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公,今日在朝上,官家可是又駁了您的意……”


    “是啊,如此下去,咱們以後豈不是無立足之地!”


    “官家如此寵愛圓妃,日後若是誕下皇子……”


    李綱把茶杯重重一放,冷笑道,“就是她生下皇子又怎麽樣!我就不信,她一個女人眼下就如此縱容任性,官家一時能忍得,長期以往,還能猖狂到幾時!”他李綱,幾次沉浮,都能屹立不倒,就是再艱難也未曾認輸過!他力扶欽宗上位,卻被罷官,剛剛被恢複起用,又被排斥誣陷,兩帝被擄之後,他在長沙收到欽宗的旨意,未能趕迴開封,讓那朱勝非在官家於危難時得機,從此簡在帝心,名聲鵲起。


    “……讓你們去找的美人呢!”


    “這,李相公,美人易得,可要如何送進宮裏呢?”


    李綱道,“這倒不急,我自有辦法,你們選來的美人,先讓我看看,若是些庸脂俗粉,倒是不送也罷。”


    “是!”


    “黃大人!您怎麽又在這裏喝酒!”汪伯彥示意身邊的隨叢退下,自行坐至黃潛善的對麵。


    黃潛善舉杯對著汪伯彥微微一笑,“閑來無事,便在此飲酒做樂羅!”


    “那黃大人可否賞麵與下官同飲呢?”


    “那是自然,請坐!”


    黃潛善親自給汪伯彥倒上酒,“請!”


    “不知道為何,下官總覺得自己不應該落到如此田地!”汪伯彥連飲三杯,突然對著黃潛善說到。“當初,我的外甥秦檜寫信來勸我,讓我示恩給當時還隻是一名質子的康王。”


    “噢,那汪大人……”黃潛善倒真是有些意外了,官家開朝四載,處理公允,性格溫順,孝母禮下,已是難得的清明之君,以官家的性格,若是當初汪伯彥真在他微末之時扶助,豈會是如今一個知樞密院事。要知道,當初不過是朱相公派去服侍過官家的幾個人,眼下都已經是升官進位。


    “可惜,我的書信,根本沒能送到官家的手上……”汪伯彥恨宗澤是恨的牙根癢癢,要不是宗澤出手阻攔,官家去的就不會是應天,而是他在的相州!


    這倒算是一件小事,黃潛善在心裏記下了,也許以後會有用也說不定,“汪大人,眼下木已成舟,您就不用放在心上啦!”


    “哼,我還以為那個老匹夫會自個兒病死,沒想到官家去見了一麵,倒又好起來了!”


    黃潛善忙讓汪伯彥小聲些,“哎,汪大人,喝酒喝酒!”


    ……是,我說錯話,罰我喝酒!”汪伯彥又連飲幾杯,“不過,黃大人。我有一女,還想請黃大人,幫我掌掌眼。”這位黃潛善,十分善於交際,因做過欽差,又做過元帥,如今在朝中,也算是一位能臣。汪伯彥有心與他結交,共圖大事。


    “好!那就得再喝上幾杯了!”黃潛善心中譏笑,去瞧瞧熱鬧也無事,這些人真以為圓妃娘娘得寵隻是因為長的漂亮,會討人歡心,所以才四處搜羅美人。


    真是一葉障目!倒過來以為朱相公是因圓妃而受寵!


    朱相公為什麽得到官家的信任有加,無非是事事都言之有理,從江山社稷出發,十分貼近官家想做明君聖帝的心意罷了!身為他的女兒,圓妃就算隻是個清秀佳人,官家一樣會寵愛有加。更何況,為了表示自己對官家的忠心耿耿,朱勝非這個人,也十分聰明,不但從頭到尾都把自己擺到孤臣的地位,而且中宮空置,他不為女兒求得後位,更甚至狠心到連自己獨生兒子都可以舍棄,這等心機,如此豪傑!又怎麽會不成功!


    他們都想錯了官家!


    當初徽宗十多位成年皇子,隻有官家敢挺身而出,何其大膽!他又豈會不知自己這一去,如入危牢!可銜命出和,做的是潛身之計,提兵入衛,是護衛之資!要不然,為什麽趙氏皇氏,能僅剩下他一人!


