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哥,那小子不過是個外來戶,雖然穿得人模狗樣,但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們為什麽要給他麵子?”


    三個混混走出不遠距離,混混甲終於忍不住發起了牢騷。


    “是啊,放過了那個小娘們,周公子那裏不好交代啊!”混混乙也接過話茬。


    譚哥白眼一翻,“你們懂個屁,長點腦子好不好,一看那小子就不好惹,你們誰有把握幹得過他身後的兩個跟班?老子時常教導你們,柿子要揀軟的捏,識時務者為俊傑,都他媽當成耳邊風了,在沒弄清楚以前,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嗯,退一步嘛……總之,難道那娘們能飛了不成?”


    一頓搶白之後,兩個混混點頭嗬腰,“譚哥英明!”


    “找個人跟著那小子,然後打聽清楚他的來曆,若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看老子不要了他的命才怪!”


    今日終究在父老鄉親麵前丟了麵子,一向在這壽張城中橫著走的譚哥不免心中憋悶,若有找迴場子的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


    “好的!”混混甲迴答,然後離開。


    “你,多找幾個弟兄盯著那個小娘們的住處,別讓他們跑了……若他們想溜,找機會攔住他們,逼他們動手,然後自有人收拾他們!”


    “是,譚哥!”


    日上三竿,氣溫漸漸升高,沈銳三個沒了逛街的興趣,就坐在一個茶攤上喝著茶。


    一杯茶還未喝完,李敢不動聲色地壓低聲音道:“公子,有人跟著咱們!”


    “嗯!”沈銳答應一聲,端起了茶杯。他不奇怪,但凡有眼力的混混頭目,不知深淺的情況下,明著不會魯莽行事,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當不了大哥。


    這幫混混不死心,想來探他們的底啊!


    “小尤,等會找個僻靜的地方,解決他!”


    “好咧!”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聽著快意恩仇,實際上若沒有背景與實力,後麵會有一攤子亂事等著你,想當英雄,就得做好流血又流淚的準備。


    今天這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混混們的目的不在錢財,沈銳出手,以銀子堵他們的口,看似是妥協的行為,實際上是以此作為試探,若混混們識相,那也罷了,若不知好歹,說不得也會打他個鼻青臉腫。


    銀錢不多,能用之解決最好。即使混混們不知好歹,最後動了手,鬧得個見官的程度,以他身份,全身而退也是毫無懸念的事。


    他們有要事在身,行事能低調盡量低調,若被這些蒼蠅似的人物纏上,雖無甚大礙,但嗡嗡嗡的耳根不靜,也是很煩人的事。


    李敢太耿直,某些時候又不夠果決。這在上次沈銳遭遇綁架的時候已經顯露出來,依他的武力值,若下重手,當時麵對他的三個人一個都不會跑掉。


    所以,這種打悶棍的活,不適合他去做。不過李敢勝在忠心,若是有人對沈銳不利,他是絕對可以替沈銳擋刀子的人。


    這種人,留在身邊最好。


    三人喝完茶,裝模作樣地又逛了一番,走進了一條相對偏僻的街道。


    “完事後,你直接迴客棧,不必找我們!”


    “明白!”尤智勇點點頭。


    一個鼠頭鼠腦的青年看著沈銳等人消失在街道拐角處,他快步趕過去一瞅,目標不見了。


    青年滿腦子都是問號,“人呢?”


    “兄台是在找我嗎?”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


    青年下意識地迴頭,就見視線裏一個砂缽大的拳頭在眼前迅速放大,隨後便是眼前一黑。


    沈銳與李敢繞了個圈子,迴到客棧所在的那條街道上,這條街道客棧酒樓不少,根據居住環境的良莠不齊,也分個三六九等。


    沈銳所住的福源客棧在街道的西頭,他們自東邊過來,要穿越整個街道。


    他們剛走上街道,就見前麵不遠處的一個客棧門口圍了一群人,鬧混混的想必又不是什麽好事。


    世道不靖,哪裏都能碰上事。


    隻聽有人喊道:“統統帶走!”


