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接觸時日尚短,沈銳對範無錫也不甚了解,之所以極力招攬他,是因為他初掌沈家,如果安於現狀,現有的人手到也夠了,若想有所突破,必須盡快有自己的一班人馬。


    生意上安息貴也算是一個人才,可惜京城裏還有一攤子事,暫時還不能走開。


    範無錫曾為一縣驛丞,幹的是迎來送往的活,閱曆與人脈豐富,沈家外院管事由他來當最是合適不過。加之範無錫屬於自己的手下,便於控製,自己不方便出麵的時候由他代勞,也可放心。


    護衛方麵,武欽州與李敢的叔叔李啟成也有意向前來大名府,過段時間便會攜家眷啟程,當然,一起的還有不少人,包括楊毅的家眷與自己的貼身丫鬟雲兒。


    這樣,自己若要染指鏢局並擴大規模,楊毅李啟成便是兩枚棋子,運作上不至於被人架空。


    見範無錫答應下來,沈銳就步入正題,問道:“壽張縣那邊可有什麽消息?”


    範無錫道:“暫時還沒有消息傳來,不過屬下已經傳信過去,並講了厲害關係,相信他們一定不會讓公子失望的!”


    沈銳道:“我們也不要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壽張同行那裏,畢竟他們隻是暗查,這中間的水有多深誰也不知道,按說這麽大的劫案,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可是大半個多月過去了,官府那邊一點消息也沒有,我懷疑……?”


    範無錫挑了挑眉毛,道:“公子是說官府中有人通匪?”


    沈銳嗬嗬一笑,道:“範大人多慮了,我隻是想說,一切皆有可能!”


    範無錫立刻會意,恭聲道:“屬下知道了,屬下迴去後自會安排!”


    沈銳道:“時間拖的越久,破案的機會越發渺茫,實在不行的話,不妨你我到壽張走一遭!”


    範無錫聞聽微微皺起了眉,遲疑了一下道:“如果真的如公子所言,此去豈不危險重重,不如屬下帶些人過去如何?公子還是不要涉險為好!”


    沈銳自信道:“無妨,此去我們先秘密與壽張那邊的人接觸,等情況了解的差不多了再去當地衙門,讓當地主官知道我們的身份,我想,他們就算膽子再大,也不至於公開通匪。你迴去立即安排一下,派兩個得力的手下先去壽張縣跟那邊的人接頭,再探探情況。還有,你走的時候到賬房支取兩百兩紋銀,也不能讓壽張那邊的兄弟白忙活!再放出話來,如果有人能取得關鍵證據,到時本公子還有重賞!”


    範無錫微微頷首:“公子考慮周全,俗語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他們雖然是自己人,但適當的獎勵還是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不過公子要想到那壽張縣,安全還是頭等大事,現在吏治腐敗,如果真是官匪勾結,難保到時他們不狗急跳牆。


    沈銳冷笑道:“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真要到那個時候,我就不信他們不珍惜自己的項上人頭。”


    看沈銳一臉陰沉,範無錫心中一凜,沈家的官場人脈範無錫是清楚的,今山東按察使陳維新是沈銳父親沈道正同科進士,兩人又在京城為官多年,想必交情匪淺。沈銳的姑丈駱養性又是錦衣衛指揮使,各地的密諜皆在其掌控之中,這樣看來,魚死網破的事情大概率不會發生。


    範無錫心下稍安,恭聲道:“不知公子準備何時動身去壽張縣?”


    “後天一早吧,這案子拖久了,怕許多證據都泯滅了,所以越快越好!”


    “是,屬下這就迴去準備準備!”~~~~~~~~~~~~~~~~~~~~~~~~~~~~陽穀縣,此時屬山東布政使司兗州府東平州。


    官道旁一個小小的草廬裏,兩個魁梧的漢子站那裏,望著天空中不斷翻騰的烏雲。


    夏日的雨說來就來,“嘩”的一聲,暴雨鋪天蓋地,幹燥的官道上騰起一片片水霧。


    轉眼之間天地白茫茫的一片,未幾,雨幕中,五六騎穿著蓑衣的的騎士護持一輛馬車在官道上疾馳,不一會便從草廬前奔馳而過,濺起四散的泥漿。


    “啪”,草廬中一個絡腮胡漢子跳將起來,朝快速駛去的馬車吐出一口唾沫,哈哈笑道:“瞧,四哥,傻x,這麽大的雨還他媽趕路!”