    官家此人,恐怕早就有謀立之心,以太-祖為榜樣,深謀遠慮已久!


    這樣的人,兒女私情於他都是國家大事,豈會讓他們在自己的後宮胡鬧。官家任用賢能,躬行善政,防閑戚裏,如此幾年,宋之江山,肯定越發穩固,興盛昌隆。


    聖君之主,偏愛圓妃,不過是因為她有個好父親罷了!


    要是想倒過來,以美人來搏寵,除非……除非那真是個能動人心神的絕佳美人……若真有這樣的美人,看他們試試?


    趙構幫她報了病,圓圓就算是真沒病,也不能囂張到跑出去胡天胡地,便歪在榻上看書。


    可惜沒看幾頁,就覺得耐不下心境,就算是白話小說,對於她來說還是有些艱澀,不禁有些心浮氣燥。


    幹脆翻過身來假寐,有時候人真的很主觀,讓圓圓不知道想起什麽時候看過的書裏麵的一句話,人最相信的,在潛意識裏隻有自己是不會欺騙自己的,自己認同的事,在自己看來才是最真實的。


    她怎麽才能做一個皇帝呢?


    圓圓默默在心裏想著武皇,她當然佩服她,也知道她是唯一一個達到頂點的女人,所以她的經曆,她沒辦法效仿。


    像那樣的成功,是不可能複製的。


    那她要怎麽辦?


    從眼下開始勤學苦讀?不論她是要取何人而替之,文德武功,總得有一樣能服人才行啊!武皇能夠登上帝位,也跟她與唐高宗兩人共同處理朝事很長一段時間有關係……


    看來讀書是肯定不能減少的必修功課,而政事嘛,暫時不能去碰,她不能自己崩了自己的人設。天真,可愛,不通世事,驕縱任性才是她圓妃娘娘。


    自己選的路,就是跪著也要走下去,更何況她現在還是站著的。圓圓還記得她曾經看過好幾本的宮鬥小說,走到最後的,無一不是會裝乖心地善良懂得忍讓謙卑謀劃得好佳人。


    聖人都教導世人,讓他們修身齊家平天下,待人寬容,克製體諒,戒焦戒燥,還有著名的——寒山搭得問對。


    昔日寒山問拾得曰:世間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如何處治乎?


    拾得雲:隻是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


    可是圓圓想著,既然她忍不了讓不得由不過避不開耐不住敬不上一定要理他!


    那就讓她看看,任性到底,是個什麽樣下場!


    縱然是目標遠大,也不想委屈了自己。


    “奶娘,我餓了,我想吃糯米糖糕。”圓圓跳下床嚷著,杜氏忙答應道,“好好,馬上就給您準備。”


    碧珠也趕緊湊趣,“娘娘,您要吃點心啊,我們家鄉有道點心也是用糯米製成的,請讓小的做出來給您嚐嚐。”


    “好啊。”圓圓點點頭。


    日月盈蒸蒸日上,圓圓趴在軟榻上,一邊把玩著自己的頭發,一邊想著,繼續再做些什麽好呢?最好仍然是手紙這樣不起眼的東西……還有什麽像這樣的日常生活用品?


    “圓圓,看你,怎麽像個孩子一樣在床上打滾!”趙構進得殿來,一見圓圓就笑了起來。


    圓圓伸手環住他的脖子,“我好無趣,你還笑我。”


    將這個大娃娃抱在懷裏坐下,趙構道,“我怎麽笑你了!”見她黑鍛泄地,一身寢衣,毫無裝飾更顯得純真可人,不由下腹發燒,將圓圓摟得更近,下巴在她的發邊廝磨。


    “……你別這樣嘛,你總是這樣!我要惱了!”察覺到趙構動了興,圓圓真懷疑自己是不是外掛係統裏麵的東西用多了,所以才會讓趙構見了她,跟見了,見了……一樣。


    “別惱別惱,我們好好親香一下,一會兒拿著點心陪母後用飯,怎麽樣?”趙構雖是情興勃然,但圓圓撒嬌又暗唿有趣,便捧著她的粉麵憐愛道。


    圓圓見他好像真是想跟自己玩笑一下,心裏又不安。她沒跟別的男人相處過,也不知道是不是世間男人都像趙構一般,便扁了嘴,“哼,眼下這樣對我,以後,以後還不知道對誰這樣呢!”一想到趙構過不了多久,若是看膩了她,宮裏的美人,都是盡由他選,又對著別人這樣,頓時就惱得不行,頓時翻身就要下去。


