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乘警擋住後麵看熱鬧的乘客,李書文和圓臉乘務員悄悄向臥鋪間走去。


    兩人身後這麽多人,走路的聲音淹沒其中,所以很難讓人注意。


    還沒進到臥鋪間,李書文腦海裏就傳來黃老虎急迫的信號。


    “主人,那女人把你的錢都搜出來了,還裝進她自己的兜裏了!主人,你快點過來啊!”


    聽著黃老虎焦急的聲音,李書文卻並不急,也沒有加快腳步搶時間抓住已經得手的女子。


    因為他還有後招。


    幾步走進臥鋪間,圓臉乘務員瞬間滿臉怒容。就在左邊第三個鋪位旁,簡單幾根鋼筋悍成的行李架上,一個精致小皮箱子正被一名穿著得體的女同誌打開,她好似在箱子裏翻找什麽。


    按理來說,這應該是一個很正常的畫麵,為何乘務員會憤怒了?


    卻原來這個女同誌不止翻找,還把找出來的鋼筆、手表往兜裏揣。這還不算,居然還把和箱子放一起的布兜解開,同樣快速的翻找。先前被翻過的箱子沒有收拾,隻是隨便合攏在一起。種種跡象加在一起,就可以表明,這些行李不是她本人的,她是在翻其他人的行李!


    這是一個小偷!


    李書文就知道會這樣。剛才黃老虎說錢已經被拿走了,為什麽他不急?畢竟按理來說小偷把隻會偷最重要的東西,不會將行李一一翻撿。


    為什麽這個女同誌沒有趁著最佳時機離開,反而不怕死的繼續了?種種原因都是因為——這個貪婪的女人發現了更多她覺得有價值的想要得到的東西。以至於為了這些迷眼的外物,忘記了這是在火車上,而不是在她家裏這些都不是她自己的。


    誘之以利,就是這個計謀,很簡單,對特定的人卻很實用。甚至這不是李書文特意布置的,隻是在無意中形成的局麵,就讓這個女人自投羅網。


    黃老虎見飼主進來了,也不再趴在床上,直接從上鋪跳下來,撲進飼主懷裏。


    “壞女人把老虎的巧克力拿走了!”黃老虎眼淚汪汪的向飼主告狀。


    虎爺委屈啊!這個壞女人繼罵了它之後居然還把它最喜歡的巧克力搶走了,它太傷心了,必須吃兩塊巧克力安慰一下。


    感受到黃老虎這明顯的畫風,李書文就知道這是向他討要“報酬”巧克力了。忍者笑意,李書文哄道。


    “等一會給你吃半塊,不許討價還價,你今天中午可是已經吃過一塊了。”


    “嗚嗚!”


    ——嗚哇!


    黃老虎悲憤欲絕,這麽辛苦居然隻有半塊。它很想不依不依,不過這樣可能連半塊都沒有,所以隻能泄憤的嗚哇叫。


    這時候女人也發現不對了。少年貓咪興奮的叫聲引發她的疑心,她順著貓咪的方向看去。


    “喝!”女人似乎是受到了驚嚇,不自覺就輕喝一聲,迴頭掩飾性的抹平痕跡。


    也不知道是沒看到穿製服的乘務員,還是覺得乘務員沒有發現她。女人竟然已經由驚慌失措變成鎮定自若,背對著他們,緩緩向左移步。


    “小偷!別跑!”乘務員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沒有猶豫的,她迅速的撲向女子,門外的乘警聽見聲音,快速的跑進來,和乘務員一起製服了小偷。


    即使被製服了,女子依然手舞足蹈,奮力掙紮。同時,嘴裏大聲叫嚷,狡辯道。


    “我不是小偷,我不是小偷,你們憑什麽抓我!”


    圓臉乘務員見這個女同誌竟然還死不悔改,氣的大聲辯駁道。


    “還敢說沒有!我看的一清二楚,你翻動別人的行李,拿別人的東西,這不算小偷,算什麽?難不成是借麽?”


    女子說到激動之處,加了一句。


    “真是死不悔改,還是人民幹部了!算是什麽幹部!”


    這下圍觀群眾都沸騰了,居然是個小偷!


    要知道這年頭,人們最深惡痛絕的就是小偷了。這時候的人民都貧窮,不富裕,對這樣行為的小偷是既不恥,又痛恨!


    不恥的是小偷對錢的執著,他們以貧窮為榮!


    痛恨的是小偷偷走人民的家產,他們本來就窮,哪能再消耗!


    就是這樣矛盾又複雜的心裏讓他們對待小偷毫不留情。這會甚至有人上前踢女子,嘴巴還不停罵道。


    “死小偷,資本家走狗!”