    人群分開一條路來,走出幾個官差,押著幾個人出來。


    為首捕頭模樣的人驅趕著人群,“走開走開,都散了,有什麽可看的!”


    看熱鬧的人群離他遠了些,卻也不曾離去,三三兩兩地交談著,或是詢問怎麽迴事,或是對被抓者評頭論足一番。


    捕頭帶著四個手下剛開出一條道來,就見兩人攔在路中,為首一位少年氣度不凡,負手而立。


    捕頭皺皺眉頭,但也沒敢大聲嗬斥,像這種敢攔官差前行的,必定有所依仗,於是抱拳道:“公子有事?”


    沈銳指指他後麵被鐵鏈鎖著的三人,“他們犯了什麽事?”


    “聚眾鬥毆……”


    說完才迴過味來,來者不善啊!他又仔細打量了下沈銳:“公子是……”


    “捕頭是不是誤會了,他們大半個時辰前還與本公子見過麵,怎麽轉眼間就成了聚眾鬥毆,恐怕是另有隱情吧!”


    不敢透漏身份,有唬人的嫌疑。捕頭臉色冷了下來:“公子是指責本捕頭執法不公了?”


    “公不公大家心裏都有一杆稱,一名老者,一位姑娘,一個青年,你等隻鎖他們,難道是內鬥?”


    “公子再不亮明身份,就請讓到一邊,若不然,那就是妨礙公務了……”


    “那又怎麽樣!你們……”他指指後麵鼻青臉腫的六七個青年,冷笑一聲,“所謂的公正執法,就是這樣,為什麽他們不上鎖鏈?”


    “好叫公子知道,在下等出來時,未帶那麽多鎖鏈,這三人是危險人物,公子還是不要管閑事的為好!”這捕頭一副我就是想鎖他們,你能奈我何的模樣。


    “他們是本公子的朋友!”


    “朋友?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行了……收起你那一套!”沈銳大手一揮,打斷了他還想公事公辦的嘴臉,“捕頭不是想知道本公子的身份嗎,煩請移步,本公子這就讓你明白!”


    捕頭臉上一喜,媽的,嚇老子一跳,原來不過是一冤大頭,囉嗦了半天還不是想賄賂老子?不過這三人有人惦記著,隻是給銀子的話,本捕頭也不能輕易做主放了,至於銀子嘛,先收著也無妨。


    他跟著沈銳朝前走了幾步,背對著眾人。沈銳看了他一眼,笑笑摟住他的肩膀,朝懷裏掏去。


    四十多歲的捕頭肌肉一緊,深怕他對自己不利,掙紮了一下竟然沒有脫身,好在沈銳瞬間已經從懷裏摸出了一物。


    竟然不是銀子!


    下一刻,捕頭徒然瞪圓了雙眼,腿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


    “錦衣衛……密諜?”捕頭咽了口唾沫。


    “看清楚了?”沈銳拍拍他的肩膀。


    “看……在下……看清楚了!”


    “那好,你抓的幾位是本公子的線人,我們這種身份……你懂的!”


    “可是!”


    捕頭想起背後指使他的人,又有些猶豫了。


    “沒關係,你可以將人帶迴縣衙,本公子大不了浪費些時間找縣令大人就是,不過……”沈銳話鋒一轉,壓低了聲音,“我們這些人,雖然決定不了捕頭你的升遷,但是……找找不法證據那可是手到擒來的事……嗬嗬,性命攸關呐,孰輕孰重,捕頭你可要想清楚了!”


    講完這些,沈銳鬆開了他的肩膀,玩味似的看著他。


    他也不急,對付這些公門中人,就得用他的汙點威脅他,道理什麽的跟他講不清。


    “在下知道怎麽做了……”憋了半天,這捕頭終於期期艾艾地表了態。


    沈銳沒有言語,依舊看著他。


    “放人!”


