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鹿子澗下次再想到葉織這個人的時候,夏天都快過去了。歸一派山門中遍野的樺樹葉變成耀眼的金黃色,落下來,鋪滿一地,沿著長長的石階看上去,像是凝固的晨光。掌門特意叫那些弟子不要去掃,說這樣很好看。


    一天,歸一四子又聚到一起練習劍陣,這時候已經近乎於熟稔,說是練習,其實已經沒什麽好練的了。方子溪最是止不住話頭的,他忽然提起了杜行雲:“前兩日,我聽到行雲師叔在抱怨我們這裏像是廢棄的門戶,一點都不知道清理。”


    “成何體統!”方子溪鼓著眼睛,粗著嗓子模仿道。


    嚴子洄忍不住笑了。鹿子澗也沒有怎麽斥責這個師弟,因為在歸一派的晚輩裏,這個杜行雲師叔總是特別古板嚴肅,讓尚年輕的弟子們生不起好感。


    對於鹿子澗,這個師叔杜行雲和一件事有緊密的聯係。


    正是這個杜行雲師叔,上次差使他去尋找五百年妖狐狐丹,也是他指點給鹿子澗大致的方向,叮囑他快去快迴。後來鹿子澗迴了山派仔細打聽,卻沒有得到什麽急用狐丹的消息。


    他雖然正直,但是腦子又不愚笨。在這裏麵發現了多少發現一些蹊蹺,便對這個師叔從此存了一點戒備。


    此次冷不防又聽到杜行雲這個名字,鹿子澗皺眉的同時,也驀地由想起了那次外出,想起了救了他的葉織——直接說救了他一命也不為過。【零↑九△小↓說△網】因為如果那時幻蓮教如果對著師門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按照鹿子澗的性子,直接自盡的可能不小。


    可是要說鹿子澗對葉織的感觸,也確乎沒有。對他來說,這個魔教教徒既然是敵對關係,下次見到也許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麵,多想無益。


    下一次再想起葉織這個人,秋天已經快過了。落在地上是灼熱的楓葉,鋪就的地麵看著暖心。


    歸一四子已經不再練習劍陣,因為他們已經磨合的夠好,下次用,就是在戰鬥中屠戮對手了。


    忽然有一天,掌門將門派的弟子們集合起來,宣布了一個事情。


    “明年開春,我們將聯合七大道門,對魔教發起奇襲。順序先是幻蓮,再是何來山。”掌門說:“你們好好做準備,勤練道法,此次的攻擊,將會給你們積攢功德。還有,不許將消息外泄。”


    大殿前白玉鋪就的廣場上弟子們列的齊刷刷,一同抱拳道:“得令。”


    鹿子澗不自覺地抬頭朝幻蓮山的方向看過去。


    明年春天……嗎?


    心裏不知知道是什麽感受。再見麵若是敵對,鹿子澗肯定不會猶豫地出劍,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內心會不會遲疑。修道人,最忌道心動搖。


    鹿子澗沒想到,他與葉織真正見麵的時機要早得多。


    原因是在一起綁架案上。歸一派交好的玄白派的掌門之子,在外出遊玩的時候被擄走了,當時伴著那孩子的護衛連具全屍都沒剩下。玄白派幾乎是傾巢而出去尋找他們的少主,作為關係友好的歸一派,當然也要出一份力。


    歸一四子領命去了。他們負責去在北方的一片區域搜索。


    嚴子洄的表情看上去很凝重。“師兄,有點不對。”


    北方的風咧咧而過,嘴裏吐出的熱氣頃刻間就消散了,四個人的臉頰都凍得發紅。


    方子溪道:“怎麽了?”


    嚴子洄朝更北邊的小樹林一指:“那邊的殘留的咒印不對——”


    方子溪閉眼辨析了一下,咧嘴嘲笑道:“隻是生火的道術罷了。這裏這麽冷,還不允許別的道士取取暖啦?”


    嚴子洄朝他翻了個白眼:“沒和你說話,你不要插嘴——”


    “真是奇了怪了,子澗和子池是你的師兄,我就不是啦?”


    嚴子洄繼續道:“這生火道術的咒印,分明是我從前認識的一個夥伴的。可他已經死了三四年了。”


    唿唿了冷風帶了點不屬於陽間的陰寒的感覺。


    “橫死的人才會化作厲鬼留下來……你的夥伴就算化作了厲鬼,出現在這麽偏遠的地方,也是蹊蹺。”鹿子澗道。嚴子洄打了個哆嗦:“他是死在江南的,我看著他的棺材落下去……可這確實是我的夥伴的咒印,我能感覺得出來!隻是,隻是不知道,他的氣息會出現在這個極北的地方。”


    “你這個夥伴,我們幾個認識嗎?”鹿子澗見她像是很確定的樣子,運氣法術,朝樹林那裏極目看了片刻,除了冬天仍在活動的小動物外,沒有看到別的活物。


    “是我進歸一派之前認識的夥伴。”嚴子洄的聲音降低了一點,但還是很著急。


    歸一派入派的門檻很高,但是並不忌諱曾經學過別家的法術。嚴子洄就是曾照著古老的舊書修習過,然後才被掌門看中,帶入門派。


    鹿子澗決定去樹林那裏探探。


    他們頂著風朝那裏才走了沒幾步,忽然,一股熟悉的法術氣息隨著寒氣席卷而來,歸一四子本就繃著神經,這一下感覺有人突然出現,全都瞬間將劍拔出,擺好了陣型。


    一襲墨紅衣衫自天而降,長長的袍子在風中飛舞招展,纖細有力的手腕握著一柄長劍,劍柄上的紅寶石鑲刻成蓮花的形狀。她頭發未束,一頭青絲狂亂地在風中揚起又落下。


    鹿子澗仰頭望著,竟不由自主地屏住唿吸。


    那個人,是……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葉織那邊,待她完成收集狐妖的妖丹的任務,從白浮山裏出來,已經是冬天了。


    北境極寒。


    她依舊高昂著腦袋,赤著一隻足,鞋子早不知丟到哪裏去了。黑色的教袍浸滿了血,一路走,一路滴滴答答地淌在雪地裏,融出殷紅色的小坑。


    身上的傷口太多,葉織失血,腦袋有些暈。不過,半閉著眼睛,依舊把礙事的不足百年的熊妖給揍跑了,她占了熊妖臭烘烘的山洞,先掐訣喚風將味道除盡。


    接著,處理傷口花了了半日,又脫力躺倒在地上歇息花了半日,身上的血太多,葉織才不浪費,她索性用自己的血為祭,修煉起魔修的法術。


    她這樣隨心所欲的做法,讓那些魔修看起來都成了做事謹慎的正派修士了。


    第二日,葉織想起來去尋些吃的果腹。


    她除了身上的血腥味。然後禦劍飛出山洞,黑熊在洞外的冷風中眨巴那小眼睛。葉織笑罵道:“還你的山洞。滾迴去住著吧。”


    黑熊忙不迭鑽迴山洞裏。


    沒走開多少裏地,葉織隱約感覺到了三方兒那熟悉的咒印氣息。


    “又是他?”葉織皺起眉頭。“鹿子澗不是說他已經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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