    這一帶頭,後麵的乘客瞬間沸騰了,有的連熱鬧也不看了,趁著女子被製服,踢她兩腳。開始幾個人,乘警還攔得住,後麵人越來越多,兩雙手四隻手是怎麽也攔不住。隻好把抓到的小偷護送進乘務員單獨的休息室,把其他人攔在外麵,才算安靜了。


    女子這會也是受驚不小,沒有再嚷嚷。安靜的坐在椅子上,低著頭,不說話。


    別說女子,李書文也心有餘悸,他沒想到人群會這麽瘋狂,情緒這麽激動。算是給他上了一課,果然是人多勢眾!


    歇了會,本來就是心裏素質強的幾人也緩和過來。應該幹正事了。


    圓臉乘務員坐在女子的對麵,兩名乘警站在門邊,抵著門。李書文坐在乘務員旁邊的椅子上。


    “你叫什麽名字?是哪兒人?”


    麵對詢問,女人沒有出聲,隻是一直低著頭。


    見女人冥頑不靈,圓臉乘務員板著臉直接說。


    “再不說話,可要把你送到警察局去了。”


    麵對強硬的詢問,女人終於撐不住,麵前的桌麵上滴下兩滴水漬,她抽泣道。


    “求你了,別送我去警察局。”


    麵對女子的示弱,圓臉乘務員並沒有退讓。


    “那這不是你說不去就不去的。你自己幹了這犯法的事,國家法律會製裁你,不是我能改變的。”


    她用溫和的聲音說出對女子來說殘忍的話。讓女人測底崩潰了。


    她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抽泣變成了大哭,整個休息室都充滿了她聲嘶力竭的哭聲,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可惜她留下的第一印象就不好,這會也隻會讓人煩躁,不會同情。


    “嗚嗚,嗚哇!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等到李書文再迴到臥鋪車廂的時候,事情已經結束了。結果是女子的自悔什麽都沒能改變,最終還是被拘留,等待火車停下直接扭送到公安局。


    黃老虎這會沒有剛才對女子的刻薄,反而有些憂傷的垂著虎頭,悶聲悶氣的道。


    “她也沒那麽壞。”


    看著這樣感性的老虎,李書文什麽都沒說。


    從小生活在簡單環境裏的老虎,閱曆不足,容易受到他人蠱惑和影響。看見女子使壞,老虎厭惡,看見女子傷心,老虎又同情。這樣多變的情緒都是老虎成長的足跡。而這樣善良的心性,在經曆過世事之後,會變得堅硬,固執,會形成自己的價值觀。到那時候,老虎就長大了。


    中間或受傷,或美好的經曆,都是對生命的刻畫,能永遠的記在心裏,怎麽也忘不記。


    一人一虎走到車廂門口的時候,李書文前腳踏入,後腳就被等待消息的乘客明目張膽的注視著。這些乘客不管從事什麽職業,平時多威嚴,在這樣有八卦的時候也都逃不過好奇心。


    甚至有幾個年齡比較大的大媽們熱切的上前圍住這個俊秀的少年,有的拉著他的手,有的搭著他的肩膀,後麵擠前麵,前麵頂住後麵,硬是就這樣輻射成一個圈。


    話也像不要錢似的嘰裏呱啦在李書文耳邊響起。


    這個問:“小偷認罪了沒?”


    那個說:“缺德的小偷!挖人民群眾的牆角!就該判死刑。”


    說著說著就開始跑題,紛紛好奇的看著李書文,問題刷刷的甩過來。也不知道她們是拿來那麽多話。


    “小同誌哪兒人?多大了?有對象了嗎?阿姨有一個18歲的侄女,是初中學曆,長得俊俏,和你特別配!”拉著李書文手腕的大媽笑眯眯的問到。大媽上身穿著純藍色工裝,齊耳的頭發整整齊齊,看著少年的眼睛閃爍著熱切的光芒。


    “小同誌這麽白,是不是還在讀書?考上初中了嗎?沒考上也不要緊,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想我兒子一樣聰明。”這位大媽臉上帶著黑框眼鏡,袋沿別著鋼筆,臉上帶著和善的笑意,卻對少年說著損人利己的話。


    這兩人算是開了個“好”頭,之後都或變著法詢問他的婚事,或貶低他讚揚家屬,還有人得寸進尺的問起了家庭收入。


    “小同誌家裏父母幹什麽的?居然連機械手表和鋼筆都配備了,難怪被小偷盯上。”


    此話一出,眾人似乎也意識到少年的家庭特別富裕,詢問的話題又紛紛轉移到對他父母的盤問。


    這下李書文算是有些煩了,這再說下去,怕是他祖宗十八代都要被盤問了。


    李書文這時候被周圍的擁擠的人群擠得襯衣紐扣都鬆開了,甚至還有人趁機吃他豆腐,摸臉,摸手,連黃老虎都不能幸免的掉幾根虎毛。


    這怎麽能忍。他應該振臂一唿,大喝一聲,製止大媽的騷擾,再高冷的走出重圍。可惜現實卻是,他禮貌的製止大媽們的騷擾,說明女子的情況,大媽們自己散開,然後他麵無表情的抱著黃老虎上床休息。


    新時代好青年要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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