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天成的動作神態,自然落入了沈銳的法眼,在這種情況下,任誰都不可能保持心止如水。


    沈銳知他擔心為何,便道:“首先,小弟雖然接手淩風鏢局,但這鏢局名稱,就無須更改了,也算是對紀總鏢頭有個交代吧!”


    “多謝公子成全,家父若是在天有靈,定會欣慰異常!”


    作為東家,沈銳有權更改鏢局名稱,若是別人接手,出了這麽大的事,可能會嫌淩風鏢局晦氣,沈銳承諾不改名稱,是紀天成最為期盼的。


    這鏢局名稱是一杆旗幟,承載著他們紀家最後的尊嚴。


    “其次,這人事上的安排也是重中之重,小弟一直認為,人是決定一切事物的前提!所以,小弟提議,這淩風鏢局總鏢頭的人選,將來仍由紀兄擔當!”


    “在下何德何能,才能擔當如此重任?”


    雖然紀天成心中有驚喜有感激,但謙虛謹慎這種優良傳統還是牢記在心的。


    “紀兄就無需推辭了,小弟信得過你的能力,更信得過你的人品!”


    “既然公子如此信任,在下若再推辭,便顯得矯情了,如此恭敬不如從命!”


    “再者,紀兄將田產售賣一事,小弟也聽說了,賣就賣了,將來再買就是,不過這房產,暫且就不要售賣了,小弟既然接手,這些後續問題自然會妥善處理!”


    “謝公子相助!!”


    這時候困難時期賣田產十分普遍,但房產乃是立足之根本,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出賣的,尤其那些之前有些底蘊的人家,將房產一賣,實質上已經算家破人亡了!


    “最後,淩風鏢局由失鏢造成沈家的虧空,一筆勾銷!當然,淩風鏢局的以往債務,若沒有償還清楚的,也一並由我沈家來解決!還有,公子作為總鏢頭,固定月俸五十兩,此外每年還可得到鏢局利潤收入的兩成!至於另外的鏢頭與鏢師,暫且按以前淩風鏢局的規矩辦!”


    說到這裏,沈銳又想了想,補充道:“以上所說,公子若還有什麽意見,盡管提出來便是,你我兄弟之間,就不要見外了!”


    “公子考慮周祥,對紀家更是是關懷備至,在下感激不盡,唯有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想到沈銳連外祖父家的虧空都要一並補上,紀天成更是驚喜莫名,連連說著表忠心的話。


    “紀兄滿意就好,今日我們隻是草議,你迴去之後與令妹再商議商議,看看還有什麽遺漏的地方,之後我們再簽訂契約,如何?”


    沈銳這樣說,其實是想給紀天成一個體麵的台階下,畢竟第一次見麵,就將別人辛辛苦苦打拚幾十年的事業收購了,名義上若不給些緩衝時間,實在有些說不過去。再者沈銳身上還遺留者些許現代人的思維模式,畢竟紀天成還有兩個妹妹,這樣的家庭大事,兄妹仨坐在一起商量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但沈銳此話一出,在紀天成心中又是一番解答,他不動聲色地看了沈銳一眼,心中暗道莫非這沈家公子真的對自己妹妹有想法,目前紀家他紀天成乃是當家人,自古女子在家從父,父亡從兄,這種對外的家庭之大事,女子可參與的機會極少,他這個一家之主就能剛乾獨斷。


    紀天成可不知沈銳來自三百多年後,男女平等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縱然穿越過來已有些年頭,但這種思想行為還是不經意間會表現出來。他還以為沈銳對自己妹妹有想法而不好明說,特意來提醒自己。


    不過這些疑問,也不好在沈銳麵前表現出來,大家心知肚明就好,這沈家公子說什麽,先答應下來就是了。


    當下紀天成道:“公子說的極是,在下迴去後,便會與舍妹商議!”


    “對了,幾年前令妹遇險,聽那賊人說鏢局裏有內應,不知最後查出了沒有?”


    沈銳一提到內奸,紀天成臉上閃現出一絲愧色。當年他並不在家,隻是事後聽父親說起,後來他們也是細心查探,最終也沒有發現鏢局裏有什麽可疑之人。


    “說來慚愧,家父與在下也仔細查證過,卻不曾找出此人!”


    “此次劫鏢的賊人中,有兩人曾是當年欲劫持令妹之人!小弟估計,賊人們如此準確地探知押鏢信息,與鏢局內奸不無關係!”


    “可這次鏢銀被劫,鏢師們無一幸免,若有內奸,應該會遺漏一人才說得過去!”


    “是啊,這也是小弟我疑惑的地方,總之,紀兄迴去之後,還是得小心些,不過也不必大張旗鼓!”


    “好的公子!”


