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道主題的地球上,宴會之中,那用以鑒別從其麵前經過之人體內人類基因含量的石碑,依舊孤零零立在那裏。


    雖然無人理會它根據各人體內人類基因含量而安排出的座次,但它的鑒別功能卻成了左吳麾下夥伴的一種微妙遊戲。


    除了策展人後裔之外,大家夥都是來自人類被織縷祝福了的那個世界線。


    這樣的人類在銀河行走已久,四處留情,沒人能保證自己祖上有沒有那麽一位偶然路過的人類,可按常規手段幾乎無法鑒別稀釋到極致的基因片段。


    在這靈敏的石碑麵前走一走,看看自己體內人類基因占比的高低,居然成了宴會之後的一種絕好消遣。


    還不知道月亮上所發生事情的左吳,依舊遵守著與這裏皇帝的約定。他沒接近這石碑鑒定的範圍,而是站在遠處抱手,看著自己麾下的同伴們盯著碑上的數字,發出陣陣的驚唿。


    挺有意思。


    自己麾下的官僚們幾乎全軍覆沒,每人體內或多或少都有人類的影子。


    房諾魯更是,這官僚之首從石碑前走過後,看著上麵顯示自己體內擁有高達百分之二十幾的人類基因占比後,表情尤為精彩,盯著自己的雙手嘟囔,念叨著他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的名字,說不出的不敢置信。


    那些科技獵人也差不多是一個處境,出於好奇,本體依舊呆在星艦實驗室中的他們空投了各自的身體樣本,一個叫“倫理研究協會”的小組火速掛牌建立。


    比起他們。


    左吳覺得重頭戲現在才差不多來。因為現在輪到骨人律師一家派對從石碑麵前經過了。


    結果喜人,她們每人體內的人類基因含量平均有個百分之零點幾,大概是她們這本質是靈能細菌的一族,從那太空停屍場中起源時自無數的屍骸碎片中裹帶而來。


    左吳看見良骨伶在石碑前駐足片刻,摸了摸上麵的數字,轉頭朝自己嫣然一笑。


    可她終究沒有跑到自己麵前匯報她的所見,而是老老實實坐迴了她離自己稍遠的位置,好像給自己立了個看不見的障壁。


    左吳想朝她伸手,最終還是忍住。現在自己身邊還是一團亂麻,再朝她們接近一點都會在增加自己的債。


    隻能悄悄歎一聲氣後,又把視線移到石碑前。


    或許是彌漫於皇宮中的酒香氣的影響,氣氛在變得熱烈。甚至有人偷偷開了個賭局,賭每個人體內人類基因的占比是多少多少,有人歡喜有人憂愁。


    此時。


    列維娜仰脖灌下一口烈酒,站起,聲音洪亮:“嗚哇,來來來,大家看過來!我賭我體內一點人類基因都沒有,有沒有跟的!”


    開盤口的那位官僚冷笑:“初丹星的情況我還不知道?你們精靈在婚戀市場還挺緊俏。我賭你體內至少有百分之十以上。”


    這是事實,列維娜的家鄉被帝聯發現後,就有許多精靈選擇背井離鄉,前往星海間謀求讓家鄉富強的方法。其中大部分再也沒迴到家鄉,畢竟精靈們的臉可都是相當美豔。


    這話題是本是有些敏感的,可列維娜絲毫不以為意,獨臂摸了摸嘴唇:“是嗎?你很有自信,很好。我正愁零花錢不夠花,老板,老板!我要加注!我的工資能不能預支一下?!”


    左吳點頭,伸手釋放了一點能量幣扔到列維娜桌上。她拿起,被其中逸散出的能量電得麻了下,嗔了左吳一眼,吸氣,往石碑麵前走去。


    真是不錯的眼神,左吳迴味了一下,和列維娜以前嫌棄的目光作對比,有些悲哀的發現這麽久了,自己女仆的溫柔居然還要用錢買。


    ……好像也不錯,此時那邊的賭局已經準備完畢,賭列維娜贏的和押那官僚勝的大概是二八開,氣氛高漲,又在列維娜終於走到石碑前的一瞬陷入了滿懷期待的寂靜。


    而後。


    列維娜深吸一口氣,閉眼,再睜開,看著石碑上流光四溢,最終顯示的圖案定格,顯現出了毫無質疑的“零”字。


    隨即。


    歡唿聲如同浪潮般湧來,贏錢的人把列維娜捧起,把她當英雄般舉高;被人接觸時,列維娜天然的生理反應讓她的胃裏開始不由自主的翻江倒海,剛剛喝下去的酒全部狼狽的吐出,可無人在意。


    左吳想笑,因為即便如此狼狽了,列維娜還是努力向自己轉過頭來,鼓著腮幫眼角滲淚,用其獨臂朝自己比了個得意洋洋的“v”字手勢,也不知道在得意個什麽勁。


    接下來該誰了?