    臉色通紅的捕頭迴頭命令著手下。


    “可是……頭!”一個衙役見兩人勾肩搭背地說了幾句話,以為捕頭受到了脅迫,按緊了腰刀,投過來疑惑的目光。


    “老子說放人,都他媽聾了嗎?”捕頭咬牙切齒地吼道。


    衙役們渾身一抖,這才七手八腳地將三人的鎖鏈解開。


    “將他們幾個,統統帶走!”捕頭指指那幾個青年,然後朝沈銳拱拱手,一言不發地向前走去。


    衙役們慌亂地退去,走過沈銳身邊時,個個露出敬畏的表情。


    看熱鬧的人,看著平常惹不起衙役狼狽不堪,大都將幸災樂禍刻在臉上。


    “老人家,又見麵了!”沈銳朝熊開泰抱抱拳,微笑著說。


    還在愣神當中的三人醒悟過來,連忙上前見禮。


    “公子大恩大德,小老兒沒齒難忘!”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走,我們到那裏敘話。”沈銳指指不遠處的茶館。


    幾人進了茶館,要了一個雅間,上了一壺好茶,坐下聊起來。


    原來,熊開泰三人也來自大名府,屬開州人士(今河南濮陽),著名的雜技之鄉。


    身邊的青年男女穆鐵柱、穆紅英是一對堂兄妹,他們的父親都是熊開泰好友,兩人先後不幸染病,英年早逝,臨終前將兒女托付給熊開泰。


    以前熊開泰有個雜技班子,前些年還可以,可惜這兩年天災人禍不斷,人們飯都吃不飽,打賞他們的錢自是難以維持班子運轉,無奈隻得解散,他隻身帶著兩兄妹到處流浪,隻求個溫飽。


    兄妹兩人各地賣力的表演,希望攢點錢過些安穩的日子,給他養老送終。


    給混混們交保護費,這在以往也沒什麽,哪裏都一樣。


    今天的事熊開泰也很疑惑,他們昨天才在城北表演了一迴,也沒得罪什麽人,這些混混地痞們明顯找茬生事,他們聽了沈銳的話,迴到客棧立即收拾離開,剛出門就遇到六七個青年阻攔,兩兄妹氣不過,將混混們一一放倒,然後官差就來了。


    熊開泰說的輕描淡寫,六七個青年混混,兩兄妹說放倒就放倒了,這武力值……有點高啊!


    這樣的人才,自己正需要啊!


    沈銳的目光望過兩兄妹,兩人沒什麽事,衣服上都沒什麽腳印之類。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想起今天兩兄妹的表演,混混們的下場也可以預見。


    對方若真的是故意找麻煩,衝著穆鐵柱來的幾率很小,估計是對著眼前這個有些姿色的女孩來的。


    君子無罪,懷璧其罪。


    準確的說是紅顏禍水。不過錯不在紅顏而已。


    胸大腿長細腰顏高一向是那些富家權貴公子的最愛,穆紅葉各方麵符合,以沈銳的見識,這個幕後之人十有八九有著官方背景,所以官差來的非常及時。


    到了大牢那種黑暗的地方,出於對官家勢力的畏懼,一個女子,武功再高,一碗藥水下去,還不是任人欲所欲為?


    離開了自己的庇護,他們三人走不出壽張縣。


    “老人家有何打算?”


    “唉,今日之事,公子也看到了,他們……絕難善罷甘休,要出這壽張縣,難啊!”熊開泰皺著眉,一臉擔憂道。


    走江湖的,果然人老成精,看的很透徹。


    “無妨,老人家若想離開,我自會找人安排!”沈銳大方地說道。


    “公子保得了我等一時……這世道,活下去難啊……”


    他突然站了起來,雙膝一曲,跪在沈銳對麵,“公子大恩大德,小老兒有個不情之請……”兩位徒弟坐在他左右,一時間麵麵相窺,不知師父為何行此大禮。


    沈銳則連忙起身繞過桌椅去拉他。這麽大歲數的老人,向他下跪,折壽啊!


    “老人家有話好好說!不必這樣!”沈銳將熊開泰拉起來坐好,和顏悅色地說道。


    如無意外,目的已經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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