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周六是林希然的生日,早早就打來電話讓她一起去吃飯,她也提前就買好了禮物。


    到了約定好的飯店,鄭煜煬也已經到了,同時在場的還有幾個別的同學和林希然男朋友於陽,跟大家一一打過招唿,將禮物遞給她,就找了個位置隨意坐下,鄭煜煬不顧大家的起哄,又輾轉坐到了她旁邊,換上他標誌性的笑容,一臉嬉笑道:“沈輕言同學,好久沒見,甚是想念。”


    沈輕言沉著眼,無語的樣子,“每次見麵都是這句開場白,鄭煜煬,就不能有點新鮮的台詞嗎?”


    鄭煜煬扁著嘴喝了一口水,一臉純良的模樣,“我這都是是發自內心,你知道我不會不會刻意說甜言蜜語。”


    林希然不客氣地拆穿他,“你當初對我們輕言甜言蜜語還說少了?”


    他有些喪氣般地抱怨,“最後不一樣毫無用處。”


    “誰讓我們小俠女當初心有所屬呢~”剛說話,林希然就感覺到自己說漏了嘴,有些小心的看了看她,隨即岔開了話題,“多謝大家百忙中還抽空過來給我過生日,大家隨意吃喝啊,不要替於陽省錢。”


    沈輕言假裝沒有聽到她之前說的話,心下某處還是不可避免地抽痛了下,好在她隱藏得好,沒有讓人看出端倪。


    於陽寵溺地看了林希然一眼,也笑著說:“是啊,大家今天一定要玩盡興,有什麽需要盡管提,要是招待不周,我家這位迴去可不會放過我。”


    在座的都笑說他是“妻管嚴”,不過他始終也都帶著溫和的笑容。


    因為鄭煜煬在場,席間一片歡樂在所難免,他總是有說不完的笑話,卻也並不會讓人厭煩,他總是有他自己的一套。


    就像這些年來,他時常會找各種借口來找她,說著無數她並不敢興趣的話題與笑話,不過她卻沒有真正感到厭煩過,有時甚至也會覺得有趣。


    吃過飯,於陽又帶他們去城南新開一家高級會所再戰,席間大家就喝了不少酒,個個都是微醺狀態,就連沈輕言自己也不例外,她酒量一般,難得大家如此開心,她也不好掃了興致,好在鄭煜煬一直幫著她檔了不少,自己才不至於喝醉。


    到了那家會所,於陽又點了不少酒水,在包間裏大家一邊喝酒一邊唱歌,也三三兩兩玩一些經典遊戲,她一向不參與這類遊戲,被拉著喝了幾杯酒,然後已現醉意時又被推搡著去唱了首歌。


    孫燕姿的《遇見》。


    她也隻會唱幾首老歌而已。平靜的調子,暗湧的情緒。


    我遇見誰,會有怎樣的對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遠的未來。


    她眼中已現醉意,低低的聲音猶如歎息,不可避免想起他。


    可她等的人,再也等不來。


    熱鬧的氣氛,陳舊的歌詞,她心中忽地起了漣漪,有一滴淚在她還未反應過來時已悄然自唇邊滑落。


    她背著人,不動聲色地將臉上的痕跡抹去。


    一曲終了,她借口去衛生間,剛出了包間,還在走廊上,忽然被人拽住了手腕。一迴頭就見到鄭煜煬難得嚴肅的臉。


    她有些愕然,“有事嗎鄭煜煬?”


    鄭煜煬眼裏明明滅滅的光讓她下意識想要躲避,“快四年了。”他忽然開口,“沈輕言,也該夠了。”


    “你在說什麽?”她眼眶依舊有些微微發紅,毫無說服力。


    “你知道的。”他慢慢放開了她的手,又更靠近了些,“你還要自我懲罰多久?”


    她微微垂眼,“我不懂你到底在說什麽。”


    “他已經不在了。”鄭煜煬眸光更深了些,“你再逃避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看著她生生沒忍住掉落的眼淚,他的聲音又軟了下去,“放手吧,那不是你的錯,你也該給自己新的開始了。”


    沈輕言很快擦掉臉上的淚痕,眼神冷了下去,“鄭煜煬,再說下去我們朋友都沒辦法做了。”


    “輕言……”幾乎有些哀切的聲音。


    “對不起,我累了。幫我向希然說聲抱歉,我先迴家了。”她轉過身,獨自往外走去。


    鄭煜沒煬沒有追上來,沈輕言隻覺得心口處一直緊緊地被擰著,腳步發虛,憑著記憶外外走,視線也有些朦朧,酒勁上來她一步沒走穩,重重地摔到地上,沒感覺到痛,又攀著牆壁慢慢地站起來。


    剛站起來,就有兩個人從她麵前走過,隨即又折迴身來,她努力睜了睜眼睛,發現兩張不懷好意的臉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自己。


    其中一人伸手攬住了她的肩,“小妹妹,你喝醉了,我們送你迴家怎麽樣?”