    名叫四哥的漢子皺皺眉頭,厭惡地看了他一眼,沒有搭理。


    驟雨初歇,在通往陽穀縣城的官道上疾馳過來一行人馬,共五人。他們俱是一身行商打扮,前方,陽穀縣矮小的城牆已隱隱在望,為首的漢子一擺手,騎士們緩緩停了下來。


    為首大漢年約三旬,他看四周無人,便迴頭對一個青年說道:“塗本山,你快些轉迴,向範掌櫃報告說陽穀縣到了,請示掌櫃今晚在何處休息!”


    “好的”,塗本山答應一聲,立即勒轉馬頭,疾馳而去。


    塗本山往迴奔了約兩裏許,迎麵見六七騎擁簇著一輛馬車緩慢行來,前麵兩人其中一人是範無錫,他的身邊正是少東家沈銳。


    沈銳先前下雨的時候待在馬車裏,此時雨停,便跟著範無錫們一道騎馬前行。


    範無錫見凃本山飛馳而來,在他們麵前停下,便問:“前麵可到了陽穀縣?”


    塗本山抱拳迴道:“前方約三四裏就是陽穀縣城,劉管事讓在下請示掌櫃的在何處吃飯歇息?”


    範無錫迴頭望望沈銳,道:“公子看……?”


    沈銳見範無錫問他,忽然想起《水滸傳》中陽穀縣有個獅子樓,不知有沒有這迴事,於是道:“本公子聽說陽穀縣的獅子樓很有名氣,我們不妨在那裏用餐如何?”


    範無錫道:“公子真是好眼力,這陽穀縣最好的酒樓便是獅子樓了!”


    他對著凃本山道:“你快去通知劉經偉,今晚我們就在獅子樓吃飯!歇息的話,就在“四海客棧”好了,我們先到客棧整理一下,然後再去酒樓!”


    “是!”塗本山迴頭馳去。


    “我們也加緊趕路吧,本公子到想看看傳說中的獅子樓是何等模樣!”


    這次到壽張縣查鏢銀被劫一案,沈銳原本打算隻帶自己的三個護衛,再讓範無錫挑選兩個手下跟著,裝作行商秘密行進。


    但範無錫還是不放心,極力勸說沈銳多帶些人手,沈銳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同時也想見識下這些錦衣密諜的手段,遂表示同意。範無錫這才精心挑選了七個得力手下一同前往。


    他們怕人多引起注意,就分成兩隊,連稱唿也改了,沈銳扮做少東家,範無錫扮做掌櫃,另任命了劉經緯為管事,其餘眾人則扮做護衛或長隨。


    劉經緯帶四人打前鋒,裝作與他們不認識,一直與他們保持著一兩裏地的距離。範無錫更是小心謹慎,每每到了住宿地才決定休息打尖的地方。


    沈銳一行人進了陽穀縣城,先去四海客棧存放行李馬匹。


    剛才大雨時眾人雖穿有蓑衣,但衣服還是濕了不少,在客棧裏洗洗換衣,待全部能好之後,已過了半個時辰,除了客棧留守兩人,十人又分兩隊步行趕往獅子樓。


    出了客棧,向東走了幾百米遠,便見前方十字街首有一棟樓,此樓坐西朝東,主樓二層,為全木結構,紅柱灰瓦,雕梁畫棟,飛角翅簷,古樸典雅。


    沈銳一行五人,到了樓前,早小二笑著出來迎接:“幾位客官是吃飯還是住店?”


    範無錫道:“我等隻吃飯不住店,先開一個雅間再說。”


    小二遲疑了下道:“客官諒解,不巧的很,小店的雅間已經全包出去了,幾位爺,你看?”


    範無錫用詢問的眼光看著沈銳,沈銳見了笑道:“無妨,大廳裏吃才顯得熱鬧嘛!”


