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著淺色的居家長袍,陽光從窗外淺淺落進來,一身的清冷也顯得輕輕柔柔,黑發在陽光的反射下泛著淺金色的光,看上去顯得整個人沉靜而溫和。


    即使是背影,她也一眼就認出他來,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溫睿辰,隻覺得有些陌生,也有點難以置信。


    她剛下來,他忽然轉過身來,眼神沉靜地看向她,“你醒了。”


    清清冷冷的聲音,卻也很自然,沈輕言不明所以,“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隨後忽然想到自己一夜未歸,父親一定正焦急,顧不上別的,她便慌亂地想找手機給父親打電話。


    溫睿辰不緊不慢的聲音響起,“昨晚我已經用你手機給你父親發過短信了,說你玩得太晚在朋友家住。”


    她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你……為什麽不叫醒我?”


    他低頭優雅地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我叫了。”冷沉的語調,“你說不想迴家,不想讓你父親看到你那副樣子。”


    的確像她說出的話,隻是她想不到他會將自己帶迴家,不禁有些尷尬,他們本是陌生人,卻又不是完全的陌生人,乍然在他家醒過來,兩個人單獨在一個空間裏,讓她有些尷尬無措。


    他已經轉迴身繼續看著手裏的報紙,她在他客廳的沙發上發現了自己隨身的包,她走過去拿起包,朝著他的背影道:“昨晚給你添麻煩了,實在抱歉。還有謝謝你的照顧,我先走了。”


    他沒有迴頭,隻說,“廚房裏有早餐,吃過再走也不晚。”


    “不用了。”她隻想盡快擺脫這種令她尷尬無比的環境,說著就往門口走,穿上自己的鞋,輕聲說了句再見,就打開門走了出去。


    他沒有再轉身,這讓她覺得萬幸,不然一定會看到自己窘迫的樣子。


    一邊走一邊努力迴想昨晚發生的事,零零碎碎的畫麵,不甚真實,她有些擔心自己酒後失態,在他麵前胡言亂語,或是吐過他一身。


    不過從他今早的反應來看,自己應該沒有做出太過失態的事,不然她毫不懷疑他會把自己扔在大馬路上。


    周一上班的時候,沈輕言發現自己辦公桌上有一束玫瑰,同事們打趣她說是公司有人暗戀她,她一向對這類事情感到棘手,直接扔掉又似顯得心高氣傲,留下來又怕給人留了希望,最後幹脆給部門女同事一人分了幾隻插在辦公桌上,倒給沉悶的辦公室平添了幾分生動。


    下班的時候她是最後一個走,關了電腦正收拾東西,忽然有人在她背後叫了她一聲,一迴頭才發現是同部門的張帆,原以為辦公室裏人都走完了,卻不想他還在。


    他是渠道開發的主管,雖然同在市場部,不過接觸不是很多,也並不熟,不過她是部門內打雜的實習生,經常也會有事交代她去做,便以為是臨時有工作要她做,便禮貌地問:“還有事情要做嗎?”


    張帆見她這般坦然的模樣,幾乎是有些生氣地質問道,“沈輕言,你為什麽要將我送的玫瑰花分送給別人?”


    “是你送的?”沈輕言有些不可思議,隨即又抱歉地說:“對不起,我不知道。”


    張帆是市場部渠道開發的主管,業績驚人,外形俊朗,性格也外向張揚,在公司裏混得風生水起,也得到公司裏不少女同事的愛慕,因此整個人都顯得有些高傲。


    他靠近她,唇邊微微露出一絲勢在必行的笑容,“你知道了又會怎樣呢?”


    沈輕言不動聲色離他遠了些,臉上依然保持著之前有些抱歉的表情,“夜還是對不起,張主管我……”


    張帆一副不敢置信地打斷她,“所以你的答案是拒絕?”隨即又不甘心地問:“你有男朋友?”


    因為怕多出些不必要的糾纏,她一副默認的姿態,然後說了聲再見,就輕輕繞過他往外走。


    錯身時沈輕言發現他整個人依舊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臉色也很難看,不過她也管不了那麽多,張帆這樣的男人太會來事,她閑暇時也聽過他不少桃色八卦,跟別的部門好幾個女同事都有緋聞,不知為何忽然又看上她了。


    她對這樣的男人向來敬而遠之,她可不是那種天真爛漫的女孩子,一束玫瑰就迷失了自己,再美,它也帶著刺呢。


    轉眼到了中秋節,蘇櫻提前打了電話,邀她去溫家吃飯,她想也沒想就拒絕,她是真的再也不想去溫家,正要掛電話,那邊忽然換了溫振華接起。


    “言言,因為幾年前依依發生的事叔叔一直很愧疚,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也跟你道歉了,是不是因為你心裏對此一直有芥蒂沒有原諒我們才一直不肯來我們家?”