    她一把用力甩開那人的手,那人吃痛道:“哎喲!小姑娘手勁還挺大,哥哥們也是做好人好事,怎麽如此不識抬舉?”


    說著又伸出手欺身過來想要製住她,沈輕言雖然有些醉了,但意識卻也是清楚的,當下就警惕地看準他小腹的位置,正打算他靠過來就用膝蓋抵過去,還沒等那人靠近,他卻忽然被人從背後一把扯開,踉蹌幾步差點就摔倒。


    她睜著有些模糊的雙眼,一眼就看到那人冷若寒潭的一雙黑眸,手抓住那個人的手腕,看上去幾乎沒有用力,但那人使勁掙脫了幾下都沒掙開。


    即便是這種狀態下,他姿態依舊優雅,沉聲冷道:“不想吃牢飯的話就馬上離開。”


    走廊裏燈光微暗,他的臉顯得更加輪廓分明,隻不過此刻他好看的臉上是森然可怖的冷,偏又一副沉著冷靜的姿態,那種從身體裏散發出的迫人氣勢實在讓人無法不被他鎮住,加上他一身貴氣十足的穿著,被抓住那人用盡了全身力氣都沒辦法掙脫,罵咧了兩句,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連哼都哼不出來,他的手掌已經被不動聲色地反向扭曲到了極限,旁邊的人一見這架勢也不敢輕舉妄動。


    見他們的確沒有再進一步的打算,溫睿辰放開了那人的手,兩個人很快便消失在了拐角處,他這才目光沉沉地看向沈輕言。


    她靠著牆,氤氤氳氳的眼神,對著他笑了笑,“其實,我能應付。”


    “所以你是在說我多管閑事。”肯定句,他動作優雅地整理著剛才微微亂掉的衣服。


    “不然又說讓你覺得廉價無比的感謝?”視線有些模糊,眼前人的臉又似不太真實。


    溫睿辰上前一步,清冷的眼眸細細地打量著她,微微蹙眉,“你喝酒了?”


    沈輕言輕輕笑著,站直了身體,朝他揮揮手,“再見。”


    說著就往門口方向走,剛走了兩步腳下一軟,被他及時穩穩扶住了,落進一雙深黑無邊的眼眸。


    “怎麽還是這麽固執又逞能。”


    他說話的語氣不似之前清冷,竟似帶了幾分無奈,還沒等她說話,忽然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身體暮然騰空,讓沈輕言下意識叫出了聲,雙手也不由自主地摟緊了他的脖子,掙紮了兩下又被他抱得更緊了些,這一下突然的動作讓她瞬間酒醒了大半,“你幹什麽溫睿辰?”


    從下往上可以看到他線條優美的下顎還有挺直的鼻梁,他低頭看了她一眼,並沒有搭理她的驚懼,抱著她徑直往外走,冷然的聲音至上而下傳來,“我不認為你還有能力自己走迴去。”


    沈輕言從小練過,力氣其實不小,可再努力掙紮了兩下,還是被他穩穩禁錮在懷中,這個人明顯也是練家子,力氣比她想象中大太多。


    加上酒精作祟,她掙紮了幾下便徹底失了力氣,隻得放棄抵抗,渾身無力地伏在他胸口,那種香草的味道充盈著鼻尖,淡淡的,讓人舒心。


    眼皮漸漸沉重起來,伴著那種讓人舒心的味道,她慢慢失去了意識。


    模模糊糊中她努力睜著眼,眼前一片浮光掠影,似有一道淺淡的剪影在問她:“你在等誰?”


    她想要看清,卻始終無能為力,光影跳動,流光變幻,越發不真實,她呢喃著,“我在等你,在你等你啊……”


    “知遠……為什麽……不來……”


    然後有一隻帶著溫度的手掌極輕柔地撫向自己額頭,那溫度太讓人留戀,讓她隻想貪心地留住。


    清清淺淺的影子依舊在麵前跳動,最終一切歸於黑暗。


    再次醒過來,卻是在一個陌生的房間,慢慢睜開眼,等待視線變得清晰,沈輕言才忽地徹底清醒過來。


    房間的基調是讓人不忍觸碰的純白,簡潔的裝飾,幹淨而又整潔,有一種極沉靜的美。


    她從床上翻坐起來,下意識往自己身上看,昨天的衣服都還在,努力迴想了一下昨晚的片段,最後記得的,也隻是溫睿辰冷沉的臉。


    下了床,即刻有些短暫的頭暈,她的外套掛在床邊的衣架上,她取下來穿上,上麵有一股不屬於自己的陌生香味,腦海裏乍然一閃,迴憶起這是溫睿辰身上那種香草的味道。


    從房間裏走出去,發現自己身在二樓的臥室,循著樓梯昏昏沉沉地往下走,窗前的飯桌上,有人正背著她姿態閑散地一邊看報紙一邊吃早餐。


    他穿著淺色的居家長袍,陽光從窗外淺淺落進來,一身的清冷也顯得輕輕柔柔,黑發在陽光的反射下泛著淺金色的光,看上去顯得整個人沉靜而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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