六裏的地方,坐在山坡的一塊石頭上,這裏視野很好,坐在這,不光能看到四國聯軍的營壘,還能看到高聳的靈丘城。


    衛鞅鬆開了韁繩,白馬低頭吃起來裸露出來的青草。


    他自己則是點燃了一堆簧火,坐在火堆旁借著火光看書。


    ……


    “駕!駕!”


    十幾個黑衣騎士出現在了聯軍軍營外的叢林中。


    《六韜?虎韜》中有言:“凡帥師之法,當先發遠候,去敵二百裏,神知敵人所在。”


    就是要料敵於先,時時刻刻監察敵人的動靜。


    所以江寒帶著輕捷如風的騎從,連夜奔襲二十裏,來到了聯軍的大營外。


    聯軍看不到盡頭的營壘中火光點點,一片寧靜,並沒有出兵夜襲的跡象。


    江寒悄悄的鬆了一口氣,現在他們最缺的就是時間。


    隻要給墨家充足的時間,援軍大營,一定會被他們打造成最堅固的營壘。


    “走,迴營。”


    江寒低聲吩咐了一句,十幾個黑衣騎士調轉馬頭,向齊軍軍營的方向奔馳而去。


    在一處山坡下,江寒隱約的看到了一些火光,他一擺手,隊伍停了下來。


    江寒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這荒郊野外,怎麽會有人點起了簧火?


    兩軍戰場附近,遊俠行商都敬而遠之,到底是何人深夜還呆在野外?


    “你們在這裏等我,我去看一看。”


    ……


    “噠噠噠。”


    夜色中卻突然傳了來的馬蹄的聲音,馬蹄聲很清脆,不是那種沉悶的聲音,不是自己的馬。


    衛鞅的神色一僵,皺著眉頭收起了竹簡,手已經放在一旁的劍柄上。


    這地方是聯軍的營地和靈丘城池的中間位置,來人不是聯軍的人就是齊國的人不會有其他人的。


    隨著馬蹄聲越來越近,一人一馬的身影出現在了衛鞅的視線中。


    那是一個年輕人,一身黑色麻衣,高鼻劍眉,卻是一個俊朗的青年,他手上牽的大青馬也不是凡品,精氣十足。


    衛鞅站起身握緊了腰間的青銅劍,江寒的手也搭在了劍柄上。


    兩人就這麽靜靜地站著,相互打量著對方。


    一個人一身白色,衛鞅白布袍,白布鞋,連頭發也是用白色絲帶紮束,一支白玉簪橫插在發束中。


    一個人一身黑色,江寒黑麻衣,黑麻鞋,頭上一支墨玉發簪,場麵凝澀,空氣中充滿了緊張的氣氛。


    良久過後,衛鞅先開口問道:“你是誰?”


    江寒眯眯著眼睛:“過路的,到了這地方,見水草茂盛,順便放一下馬。”


    衛鞅又不說話了,兩個人心知肚明,能出現在這裏的,隻有對峙的兩軍中人。


    “魏國人?”這次是江寒開口詢問道。


    衛鞅點了點頭:“衛國人,公孫鞅。”


    江寒笑了笑:“我叫江子義,齊國人。”


    衛鞅臉上更加警惕,對方可是齊人,半夜出現在這裏,恐怕不會是放馬這麽簡單的。


    江寒放開了馬繩,身旁的駿馬低著頭吃起了草,他笑著對衛鞅說道:“別緊張,我確實是來放馬的。”


    衛鞅的神情一頓,臉上露出了尷尬之色,對方的語氣中肯隨意,看來確實是自己想多了。


    衛鞅拱了拱手:“見笑了。”


    江寒坐到了衛鞅麵前的石頭上,打量著這個書生模樣的青年,魏國人,公孫鞅。


    衛鞅,商鞅他知道,他對公孫鞅這個名字沒有什麽印象,想來是魏軍中的一個書吏。


    看清了“公孫鞅”手中的竹簡,江寒笑著問道:“法家門生?”


    衛鞅輕輕搖頭:“在下濮陽修學,恩師是子思的高足子前。”


    “子思乃孔子後裔,你是子思的徒孫,看來是儒家一派了,儒家門生為何會看《法經》?”說著,江寒往簧火中加了幾根幹柴。


    “噢?”衛鞅的眼睛炯炯有神:“你知道《法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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