    此次圍剿馬賊,十三太保除老七燕一飛外盡皆伏誅。燕一飛逃逸不知所蹤,老七倒是被活捉,最後熬不住也招供了,可是他這個第七把交椅水分太多,大多是堂哥曹信誠的照顧,以他多嘴的習慣,很多內幕消息都是避著他的,所知有限,曹信誠也從來沒有在他麵前提過內奸的事。


    內奸之說,也隻是老七的猜測,但當年燕一飛的反應,讓沈銳覺得淩風鏢局內部,肯定潛伏著一個隱藏極深的釘子。


    送走了紀天成,沈銳叫來穆鐵柱,要到他家裏看望一下熊開泰。


    穆鐵柱的身手,沈銳是領教過了的,想必他的師父熊開泰,年輕時也是不折不扣的個武林高手。


    讓柳管家準備了些禮物,由尤智勇拎著,李敢因為要陪他叔叔買些家具,已請了假,沒跟在身邊。


    也就幾分鍾光景,就到了熊開泰租住的小院,穆紅葉開了門,見沈銳前來,忙道了萬福。


    沈銳朝她笑了笑:“我來看下尊師!”


    “公子請!”江湖兒女,並不忌諱女子拋頭露麵,穆紅葉落落大方地請沈銳進了小院。


    小院不大,有一顆棗樹生長在院牆旁,不遠處的院牆根下支了兩塊青磚,上麵放著一個熬草藥的罐子,空氣中還飄蕩著淡淡的草藥香味。


    “師父,沈公子來看望你了!”


    還未進屋,穆紅葉就朝屋裏喊道。


    這也是禮貌的一種表現,怕屋裏的人一時沒有準備而失了禮節。


    因為日頭漸高,熊開泰此時坐在屋裏納涼,他聞聽沈銳來訪,忙不迭地將手中的蒲扇放下,然後站了起來。


    “不知公子大駕光臨,老朽有失遠迎,失敬失敬!”


    見沈銳進來,熊開泰連忙拱手施禮。


    “熊師傅不必客氣,快快請坐!”


    見禮完畢,見熊開泰站著,連忙上前扶了他坐下。


    “折殺老朽了,公子也請坐!”


    熊開泰一臉誠惶誠恐,連忙示意沈銳落座。


    “熊師傅看著氣色不錯啊!”沈銳坐下來,他叫熊開泰臉色紅潤,精氣神十足,比初時見到的萎靡模樣大相徑庭,說道。


    “老朽托公子的福,吃了一段時間的藥,已好許多了!”


    “今日冒昧前來,一是來看望一下熊師傅,二是來感謝你收了一位好徒弟!令徒在我沈家追迴鏢銀的行動中,英勇奮戰,功不可沒!”


    對馬匪的戰鬥穆鐵柱迴來提了一些,不過依他性格,一人斬殺數名馬匪的壯舉卻沒好意思說出來!


    沈銳這樣一說,熊開泰立即明白過來,自己徒弟什麽水平,他心裏是有數的,他雖然心中驚喜徒兒終於有了用武之地,口中卻謙虛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比起公子對我師徒三人的大恩大德,小徒的這些功勞,卻也不值一提!”


    “有功則獎,有過則罰,雖然小子對你師徒三人略施援手,但也不能因此抹殺了令徒的功績!”


    “公子對小徒的抬愛,小老兒感激不盡……”


    又說了幾句客氣話後,沈銳起身告辭。


    從小院裏出來,穆鐵柱嘴上沒說什麽,但從他的眼睛裏,沈銳看出了深深的感激之色。


    人心難測,欲做大事,收買人心都是第一要務。


    午飯過後,沈銳叫來了一幹手下,將他們的具體分工明確了一下。


    範無錫升為大掌櫃,主管沈家大名府各商鋪的運作與核查,他本是驛丞,有官威,同時迎來送往的事情輕車熟路,應該能很快上手。


    當然,作為錦衣密諜,他還得負責打探各種消息供沈銳參考,當然這是私下了都安排好了的,上不了台麵。


    楊毅,李啟成將來到淩風鏢局上任,雖然沈銳任命了紀天成為總鏢頭,但作為東家,安插兩個人進去也說得過去。


    武欽州留在沈家,暫且作為護院管事,負責沈府上下安全事宜。雖然沈家在城裏,牆高院深,作為府城,治安尚可,但將來天下糜爛,亡命之徒從出不窮,家是大本營,是容不得出一點問題的,現在未雨綢繆,即便多花著銀子也是值得的。


    原本沈老爺子時期的護院管事李半山,因母亡故,本人欲守孝三年,早已離開沈家迴了山東。


    目前沈家還有護院七八個,都是沈老爺子在世時聘用的,勉強夠用,將來沈銳還會補充一些。白天問題不大,晚上還有李敢尤智勇兩個光棍守著,對付一般宵小也不在話下。


    李敢、尤智勇、穆鐵柱三人,作為沈銳的護衛,出門在外時,隨時扈從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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