    幾人走向大門,就見這樓前蹲著兩隻紅眼披鬢、呲牙咧嘴的石獅子。一抬頭,門楣上黑底兒金漆三個鬥大的字“獅子樓”赫然在目。


    五個人進了大廳,此時正是吃飯的時候,裏麵座位已經坐了七七八八,看來這獅子樓生意極是不錯。


    沈銳等人找了個角落坐下,就見不遠處打前鋒的劉管事等四人正圍了一桌喝著茶,另一人卻不知去向。劉管事聽見動靜,扭頭麵無表情地瞅了他們一眼又繼續喝茶。


    廳中小二見來了客人,連忙過來上了茶水,他見四人之中沈銳最是年輕,卻坐在主位,心知四人當中以他為主,便笑道:“公子,想吃些什麽?”


    沈銳下意識得看看桌麵,沒有菜譜。


    便問道:“此間有什麽好吃的,報來聽聽!”


    那小二笑道:“公子是第一次來鄙店吧,我們這店好吃的太多了,燒菜湯菜點心蜜餞幹果應有盡有,公子聽好了……”


    他一口氣報了幾十種菜名,什麽龍鳳呈祥洪字雞絲黃瓜福字瓜燒裏脊萬字麻辣肚絲年字口蘑發菜鳳尾魚翅紅梅珠香宮保野兔等等,聽得沈銳雲裏霧裏。


    那時的酒樓可不像現在的飯店,菜名都寫在印刷精美的紙質菜單上,他們的菜名都寫在木牌上,掛在櫃台後的牆上,叫做菜牌,或者叫掛單,現在人說的埋單就是古時候引申過來的。


    有些客人不想到櫃台點菜的,店小二就得為客人報菜名,所以說古代的店小二也不是那麽好當的,不僅要記住全店的菜名,還要記住客人點的菜名,非聰明機靈者不可。


    那小二見沈銳沉吟不語,又道:“鄙店還有地方招牌菜,五更爐熏雞陽穀布袋雞琉璃丸子,公子要不要來一份?”


    “哦,陽穀布袋雞?說來聽聽!”


    小二見沈銳來了興趣,眉飛色舞道:“這布袋雞,傳說始創於宋朝年間,迄今已有幾百來年了。當時這獅子樓掌櫃叫西門慶,由於西門掌櫃很喜歡講排場,酒樓中幾位廚師的技術也非常高超。布袋雞就是店中一姓張的師傅所創。據說一天店裏買來幾隻雞準備烹製,當張師傅殺最後一隻時,由於驚嚇,那隻雞竟當麵下了個雞蛋,張師傅靈機一動,知道西門掌櫃愛吃他氽的丸子,於是他就將雞剔骨後,把氽好的丸子放入雞腹中上籠蒸爛,吃時一按,丸子便在雞屁股後滾出,別有一番情趣。此菜做工考究,外形完整,口味醇厚,吃時用筷子一按即“下蛋”,故名又叫“鸞鳳下蛋”。”


    沈銳想不到這布袋雞跟西門慶還能扯上關係,不知道有沒有跟潘金蓮扯上關係的。


    隻是這樣的想法一閃而逝,店小二也是忙的很,不可能這樣一直說下去。


    於是吩咐道:“這後麵說的地方特色菜哥各來一樣,再隨便來幾樣下酒的菜,加一壺好酒,就這樣了,快去吩咐吧!”


    “好勒!”


    那小二答應一聲,轉身就走。


    “等等!”


    “公子你還有什麽吩咐?”


    “這裏酒是否叫‘三碗不過崗’?”


    “正是!公子還需要什麽?”


    “還真的會蹭水滸傳的熱度啊!”沈銳心裏嘀咕了一句,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笑道:“貴店有武大郎燒餅嗎?”


    小二苦著臉幹笑道:“迴公子,這個可真沒有,不過公子想吃的話,小的可代為購買,那燒餅作坊就在鄙店不遠處!”


    沈銳:“……”


    “那算了,去吧去吧!”


    小二一臉懵逼,三步一迴首的去了,深怕沈銳半途又將他叫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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