    此時,左吳轉頭,看到艾山山握著拳頭麵容冷峻的朝自己走來,說:“艾山山,你去哪了?”


    艾山山特意保持了點距離,語氣也很冷:“洗了個臉,又整理了一下自己……喝醉了的是我,我們剛做了什麽你忘了?少給我明知故問。”


    “啊,不好意思,”左吳抓抓頭發,又看向石碑:“看到他們正玩著的遊戲了嗎?我隻是好奇你體內的人類基因占比多少。”


    海妖迴憶了一下:“我之前看過,百分之二點三三零;和我名字正好一樣,所以我記得清清楚楚。”


    艾山山這名字是左吳給取的,她在沒認識左吳前,頂了十幾年的名字是編號“33233”,視她的職業會在前麵冠上不同的定詞,就這樣而已。


    左吳打趣:“真有這麽巧的事?我不信,肯定是你在消遣我。”


    “我沒這麽無聊。”


    “難說。”


    “你!”艾山山咬牙:“好啊,不是這個數字的話怎麽說?”


    左吳攤手:“這是賭局了?好啊,你贏了的話隨你怎麽樣都行。”


    艾山山疑惑片刻,不知道左吳的自信從何而來,但還是冷笑:“行啊,你等著,哈。”


    說完,她上前去,站在石碑前,笑得歡暢,打算迎接那清清楚楚的數字和唾手可得的勝利。


    ……咦?


    艾山山愣住,石碑顯現,自己體內人類基因占比不是百分之二點三三整,而是比這個數字又多了百分之零點零一五。


    咦?!


    海妖瞠目結舌,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石碑:“這……這東西不準!唉你看,這數字居然還在往下跌!你……左吳,你的表情是什麽意思?怎麽笑得像個小賊!”


    左吳盡力捂住自己的臉:“不是,噗……哈哈,這石碑不是不靈,而是太靈敏了,哈哈……不是你說的嗎,艾山山,你忘了我倆剛才在幹什麽了嗎?”


    剛才在幹什麽?


    海妖愣了愣,想起了自己此前的醉酒,把左吳拉到僻靜處後自己的主動,自己的大腿到現在還依然有些發酸。


    然後,她意識到了什麽,猛的捂了下自己的小腹,其臉頰紅的像是能冒煙,齜起尖牙卻無從發泄,隻能轉身朝石碑上狠踢一腳,又一溜煙朝外麵跑去。


    左吳唿了下氣,坐下,想了想,瞥見桌上的酒盞,自己也抿了一口。


    可惜,因為隨時在開啟狀態的“吸收”會吸掉酒精中毒的效果,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感受那種微醺的感覺。


    還挺可惜,左吳四下望了望,忽然發現還有一個酒量看上去同樣不錯的人在那喝悶酒。


    是金棉。


    據金棉說,製取酒精之類的消毒物是她身為戰士的基礎技能。鶯歌索上每個戰士都會,甚至有個習俗——就是戰友倘若犧牲,那喝下這位戰友生前製作的酒精,便是對其最大的尊重和最深的悼念了。


    左吳有理由懷疑這種習俗的產生,是源於長期處於精神高壓下的鶯歌索戰士們必須找個理由,用酒精來稍微麻痹一下自己。


    無論如何,金棉作為幸存到最後的戰士之一,大概喝過無數杯戰友的踐行酒,酒量大概也是在這過程中鍛煉出來的。


    她應該很享受這樣的微醺。


    左吳端著酒盞來到她麵前時,金棉眼睛眯了眯,瞳孔放大得像顆渾圓的寶石,喉嚨裏有唿嚕聲:“喵哈,陛下,我好像……好久沒有這麽近的看過你啦。我能說為我們的友誼幹杯嗎?……嗝,唔,抱歉。”


    左吳和她碰了下:“隻是友誼?也行。你至少比良骨伶要好,她們一家子現在都有些躲著我。”


    “行吧,喵哈哈。我也不敢奢望太多了,我就是這麽弱小嘛。”


    左吳咂舌:“這和弱小好像沒關係。”


    “抱歉喵,我就是這麽別扭嘛,”金棉有些前言不搭後語,可吐露的每個音節都是她的肺腑:“有些事情陛下或許不在意,但我這裏就是過不去嘛。”


    “好吧,金棉,你不跟他們去這石碑前玩兒玩兒嗎?”左吳問。


    金棉搖頭:“我不敢,因為人類是舊帝聯的主人,舊帝聯又是我們鶯歌索絕對的仇人,如果我發現我的體內有人類的基因,我就……會更別扭的。”


    左吳抱手:“那我不也是人類?”