    真誠有力又帶著些許歉意的聲音,讓沈輕言有些為難。溫振華對她一直以禮相待,加上他為人平和,也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沉穩氣度,她也對他一直抱有一種敬重之情,乍然他在電話裏語氣誠懇地邀請她,讓她一時沒有再狠下心拒絕。


    最後竟支吾著就答應了,父親聽聞後也說挺好,那天他正好要值班,就安慰說有人陪她過中秋也不錯,然後準備了些禮物讓她帶去,雖然明知溫家什麽都不缺,但父親說不能失了禮數,她自然知道。


    到了下午,她提著父親準備好的禮物,大包小包從家裏出來,準備到小區外的公交站台去坐車,發現小區正門口停了一輛很大的黑色越野,在空曠的門口顯得有些突兀,不免看了一眼,剛要走,卻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清冷聲音正在叫自己名字。


    一迴頭,那輛黑色越野的窗子已經放了下來,溫睿辰冷然的臉正朝著她的方向,她猶豫著走過去,一臉疑惑,“你怎麽來了?”


    經過上次的事件,乍然再見到他,不知為何,有些不太自在,以前見麵尚能冷言相待,他對她嫌惡,她也沒必要對他客氣。


    而上次他說到底也幫了自己,不然她說不定真的要睡在大街上,總覺得欠了他人情,他偏偏什麽都不缺,隻能說兩句廉價的謝謝,卻也無法再理直氣壯地對他冷言冷臉。


    “我爸讓我順便來接你。”依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上車。”


    她沒有推脫,將手裏的東西放到了後座,然後坐到了副駕駛,他很快發動了車,然後往麓山駛去。


    車內依舊沉悶壓抑,本來跟他就沒有話說,靜到幾乎能聽到他的唿吸,他忽然伸出手開了音響,車廂裏立刻被音樂聲環繞,才至於讓氣氛不再一直尷尬而沉悶下去。


    jove的《day》


    她唯一喜歡的搖滾樂隊,想不到他車廂裏還是有這些cd,她一邊欣賞著音樂,一邊轉頭看窗外。


    他不知哪裏拿出一瓶純淨水遞給她,她接過來說了聲謝謝,便再無多言。


    一直以來她都想要結束這種讓人尷尬的人情往來,但是溫振華的介入似乎讓她失了主動權,蘇櫻現在也知道她的軟肋,她從來都心軟,尤其是對她認為好的人,所以每次說不動她就搬溫振華出來。


    她雖狠不下心拒絕,但每次這樣的境況真的讓她覺得很難捱。


    到了溫家,溫睿辰將車子停在門口,沈輕言將後座的東西提了出來,他順手接過了兩袋,一起進了門,客廳裏隻有溫振華,見他們進來,立刻放下手裏的報紙走過來。


    禮貌地打過招唿,溫振華接過她手裏的東西臉色嚴肅地讓她以後過來別再帶禮物,她都禮貌地應承下來,然後招唿她到客廳坐下。


    她最不喜歡這種場麵,總覺得非常尷尬,溫振華坐在她旁邊的單人沙發上,神色和藹地問她最近的工作學習,她一一應答著,溫睿辰坐在她旁邊不知道從哪裏拿了本書出來,氣定神閑地在一邊安靜看著,好在後來溫振華又轉移了目標,問他公司新項目的事,他神色嚴謹地跟自己父親交談起來。


    她心裏鬆了口氣,過了不久,林婆婆就過來叫他們吃飯了,她一心隻想著盡快吃完飯然後迴家去。


    上完最後一道菜,蘇櫻拉著她坐在自己身邊,看起來心情不錯,笑著對她說:“我女兒最近過得怎麽樣?”


    她淡淡道:“很好。”


    然後大家都坐了下來,最後才察覺少了個人,溫振華微微蹙眉,“依依怎麽還不下來?”


    另一個她沒見過的幫傭答道,“她說肚子不舒服,不想吃飯。”


    溫睿辰放下手裏的杯子,微微蹙眉,“我去叫她。”


    溫振華拿起筷子轉頭對她笑了笑,“快吃吧,言言,別管她了,我們先吃著。”


    他先動了筷子,蘇櫻也同樣附和,她也就不再客氣,開始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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