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拂麵,吹露光潔的額頭,然,一雙眸子從未如此冷寂如霜,再細細看去,又隱著一團怒道極處的火焰。


    要怎麽追,才能追到那早不知蹤跡的人?要怎麽尋,才能尋到那刻意被隱藏起來的蛛絲馬跡?


    身後傳來一聲清鳴,連雪姬都跟來了,眼下仍是白茫茫的一片山川,白的一如他的爛衫子,元清和,你最好別讓我找到你……


    以身為器,困七魔種;以身為陣,封七魔種;以昆侖仙法,滅七魔種……好的狠呐……不愧是昆侖山傳人,搭了自己進去不說,還將他們母子視如草芥,狠心到如此地步,以前那種種惡跡又算得了什麽?


    雪姬發出一聲不舒服的叫聲,背上的女人呐,你快把我脖子上毛拔完了,手下留情呐!


    及至手下無毛可拔,常笑看著滿眼悲憤的雪姬歎了口氣,到了如今,她才發現,千萬種法術裏,竟無一種可用來尋他,青鸞這種高階妖獸,僅憑一縷氣味便可追人千裏,但她這裏竟沒一件屬於他的東西。或者有相關人等也可尋到些信息,但常笑猛然發現,常小魚、花婆婆、小石等人早就不知所蹤。


    她對他了解終究是過少,或者他安排得太過精妙……一聲歎息間,雪姬似乎也有些意興闌珊,蓋因天地之大,一人一鳥飛了良久,卻不知繼續往哪飛去。


    常笑也不再催促雪姬,一手扯著袖子上的金線,嘴唇緊抿卻是不想放棄,轉而重新將儲物袋裏的東西全倒了出來,東西太多,雪姬又開始鬱悶,毛被拔光之後,又被當作桌子。常笑手指撥過一件件東西,努力迴想這裏麵有沒有元清和留下的痕跡。又一遍過後,仍是一無所獲。


    常笑嘴唇抿得更緊,甚至懶得再把東西裝到儲物袋裏,坐在雪姬背上看前方的兩座山峰。穿過這兩座山峰,便是黎國的地盤了……正想著,雪姬身子突然一晃,這破鳥竟然也走神了,差點撞上左側山峰,常笑是沒事,但那一大堆還沒收進去的靈石、法寶、稀奇古怪的東西都嘩啦啦從雪姬背上往下掉。


    “雪姬——”常笑隻叫了這麽一聲,視線突然被一個滾動的東西吸引。


    雪姬突然感覺到常笑也掉了下去,旋即毛豎了起來,卻見常笑眼睛亮亮的抓著一物禦空而立。


    一隻通體火紅的血翡蟾蜍。


    雪姬不屑地晃了晃腦袋。它更看不上這東西,這不是那安子福暫且寄存在鳳安安這裏的麽?等等……安子福……兩次遇到安子福……雪姬頓覺好生詭異。


    常笑揮出一道靈光,血翡蟾蜍在空中變了模樣,一塊四四方方的玉印散發著天地靈寶之光。


    雪姬立即尖銳鳴叫了一聲,以七階妖獸的實力震懾那些瞬間便暗中覬覦這轉生印的妖物陰魅。一麵焦灼地看著常笑。


    常笑自然明白,伸手取過轉生印,一如很久以前他那般,輕輕一扣玉印,裏麵卻空空如也,不禁疑惑,旋即臉色蒼白。


    難怪他會說世上有一種香。無論天涯海角,都能尋得到,這至陰的返魂香,莫不是被他給埋到了自己體內?這王八蛋是想害死自己麽?但為何自己不但一直未曾察覺,也未感覺到任何不適?


    這一連串的疑問攪得她本來已經沉下去的心煩躁不安,但現在總是有法子可以找到他。常笑看向雪姬,轉生印上帶有元清和濃厚的氣味,雪姬清鳴一聲,載起常笑直飛九霄。


    而在雪姬的背上,常笑運用靈力一寸寸檢查自己的五髒六腑、周身經脈。運行了十多個周天後,才在承扶穴內側一寸處發現一處豆大的微弱光團。


    果然是返魂香,但是又與那早年見到的返魂香不同,那至陰之物不知為何反而散發出一團暖暖之感,且整個消散幾乎察覺不出,否則也不會在她刻意找尋了十多遍之後才發現。


    那年她生常歡受寒,平日宮寒多有不適,偶有疼痛都覺正常,隻忍耐度過。這個位置十分隱晦,亦不處在什麽關鍵靈脈穴位之上,是以才被元清和算計得如此準確,常笑又想到他是用了什麽法子埋入,臉上不禁燒紅一片,襯得眸子亮得吃人。