    “陛下你不一樣,對我來說唯一的不一樣。”金棉說。


    左吳咧嘴,決定開些稍微出格的玩笑:“我和其他人類沒什麽不一樣,也會受到本能的驅使。你知道的,我的本性可不是什麽正經人,說不定會對你做些很過分的事。”


    “喵哈,我不怕你,因為……因為我的舌頭上可是有很多倒刺呢!不會舒服的。”金棉接招,其實她和她的戰友們平時在沉重壓力下,所開的玩笑更加出格。


    可惜鶯歌索人男女比例大概是零點五比九點五,再出格的玩笑也沒有實踐的機會,都是一群理論上的巨人。


    她接著說:“更何況……您再過分又能怎麽樣?我一介小小寵物,不是隻能咬咬牙接受了嗎。我甚至不會讓自己像列維娜一樣吐出來呢,即便吐也會借著平時吐毛球的掩護,你不會發現的。”


    酒壯慫人膽,獸人小姐忽然伸出指甲,在左吳手臂上輕輕劃動:


    “更何況,您過分一下,對我又有什麽影響?這之後我依舊是我,我也……不可能有您的孩子,像艾山山和姬稚一樣不會有,我不可能把這仇恨帶到帶著您的基因的,我的孩子上了,這不是一件大好事嗎?”


    確實,左吳知道自己在無時無刻吸收著周圍生靈的氣運。甚至包含自己的遺傳信息。


    左吳歎氣:“那黛拉呢?黛拉體內也有我的基因,而我可從來看不出你對黛拉有什麽偏見。”


    金棉沉默一陣,忽然指指自己:“那大概,我擔心我會恨自己孩子的原因,隻有那麽一點是擔心您的基因,更多的則是我是如此討厭我自己吧。”


    “為什麽?”


    “因為我別扭,越別扭就越討厭,”金棉笑了下,把酒盞放下,趴到她自己的臂彎中:“唉喵,不能再喝啦。”


    左吳點頭,遠處的熱烈氛圍好像也在漸漸冷卻,一切都在彰顯宴會好像要到盡頭,像將熄的炭火。


    左吳此時忽然發現,金棉貓著的這個窩還真不錯,角度絕妙,能看見皇宮內在狂歡的眾人,能瞥見庭院中的亭台樓閣。


    還能看見天上那輪總在高懸的明月。


    金棉打瞌睡了:“說起來,陛下,列維娜之前說她能看到一點命運之類的東西,說我之後有機會決定舊帝聯幸存者的存亡,她到底是什麽意思?”


    左吳輕輕“嗯”了一聲,盯著那些亭台樓閣,看到有些這裏的大臣攙著美豔的宮女,在樓閣中進進出出。


    他忽然想到什麽:“金棉,你剛才說什麽來著?”


    “嗯?我可能會決定舊帝聯幸存者的存亡?”


    “不是這個,再前一句。”左吳說。


    金棉別過眼睛:“您無法有天然手段得來的孩子,艾山山和姬稚也一樣。”


    對啊。


    左吳忽然站起,眼睛還盯著那些亭台樓閣;美豔的宮女應該都是這裏皇帝的私產,她們每個都有成為妃子的潛力。


    應該沒有帝王,不介意自己的宮女懷了王公大臣的後代,讓自己本人斷子絕孫吧?這是以血耐為傳承的政權最基本的忌諱。


    這裏的皇帝為什麽不介意?


    難道……他也是無法有孩子的人嗎?在醫學科技發達的當下,絕對無法擁有孩子的,不就是一直在吸收周圍生靈氣運的眷顧著嗎?


    仁聯曾派出了無數和自己擁有相同眷顧的人前往不同的世界線,以收集其他世界的氣運,可到這裏後,難道……


    左吳勃然迴頭,目光正好和這裏的皇帝撞上。


    皇帝的眼神深邃。


    和自己一樣,也像一個黑洞般,仿若有吸收萬事萬物的力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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