    趙構真是哭笑不得,將她抓牢了,兩人一起滾在榻上,“我的好乖乖,都順著你的意,你怎麽突然又醋上了!”可就是這般歪纏情態,豈不是十足十的愛意表現,這股子霸道酸勁兒,真是讓他愛入骨髓。


    他伸手探入她的衣衫之內,輕輕撫摸,“那讓你都榨幹了可好!”


    圓圓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後悔自己說錯了話,隻是這時候再推卻也是晚了。


    午後香春悄然過,過了兩個時辰,趙構與裝扮妥當圓圓,兩人手牽著手去韋太後處用膳。


    “官家,我聽說再過一二個月,韓世忠、嶽飛、劉光世等大將將迴京述職?”韋太後道。原本官家跟她都有心思讓圓圓接手宮中事務,可圓圓心性未定,又嬌軟,怕是壓不住後宮裏的人。而且她既然喜歡圓圓,也舍不得把她送到風尖浪口上,就讓她好好跟皇兒多相處些日子,早日有孕,好好生下皇孫給她抱豈不是更好!


    後宮不得幹政,但這幾位將軍都是保家護國的功臣,抑武重文是先皇祖的遺訓,皇上不好在前朝賞賜的,就應該由皇後來幫襯著。眼下宮裏沒有皇後,自然由她來打點。


    趙構點點頭,“是。到時候兒子在玉津園設宴,款待他們。”


    圓圓正嗑著瓜子的手一頓,嶽戰神要迴來了?


    “他們都迴來了,邊境怎麽辦?”難道這麽快就要卸磨殺驢了?不會吧……


    “既然如此,他們的親眷有那些,你把名單交給我,到時候就在掖殿那裏設宴。”韋太後說著,拍了拍圓圓的手,“沒有主將,還有副將副官們在呢,而且眼下邊境和平,前不久大朝會西夏、大理、高昌迴鶴等,就連那東喀刺汗王朝,都派人來恭賀,所以才讓他們迴京來述職休養。”她原也不懂,倒是趙佶跟她分說了,才明白過來的。


    圓圓心裏不由更加警醒,天下一太平,那還要武官做什麽?倒也裝做不明不白的樣子,“真的嗎?他們是從哪邊過來的?金國也來人了嗎?”


    趙構見她感興趣,“他們自然從自己國都來,金國,他們眼下連自己正內鬥著,哪裏有功夫來!”他跟朱相公花了大力氣去煽動金國剩下的幾位王子,終見成效。


    “那我們大宋就可以收將止戈了?”圓圓鼓掌,“那恭喜官家,真正要開始做太平皇帝了!”


    “是啊!”韋太後點點頭,覺得圓圓所說的太平二字,實在是萬分合乎她的心意。


    “你們呐,婦人之仁,即是要做個太平皇帝,就更得兵強馬壯,今不慮前事之失;複循覆車之軌。那些個邊夷蠻子,不識得耕種,但有天災地害,就來攘邊,打劫我們的百姓。若無強兵護衛,靖康一事,猶在眼前。”趙構分解道,“母後,他們都是善於用兵的大將,我還有大用呢。”他既然要為不世之君,就連太-祖一直抱憾的燕雲十六州都收複了,何不重複唐高宗的幅員遼闊。


    圓圓見此放心不少,便道,“那到時候你也弄個比鬥射獵,大家一起樂樂。”


    “這主意是不錯,可是官家,這文官們……”韋太後自然是順著兒子的。


    趙構寬慰道,“母後,不妨事的,前不久文官們不是花鳥賞景,吟詩作畫過了嘛。”如朱相公而言,重文抑武要不得,可是輕文偏武也是不行的。


    圓圓喝了口茶,不由想起嶽嫂子來,眼下嶽哥哥功成名就,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也不知道嶽哥哥凱旋歸來,才得知佳人已逝,該多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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