    手不由摸了摸腰間的赤霞,隻待見到那人,定要扒皮抽髓問個清楚。


    太陰山戰場出現在視線盡頭時,常笑不由暗罵自己蠢到家了,魔種無論被離淵還是蒼威所獲,都處於最弱的時刻,那麽想滋養魔種,太陰山這凝聚了上古陰氣的戰場都是最佳的場地。


    那麽……


    遠處的黑氣讓常笑心陡然一跳,雪姬鳳目一睜,雙翅用力一揮,瞬間那黑氣處的場景便落到了常笑眼中。


    頭頂一片足球場,四周一圈鐵柵欄——元清和的腦袋,之前被常笑削過一劍,但當時四周頭發還算濃密,此時就不知道怎麽迴事了。


    風吹草現——元清和的衣裳,早爛成條,血汙泥巴混合一起,盡力粘合那布條,有白光從布條縫隙中反射出來,好像是胸骨二枚加上大腿骨一枚。


    常笑很有喜感地發現元清和除了身形比較削瘦之外,居然很符合鐵拐李的形象,不過他拄的是斧頭而已。


    鐵拐李尚有很多活著的幫手,常笑略微一掃,還看到幾個比較熟悉的麵孔。


    不過包圍圈裏卻沒有見到蒼威的頭顱。


    水落雨身姿異常高大,不知用了什麽法術禁錮了鐵拐李的斧頭,鐵拐李身形搖晃,竟然堅持不倒,並且一言不發死死瞪著水落雨。


    “如今七魔種都已迴歸本主座下,你若識趣,把返魂香和轉生印交予本主,本主酌情考慮將你等收為已用。” 離淵道。


    若非此時這具軀體為那鮫人的,依離淵的性子,早就將忘川毀得渣也不剩,一千年,對凡人來說漫長至極,對於封印在通天境的離淵來說更是難熬,那被元、鳳兩人合力追剿的恥辱已經印在他的魔魂之中,不過,還需得了這兩樣東西再說……


    原來蒼威已經為離淵所滅,自己錯過好戲了。


    鐵拐李依然一言不發,手卻動了一下,四處風響,那些常笑熟悉的人撲了出來。


    離淵大笑:“不知死活,昆侖十二劍陣已破,居然還要來送死……”


    黑氣成陣,七縷黑火直射七個方位,常小魚手中的驚魂碎得清脆,那黑火繚繞纏上她身,她卻嘴也張不開來。


    這一片太陰山戰場,全然被黑氣籠罩,七魔種不過剛剛集全,尚處在最弱小的時刻,便已經有毀天滅地之相。


    忘川佇立戰場中央,幾許無奈,唇邊卻露出一縷笑意,雖有負師命,有負蒼生,卻保了她一個周全……


    隻是這個想法剛過心際,眼前突然一片紫色的光芒。


    紫芒劈開黑霧,青天露出本容,離淵頓時一驚,何等熟悉的氣勢!


    是元浩的那把赤霞!七顆魔種似乎有所感應,全哧溜一聲飛迴了離淵懷裏。那些可怕的記憶不但印在離淵腦中,這七顆魔種也有所記憶,看著這些膽小如鼠的魔種,離淵更是憤怒,魔瞳,還欠魔瞳,現在還不是時候……


    一陣陰沉沉的笑聲之後,離淵竟然消失了。常笑看著飛迴的赤霞有些無語,她隻出了一劍好不好,不過在看清下麵鐵拐李臉上的表情時,常笑臉沉得可怕。


    鐵拐李很及時地昏了,有些人很及時地撲了出來,比如……常小魚。


    “夫人,肋骨左側斷了三根,右側斷了兩根,大腿骨斷了一根,丹田枯竭,一共二十七條靈脈震碎,體內鮮血剩餘不足五分之一,令外大大小小三百六十九處傷口……外加被削成禿頭,匯報完畢。”小石極為恭敬道。


    轉過去的常小魚身子不明原因抖動。


    他們此時在太陰山的一處山洞內,以忘川此時的情景,也不太適宜長距離搬運。


    詭異的是常笑好像沒聽到。


    小石又很恭敬地重複了一遍,怎麽還是沒反應,莫不是決心不管了,這可不妙啊,此時全指望常笑施以援手了。


    常小魚抖夠了,轉過臉來,臉上掛上悲戚的表情,正待開口求常笑,常笑一伸手,把她手上的斷劍拿了去。


    幾人立即心驚膽戰地看著她,莫不是要補上一劍,他們可打不過她啊!


    常笑手快如風,幾人未及眨眼,忘川頭已經變作一個光葫蘆,但常笑手中劍仍貼著忘川頭皮:“現在我開始問問題,你們輪流迴答,迴答得我不滿意,我就刺上一劍。”


    不滿意?那什麽是滿意?


    小石和常小魚麵麵相覷,八尺餘高的燕縱急了,一跪在地:“師叔母,縱兒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師叔母,還縱兒?真難聽!家賊難防啊!


    小石和常小魚歎了一句,接著屈服了。


    小石殷勤道:“尊主什麽時候起床什麽時候睡覺愛吃甜的鹹的晚上上幾次茅房我都知道。”


    常小魚道:“別的我不清楚,但是尊主這輩子喜歡什麽樣的女人,肥的瘦的多高的什麽脾氣的擦什麽粉喜歡穿什麽料子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常笑勾了勾手指:“常小魚,你先來。”


    常小魚傻了,這要是問得時間長了,尊主還不得嗝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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